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零

叶零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灵魂的支点，他担心自己要让李颜失望了。在没有李颜的日子里，他每日埋头苦干，不过是在重复之前的劳动。因为他发现数据被清空了，那些对照数据，那些几近完美的模型，都没了。

“数据不是被你黑掉的？”咨询师问道。叶零觉得她似乎露出了一个抓到破绽的得意表情，他还是不太擅长与这位咨询师说话。

“不是我。我只是计划了，但没做成。”

“那你知道是谁删的数据吗？”

叶零摇摇头。他不认为是李颜自己删的，因为那天组员们反对解散项目组，为了避免被删除数据切断了电源，而后，李颜就离开了办公室。可李颜死后，谁又有权限删除全部数据呢？

“有没有可能是公司的合伙人？”咨询师问。

“谁？”

“和李颜一起做公司的人，章毅。”

“喔，他啊。我没见过。”叶零轻描淡写地回答，他的轻描淡写不是故意的，而是他确实很少在意别人，除了李颜。

“怎么会没见过，听说他经常去实验室找李颜的，和李颜去食堂吃饭，不是吗？”

叶零再次摇摇头。除了李颜，他几乎不关注其他人。理论上说，李颜身边肯定有很多其他人，但都被叶零自动略过了，仿佛她一直是一座孑然独立的灯塔，远离人群，遗世独立，不沾染一丝烟火气。

“半年前的那次公司发布会你总去了吧，去了就应该见过他。”心理咨询师说。

叶零费劲地回忆，“应该是去了吧，但我记不太清了。”

发布会那天，他们实验室的人都去了，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的嘉宾席上。据说发布会是为了展示一位人工诱导多重人格成功的被试。他的同事们显得很激动，毕竟这是他们的劳动成果，但不是叶零的。

“你不是去寻找灵魂的支点了吗？这个成果与你无关？”

“喔，那个是在我来之前就完成的。”

“那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的工作是寻找在人工智能上塑造人格的办法。诱导多重人格生成是一个生物与心理的实验，当然与我无关。”

叶零不喜欢在人群中显眼。他记得体育馆很大，灯光很亮，亮得他觉得无处可藏，完全暴露在了别人的目光下。灯光太晃眼了，以至于他晕眩起来。座椅和人的面孔在他眼前旋转，他不得不起身离开了体育馆。

“那你知道，他们是如何诱导出多重人格的吗？”

“知道一些，给脑部做了手术。”

“接下来呢？接下来是怎么产生的？”咨询师的询问里有一丝迫不及待和马上要揭开谜底的兴奋。可惜叶零不能给她所期待的回答。

他紧闭的嘴巴里蹦出几个字：“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原理吗？还是公司嘱咐你们不要说。”

“前者。”叶零回答，“是真不知道。不止是我，整个公司没人知道人格是怎么产生的。”

叶零接着讲述：“虽然成功了，那仍然是一个黑箱过程。所以才需要我来做数据分析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