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七:释道辩论再续

鲜于刘光在到燕京的第一晚,与杨琏真迦和郭守敬打了一个照面。张志敬在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杨琏真迦暗算。虽然花蜘蛛的毒性猛烈,但鲜于刘光一眼就能看到花蜘蛛的解药就在蜘蛛体内。

鲜于刘光扶着张志敬进屋,本想叫来全真派跟随的弟子,聚集在一起,保护张志敬。张志敬说:“没有这个必要,我要是死在这个道观,或者是伤重无法行走,释道辩论也就没了意义。”

鲜于刘光听了,知道张志敬说的没错,释道辩论,蒙古很明显是要打压全真,既然是要打压全真,那么必然要全力针对掌教张志敬,否则毫无意义。这么说来,张志敬反而周全。

鲜于刘光好奇杨琏真迦的花蜘蛛,于是询问张志敬,西夏国师与大宋术士之间的往事。

张志敬说:“靖康之难之前,大宋最大的敌人反而不是金国,而是西夏,如果不是当年与西夏国之间常年交战,大宋空虚,也不会让金国南下得手。而西夏国师一直是一宗秘密的教派传承,非道非佛,更非萨满,反而与西域的拜火教似乎有点牵连,不过西夏国师的教派,也从未承认过自己是拜火教的分支。只是西夏历代的国师,一直都带着一张小旗,旗帜上编织着一个花蜘蛛,当年无数的大宋术士,在于西夏国师交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鲜于刘光说:“这个杨琏真迦,看来是蒙古灭西夏的漏网之鱼,并且是西夏国师的后人。”

“成吉思汗死于攻打西夏,”张志敬说,“因此蒙古几乎将西夏党项族人全部灭族,西夏的王宫贵族都无法幸免。这个杨琏真迦并不隐晦自己是西夏国师的后代,也没有被蒙古处死,那么一定是八思巴的缘故。”

“一个藏传花教的法王,收了西夏国师的后代做徒弟,”鲜于刘光说,“八思巴行事,的确是无法推测。”

“刘子聪也一反常态,没有亲自出马来找你,”张志敬忧虑的说,“也肯定是有缘故的。”

“掌教师兄,你觉得是什么缘故?”鲜于刘光问。

“我想来想去,”张志敬说,“看来是刘子聪无法分身来对付你。一定有更重要的事情,把他拖住。”

“什么事情能把他拖住?”鲜于刘光看着张志敬,“又有什么人能拖住他?”

张志敬说:“你自己想。”

鲜于刘光隐隐想明白了一点,“看来是这样了。”

“不错,”张志敬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边燕京要释道辩论,刘子聪和八思巴也都聚在燕京,主持辩论竟然不是忽必烈,而是地位不如刘子聪的姚枢,为什么?”

“因为忽必烈一定和八思巴、刘子聪在议论更重要的事情,”鲜于刘光说,“他们马上就要南侵大宋。释道辩论,其实是要把掌教你从京兆召到燕京,那样全真派就无法暗中传递消息给汉中和蜀中的抗蒙宋军,这是一举两得的计策。”

“无论这个计策是八思巴,还是刘子聪的主意,”张志敬看着鲜于刘光说,“现在不仅是这两人,还多了一些杨琏真迦一般的术士,听说董文炳也是一个极厉害人物,与刘子聪不相上下,他没有出现,因为他不是忽必烈的幕僚,而是在蒙哥大汗帐下。”

鲜于刘光听了,“高手都到了燕京,辩论只是个幌子。”

“流光,”张志敬,“这些人,任何一人,你都很难应对,今后你步步艰难。但是你一定要毫发无伤的离开燕京,去往蜀中。阴阳四辩道场,必须要落在你的身上运转,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鲜于刘光知道张志敬在埋怨自己刚才贸然与杨琏真迦出手。

“释道辩论事小,”张志敬说,“蒙古南侵,大宋存亡事大,你贸然出手,八思巴和刘子聪就知道你的路数,当你们正面交锋的时候,他们对你已经了如指掌,阴阳四辩道场,本就需要奇兵致胜,杨琏真迦是故意引你出手。”

鲜于刘光额头汗岑岑的,“并且他们激将我,让我明天去拜访八思巴,让我自投罗网。”

“八思巴是个厉害角色,”张志敬说,“但是阴阳四辩道场的秘密,只有极少人知晓,刘子聪也不知道其中细节,但是刘子聪没拿到你的两大算术之前,也舍不得你死,因此来的是郭守敬。”

鲜于刘光与张志敬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仅仅是郭守敬和杨琏真迦的拜访,身后就有无数的阴谋。今后要与这些人为敌,的确是坎坷艰难。

张志敬说:“流光,你的本领,已经远超过于我,可惜天下大势危难,以你的天赋,却不能去发扬诡道,把一生的修为都要用在纷争之中。找个好徒弟,把诡道延续下去,我们全真和诡道,终有一日,还会有交情的。”

鲜于刘光想了想,“我的命运,早已经被师父黄老先生安排好了,这辈子也只能顺应他的计划之中。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听你的,尽量在燕京全身而退,然后赶往钓鱼城。”

张志敬听了,微微点头,盘膝入定,三日后,就要释道辩论,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事情。虽然希望渺茫,也只能事在人为,全力以赴。

第二日一早,鲜于刘光就去往大龙光华严寺,拜访八思巴。郭守敬已经早就在道观门口,准备了车马等候,鲜于刘光推辞了车马,与郭守敬并肩走在燕京的街道上,心存警惕。郭守敬走在鲜于刘光的身前,“师叔放心,如果师父安排人对你发难,你尽可拿我做人质。”

“你继承了诡道长房,”鲜于刘光心里感慨郭守敬的真诚,“可是你师父为人阴狠,不见得就愿意维护你。”

郭守敬说:“我师父说,燕京的王者之气聚集,必当取代和林与临安,成为天下的帝都,这些年师父与我一直在布置燕京,一定要把燕京建成八臂哪吒风水格局。而八臂哪吒的堪舆图,师父已经传递给了我。”

鲜于刘光知道郭守敬没有哄骗自己。一路跟随郭守敬到了大龙光华严寺,看着刚刚建成不久,极尽奢华的寺庙,可见蒙古忽必烈王爷对佛教的推崇。

郭守敬带着鲜于刘光走入大龙光华严寺的大门,进入到前殿,十几个来自于中原各地的寺庙和尚正在习诵功课,其中一个老和尚看见郭守敬带了一个道士进来,站起身问道:“是全真派的掌教莅临?”

另一个和尚说:“全真派掌教哪里有这么年轻,是一个低级弟子罢了。”

另一个和尚说“辩论在即,为什么叫来一个道士?”

鲜于刘光并不理会,在众僧的注视下穿过前殿,走过宽阔的大院,进入到大龙光华严寺的正殿。进门后,看见八思巴端坐在正殿内的一个莲花**,七年未见,八思巴的容貌似乎老了二十岁一般,一旁侍奉的就是昨日里嚣张跋扈的杨琏真迦。再回头时,看见那个奴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的身边。

奴僧神情和蔼,对鲜于刘光说:“小孩长成汉子了。”

鲜于刘光点头示意,随即走到八思巴的身前,“见过五世法王。”

八思巴伸手合十,看着鲜于刘光微笑着说:“小兄弟,七年了。”

“法王不问我来到底为什么?”

“释道辩论,”八思巴说,“我只是想告诉中原的道家一个秘密而已。你不用试探我的法力,我保证全真派道士和你,都能安然离开燕京。”

“为什么七年前,不说出这个秘密。”鲜于刘光问。

八思巴说:“当时我年纪尚小,你们中原的术士,怎么肯听信一个十几岁少年喇嘛的言语。”

“如今你是国师,”鲜于刘光说,“说出来的话,才宁人信服,你心思缜密,考虑得周全。”

八思巴说:“我知道你到了燕京一定回来见我,因此就留在这里到释道辩论吧,刘大人在燕京势力遍布,你一人之力,防不胜防。”

鲜于刘光说:“法王过虑,我一路到大龙光华严寺来,并无遇到任何艰险。”

八思巴微笑一下,看向了鲜于刘光身后的奴僧。

奴僧摆手,几个喇嘛走进来,扔下了几柄长剑,长剑都已经扭曲残破,鲜于刘光看了,狐疑的看向奴僧。

奴僧伸手把残破的长剑捧起,双手用力,把长剑揉成一团,对鲜于刘光说:“法王说过,一定要保你到十六岁平安。刘大人安排的几个术士,我也只好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