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个黑甲天兵站在门外，声音急促：“羽神大人，是丹殿那边出了事情。”
莫离看向门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影，赫然便是天君的随侍黑风。
黑风的神情在月色下很是模糊。他似乎急得不行，说完就望向羽神，颇有种恨不得拉着他赶快去查看的架势。
重明丹的炼制关乎天君身体，是重中之重，何况又是黑风来请，青诀不假思索飞身离开，不忘嘱咐莫离守着蓬莱阁。
这一晚上是不得休息了。莫离摇摇头，在门口望了一会儿，忽地瞥见一团黑影翻墙而入，她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捡了把扫帚跟了上去，只见那黑影几个起落，一眨眼便消失无踪。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莫离胆大包天，不急着逃命，反而沿着刚才的方向一路追过去。
居然有人敢夜闯蓬莱阁，时间也找得正好。
莫离一路奔跑中还不忘琢磨着其中的关窍。找了好半天都没寻到任何踪迹，也没见到青诀回来。发了个小法术令人去找鹤仙，也是半天没有动静。一筹莫展之际，忽地听到些微脚步声，踉踉跄跄朝着她而来。莫离攥紧了扫帚，往拐角处一望，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正捂着肚子走过来。
他胸腹间似有濡湿，一溜血迹沿着他走过来的路滴在地上，看起来受了重伤。
“站住。”莫离走出拐角，挡在不远处，“你是谁，来蓬莱阁做什么？”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但气势绝不能输。
青诀不在，守护蓬莱阁便是她的任务了，可绝不能令羽神大人失望。
“是我。”
莫离身体微微一震，不可思议凝视眼前之人，那人扯下面罩，苍白的面容在月色中像是透明一般。
“繁玉？”
怎么会是他？
是谁都好，换成繁玉，莫离的嗓子眼里便卡了东西，像是被一团羽毛堵住了。
“我……我中了机关埋伏。”繁玉忍着痛说道。
莫离想要追问的话被他的伤势截住，从随身的小香囊中取出一瓶伤药，递给繁玉，看他匆匆上药。
繁玉似乎一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额上冒出一层细汗，反而是莫离看着伤口，嘴里跟着冒出两声嘶嘶声。
她的眼睛里有疑惑和关怀，看着比他还怕疼的模样，站在面前手足无措，使她颇有些可爱和可怜。繁玉看着她，心里暗叹，随后又是无数的无奈和惆怅。
两人相对无言，远处却隐隐传来一些声响，蓬莱阁毕竟不是毫无防备之地，大约是莫离传给鹤仙的信被收到，还有阁中机关被触动而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莫离心里一惊，什么都来不及想，拉着繁玉顺着围廊走了一段路，果然看到有人已经进入蓬莱阁搜寻。
“这里已经被人围住了。”繁玉低声道：“你不用管我，就说从没见过我，自去吧。”
莫离垂下头，不接他的话，抿着唇带他往外面走，她在蓬莱阁的日子够久，知道这里不仅一个出处，山尾后殿处有一条暗道，从那里走出去能到达羽境的边界，这还是她从前闲着没事儿四处溜达发现的，只走过一遍。
繁玉见她如此，神情更加忧虑。
“我来此处，并非你想得那样，我只是想取一个钥匙。”
莫离听他这么说，叹了一口气：“这钥匙是做什么用的？”
谁料到一问这个，繁玉又沉默下来，莫离皱眉道：“你莫非是想要盗取什么危害天界的机关钥匙吗？”
繁玉苦笑不已：“哪里就会危害天界，你把我想成什么人。”
话音落下，两人均是无言。莫离拉着繁玉快步往后殿走，推开暗道入口：“那你取到了吗？”
若是果真取到了，说什么也要问个明白，这钥匙在蓬莱阁中保管，必定会影响到青诀，说不得要使个计策把钥匙给抢回来。
只是这样就有些对不住繁玉。
莫离很是难过。地道中并不是一片的黑暗，嵌在墙上的无数灵石隐隐发着光彩，使得她能够清晰地看到繁玉脸上的表情，繁玉脸上并没有任何惶恐，看着却有些忧伤。
“所以你今晚来看我，只是为了看看青诀是不是在阁中，顺便打探一下情形对吗？”
繁玉一听，笑笑摇头：“是，也不是，我原本想来见你一面，若是此行成功，或许我会返回东海虚，临走之前，说什么都要和你说说话。”
“你要走了？”
莫离一愣，伸手攥住他的手腕，谁知却碰到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这是什么？”
繁玉也是一愣，下意识撩开衣袖，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东西。
这物事他从来都藏在衣袖之中，不愿让任何人看见。从前和莫离一起喝酒时，莫离好奇问过，都是被他几句话搪塞过去。
这东西代表着他的命运，令他没有来路，没有去处。他撩开衣袖，让手腕上晶莹光亮的东西露出来，轻轻碰了碰，道：“这是精魂锁。”
精魂锁，听着就不是个好名字。莫离略一思忖，恍然道：“你是要来盗取这东西的钥匙！”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那锁眼，精魂锁隐隐发出一团暗光，繁玉立刻蹙眉，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莫离悚然缩手，震惊道：“你一直被这玩意儿锁着？”
繁玉苦笑：“是，当初元尊为了防止我出逃，赐了我这个宝贝，只要我企图逃出去，精魂锁的爆符便会被触发，使我魂飞魄散。”
莫离深深地凝视着那看似美丽的精魂锁一眼，垂下手。“我一直以为你碍于形势，不愿回去。”
“从前是不愿的，现在愿意了，却也回不去。”
见她低着头，繁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带我出去也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连累自己，我们回去吧，就说是你把我抓住了。”
莫离似乎有片刻的心动，但很快摇了摇头。
“你见过羽境边上的云海吗？”
繁玉呆呆摇了摇头，不知她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反正我们现在回去也说不清楚了，不如去看看日出之时的云海。来来来，现在回不去也没什么，等以后你……你父亲，肯定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