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托梦的“效忠疏”

效忠疏写好,让牢头葛思绪当面密封,并快速送进宫,并呈递了进去。

之后,徐钦在牢里是忐忑不安。

以朱棣对徐辉祖的了解,他不可能相信,这封效忠疏是其本人所写。

稍微调查一下,就一目了然。

不知道朱棣在阅读了这封效忠疏之后,会是个什么反应?

是暴跳如雷,还是低调处置?

还是???

这时,狱头葛思绪匆匆进来,低声道:

“徐大公子,有人来访。”

“啊?!”

神经紧张的徐钦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从天牢走廊那头,走过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袈裟的老和尚。

而他的身后,则是两名身着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武士。

昂首挺胸,端的是威风凛凛。

锦衣卫?!

徐钦一个冷颤。

再瞧那为首的老和尚,身材高大,一对三角眼,炯炯有神。

他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浑身上下充满着自信。

老和尚的现身,让走廊内方才还神气活现的狱吏们,瞬间垂下头去。

像是老鼠见到老猫似的,垂立在侧,大气都不敢出。

姚…姚广孝?!

徐钦顿时亡魂皆冒。

凭着前世在影视剧中看到过的印象,加之现场这骇人氛围,他立马猜测出来。

老和尚正是大名鼎鼎的姚广孝。

他进入天牢之后,脸上始终堆着笑容,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他似乎对自己的形象很在意,十分注重。

不过,天牢内狱吏们的神态表情,却让他颇为尴尬。

当然,以姚广孝的修为,想来早就不知尴尬两字,该怎么写了。

“晚生徐钦见过姚大师!”

他刚跨入牢房,徐钦就一揖到底,十分恭敬。

姚广孝一个怔愣,心里暗忖:

这个徐钦不但机智,年纪轻轻的还料事如神?

“你…见过老衲?”他疑惑道。

“未曾。”

“哦…”

他轻叹一声。

没曾见过,便能一猜而中,并且还十分自信。

实乃人才也。

姚广孝手扶巴下长胡须,释然落坐狱吏端来的锦凳上,依旧用一付慈眉善目的模样,轻声问道:

“效忠疏可出自你手?”

“正是晚生!”

徐钦微微点头,如实告之。

晚生两字他用得很巧妙,既贴切又亲近。

以姚广孝的处事水准,想必到他这里之前,先去探视过徐辉祖。

然后还仔细询问过狱头葛思绪等人,对此事的来拢去脉,已了然于胸。

“为何?”

姚广孝的问句只有两字,似乎惜字如金,可涵盖内容和范围,却很广泛。

他不限制,意欲多多益善。

这是谋略家的惯用伎俩,也是智慧。

徐钦的脸颊,却不由得抽搐几下。

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史书记载,姚广孝在北平时每日都是苦口婆心,游说大伙跟随朱棣一起造反。

他想杀人时,脸上总是笑嘻嘻的。

“禀姚老前辈,昨日晚上,家父托梦于晚生,说是他已想明白了,不应该受朱允炆之蛊惑,而误入歧途。”

“现如今已追悔莫及,只因病重在床而不易动笔,特叮嘱晚生代之。”

徐钦躬身施礼,不卑不亢地回复道。

托梦?

姚广孝听罢一愣,啼笑皆非。

只有死者托梦给生者,讲述某事或提出某个要求。

这世上哪里有两个大活人之间,以托梦这种方式,交流事宜的呢?

可话又说回来,徐辉祖这些日子在牢里受尽折磨,已奄奄一息。

据说整个人几度在鬼门关梦游。

灵魂出壳时一不留神,给儿子托个梦,交代些后事,也是可以有的。

姚广孝是个百年难遇的人精,江湖人称‘妖僧’。

他自然明白托梦是假,儿子识事务,代父请罪求情才是真。

但这种事焉能点破?

大家心照不宣,各取所需嘛。

这种莫须有、模棱两可的说辞,显得非常机智与聪慧。

一般人岂能想到?

这小子有点意思。

看来他就是那个“非一般人”

姚广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徐钦,心里正在仔细琢磨。

“还有一件关乎燕王殿下登基之事,晚生在启疏中并未提及。”

“哦,啥事?”

姚广孝一愣,不由得身躯前倾,犀利的三角眼紧盯着徐钦。

“家父在梦里还告之晚辈,实际当年太祖高皇帝曾立有一份遗诏,说是四子燕王英明睿智,欲立为储君。”

“…可朱允炆在奸佞怂恿下,破坏祖制,违逆太祖高皇帝遗命…”

徐钦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清晰,气息平稳。

姚广孝听得是心惊肉跳,热血沸腾。

高…高明啊!

朱棣靖难,处处标榜自己是在维护祖制,清君侧。

现在,若有一份太祖高皇帝的遗诏在手,岂不就等于向世人表明:

他朱棣继位是遵循祖制,理所当然的么!

这小子是在暗示自己,去伪造一份朱元璋的遗诏来。

那就等于封了天下众口,一切顺理成章。

四子燕王登基,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先别管天下人是否相信,但此事必须要这样去做。

徐钦这小子厉害啊,将来可了不得哦。

姚广孝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十六少年,感慨万千。

心里却犹如五味杂陈。

良久,他才阴森森说道:

“老衲代燕王谢过徐公子,没有忘了梦里此等重要之事。”

一语双关。

徐钦怔了怔,觉得自己有点聪明过分了。

这个老和尚瞬间动了杀心。

想想也是,一旦他们真就这么去做了,自己不就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了吗?

泄露天机?

只有死人才不会。

但细想一下,这个风险值得去冒。

否则,自己和徐家如何摆脱这困境呢?

“只是家父的病…”

徐钦表情忽地变得悲痛起来,装腔作势地用袖子抹着眼泪,哽咽道。

他当然想要保住便宜老爹的命。

否则,这漫漫岁月,徐家怎么办?

但他不便说是遭遇非人的酷刑折磨,只能说成是‘病’。

姚广孝当然是心知肚明。

徐辉祖在牢里受尽酷刑,应该是二王子朱高煦,伙同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所为。

朱高煦特别憎恨这位嫡亲大舅。

这位六亲不认的大舅,战场上曾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因此,他痛恨徐辉祖,巴不得他早点死,而且要受尽折磨而死。

“放心吧,你爹的‘病’,老衲即刻派太医院御医前去救治,出狱之事也会安排妥当。”

姚广孝用赞许的颔首,“不错,后生可畏,我大明朝后继有人啊!”

“多谢姚大师对我徐氏一脉的关爱,晚生在此谢过。”

徐钦已然明白,老和尚放弃了杀意。

他站直身子一揖到底。

姚广孝清了清嗓子,摆摆手道:

“好了,老纳这就回宫复命去了,今后,你我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

说完,他施施然离开牢房。

门口,自有锦衣卫和牢头牢吏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徐钦走到牢房门口,照样躬身送别。

回过神来,他已是汗流浃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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