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美国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

半满的茶杯很快就空了。那时候茶变凉了，我们也喝得更快了。我刚才还在看我的杯子，心想：“哦，不，快没了。”喝完一杯如此美味的茶，我确实有点儿难过。前半部分茶，你得慢慢地喝，因为它很烫（希望你不会被烫到），你只能小口小口地喝。一定要停下来闻闻湿漉漉的茶叶，你有机会在它们靠近你的嘴唇之前就闻到它们的香气和味道。它们会释放出各种各样的香味，你会尝到其中一些味道，但不会是全部。错过这一步就等于错过了品茶的乐趣。湿漉漉的茶叶散发出的香味是你在茶汤中无法品尝到的。

在中国，他们认为回味也是值得的。的确，大师们对茶叶的评价也分为几个阶段：首先是茶叶被浸湿后散发的香味，然后是在杯子里冲泡时散发的香味，接着是舌头触碰茶汤时感受到的味道，之后是茶汤在你嘴里滚动时留下的味道，最后你把茶汤吞下去，最重要的味道却留在了你的嘴里。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品茶杯做得这么小，就像小顶针一样，你只能小口小口地品尝。

快喝完时，茶汤变凉了，香气也消散了，茶的味道也没那么浓了。我不是那种半吊子的人，我是个现实主义者。

我很感激有些餐厅邀请我给菜肴配茶，还有些餐厅甚至会在给菜肴配酒的同时提供全套茶饮。我并不想说不领情或者泄气的话，但事实是这种情况非常罕见。这种体验带来的快感逐渐在我的杯中冷却。

当然，如果你礼貌地提出要求，也有餐厅会在晚餐时为你提供茶饮，但这在亚洲以外的地方并不多见。真正的好冰茶可能会在午餐时被摆上餐桌，但到了晚上，人们还是更喜欢喝更浓的东西。我说的“更浓”不是指味道，而是指酒。就算服务员把茶端上餐桌，通常也会把它藏在烈酒的后面。

你会发现我在这几页列出了鸡尾酒配方。这是有原因的。这些年来，为了让人们真正爱上喝茶，我经常不得不让他们喝点儿酒。请不要太苛刻地评判我。这只是一个古老的策略。

在新奥尔良一个闷热的漫漫长夜，我和朋友吉姆·米汉曾让整个餐厅的人心醉神迷。吉姆身兼数职，既是作家、酒吧老板，又是全能型饮料专家。我和他一起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配的是茶和朗姆酒。那时是七月下旬，天气比铁皮屋顶还热。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去新奥尔良确实有点儿可笑，气温飙升，空气湿漉漉的，但不管天气如何，新奥尔良还是那么美。而喧闹的世界鸡尾酒节“鸡尾酒的故事”就在这个时节。

到了新奥尔良，我发现我所在酒店的大堂里有一支老式摇摆乐队正在演奏。从那一刻起，音乐就没有真正停下来过。大街上有音乐，出租车里有音乐，酒吧里有音乐，餐馆里有音乐，蜿蜒穿过城镇的老式木制电车上也有音乐。这座城市随处都有人演奏音乐，比如在走廊下演奏的无家可归者，还有些西装革履的小伙子在豪华酒店里演奏老式爵士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在热得直冒汗的天气里，音乐能让你气爽神怡。整个小镇的居民都很酷，一点儿都不做作。他们似乎非常渴望美好时光。这里和美国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新奥尔良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它虽深受老派南方人的势利作风影响，腐败和歧视问题也不少，但它繁华、兴盛，到处都是美景，到处都是欢乐的海洋。

“鸡尾酒的故事”是一场行业盛会，欢迎世界各地的酒水和调酒师，并为获胜者颁奖。这不像餐饮或电影界的一夜盛会，而是长达一周的狂欢。每天都有行业专家和传奇人物举办以酒为题的研讨会。各大品牌纷纷举办奢华的派对，互相攀比，企图豪掷几百万美元盖过对方的风头。整个城镇都被调酒师接管了，他们把自己打扮成嬉皮士的模样，全都蓄着胡子，留着长发，袖子下有文身。当然，女性不留胡子。每个人都喝得烂醉如泥。

也有例外。吉姆·米汉是一个懂行的人，在酒精方面是个地道的专家，但他很少喝酒。他四十多岁，比他那个圈子里大多数人的年纪都要大，也更聪明。他还没退出那个圈子，还在酒水界呼风唤雨，他还要干出一番大事。他没有文身，刮了胡子，穿着熨帖的衬衫，眉头深锁，在一群放浪形骸、恣意享乐的年轻人中显得格格不入。我以他为榜样，让自己尽量保持安静，放慢节奏，好喝的东西不再喝完，而是空出肚子品尝更多的美味。

我需要耐力来享受这座城市除派对之外的神韵。而且，这里也不乏派对。如果你有适合派对的腕带，派对就会无休无止，一个接着一个，仿佛自由流淌的洪流，朝你奔涌而来。这盛大的派对为成千上万的宾客举办，耗资几十万美元，并不像盖茨比那样浮夸，走过去看看那些华丽的场面有多壮观就够了。举办派对的初衷是为了打动文身的年轻人，而不是戴草帽的茶女郎。我逃离了人群，来到了安静的地方。

我们的重要之夜被安排在这一周过半的时候，我和吉姆准备了一场潘趣酒配菜晚宴。我们招待了八十多位客人，每道菜都配有用朗姆酒和茶调制的潘趣酒。把茶加入酒中既美味又提神。酒是种松弛剂和抑制剂，而茶是种兴奋剂，我们将它们混合在一起调制出了我所认为的“有思想的女人喝的伏特加红牛”。

茶最早出现在混合性饮料潘趣酒中。潘趣酒就是最早的鸡尾酒，早在禁酒令出台之前就有了。它不是在美国而是在英国调制的，是一种混合了不同元素的平衡饮料，味道更加可口。在补酒、果汁、含糖碳酸饮料甚至安全水之类的混合性饮料出现之前，茶就已被用于和酒混搭，以获得可口的味道，并让纯烈酒的味道更持久。

要想调制出最好的鸡尾酒，要做到精确和平衡。将合适的茶与酒混合后，在正确的稀释度、冲泡时间和比例下，它会发出嗖嗖声。如果调酒师在酒中混了茶，而我能立即发现的话，我会有点儿失望。在这里，茶是一种配料，它应该用来增强酒的口感，而不是主导酒的味道。它的加入可能只是为了增加酒的浓度、口感，就像增加味道一样。有那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茶，有那么多不同的味道，你可以给一杯美味的酒添加微妙的难以捉摸的味道。

如果你要招待一群口渴的客人，你不会想待在厨房或吧台后面没完没了地混合酒和茶。潘趣酒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它味道持久、可口，而且可以预先批量准备，以减轻调制鸡尾酒的压力。在那个炎热的夏夜，我和吉姆调制了所有的潘趣酒，我们没有出一滴汗，我也没有让花儿从我的头发上掉下来。我们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所以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在适当的时候为每道菜准备好每一种潘趣酒，还能坐下来享用晚餐。

如果你能在你的潘趣酒碗里放一大块冰，它就能在不迅速稀释潘趣酒的情况下使其冷却。如果你只能拿到普通大小的冰块，那就不要把它们放进潘趣酒里，把它们放在玻璃杯里，再用勺子舀起潘趣酒浇到冰块上。

吉姆·米汉非常慷慨地分享了以下食谱。这些食谱都是用于调制一升量的潘趣酒的。潘趣酒杯通常很小，容量大约是100毫升，所以客人需要不断地从碗里倒酒，这意味着他们会待在一起。一碗潘趣酒可以倒满十个杯子。如果你用装满冰块的玻璃杯喝，每杯大约需要150毫升，那么一碗潘趣酒能倒满六七杯。

我们迎接客人用的是“九霄云外”潘趣酒。

“九霄云外”潘趣酒

250毫升掺有云茶的朗姆酒*

175毫升蜂蜜糖浆*

75毫升酸橙汁

500毫升干香槟

提前一小时将所有东西（除了干香槟）混合在一个潘趣酒碗里，然后放入冰箱冷藏。

调制时在潘趣酒碗里放入一大块冰，加入干香槟，饰以旱金莲，然后舀入潘趣酒杯中就可以享用了。

掺有云茶的朗姆酒

15克云茶（或其他上好的喜马拉雅茶）

一瓶750毫升的五岛之岸白朗姆酒（或百加得）

将云茶倒入茶壶中，加入朗姆酒搅拌，浸泡5分钟后过滤回酒瓶中。

蜂蜜糖浆

170克蜂蜜

125毫升水

将蜂蜜和水放入平底锅中混合，用中火加热，直到蜂蜜溶解，冷却后使用。

我们晚宴的第一道菜是烤制的路易斯安那桃子（光是为了这些桃子，七月份去新奥尔良就值了）和奶油布拉塔。我们把甜桃子和浓红茶搭配在了一起。我为此定制了一款混合饮料，但一份像样的英式早餐茶也可以。

桃味潘趣酒

700毫升冷泡英式早餐茶*

150毫升班克斯7黄金时代朗姆酒或其他深色朗姆酒，如百加得朗姆酒

75毫升单糖浆*

30毫升桃子生命之水

45毫升柠檬汁

将所有东西倒入潘趣酒碗进行混合，在碗里加入一大块冰，用切好的新鲜桃子装饰潘趣酒。

冷泡英式早餐茶

25克优质英式早餐茶

1升过滤水

用过滤水泡茶，然后放冰箱里冷藏3个小时。

你可能需要根据你所用的早餐茶改变茶叶的量和浸泡时间。你需要的是一种比你想喝的冰茶更浓的饮品，它需要非常浓才能平衡鸡尾酒的味道，但又不能太苦。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每升水只加20克早餐茶，然后在冰箱里放一夜。

单糖浆

425克特细砂糖

500毫升水

将细砂糖和水放入平底锅中，用中火煨至糖溶解，冷却后装瓶备用（随身携带很方便）。

第二道菜是有些油腻的南方香菇排骨。我们搭配的是淡金色的朗姆酒，在酒中加入了普洱茶。我后来调制这款酒时用过威士忌，味道也很棒。你也可以用普洱茶作为延长剂，把威士忌稀释一点儿，这样就不会喝醉了。油腻的排骨和鲜软的香菇搭配口感顺滑、醇和的普洱，味道完美。

普洱潘趣酒

600毫升掺有普洱的朗姆酒或威士忌*

300毫升巴德斯比诺酒庄出品的美味曼萨尼亚雪莉酒

75毫升修士酒

未涂蜡的橙子

在潘趣酒碗里将所有的酒混合，然后在碗里加入一大块冰。

橙子切片后，在每个杯口上方挤一片，挤完橙汁后扔掉柠檬片。

掺有普洱的朗姆酒或威士忌

15克普洱茶

600毫升班克斯7黄金时代朗姆酒（或尊尼获加黑威士忌）

将普洱茶倒入茶壶中，加入朗姆酒（或威士忌），搅拌后浸泡10分钟。

甜点是搭配了新鲜柠檬马鞭草的多香果巧克力蛋糕。

晚宴结束后，我们去参加了一个派对，为送行最后调制了潘趣酒。它沿袭了以绿茶为原料调制的最早的潘趣酒的传统，但我们用的是日式煎茶，而不是更传统的中国绿茶。

在炎热的夏夜，这种酒不但调制起来简单，而且味道迷人。

绿茶潘趣酒

175毫升煎茶*

175毫升薄荷茶*

100克蔗糖

500克碎冰

60毫升酸橙汁

375毫升五岛之岸白朗姆酒（或百加得）

磨碎的肉豆蔻

将两种茶细滤到潘趣酒碗里，加入蔗糖搅拌，直至溶解。

加入碎冰冷却并稀释混合物。（当然，你也可以将冰块放在冷冻袋里，盖上茶巾，用擀面杖或锤子把冰块敲碎，效果也很好。如果你有满腔的怒火需要发泄，这是个不错的办法。除非你在酒吧工作，否则买现成的碎冰似乎很傻。）

加入酸橙汁和朗姆酒。

用磨碎的肉豆蔻装饰潘趣酒。

为方便路上饮用，可以将调好的酒倒入放了大块冰的

潘趣酒碗里，或者倒入保温瓶里保存。

煎茶

将6克煎茶倒入175毫升加热至90℃的水中，浸泡5分钟。

薄荷茶

将2克英国薄荷茶倒入175毫升沸水中，浸泡2分钟。

我们跳上了一辆叮当作响的老式木制有轨电车，它沿着破旧的铁轨缓缓前行，穿过交织着霓虹灯和音乐的明亮街道。这与我们在日本静冈县参观种植煎茶的茶园的旅程完全不同。我在想，如果我弄碎了森内家可爱的茶叶，他们会不会被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