第四章.险象环生诱君欢

1. 百花仙子也花痴

又回到了山庄,容浅老老实实地继续背《万妖册》。

仔细想想,幸好离墨叫她背了,否则她又怎么会知道古藤精的弱点,又如何还能安能无恙地活着?

火咒也是因为他才学的,真正意义上来说,是他救了她。

所以,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却还是多少得感谢他。

有时,容浅也会想,或许离墨这么做都是为她好,何况,他平时待她确实温柔谦和,除了有时不着痕迹的戏弄能将她气的半死外,总体来说,他对她并不差。

所以,容浅也便就这么安安份份地继续服侍着他。

而关于重回现代的事,容浅也不再抱希望,所以干脆再也不去想,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晃眼又过了五年,容浅早已将《万妖册》全都熟背下来,又开始慢慢学起了法术。

她生性懒散,本来就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防身,才随便学了几个。

很多次,容浅在落仙谷中待的闷了,便想要去外面瞧瞧,但无奈一直被那个“九宫八卦阵”给挡着,出不去。

于是,容浅便又潜心开始研究起阵法来,寻找着破阵之法。

转眼又到了离墨来的日子。

天庭之上,离墨带着风音刚出了府院,迎面百花仙子瑶光却是正朝这边翩翩而来。

看见离墨,瑶光眼波微动,浅笑盈盈:“神君这是要出门么?”

离墨微微颔首:“随处走走。”

瑶光美眸一转,却是笑看着他,目光闪烁:“听说神君每日的这个时辰都要出府,却是不知都上哪儿去?”

“离墨大人要去哪,与你没有干系罢?”风音抢先回了一句,眼中尽是厌烦之色。

这女人有事没事便来缠着离墨大人,着实讨厌的很。

瑶光脸色微微一沉,有些难看。

离墨温声笑着安抚她道:“风音素来不会说话,瑶光你切莫放在心上。”

听得他的话,瑶光的脸色立时转好,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轻垂首道:“瑶光明白……”

顿了顿,她蓦地又抬起头,满含羞涩地看着离墨:“神君若是不嫌弃,让瑶光陪伴神君一起四处走走可好?”

“你……”风音冷着脸便要拒绝,离墨却是轻轻一挥袖,制止了他,只朝瑶光微微笑道:“今日约了东华仙君下棋,怕是有些不便,不如改日可好?”

瑶光脸上掠过一丝难掩的失落之色,却仍是轻柔地笑着:“既然神君已有约,瑶光便不再多打扰,先行告辞。”

说罢,朝离墨微微一施礼,转身飘然而去。

待瑶光走远之后,风音才忿忿道:“离墨大人,您不觉得这女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么?”

她以为她是什么人?竟想打离墨大人的主意!

离墨淡淡瞥了风音一眼,语声中带了丝调侃的意味:“风音,怎的你比我还更激愤?”

“我实在是看她不顺眼,不喜欢她仗着对您有点恩情就得意忘形,还存着觊觎之心,总是纠缠不休!”风音越说心中便是越有气。

天界的女仙数不胜数,比瑶光美貌,修为高深的也不少,对离墨大人心存爱慕的更不在少数。

只是离墨大人向来都不冷不热的凉淡态度,与任何一位女仙都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曾亲近过。

而这瑶光,原本也不过只是一只花精,千年前仗着对离墨大人的一点恩情,不但讨来了百花仙子的位子,更一直纠缠在离墨大人身边。

离墨大人也因念着她的恩,才会一直容忍着她的一切,待她比其他女仙更显亲近,他却是看不过眼,对她厌恶至极。

离墨并不以为意,嘴角勾起一丝清淡的笑:“随她去罢,时候不早,该下去了。”

风音没有动,只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目光复杂,却是冷不防问了一句:“离墨大人,您将她从后世拉来,不是为了替她续缘么?为何现在却一直将她留在落仙谷中,留在身边,直接让她入世不就行了?”

这句话其实他很早便想问了,依离墨大人的性子,不该会做这种事才对。

就算曾经对她有愧,也犯不着如此冒险,更日日下界去看她,若是叫人知道,就算他是九曜神君,也难逃其责。

风音为此忧心忡忡,他总觉得,那只桃花小妖终有一日会害了离墨大人。

离墨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悠悠叹息了一声:“……她还太小,待她再大一些,我自会放她离开。”

至少,让她先适应这里的环境与生活,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风音沉默着不再说话,眉间的忧虑却并未减少半分。

他一直都看不透离墨大人的想法,只是隐隐觉着这样下去不行。

但不论如何,只希望真能这般一直平静无事才好。

然而刚到落仙谷内的山庄之中,迎面便见伶羽匆匆地奔上前来,一脸的焦急之色:“君上,不好了,浅浅不见了!”

“不见了?”离墨俊眉微微一挑,神色却依旧平静。

伶羽点点头,有些心急道:“早上她说她出去走走,一会便回来,可现在都已经是黄昏了,还没见她回庄,我四处也找过了,哪里都不见她的踪影。”

风音皱了皱眉,泠泠道:“落仙谷四周布下了阵法,她应该出不去才对,落仙谷也并不算大,又怎么会找不到?”

离墨只是伸手掐指算了算,轻摇着头笑道:“她出谷去了。”

“怎么可能?!”风音不觉有些惊讶。

离墨微微笑道:“这丫头想来为了破这阵法下了不少了功夫。”

最难破的“九宫八卦阵”竟也叫她给琢磨出了破解之法,这种用心若是用在修炼上,该是早有所成就才对。

风音忍不住轻哂一声:“走了也好。”

正愁她不走呢!

伶羽却是有些气愤地瞪着他:“你这只乌鸦怎么总这么恶毒?!浅浅她现在才十二岁,修为又不深,一个人出去多危险,你怎么从来就不懂得一点关心呢?!”

风音也怒了,反唇相讥:“她自己愿意出去,你又何必多管闲事?!而且,我想怎么说怎么做也轮不到你这只烂喜鹊来管!”

“你……”

这边两人吵的火热,离墨却已是径自朝庄外走去。

如今阵法也留不住她,难道真要放她离开了?

2.危机四伏的世界

容浅此时出了落仙谷,走了一天,到了谷外一座小镇。

经过三年的时间,她才终于研究出了破阵的法子,今日不过是来试验一下,没想到意外的竟然十分成功。

兴奋之余,便忍不住到谷外看看。

来这十二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谷外的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徒然间有种回到现代的亲切感。

虽然环境与现代还是大不一样,但却实在是很久没见到人群了。

一直待在谷中的山庄里,容浅几乎要以为自己快成了原始的山顶洞人。

在小镇之中,容浅逛了一天,对所有事物都很是新奇,待她终于玩累了时,才察觉到已是黄昏。

突然想起今天是离墨来的日子,容浅心中暗叫糟糕。

若是让离墨知道她偷跑出来,不知又得拿什么法子来整她。

虽然天色已不早,容浅几经挣扎,还是决定回谷。

没想过趁机离开,因为她很清楚,她逃不掉。

而且,好像也并不是很想离开。

出了小镇,没走几步,忽而头顶传来一个柔媚的声音,隐隐还夹着一丝震惊:“居然是你?!”

容浅抬头朝上望去,却见半空之中的云端上,站着一名美丽娇媚的女子,周身似有一圈花瓣轻轻飞舞旋绕,很是张扬。

看这女子的模样与气质,该不会与离墨一样,是天界的仙子吧?

只是她脸上那惊骇不已的神色,好像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一般……貌似那东西就是自己?

容浅嘴角忍不住抽了两抽。

虽然她是妖,但自认五官端正,形貌正常,绝不会吓到人,可是这女人的表情未免有些太伤她自尊了吧?

不过更让容浅在意的是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说:“居然是你?!”

那种口气,似乎认得自己,但容浅将她仔仔细细,透透彻彻地打量了好几遍,仍然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更不可能认识她!

“神仙?”

没反应。

“妖怪?”

仍旧没反应。

“谢谢。”

容浅看着她那怔神的模样,想来一时半会回魂不过来,没时间跟她在这耗着,容浅无视她继续走自己的路。

“为什么你会在这?”刚迈出两步,头顶又传来了那女子有些轻颤的声音,像是在害怕畏惧着什么。

这女子正是百花仙子瑶光。

瑶光道别离墨,在回去的路上却意外遇见了东华神君,然后才得知离墨并未与其约过下棋之事,心中怀疑,便悄悄跟随离墨身后下了界。

然而,却意外感觉到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的气息!

震惊之下,一路追寻而来,才发现了容浅。

容浅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眯着眸淡淡道:“你是谁?”

她很不喜欢对方那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姿态。

瑶光又怔愣了一下,一脸惊疑地看着她:“你……不认得我?”

容浅瞅瞅越来越暗的天色,有些没了耐心:“我从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还赶着回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瑶光看着她,美眸中目光复杂变幻着。

虽然仍旧年幼,但那张脸她绝对不会认错,毕竟,她与她曾经在一起生活过几百年!

只是,她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这一世不该有她才对!

忽然间,想起了离墨的异常举动,还有之前让她取瑶池仙水之事,瑶光恍然间便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他!

一千多年了,就算自己做了那么多事,他却仍惦着她么?

心中妒意徒然升起,望着那仍旧瘦小的背影,瑶光微微咬紧了唇,手中一片光华渐渐凝聚成一道锋锐的光刃,扬手朝容浅的背心狠狠刺了过去。

容浅察觉到背后那强烈的杀意,正想回身去看,忽而一道人影从斜侧掠出,用力地按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身下。

这一切来得太快,容浅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溅落在了脸上,鼻间隐隐嗅出了淡淡的血腥气味。

容浅惊诧地转过脸,看着身前的人,不由失声叫道:“君上!”

离墨只是微微笑着直起身,返手握住刺入背心那道光刃,那光刃在他的手心里渐渐消散不见,血却仍浸透了背上的衣袍。

刺目的血,看的容浅心惊胆寒。

离墨却是连眉也不皱一下,只笑着转首看向了云端之上的瑶光:“不知百花仙子与这孩子有何深仇大恨,要下如此狠的杀手?”

语声温和平静,却莫名透着一丝冷冽的寒意。

百花仙子?

容浅眯细了眸盯着那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和惊惶的女子,也想不透她为何要杀自己。

瑶光看着离墨,又看了看容浅,手微微有些颤抖,脸色阴晴不定:“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离墨笑意愈发柔和,语气却显然冷了几分。

容浅站在他身边,都能隐隐感觉到他周身散出的一股逼人的寒气。

容浅第一次发现,原来看似俊雅温和的离墨竟也会有这样令人不寒而栗的一面。

瑶光显然也被震住,却强自抚平了心绪,咬着唇道:“她是妖,我要杀她有什么错?”

离墨轻笑一声:“妖?莫非仙子忘了自己的前身?”

瑶光身形微微一震,脸色更加难看,紧拧着秀眉,决定挑明了说:“神君,你我都很清楚她的身份,你这样做可是犯了天规,只有她死了,这件事才可以掩盖起来。”

离墨不以为意,轻描淡写:“有劳仙子费心了,不过既然将她带来了,自然便不会让她死,也还望仙子下回别再插手此事。”

瑶光咬了咬唇,终究无言以对,只得愤愤地拂袖驾云离开。

容浅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远的身影,却是有些怔神。

自己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曾经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3.温柔肃杀,哪个是你?

“怎么?吓着了?”温和的语声在耳畔响起,离墨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

只是转瞬间,又恢复成了平日温和可亲的模样。

容浅回神过来,却是想起他背上的伤,立马慌了起来:“君上,你的伤……”

离墨对身上的伤并不在意,只淡淡道:“小伤而已,没事。”

“那么长的一支利刃插进去怎么可能没事……”容浅绕到他背后,便要看他的伤,一边小声嘀咕着:“你不是仙么?怎么都不晓得用法力保护自己?”

离墨只是笑了笑:“忘了。”

容浅嘴角一抽,伸手虚按在了他的伤口处,口中轻念起了咒语,手心中有淡淡的白光散出,微微笼罩在他的背上,然而好半天,才只是将血止住,伤口却并未痊合。

容浅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发怔。

离墨眉目含笑望着她:“原来你还学了治愈术。”

容浅却是很消沉,沮丧地垂着头:“但是还没学到家。”

连个小伤都治不好。

正准备再接再励时,离墨却是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这点伤不碍事,先回去罢。”

“回去?!”容浅一听,却是一个激灵,死死拉住了离墨的袖子:“不行!不能回去!”

天晓得回去后要叫那个视主如命的风音知道离墨为了她受伤,会不会立刻就掐死自己!

不行不行!一定得在回去前不着痕迹地消除掉这道伤,绝不能让风音瞧见!

离墨见她如此激动的反应,不由微微一挑眉:“怎么?”

容浅立刻露出一个清澈的笑颜,温温软软地开口道:“君上您受了伤,天色又已晚,回谷的路还很远,不如就先在这里的小镇上住一夜,明日再回去好不好?”

离墨看了她一会儿,点头:“也好。”

在小镇中找了家客栈住下,容浅殷勤地替离墨在房中准备好了洗澡水和新的衣裳。

离墨走进房中时,容浅正手持着方巾笑眯眯地等候着:“君上,我来替您擦背。”

离墨有些失笑地摇摇头:“不必,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回房休息去罢。”

“可是……”她还想趁这个机会再治愈下那个伤口的。

“还是说,你又打算和我一起洗?”离墨的笑意味深长。

容浅立时便想起那一年出的糗,嘴角微微抽了抽,很是消沉地垂头走出了房间。

守在门口,一直等着离墨沐浴完,准备就寝时,她便又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进去。

离墨正好在脱外袍,听见推门的声音,转过首,却见容浅正目光闪闪地盯着他,就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饿狼。

离墨停住了手,又将外袍重新拉起,看着她笑道:“怎么又来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瞧见她眼中明显闪过的一抹失望之色。

容浅慢慢凑上前来,掂着脚,伸手拉开他的外袍,冲他露齿一笑:“君上,我来替你宽衣。”

离墨怔忡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眸子:“今日怎的又转性了?”

之前这种事她从来都不会做。

容浅有些心虚,笑容却更加明媚:“服侍君上本来就是我的义务啊!而且君上今日舍身救我,我实在无以为报……”

离墨看了看她扯着自己衣袍的小手,似笑非笑:“既然如此,不如上床一起睡罢?”

“好啊!”容浅不假思索地便应了下来,小脸上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起睡才更有机会治伤,她简直求之不得。

她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离墨的意料之外,摇头轻叹一声,便也由得她去了。

只是才刚一侧身躺上床,一个柔软的身子便贴了过来,一双小手也自身后摸上来,扯着他的亵衣温温软软道:“君上,这衣裳也脱了吧?这样睡的才更舒服。”

离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丫头莫不是今天受刺激了?

“不必了,这样就好。你也早些睡罢。”

容浅只得悻悻地缩回了手,蜷在一侧很是苦恼地叹了口气。

离墨不知她在愁着什么,只是背着她微微闭起了目,却是全无睡意。

第一次与她这般贴近,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味,和千年前仍旧一样未变。

自将她带来这一世,看着她从婴孩转眼长成了小姑娘,再过些时日便是真要让她离开独自去寻找那个人。

只是,这么久以来一直习惯了她的存在,到了那个时候是否真的能放的开?

心中徒然一震,离墨为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想法而惊讶。

勾起唇角忍不住轻笑一声,莫不是得了她的心后,感情也变得丰富了起来?

4.一直在等待的人

“君上,你睡着了没?”忽而,身后传来容浅压着声音的轻唤。

这丫头又想做什么?

离墨没有出声回应,过了一会儿,一只小手又轻轻伸来,探上了他的衣襟,扯起了他的衣带。

对于容浅的小动作,离墨有些无语,却并未阻止,依旧闭目假寐,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希望她能识相地适可而止。

容浅原本跪坐在一侧俯首扯着他的衣襟,见他忽然有动作,果真吓了一跳,蓦地收回了手。

然而等了半刻,不见他再有其他动静,于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小声试探地唤着:“君上?”

没有反应。

再加大了点力度,又唤了一声:“君上?”

仍旧没反应。

应该是睡熟了。

容浅放下心来,长长吁了口气,继续埋首大胆地开始动手解他的衣带。

直到前襟被扯开,眼看着就要将衣衫顺利成功地脱下来时,离墨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容浅,你到底想做什么?”

容浅与离墨的视线一对上,双手立时僵住了动作,心虚地干笑了两声:“我……我是怕君上你睡的热,想替你脱件衣服……哎呀!怎么会忽然这么热呢?”

说着,一边撩起衣袖使劲儿地扇着风,眼珠子却是四处地飘啊飘,不敢再看他。

离墨看着她,眯细了眸:“看样子,不将你埋回土里做树,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容浅大惊失色,踉踉跄跄地扑到他身上:“不要君上!我说!我说实话!求您一定不要再让我做树了……”

离墨却是轻叹一声:“容浅,你可以不要压着我说话么?”

容浅怔了怔,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脸也贴的十分近,甚至可以感觉到说话时的吐息,双手更揪在他的衣襟上,整一个饿狼扑食的姿势。

如果不是她现在还是个孩子,真真正正要叫人误会了。

……一滴冷汗自额角滑下来,容浅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在一旁坐好。

离墨也坐起身,微微整了整衣衫,淡淡看了她一眼:“说罢。”

容浅低垂着头,小声开口:“……我、我只是想替君上您把伤治好。”

离墨怔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已说过不碍事,你不必总挂在心上,过几日便会好的。”

“可是,你是为了救我才……”风音知道后一定会杀了她!就算不杀了她,也会将她给埋了!

那次竹笋的事最终不小心暴光,让风音知道了真相,差点将她给埋进竹林做竹笋去!

如果是因为别的事受伤,她才不会这般紧张。

离墨看着她,忍不住轻声一笑:“你也会不好意思么?”

容浅微微有些发窘,却是乖巧地笑道:“我是担心……”担心她的人身安全。

担心?他么?

离墨微眯着眸子看了她许久,嘴角居然逸出一丝笑意,“看来你是不治好便安不下心了。”

“是啊是啊……”容浅见他口气松软,两眼立时闪烁起灼灼的热切光芒。

离墨缓缓侧过身,背对着她,微微笑道:“那便好好治罢。”

容浅眼眸一亮,立时欣喜地蹭到他身边,拉下他的衣衫,看着背上已经结疤的伤口,很是神伤。

虽说她有心要治,但以她这三脚猫的妖术,却是不知能不能将这伤疤消除的完全没有痕迹。

容浅一边头疼地折腾着,离墨静静斜倚在床头,忽而悠悠问了一句:“你很想出谷,是么?”

容浅怔愣了一下,一边惴摸着他问这话的目的,一边摇着头十分认真道:“没有,我只是出来透个气,绝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离墨淡淡瞥了她一眼,隔了片刻才缓缓道:“你若是要走,我不会拦你,只不过,你现在还不够成熟……再过六年……六年后的今日,我会放你离开。”

他早已掐指算过,六年后,他的一个劫数又将至,界时怕是也顾不上她了。

对于修仙者来说,不论是妖是人,百年一小劫,千年一大劫,若能度过劫数修为便可更上一层,若是过不了,轻则折损修为,重则打回原形甚至魂飞魄散!

容浅听得他的话,却又是一怔。

很早以前,她确实无数次想过要离开落仙谷,摆脱离墨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但是后面,这样的想法却已然渐渐淡了下去,现在忽然听到他亲口这么说,心底不由一震,徒然间泛起无数复杂滋味。

她微微皱起了眉,看着他喃喃道:“你……是要赶我走么?”

离墨摇头轻轻笑了笑:“并非赶你走,只不过,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我不明白……你让我走,我一人却又该走到哪去?你将我带到这里,究竟又是为的什么?”一直埋在心里不解的问题,今日终究还是再一次问了出来。

离墨微微别开目光,静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你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你一直在等待的人。”

容浅双眼眨巴了两下,有些莫明其妙:“……我一直在等待的人?是谁?”

她什么时候等过人?她怎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离墨今天说的话这么奇怪?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受伤导致大脑也不清醒了。

离墨转过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以后你会知道的。”

对于那个人,他其实并不想多说。

不知是出自什么样的心理,他希望她可以越晚知道越好。

容浅只轻轻“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

总觉得,离墨提起这事好像就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虽然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她就是感觉出来了。

他不说,她便不问。

而且,她也并不是很想知道,也许现在知道的太多,有些东西有些事就会在不知觉中改变了,她不想改变现在这种平淡却十分舒适惬意的生活。

之后,两人再没开口说过话,房间一直十分沉寂。

容浅仍在继续捣鼓着离墨的伤口,折腾了大半夜,终于大功告成,将那伤疤给完全消除了。

“看来你的治愈术也练到一定火候了。”拉起衣衫,离墨微微笑了笑。

容浅轻咳一声,对于将他当成了练习术法的试验对象有些心虚。

离墨又是轻轻一勾唇,笑若熏风:“这下可放心了?”

容浅脸上立时露出一个讨喜的笑颜:“放心了,这下回去就不用怕被风音给杀了,幸好幸好……既然伤治好了,我就不打扰君上休息了,我回房睡去了……”

容浅说着一边跳下了床,打算离开。

身后忽而响起离墨淡淡的声音:“你是说……你只是因为怕被风音怪罪才这般费心地要为我治伤?”

“是啊……”完全不假思索的回答。

离墨轻轻笑了:“原来如此。”

语气不冷不热,不温不凉,却仿若一道自地狱吹上来的寒风,让容浅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有些心惊胆寒地缓缓转过身,正对上面前那张笑的异常温柔的俊脸,容浅顿时冷汗涔涔。

据她的经验所知,离墨笑的越温柔,就代表对方越要倒大霉了。

不幸的是,现在这个要倒霉的人,似乎是她。

“君……君上,您一定很累了,还是早些睡吧,我……我先走了……”容浅磕磕巴巴地说着,一边步步往后退。

三十六计,走为上。

离墨也不拦她,只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若是敢踏出这门半步,回去便将你种回土里。”

“我没踏出去啊……”容浅转脸灿烂地一笑,刚越过门槛的脚停在半空,最后又收了回来。

离墨嘴角噙着笑,淡淡瞥了她一眼:“过来。”

容浅乌龟一样慢慢挪回床边,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君上还有什么吩咐?”

离墨漫不经心地微微笑了笑,“先前不是说要一起睡么?”

“……一……一起睡?”容浅险些呕出一口血来,他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先前她是为了方便偷偷给他治伤,现在,她可并没有想和他一起睡的欲望。

离墨俊眉轻轻一挑:“有问题么?”

“我……我还只是个孩子。”容浅很是认真地向他表明着自己的现状,他不至于要对一个孩子下手吧?

5.侍寝不在修仙范围

本来一起睡是没什么关系,只是容浅对于他的目的很是怀疑,其中一定有阴谋!

离墨却似完全没听到她的话般,只悠悠道:“若是不愿的话,回去……”

“我知道,回去又要种我……我睡还不行么?”容浅简直欲哭无泪,终是咬着牙爬上了床。

容浅尽量躺在距离墨远的位置,中间几乎还能再睡下一个人。

保持安全距离很重要。

只是,容浅实在没想明白,她究竟又是哪里惹着离墨生气了?

容浅很是费力地集中精神回想着。

“你是说……你只是因为怕被风音怪罪才这般费心地要为我治伤?”他之前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因为不满自己给他治伤的理由?

可是,这又有什么好气的呢?容浅实在没能想明白。

“离这么远做什么?也不怕摔下床去。”一只手忽然伸来将她给捞进了怀里。

容浅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却又觉得自己的那样做反应实在有些太过激烈,只会令自己更尴尬,心中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

眼前透过那微微有些凌乱的衣襟,可以看见里面微露的洁白肌肤,鼻间隐隐又嗅到那股淡淡的翠竹清香,这实在是一个不小的美色**!

容浅自认一向定力不错,但是,美色当前,又伏在这样温香的怀抱之中,她也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了。

这样子,根本完全无法入睡。

煎熬,实在是太煎熬了!

偷偷抬眼看着面前那近在咫尺的俊雅温和的脸,那双漆黑的眸子深邃的看不到底,俊逸的唇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而容浅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睡不好觉!

容浅心神俱伤,她就没想通,他怎么能就为了那样一点小事这样整她?

好歹她也替他治好了伤啊!

心中有些憋气,容浅直直瞪着那张脸,心中却是蓦然一动,恍神间窜起一股熟悉感,不由怔怔地望着离墨出了神。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容浅不自觉地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其实这样的感觉在很久以前就有过,如今贴得这般近,感觉却也更加强烈起来。

离墨微微一怔,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只笑道:“见没见过,你难道自己不清楚么?”

容浅想了想,摇头:“应该没见过,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熟悉呢?”

离墨却是看着她,笑的几分暧昧:“容浅,虽说让你同我一起睡,但你现在的举动是不是太过主动了些?”

容浅怔了一下,这才发觉不知何时,她已经攀上他的身,双手捧着他的脸就这么看着,贴得异常亲近。

容浅吓的正想收回手,却忽而眼珠一转,决定反客为主,不能总是如此被动。

于是,她故意俯下脸去,贴在离墨脸畔温软着声音道:“人家喜欢这样抱着君上睡觉。”

据她所知,离墨虽然奸险,但终究是仙,对于某些事,其实并不敢越矩。

可是,她没想到这次判断却完全失误了!

离墨非但没有避开她,反而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微微一个翻身,便将她纤小的身子压在了身下,俊脸一分分俯下,那性感的薄唇几乎擦着了她的脸颊。

“这样的话……会不会更喜欢呢?”低沉而**的话语在耳畔轻轻响起,温热的吐息吹拂在脸颊上,容浅整个身子都不由僵住了。

一滴冷汗自额角滑落,容浅有些心虚了。

但她自问脸皮够厚,不甘就这般认输,强自平定了有些絮乱的心绪,伸手兀自揽上了离墨的颈项,朝他露齿一笑,笑颜清澈:“自然是喜欢了。”

离墨微微一挑眉,笑的几分暧昧:“你是在考验我的理性么?还是在引诱我?”

“君上说笑了,难道您还会对一个孩子有兴趣么?”容浅敢大着胆子这般挑逗,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仗着她现在孩童的身体。

我是小孩我怕谁!

但容浅显然又一次判断失误了。

离墨俯首挑眉瞧着她,蓦然笑了,有如熏风拂面,在容浅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薄唇已然轻轻吻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却又夹着一丝温热的气息。

他他他……真……真敢做!

离墨神经错乱了……绝对是神经错乱了!!

“君……君上……”容浅嘴角不停抽搐着,一边别开脸,尽量拉开自己与离墨的距离,干笑着:“不玩了……我……我错了还不行么?”

她必须承认,姜还是老的辣,是她太低估离墨的能力了,结果现在引火自焚。

“知道错了?”离墨眯细了眸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么,知道自己错在哪了么?”

“……我不该对您动手动脚,妄想戏弄您。”容浅很乖巧地承认错误。

“还有呢?”离墨笑的依旧十分温柔。

容浅十分努力地想了想,继续反思:“还有……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擅自闯进您的房间,更自以为是地替您治伤。”

“……还有呢?”离墨一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一丝极其危险的光芒。

“还有?!”容浅苦着脸,绞尽了脑汗也想不出她还冒犯了这位上仙什么地方,一边瞅着离墨那眼神,只觉冷汗不停地冒上来。

离墨微微俯下脸,眉弯挑了挑:“嗯?”

危险!太危险了!

容浅眼瞅着那张俊脸越俯越下,有些心急地想挣扎着起身,却未料慌乱下,自己的唇却正好触碰到了他那薄如蝉翼的唇,一瞬间,她石化了!

容浅直直瞪大了眼,仿佛见到什么最令人惊悚的事一般,在蜻蜓点水的一吻的刹那,她本能地伸手用力将身上的人往边上一推。

喵的不玩了!

离墨显然也有些怔神,没有防备之下被她这么一推,竟然“砰”的一声摔下了床。

容浅顿时冷汗涔涔,她丝毫不怀疑离墨再爬起来后一定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弹簧似的跳下了床,不敢多看离墨一眼,怆惶地飞奔着逃出了房间。

就算他回去会将她给种回土里,她现在也不敢再在这屋子里多待半刻!

离墨看着她奔出屋外的身影,支着身子半倚在床边,一手扶住了额角,有些失笑。

看来玩笑似乎开的有些过了。

只是,真的单单只是玩笑么?

指尖轻轻拭过薄唇,离墨眼色微微变得有些异样。

抬手捂在了胸前,他笑了笑,也许,又是因为这颗心的缘故罢……毕竟,这曾是她的心。

昨夜她虽然逃走了,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面对的始终还是得面对。

站在离墨门前,她将准备了一夜的说辞在腹中又默默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才鼓起勇气准备敲门。

谁料手刚举起,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容浅不由怔住,右手也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离墨看见她,幽深漆黑的眸子微微流露出几分惊讶,只淡淡道:“你又打算做什么?”

容浅这才恍然回神,只是原本倒背如流的发言稿如今却是忘个一干二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

想着昨夜害离墨摔下床的糗事,再想着她笨手笨脚下对他冒犯的那一吻,容浅心中情绪复杂万千,纠结的胃都疼了,然而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句脱出口:“君上,昨晚睡的可好?”

然而话刚一问出口,容浅便恨不能立刻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么个问法,不是明显又要叫他逮着尾巴再戏弄恶整一番了?

谁知离墨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绕过她便往楼下走去。

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容浅不由一愣。

回谷的路上,容浅一路跟在离墨身后,两眼不时地偷偷瞟着他,一边暗自揣摩着他的心思。

今日到现在,除了开始他的那一声“嗯”外,就再未与她说过一句话,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过。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十二年来,几乎从未有过。

难道,昨晚的事,真的让他生气了?所以才对她不理不睬?

照理说,他没有出言戏弄她,该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但是,不知怎的,他这种冷淡的态度却叫容浅有些无所适从。

她宁可他把她给种回土里,也不想面对他这般不冷不热的面孔。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容浅更加悲催了。

看样子,她真是被虐待惯了,不虐反而不习惯。

想着是不是应该主动认个错,但是她若是认了错,他也不理她,是不是很要命?可是若是不认错,他还是一直不理她,以后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这么长,一直下去岂不更要命?

前思后想,既然结果都这么要命,那还是前面那条路要好些,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可以成功。

于是,她深吸口气,几步奔上前,打算扑在离墨身上好扯住他的衣袖的。

谁料计算失误,仅一步之差,她扑了个空,整个人便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扒在地上,结结实实地行了个大礼。

离墨顿住了步子,微眯起眸子看她,不知她又想做什么。

容浅额角一滴冷汗滑落,却也顾不上丢人,只抬头拉着离墨的衣袖急急道:“君上,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冒犯您,沾污了您的清白,我真没想到会亲到您,更没想害您摔下床……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您就算种了我也没关系,就是别再生气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容浅眼巴巴地瞅着他,没有动:“可是……你都不理我……连正眼都没看过我……”

离墨看着她,神色复杂,却还是伸手拉起了她,淡淡道:“本不想与你算昨夜的账,既然你主动要求被种起来,我倒是不介意遵从你的意愿。”

“……”容浅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觉得,她又在给自己挖坟墓了。

看着容浅那后悔莫及的悲催模样,离墨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你啊,终究也只有一张嘴会说而已。”

容浅下意识地想要分辩:“我没……”

离墨却只是抬手替她轻轻撵去了衣上的灰尘,又淡声开口道:“好了,没事了,回去罢。”

容浅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