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白雪岚优点无数,但如果说到缺点,大概就是很少露出情绪,以至于从小到大,就连他的父母都捉摸不透自家儿子的心思。
直到他回到莲城,见到林宛初,才直白地表现出那些好感,让双方的长辈们都安下心来。
林宛初站在原地静静地想了很多。
一会儿觉得定是繁玉感觉出了错,都是他的错觉,宋清诀不可能如此“幼稚。”
一会儿又觉得,他就算完美,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因为自己吃了醋,虽然表现出来的那般冷硬,但是细想一想,就十分可爱。
一会儿惴惴不安,觉得付司青如此漂亮大方,或许宋清诀真的看到她的好处……
她心思烦乱,忍不住胡乱往前走,繁玉始终在旁边陪着她,等她心里有了几分头绪,才侧过脸来道:“冷不冷,看你的脸有些苍白,莫非真的冻到了?”
林宛初淡淡一笑,她其实真的有些累了,但因为这两天的事情,哪怕身体不适,也不想就这么回去。此时能有个人在身边陪伴,当真十分熨帖。
停下脚步,看着远处海棠提着灯匆匆赶过来,林宛初看着他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就觉得和你很熟,像是从前就认识你一般。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繁玉怔了怔。
上一世他们分别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说,他的记忆虽然残存,但或许是因为魂魄曾经分离的缘故,总有些零零星星的碎片并不完整。但他总是忘不了这个人,或许她是第一个说过要当自己的朋友的人,所以格外珍贵。
从前她在天界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无忧无虑的,谁知再见时,往事烟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也没有分别过一般。
对方这么坦然,又是许多年未见的朋友,繁玉便不客套,也不想瞒着她:“的确是许久以前曾经见过,只是你不记得我了,但宋公子其实是记得我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我和你有过多的接触。”
他说着说着,露出一个无限包容的笑容来,安慰她道:“虽我和宋公子相处不如你们一样多,但我们同为男子,有时候他对我的态度这么明显,我便猜出来他对我有防备。想不到果真连累了你……”
林宛初听了,不由得更加信了他几分,道:“那付司青呢?”
繁玉道:“不是我背后说人坏话,付小姐虽然漂亮,但性情不饶人,过于争强好胜,她对水患实则了解也不深,委实不如你。宋公子也不过是因为城主的面子在,才没撵她走,毕竟这莲城名义上还是城主在管理,治水也需要他们出人出力地帮忙。有付小姐在,对于人力调配还是有些便宜在的。况且……喜欢这种事情,并不是谁比谁优秀,就能决定下来,或是因此改换的。”
林宛初干巴巴地道:“最重要的是要将水患先治理了。”
繁玉笑道:“你能想明白这个就好了。”
林宛初又问:“可我看着他们也常常凑在一起。”
繁玉有些开玩笑地道:“你这般看不惯他们,是不是也一样吃醋了?林姑娘大可不必忧心,宋公子不喜欢她,不然也不会自她来了以后,事事都要叫上我们一起商讨,就是为了避开和她单独相处。我也盼付小姐能早早回过味来,不要再令他忍不住说出重话,大家伤了和气,多不好看。”
他说完这些,又深深看了林宛初一眼,眼神颇有些调侃的意味,但若是细究,才能看出其中蕴藏极深的几分伤感。
林宛初被他一看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别开目光道:“说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般。”
繁玉关切道:“你那天见到他们两个走在一处,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我还是能瞧出来你不高兴的。今天你们两个这样,再加上付小姐也在,我随便猜猜,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林宛初就有些不服气:“照理说该是我生气才对,偏他先和我怄。”
她从前这些心事,是不会对繁玉说的,现在什么都清清楚楚地说开了,繁玉一方面心里酸涩,感慨毕竟是新的一世,她自小受着宠爱长大,不再像从前一样瞻前顾后。另一方面,又高兴如今的林宛初,比起往日的莫离或是风儿,更多了一些自信大方,就像是骄矜的花朵终于肯全然绽放,令人转不开视线。
因为这毕竟是好的转变,繁玉便将那些细小的情绪都收了起来,更加放柔了声音道:“从来都是谁喜欢多一些,谁就输得快一些。”
林宛初又愣了一下,咂摸了一下这句话,越发觉得繁玉熟悉,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人了,唯有一种感觉还残留着。
“你真的累了,眼睛都红了。”繁玉将一个小小的碧色玉盒递给她:“虽然硬撑着,但这么晚了,多少觉得累吧,又在外面逛了这么久,吹了风头痛该怎么办。若是真的觉得难受了,就吃上一粒这个,好好睡上一觉,早上醒来便会好上许多。”
林宛初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还是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一小盒的碧色丸药,一粒粒晶莹剔透,比珍珠还要好看,好奇问道:“这是治什么的?”
繁玉道:“一点补身体的药,哪里不舒服了,都可以吃一粒,绝不会有害处。只是有一点,这药的引子是某种陈酿,吃上一粒,或许会有些醉意。”
林宛初嗯了一声,她其实根本不觉得繁玉会害自己,看着天色晚了,又想着繁玉也是有事情的,赔了自己这么久,又帮着分析,又连带着安慰的,实在是十分够意思。
偏偏他看着也不似缺什么,一时没办法报答,又得了人家赠的好东西,心里暖烘烘的,就冲着他笑了笑,客套道:“劳烦你,你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只管说啊。”
两人在一个人稍少一些的街口道别,林宛初上了马车,扶着车窗看着那人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汇进人群之中,找不到了,心里都不知怎么,竟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