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兵临城下

妫鉴青龙元年。

景顺帝成和二十六年。

鬼治最黑暗的时刻到了。

大赵皇帝妫鉴征召妫赵境内所有民伕和士兵,合并军马八十万。四月,妫赵大军进驻寿春。

五月十五,赵军调集寿春粮草,将停留在寿春的舳舻一并驱使,大军浩浩****,一路直抵长江北岸,再次与大景都城建康隔江而望。

这一次赵军卷土重来,已经今非昔比,虽然没有了妫樽和沙亭军干阙,但是魔王重生后,赵军上上下下,全部改变了心性。

从洛阳到寿春,再从寿春到建康北岸,赵军在行军途中,在妫鉴的授意下,不断俘掠汉人百姓,强征数万男子运送辎重,其中一万人拖拽舳舻,一路被赵军鞭打、折磨,沿路到处可见汉人尸首。女性被赵军肆意**凌辱,体弱无法支撑者,竟被赵军当作军粮食用。

到了长江北岸,数万被劫掠来的汉人,已经只剩下数千人。

大景的水军都督张魁和北府军统领桓绾,率领战船在长江上,看见赵军将汉人百姓不断逼入长江。北人并不善水,几乎全部溺毙,即便是极少数会游泳的男子,赵军也用弓箭射杀取乐,片刻之间即一命呜呼。

漂浮的尸首,将长江江面尽数覆盖。

张魁和桓绾的战船之下,全部是层层叠叠的浮尸,无不面黄肌瘦,枯骨嶙峋;女子都赤身**,身上伤痕累累,显然在生前已经受尽了凌辱和折磨。

张魁和桓绾伏在船舷旁,看见这等惨况,张魁忍不住跪下身来,失声痛哭:“这都是我们当年铸成的大错。”

桓绾怒目睚眦,厉声说道:“此时不是哀哭的时候,等我们大景为他们报了仇,再哭不迟!”

张魁和桓绾率领水军向北岸试探,发现这一次,妫赵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一艘巨大的船只,已经被民伕拉拽到了长江北岸,地面上铺设了滚木,巨大的船只顺着滚木,移动到江水之中。

这艘战船前后长达二十余丈,高逾七丈,船上可容骑兵往来奔走。

张魁惊道:“舳舻是道家木甲术的精髓,听说只可旱地行舟,不能入水。没想到,妫赵竟然将舳舻修缮之后,用于水战。”

舳舻进入长江后,与大景水师在江面上对峙。虽然舳舻只有一条船,但是船身巨大,远远超过大景水师的旗舰。张魁与桓绾仰望舳舻,清楚看到船头前方一个青面獠牙的巨大木雕。木雕是一个牛头形象,两个弯曲的长角尖锐无比,牛头的前额上有五只眼睛,上下两只,眉心一只,在下方的一双眼睛里,伸出两只手掌,手掌掌心平伸向前,掌心中露出眼珠。

张魁看见木雕,肝胆欲裂,“这是蚩尤魔王的面目。数千年来,中原大地,无人敢将这个面貌雕刻出来示人。”

桓绾拉起长弓,对着舳舻前方的蚩尤木雕头像射去。羽箭到了蚩尤面目前方,木雕上五只眼睛正中竖起的一只,喷出火焰,羽箭瞬间化为乌有。

舳舻朝着大景水师挺进,大景水师的船小,瞬间被舳舻冲散。

张魁和桓绾极力指挥战船聚拢,合力攻击舳舻。

舳舻并不反击,而是在大景的水师中缓慢移动。桓绾指挥战船用火矢攻击,却发现舳舻船身如同金石,无处可以燃烧。

大景水师缓缓后退到南岸。这时候,张魁指向江北,又有两艘舳舻,也缓慢地滑入了水中。

妫赵大军,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又造出了两艘舳舻。三艘无坚不摧的舳舻,同时漂浮在长江之上,这一次,妫赵妫鉴是决意要与大景水战。

张魁和桓绾只能后撤,大景的水师,驻守到江心洲。由于已经是春夏之际,江水上涨,江心洲只有冬天枯水季节的三成大小。

三艘舳舻并没有急于进攻建康,而是相互之间连接起了锁链,稳稳地停在江心。

桓绾问张魁:“为什么他们不乘胜追击?”

张魁摇头:“我也不明白。”

这时候长江的水开始骤减,江岸的大片泥沙巨石,都显露出来。

“江水开始断流?”桓绾大惊,“妫赵到底有什么厉害的人物?”

“不是什么人物,”张魁身边的郦怀长叹道:“是十二真人之一的女魃。逢水而枯。现在舳舻既可以水战,亦可以陆战,长江水势已经尽在妫赵的掌握之中,我也无能为力。女魃是我们九龙宗的天生克星。只有灌郡李冰真人再世,才能抵抗女魃。”

长江江面只有日常的一半宽阔,江水还在慢慢退下,南岸的江心洲已经全部显露出来,并且与南岸连接,成为了陆地一部分。

建康的玄武湖上,大景的水师战船正在一艘艘陆续驶出湖泊,进入长江。长江的水位在急骤下降,如此下去,玄武湖与长江之间的连接水道,很快将消退到船只无法通过的深度。

因此张魁命令大景水师,立即将玄武湖内所有船只驶出内湖,进入长江,否则一旦水道搁浅,大景水师主力就会全部被困在玄武湖内。

皇宫之内,被罢黜的虞让与苏浚正在求见圣上,圣上不见。

虞让与苏浚二人,跪在丹室门外,虞让指着玄武湖大声呼叫:“张魁本是道家宗师,洛阳之乱前背叛先帝,被先帝驱赶,走投无路,做了海上的海盗。现在张魁把玄武湖的水师尽数移动到长江之上,一旦妫赵的军队渡江,大景哪里还有军马能够保护皇上。”

二人恳请很久之后,干宝从丹室里走出,对虞让和苏浚说道:“二位大人,请回吧,圣上知道如何与妫赵大军对峙。二位大人为朝廷操劳一生,现在可以解甲归田,回家坐等大景的捷报就是。”

虞让不停叩首,额头鲜血淋漓,“老臣当年追随圣上从彭城东渡,颠沛半生,如今不忍坐视圣上死在建康。我们不如暂且南下,避入百越之地,再作图谋。”

“圣上说了。”干宝冷淡地说道,“建康就是大景的最后一城。如果败了,圣上愿以命殉社稷。”

苏浚拉起虞让,“虞公,圣上已经偏信了张魁、徐无鬼这些方士的蛊惑,不可回头了。当年的滕步熊,如今的徐无鬼,都是祸乱天下的魁首。”

虞让还要争辩,苏浚一把拉住虞让,向他投递一个眼色。

虞让不再坚持,跟着苏浚离开皇宫,到了虞让的府上。虞让问苏浚:“苏将军是另有办法,让圣上回心转意吗?”

“不是,”苏浚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够苟全虞公与我的实力,待大景被妫赵覆灭之后,我们还能伺机起事,匡复天下。”

“如何匡复?”虞让哀叹,“局势败坏至此,已经无力回天了。”

“不出一月,建康必定被妫赵攻下,”苏浚说,“到时候玉石俱焚,以圣上的心意,皇族与大景门阀,必定尽数被戮。”

虞让摇头,“那还有什么可说。”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不能陪着他们殉葬,一定要另起炉灶。”苏浚说道,“景宣帝有两个儿子,如今流落在民间,我们不如率领不愿意困守的士兵,离开建康,然后找到姬不群或姬不疑两位皇子,再图复国。”

“这倒是一个办法。”虞让沉吟道,“可是我们去往何方?如今长江被妫赵封锁,南下百越之地,又群山连绵,道路断绝。”

苏浚胸有成竹:“我们一定有地方可去,虞公不用多虑。只是调动这不愿意陪葬的军士,需要虞公您的玉印。”

虞让说道:“我已经是被圣上罢免的废人,要我玉印还有何用?”

“虞公被免,但是大景还没有册立丞相,虞公的玉印,仍旧还有效用。”苏浚把声音压低,“我拿着玉印去调动军马,然后离开建康,徐徐图事。”

虞让惊慌地说:“私下调动军队,岂非谋逆?”

“忠义不可两全,”苏浚耐心劝说,“等我们找到两位皇子,力挽狂澜,匡复大景之后,天下必定会理解我们的苦心。我们忠君之心,明月可鉴,又何必在意一时的是非功过?”

“好吧,”虞让已经慌乱无措,走入内室,再出来时,将玉印交给了苏浚,“苏将军,如今之计,就只能听你行事。”

“今夜子时,我布置好离开建康事宜之后,来府上迎接虞公。”苏浚说完,匆匆离去。

建康满城皆兵,朝中上下,一片慌乱紧张。徐无鬼配合张魁,不断地调动建康城内的守军,布置人马。军队在建康城内城外,往来奔突,一片喧嚣混乱。

苏浚拿着虞让玉印,召集了世家禁军一万,谎称丞相听从徐无鬼调令,驻扎在建康城外。

夜半子时,苏浚回到虞让府邸,偷偷接出虞让,上了马车,无声无息地到了城外,一万世家禁军已经在此等候。

苏浚手举玉印高呼:“丞相在此,我们立即奔赴江岸。”

世家禁军的一个将领问道:“现在是要去支援大景水师,与妫赵拼死一战吗?”

“军情机密,不可告人。”苏浚说道,“现在就跟我和丞相立即赶赴江岸。”

虞让听了,拉拉苏浚的衣袖,说道:“我们不应该是去往南方吗,为何要到江边?难道要去荆州?”

苏浚说道:“虞公不用忧心,我自有打算。”

世家禁军将领说:“好,一切听从丞相吩咐。我们出身高贵,也不愿意听从徐无鬼和张魁两个方士的命令。”

到了江边,上百艘战船停泊在江岸,苏浚拿着玉印,对战船上的水师军士喊道:“丞相有令,立即征调船只,去往荆州。”

水师低级将官喊道:“如今建康危急,为何要离开阵地,去往荆州?”

“听从号令就是,”苏浚大骂,“如有迟疑,立斩不怠。”

水师战船放下跳板,一万禁军开始登船。

苏浚把虞让送到战船上,等待所有禁军登船。虞让突然意识到不妙,对着苏浚问道:“苏将军,长江已经被妫赵的水军和舳舻封锁,我们如何能够逆江而上,去往荆州?”

苏浚说道:“虞公不用慌张,跟着我就是。”

“你是要带着水师和军士投奔妫赵吧?”虞让突然醒悟,“诓我用了玉印,却是为你自己苟且偷生,去讨要妫赵的荣华富贵。”

“我们在大赵麾下忍隐数年,找到皇子后,再伺机起事,岂不是上上之策。”苏浚还想继续蛊惑虞让。

虞让奔到船舷边,大声呼喊:“不要登船,所有人不要听从苏浚的假令。”

岸边奔来一队士兵,为首的正是巡视阵营的桓易。桓易听见虞让的声音,大声喊道:“虞公,你为何在船上?”

苏浚立即低声吩咐贴身亲兵:“等他走近,立杀无赦。”然后对着桓易大喊:“虞公要投奔妫赵,桓将军快来阻拦。”

虞让连忙提醒桓易:“桓将军不要过来!”

苏浚手起刀落,把虞让的头颅砍下,提在船舷边。桓易此时已靠近战船,苏浚提着虞让的头颅,对着桓易高喊:“这是叛贼虞让的头颅,我已经将他诛杀。”

桓易大惊:“危难之时,为何会有此事?”

“桓将军信不过在下吗?”苏浚摇晃手中的头颅,“不信你过来看个明白。”

桓易心情慌乱,立即走近船边,仰首审视苏浚手中的头颅。黑夜之间,急切看不明白,于是让手下点燃火把,待要瞧个仔细。

火把一亮,江面立时飞来无数的羽箭,将桓易和他率领的小股军士尽数射杀。桓易身上被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苏浚了结了虞让和桓易,立即命令水师战船起锚开拔。

水师大半将领看见江边变故,不明所以,迟迟不肯开船。

此时张魁的水师也已经靠近了苏浚战船。苏浚知道已经无法逃离建康,主动对着张魁喊道:“张将军,虞让与桓易两人勾结,意图投奔妫赵,被我识破,现在速速带我去见圣上。”

张魁大惊,跳到苏浚的战船上,看见亲兵都手持兵刃,虎视眈眈。

苏浚脑海里瞬间转了无数圈,看见张魁的战船正陆续赶来,于是对亲兵说:“事情已经了结,放下兵器。”

亲兵听命弃械,张魁一时狐疑不定。

苏浚对张魁说道:“你我二人马上去觐见圣上。我得知这两个叛贼要投奔妫赵,立即赶来阻拦。”

张魁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对苏浚说道:“好,你我现在就去面见圣上,你细细道来。”

张魁和苏浚一刻不停,登岸后,飞马赶向皇宫。

到了丹室之外,太监通报后,干宝走出来,询问何事如此紧急。

苏浚大声喊道:“虞让和桓易勾结,要率领水师投奔妫赵,被微臣阻止,万幸杀了二人,消弭了这场大祸。”

干宝听罢,也是大惊失色,立即把二人带进了丹室。

徐无鬼正忙于布置建康水陆大军守城,不在丹室。只有圣上端坐在炼丹的铜炉下,正在吞服鹿矫金丹。

圣上看见苏浚和张魁进来,问道:“虞公和桓易死了?”

“死了,”张魁说,“被苏将军诛杀。”

干宝惊慌地问:“虞公和桓易都是大景的门阀世家,怎么可能背弃圣上,勾结投敌?”

“虞公早有逃离的心意,”苏浚跪下来,满手鲜血伏在地上,“只是没有想到,暗中与桓将军联络。幸好被微臣察觉。”

“你做得很好。”圣上说道,“朕该如何赏你?”

“陛下!”干宝立即说道,“事情还没有彻查,为何就要草草定论?虞公和桓将军绝不可能反叛。陛下不能让两位大人蒙受冤屈。”

苏浚仰头对着干宝说道:“干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天下的豪杰,各有志向,大人自己也是沙亭人氏,内侄干阙在妫赵是尊贵的大将军,大人不也在为大景效力吗?”

干宝被苏浚反驳,哑口无言。

圣上看着苏浚,“苏大人说得不错,人心叵测,没想到虞让三朝老臣,桓易尽忠职守,竟然也会心生叛逆。”

“这也不怪虞公和桓将军,”苏浚说道,“虞公怯弱,不停蛊惑微臣,说建康此次必败无疑,不如早做打算,保全性命。”

“你倒是会替虞公说情。”圣上微笑一下,但是面皮僵硬。

“微臣只是没有想到,虞公无法说服微臣,却勾结了桓将军,”苏浚又说,“我与虞公、桓将军同朝为官,情谊深厚,不是到了万不得已,也不忍心诛杀二人。”

“苏将军果然有情有义,”圣上嘴上这么说,表情却不置可否,“不过苏将军这番话,一定要对一人说明白,不然后患无穷。”

“那是当然,”苏浚说道,“微臣已经对陛下悉数说清了。”

“不是对我。”圣上微笑起来,“是另有其人。”

苏浚忽觉不妙,立即环顾四周。突然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丹室门口传来,“苏浚这个狗贼就在里面?”

中官的声音慌乱,看来正在阻拦。

圣上大声喝道:“让飞将军进来。”

桓绾手里提着长刀,大步流星走进丹室。

“放肆,圣上面前怎么可以持刀?”干宝指着桓绾喝道。

桓绾的眼睛通红,冲到苏浚身前,“我父亲是你所杀?”

“飞将军息怒,”苏浚讨好道,“令尊虽然谋反,但是与你无涉。”

“我父亲在妫赵兴起之初,就抛家弃子,放弃家业,只身跟随圣上东渡建康,你却说他有谋逆之心?”

苏浚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令尊的心意变了也是有的。”

“苏大人,”圣上的声音幽幽传来,“今夜朕在丹室炼丹,突然听见皇宫里鹞鹰的叫声,朕一时兴起,就召唤了鹞鹰下来。可真是巧了,鹞鹰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竹筒里却有个字条。”

苏浚听了,顿时呆立当场。

“建康城内,”圣上说道,”应该无人有豢鹰的嗜好吧。”

干宝说道:“倒是北方贱民,有饲养猎鹰的习惯,只是没有想到,鹞鹰不仅能打猎,也能传递书信。”

圣上对桓绾问道:“桓将军,你对书法有没有涉猎?”

“微臣不好读书,”桓绾拱手,“但是大景的书法大家,我还是敬仰的。”

“那就好,”圣上把竹筒扔给了桓绾,“你看看这字迹是否认识。”

桓绾取出字条,看了一眼,转头看向苏浚,怒容满面。

“苏将军文武全才,”圣上说,“书法是大景一绝,听说与王献之也是好友。”

苏浚知道大势已去,俯身在地,不停地磕头。突然眼前天旋地转,发现自己在不断地翻滚,临死前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脖颈处喷出鲜血。而桓绾正在用靴底擦拭手中长刀。

长江北岸妫赵大营。

妫鉴抬头看向天空,默默计算着时间,应该从南岸飞来的鹞鹰,一只都没有看见。妫鉴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苏将军是来不了了。”

妫鉴以妫赵皇帝至尊,亲率大军,自任主帅,举全国之力,陈兵长江之滨。妫鉴对身边的亲兵询问道:“龙台搭建好了吗?”

亲兵答道:“已经完工。”

妫鉴点点头,移步走出营帐,慢慢朝江边走去。妫赵的军士看见皇帝驾临,密密匝匝的人群顷刻间分出一条道路,前方的亲兵不停地在妫鉴身前铺设雪白的羊毛毡,不让妫鉴的双脚接触污秽泥土。妫鉴的步履缓慢而威严,大赵皇帝之尊贵,在妫鉴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妫鉴走到江边,江边已经建起一座巨大的高台,与当年蜀地青城山的龙台类似,但是高度只有九丈。不过龙台的基座,却是方圆六十丈的木筏。

妫鉴登上龙台顶端,龙台漂浮到长江中心,与三艘舳舻形成了一个四角方位。妫鉴的亲兵用力旋转龙台上的机括,龙台下方,从水下升起三条锁链,分别与三艘舳舻连接。

三艘舳舻也各有三条锁链,分别与龙台和另外两条舳舻连接。

锁链如同一张稀疏的大网,把四个庞然大物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妫鉴一挥手,龙台上升起了一个蛇龟玄武的神台,同时三艘舳舻,下游东方升起了黑龙神台,上游西方升起了黑虎神台,中央突出的舳舻,升起了黑色巨鸟神台。

长江之上,四艘高大的巨舰,如同四只巨型猛兽,陈列在江心,相形之下,长江南侧的数百艘大景战船,都如同蝼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