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斯里兰卡·乌瓦高地·安巴丹德加马

从安巴丹德加马郊外的安巴庄园出发，你可以乘坐三轮摩托车沿着陡峭的泥路从山上蜿蜒而下，抵达赫尔-奥雅火车站。站牌是手绘的，非常整齐，上面有列车时刻表。原始的维多利亚时代的道岔是用一个大黄铜杠杆来移动轨道的。大约两个世纪前，英国人建造了这个火车站，时至今日，火车站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售票系统也一如往昔，又小又厚的长方形车票存放在无数个木格子里。火车进站时，站长会穿上他的白色夹克，在站台上踱来踱去，站台上装饰着整洁、明亮的花坛。

开往科伦坡的火车停靠在车站对面的铁轨上，那里没有站台。要登上火车，你必须拖着箱包跳上铁轨，跨过铁轨后直接从那儿爬上车门处的金属梯子，期待有人好心地伸出胳膊拉你一把。在接下来的八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火车将沿着弯弯曲曲的轨道缓缓驶向首都。透过脏兮兮的窗户，你可以看到茶园一直延伸到被茶树覆盖的山脊和山坡上。小贩们不停地跳上火车又跳下去，源源不断地提供美味的小吃。最后，你终于抵达嘈杂混乱的科伦坡火车站。

斯里兰卡的内战从1983年一直打到2009年，持续时间超过二十五年。内战期间，有些茶园被废弃了。人们认为，在一个因内乱而四分五裂的国家经营茶园实在是太难了。依靠茶叶谋生的社区被遗弃了。内战终于结束后，援助机构、非营利组织和各种顾问都赶来帮助这里的人重建家园。这其中就有西蒙·贝尔，他是安巴庄园的幕后推手。他没有说大话，而是说到做到，买下了一个茶场，并尝试建立可持续发展的新模式。

多年来，我一直努力在这里寻找一个可以合作的茶园。斯里兰卡出产大量茶叶，这些茶叶经常被冠上斯里兰卡在殖民地时期的旧名“锡兰”出售。（我不会把津巴布韦的茶称为罗得西亚茶，也不会把中国台湾的茶叫作福尔摩沙茶。）问题是，这些茶叶几乎都是工业化的产物，由大型企业集团生产，其生产方式与我想支持的方式相去甚远。此外，他们的茶确实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那种品质。我曾经和游客们在茶乡努沃勒埃利耶周围的山上造访过布局精美、保存完好的茶园，并为此惊叹不已。但当我走近一看，我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迪士尼茶园”，好好的茶园成了好莱坞式的梦幻乐园，只是为游客提供他们想看的东西。这里的茶叶工人被迫生活在极其恶劣的环境中，住在豪华旅游酒店的游客们对此全不知情。

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茶园，但没有找到，直到我收到来自安巴庄园的电子邮件。西蒙雇用了一个叫贝弗莉的女人，她相当有魄力。他们决心种植一种经济价值高的作物，希望它能够支持当地社区的长远发展，不会受到茶叶商品市场波动的影响，也不需要昂贵的器械。他们的茶园位于拉瓦纳瀑布上方的乌瓦高地，当时那里废弃已久，一片混乱。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局外人，一个没有茶叶种植经验的人，贝弗莉很难得到当地的支持。于是她来找我帮忙。我很乐意帮忙，但我只是个卖茶的，不是什么制茶大师。不过，我问了塞坦瓦茶园的亚历山大，他多年来一直在为目标而奋斗，而且从零开始学会了揉茶。亚历山大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把掌握的专业知识分享给贝弗莉和西蒙，为他们提供帮助。我要做的就是把他从马拉维接过来。

西蒙在茶场打造了简约但非常时尚的客房。旅游业促进了这个项目的发展，游客们有机会置身于茶树之间，看到正在运作的有机茶场，而不是假日舞台布景。第一天，当地的厨师为我们准备了搭配辣味椰子叁巴酱的天妇罗茶叶：直接从茶树上采下鲜嫩的绿色茶叶，蘸上松软的面糊，放在热锅里油炸。我们一边讨论未来的困难和机遇，一边享用美食。

我和亚历山大在农场闲逛时，发现当地人不喝茶。他们在山上种植了一种野生柠檬草，贝弗莉正带着他们切割和烘干这种草药。我们看着他们用弯刀割下长长的叶子，将叶子顶端干枯的部分掐掉，再用剪刀把叶子剪得细细的，然后把它们放在太阳烘干机上烘干。他们至今仍然在采用这种方法。我确实想给他们买一台切割机，但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馊主意：有了收割机，就业机会就会减少。有些人为了谋生，干的活儿还不如坐在阴凉处小心翼翼地剪草茎呢。

从葡萄到茶叶，再到柠檬草，生长在土壤里的每一种植物，其味道都带点儿地域特色。我特别喜欢的一种柠檬马鞭草，是黑斯廷斯的朋友在海边种的。我会把它放在烘衣机里烘干，这样我的床单就会染上这种香味。它的味道和其他地方生长的马鞭草完全不同。它有一股玫瑰的香味，但也许这只是我的记忆发生了偏差，因为我想到了繁花似锦的花园，以及几乎察觉不到的仓鼠舔海盐的声音。

斯里兰卡的柠檬草与别处的不同。它尝起来甜甜的，像柠檬糖，有新鲜干草的香气和清爽的甜柠檬的味道。安巴庄园的柠檬草色泽鲜亮，还很柔软。比起安巴庄园的柠檬草产量，我们的销量更大，真是可喜可贺。我们现在还与一群遍布斯里兰卡全国的有机小农户合作，其中许多是女性，她们拥有的土地不到一公顷。萨拉特·拉纳维拉博士在有机种植方面非常具有远见卓识，在他的指导下，靠着他所提供的帮助和专业知识，种植柠檬草几乎不用费什么功夫。柠檬草为小农户带来的收入，成了他们全年收入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冲泡柠檬草茶

冲泡柠檬草茶不需要小心谨慎，它是最容易冲泡的一种草茶。水越热越好，有利于释放精油。

每150毫升水中放入2克切好的干柠檬草叶，浸泡90秒到几个小时不等。

冷却后就是一杯美味的冰茶。与茶不同的是，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氧化、变苦或变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