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们的连队

对抗赛

东山坡下,枪声阵阵,连里的对抗射击赛打得正酣,一对对射手上去又下来,争夺分外激烈。

那对抗赛也有意思,是为实战训练而设立,两人为一组,选手快速出击至射击位置,这时假设敌方阵地上突然亮出胸靶,意为敌方士兵现身并开始向我射击,这时,我方进攻者便要立刻卧倒在地快速出枪装弹并开枪射击。这种比赛就是看谁的动作快谁先消灭敌方。

此时,场上比赛已近尾声,五班长吴广德领先,士气正旺,一脸得意之色。二排长叶帮元也是兴奋,他们排即将获得第一。

那边英志见此情形,不免气鼓,高喊了一声:“我来!”一拍胸膛上了赛场。

刘德新带头喝好:“大家欢迎,鼓掌欢迎啊!”

一片欢呼声。

一声令下,比赛开始,两个人这就拉开架子,跃进,冲击,进入射击阵地。敌方亮靶。于是卧倒,出枪装弹射击,一气呵成。枪响之处,敌方阵地目标同倒,赛场上一片欢呼。

只是,众人皆看出,英志比吴广德快出半个身子,赢了这场比赛。那吴广德也是光彩,几乎与英志同时开枪,射出子弹。于是,欢呼声中,刘德新判两人并列第一。

够荣光的!

只是,事后英志却不大满意,认为此齐头并进式的对抗赛太假,不符实战要求,应设立敌方我方,并把地形、地貌、战壕、地堡等野战阵地结合进去,你来我往进攻阻挡,不打真弹、橡皮弹,打打空包弹看谁的枪先响也是好哇?

那才叫真实!

他把此想法对连长说了,谁料那刘德新听罢,却诡秘一笑,“那就不是你我想的事情喽!”

无言。

表演

英志和赵旭才给全连官兵做射击示范表演。

枪声阵阵,枪枪十环,两个人各十发子弹且都打出了九十九环的绝好成绩,那真是一枪一欢呼,场面热烈!

军中持普通步枪者,包括特等射手在内,十枪百环者绝少!

事后,英志心有遗憾,眼睛都酸了,假如有瞄准镜的话,他一定要枪枪都是十环!

战友们也个个都会是神枪手。

刘德新听完他的话,苦笑笑,道:“国家没有钱装备我们哪,只有苦练基本功喽!”

回家记

部队在临城施工的时候,王赛嘎找到了连长,“报告连长,我家就在这个地方,很近嘞,我想回家看看去。”

“回家?”田光道,“好事啊!老兵啦,家又在附近,回去看看也好嘛。你写个申请来,我和指导员商量一下,找个时间让你回去看看父母亲。”

“只是,”王赛嘎吞吐道,“我,我认不得回家的路了。”

“哈哈!”田光止不住大笑,道:“几十岁的人了,咋个会认不得路嘞,当初你当兵的时候是咋个来的嘞?”

“报告连长,当初也是被人家从大山里边领出来的。几年过去,路也记不得了。”

王赛嘎是佤族兵,当年被人从大山里领出来当兵,现在,再也想不起回家的路。

田光笑过,还是把他的事记在了心上。

和冉福商量后,过了几天,他专门派了一个老兵,把王赛嘎送到了当地的武装部,了解了详细情况后,又把他送到了大山里的家。

那方的大山真高,那个连长真好。

当兵忘了回家的路,一个笑话,着实让大家笑了好几天。

学抽烟

英志下连队后,气就不够用,高原反应,训练也跟不上。李民帮他找了点草药,吃了也不管用。后来让刘德新知道了,把他找了去。“还是肺活量不够,学抽烟吧。”他说,“三个烟屁股,等于个抱鸡母,抽了就会胀气,肺活量就会增加,比那些乱草药好用得多。”

他抽烟可不是普通抽法,而是抽那种竹筒子做的口杯粗细两尺来长的水烟筒,半个脸埋在筒子里,呼噜噜的,一根烟几大口就抽完了,连烟灰都吸进筒里边去。完后还连声喝好,过瘾!

于是,英志就跟着学。

别说,三天两天学会了,每天吸一根两根烟,气还真就见长,跑步、攻山头再也不会累得气喘。

怪事!

冉福说:“老家伙,不会教他们学些好的。”

刘德新笑道:“没法子,土办法就是比那些草药根根好用嘞!”

只是,英志从此学会了抽烟,还要水烟筒伺候。

学会抽烟也麻烦,连队里会抽烟的人不少,只是大兵们没钱,每个月六七块钱津贴,抽不起什么好烟。一般的就抽些便宜的,两三毛钱的金沙江、金象,还有八分钱的白壳经济烟,若是哪个抽了四五毛钱的春城、三七、劲松等牌子的好烟,那就要抢,一根烟要两三个人抽,大家都来过把瘾。

干部的烟?见到了也不放过!他们不生气,会和大家一起分享。

穷苦岁月,大家也就顾不得什么讲究。

木名富的筷子

这家伙总是弄点怪事。

这几天,他做了一双竹筷子,有一尺半长,小手指般粗细!不过,这筷子他不在食堂里用,那太过显眼,只是到了各班排煮面条的时候,他才用它,便显出威力来。

星期天,连里为了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换换口味,有时就让各班排煮面条吃。这时候,木名富的筷子就显出了威风来。

面条用行军锅煮,那锅又大又深,面条煮好后在锅里上下翻滚,一般人的筷子短,就只能在锅边捞,要捞好几次才能捞满一碗。而木名富那双筷子又粗又长,一下子就能插到锅底,且一下子就能挑满一大碗,早早地躲到一边吃去。完后,在别人总算挑满一碗还没吃几口的时候,他老小子已经开始挑第二碗了。家什好,动作快,吃口就好。

初时大家笑,不在意,可后来排长不干了,你小子太自私,光顾自己吃饱吃好,别人怎么办?一点集体的观念都没有,太差劲!

从此不许他用。

木名富也感到不好意思,只有把那双筷子收了起来。

“老子留着退伍回家去用,这样可以了吧?”他说。

大家想起来还是笑,没见过那么长的筷子。

包饺子

星期天,连队里各班排包饺子,增强团结,活跃气氛。连长、指导员视察,还要点评。热闹,喜兴,各班排从食堂里领来面和饺子馅,便各自施展开去。

英志把桌子抬到门前院子里,大家便围在一起开干。他把面和好、饺子皮擀好,便教大家包饺子。

隔壁三班那里却没了师傅,大家在一起就乱干了,高玉平好容易将面和好,大家便动起手来,各显其能。那饺子包得五花八门,且形状怪异,大的像巴掌,小的如指甲,东倒西歪不成样子。这边还没包完,那边却已经下了锅。那会有好?一锅片汤!

英志班的人见状大笑。

三班的人脸皮厚,见英志班的饺子抬上了桌子,便蜂拥来抢。那场面热闹,一片笑声。

英志见状,没法子,只有把他们的面和馅抬过来和在一起,两个班一块做了。

你也来试试?

拉练途中,偶遇一个山寨小伙子。

他看见行进中的士兵们也是稀奇,满脸羡慕之色,口中不住赞道:“阿爹爹,当解放军还是好耍嘞,成天背着背包游山玩水好安逸嘞!”

可巧当时连队正缺个向导,田光便说:“小伙子,解放军真的是好耍嘞,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着耍几天吧。好不好哇?”

那小子一听挺高兴,当即便答应了。

谁料到了第二天,那小子就哭兮兮的了,“阿么么,脚板子硬是撑不住喽,着实不好耍嘞!”

结果,连午饭也没吃就跑掉了。

夹生饭

高玉平刚当兵那会儿年纪小,十六岁,什么也不会干。跟着四班去拉练。

中午休息的时候,副班长让他去捡柴回来做饭。

结果他转了几圈,捡回一抱枝柴。

副班长彭大仁点了半晌才把火点燃,清烟熏得眼睛直流泪,便边烧火边骂:“日脓包,咋个捡回些湿柴来!”

忙活半天饭没做好,出发号却响了,他只好连饭带锅一起抬上。全班人边走边骂边吃,你一把我一把,生的熟的一起往嘴里塞。

夹生饭!

最让人恼火的是,到了晚上,全班人还要用那口锅来烧水泡脚!第二天,继续用它来做饭炒菜。

老班长

那个班长叫马玉龙。

那天,新兵高玉平咬着牙跟着连队走了五十多公里路,到了驻地,吃罢晚饭,背包都没有打开就坐在地上睡着了。

谁料第二天早上醒来,竟躺在被窝里!再仔细看,衣服被人洗了,脚被人洗了,脚上的水泡也被人给挑了,还敷上了药!

事后,当他得知是班长为自己做的时候,感动得直掉眼泪。

班长却笑道:“大小伙子了,咱不兴这个。大家都是兄弟,相互帮帮也是应该的。”

从此再没哭过。

忘不了。

打扑克

最爱拱猪和戴帽子。

在连队里,平时学习训练紧张,个把星期打一次扑克就算不错了,可外出拉练就放松得多,一到驻地,忙完杂事,一窝人就干上了。吆五喝六,大呼小叫,那场面热闹,连长排长们也会来凑热闹,欢呼声此起彼伏。

玩拱猪的时候,若是哪个输了,那他的脸上一定要贴满纸条子,跟唱戏的大花脸似的。玩戴帽子的打法了,那输家的脑袋上就要带上好几顶帽子,有时候干脆就让他顶脸盆,笑声一片。

驻地的老乡看到了也会笑呢,这些大兵们太活跃了!

新号兵

老号兵退伍走了,连队让谭术明当了号兵。

第一天早操吹号就闹笑话,军号倒是吹响了,可就是“噗噗”地不成调子,小脸还憋得通红,把大家笑翻了天。

有调皮的兵就说怪话:

“撒风漏气的,像放屁。”

“啥时候练得出来哟,怕几个月都听不到号声喽!”

冉福也笑,却安慰道:“没得事,再坚持两天,我给你找个师傅去。”

过了几天,谭术明走了,听说到团里号长那里集训去了。还听说,每天让他吃一个生鸡蛋,补气。

过了几个星期,一天早上,连队里突然又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那号音圆润动听,充满力量,让人心中随之激**,随之奔跑而去。

在奔向训练场的路上,人们又看到了谭术明的身影,他仰头挺胸,手持军号,充满英武之神气,再不是那个小脸憋得通红只会撒风漏气的小号手了。

嘹亮的军号声重又在连队的上空回**,激励着士兵们去生活去训练,去奔向新的一天。

周元昆的枪

东山坡下的训练场上,枪声阵阵,连队教练组正在校枪。

特务连在一边搞战术训练。

休息的时候,周元昆悄悄跑了过来,拉过英志,道:“伙计,我这支枪有点小问题,帮我校一下,好不好?完后我给你买包好烟抽。”

表情神秘。

英志纳闷,可也没有多想,拿过枪便装上了子弹。精确瞄准,击发。可谁料一阵枪声过后,抬头望去,那子弹全打在靶子左边的土地上!又是一阵射击,效果还是同样!英志这下傻了眼,他不怀疑自己的枪法,可这子弹咋个会跑偏了呢……他忽然想起周元昆适才那神秘的表情,难道是枪出了问题?

于是,他拿起枪,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不要紧,不由苦笑,那枪管前段竟是弯的,难怪自己这神射手打不中靶子了!

周元昆一见漏了馅,忙低声说:“伙计,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夜行军,不小心摔了一跤。”

英志小声道:“快别说了,这事要传出去,你非得挨批评不可。现在你只有去后勤修理所找王小力,让他帮你把枪管校直了,没有别的办法。”

周元昆一听,爬起身来,一溜烟地跑掉了。

好险!

还是要爬起来!

一排为了参加师部大比武,来到坡上大礼堂边上扎营。几根木棍支架,单兵雨衣做顶,简易窝棚,就这样住下了。

好在天气不冷。

可训练却是高强度的:每天早上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跑步,白天正常训练,射击投弹,翻越障碍,单双杠器械操,晚上每个人则必须做完一百个俯卧撑,一百个仰卧起坐,一百个收腹举腿,一百个单杠引体向上,一百个双杠臂屈伸,不完成任务不许睡觉!

时间半个月,各项任务必须达标!

头几天过去,就有新兵哭了。哭?哭也得咬着牙练!

老兵?老兵们也累得龇牙咧嘴,怨声载道,牢骚满腹。可为了给团里争光,就没一个人歇着的。

后几天,老兵们也耐不住了,小便像酱油,大便蹲下去就不想站起来,晚间爬上床就不想动,衣服都不想脱。

指导员心疼大家,给每个人发了半斤白糖,算是补养身子,又给排里买了几斤肉、几包好烟,算是鼓励。

排里也召开了动员大会,号召党团员带头,训练再苦再累,也一定要完成团党委交给的光荣任务,以优异的成绩参加师部大比武,为三团争光!

每天早上,排长袁义远都在那里喊:“大家还是要爬起来的,熬过这几天,情况就会好起来的!”

咬着牙,继续练!

半个多月后,一排精兵终于站在了师部大比武的操场上。

陈言培唠叨着:“老子屁股上的肉都少了好几斤啦!”

目光

英志从春城出差回来,带回来两瓶啤酒。

连长让通讯员炒了盘鸡蛋和肉片,又喊来了指导员和副连长,几个人就在连部喝开了。边喝边听着汇报。边远山区还能喝上啤酒,也够新鲜!

谁料,饭后英志出得门来,却发现周围人们的眼光有些异样,除了几个老友和他打招呼以外,其他人的眼光里的意思可就复杂了,蔑视,讥讽,嘲弄,愤恨,等等,没法叙说。孔凡生的话就更是让人尴尬异常,“行啊,小子长出息啦,知道给连长买酒喝啦!”下句话他没说出来,可英志明白他要说什么,啥时候升排长啊?

真难听!脸红心跳身发烧,无言以对,连忙走开。

几天过去,没人愿意理他。

英志再也不干这种事情。

士兵之间,正气如山,宵小者无不蔑视之。

把关

在党员大会上,冉福慷慨陈词,“以后在发展党员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要高度重视。的确,要把好这个关很难。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有过教训的,个别人入党前各方面工作表现得积极肯干,可一入了党就放松思想改造,就犯错误。入党前人样子,入党后鬼模样,着实让人痛心啊!所以,每个同志在入党后,一定要继续自我的思想改造,做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为我们军队的建设作出贡献。绝不能马虎喽!”

差一点儿

夏天,那个清凉的早晨。

一场小雨飘过,空气格外清新。

实弹进攻演习即将开始,步兵进入了出发阵地,炮兵也做好了开炮准备,只等着攻击的命令。

对面山坡上绿油油的,很静。

忽然,潘医生跑到田光面前,慌张道:“田连长,于金顺他们几个昨天在山上看守阵地,可能还没有下来呢!”

田光一听,急了,“老潘,你咋个搞的嘛,赶快用步话机和他们联系,叫他们跑步撤下来!老天爷,差一点儿就出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这边演习即将开始,于金顺他们几个人还在靶场阵地上睡大觉,听到步话机响,这才赶紧往山下跑。

那几十颗炮弹炸上去,还有命在?

好悬!

潜伏

黎明前的时候,连队悄悄进入了进攻出发阵地,潜伏下来。

暗夜中,对面的大山上没有一点动静,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天亮时分,连队将向对面大山上的敌方阵地发起进攻,完成“出其不意袭击敌方阵地歼灭敌人”之作战任务。

这是一次营进攻演习,四连担任潜伏和主攻任务。

十二月的天气,南方的夜晚也是很凉,黎明前的时候,地上还起了霜。士兵们还穿着单衣。

潜伏纪律,不许说话,不许走动,尽量保持沉静,不发出一点动静。以免被敌人发现,造成潜伏行动失败直到被敌人火力射杀造成伤亡,达不成突袭效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进攻时间仍然没到,天气却越来越寒,手脚开始冰凉,身上也一阵阵颤抖,只有咬着牙硬挺着。都期望着天空早点发亮,进攻的命令早点下达,好跳起身来向对面山头冲击,那时间身子也就能热乎一些了。

冰凉,寒冷,再过一会儿就要僵硬了!

挺着,牙关也在打战!

忽然间,坡下阵地上现出了一点火光。原来是王启才和木名富竟随地抓了几把干草点起火来,两个人还在那里发起牢骚:“这么冷的天,搞哪样子演练嘛,冻得老子够呛!”

火苗不大,声音不大,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潜伏阵地上顿时乱起来,言语声此起彼伏,嗡嗡作响。

田光见此情形,勃然大怒,爬起身来几大步跑了过去,几脚便踩灭了火苗。大骂道:“狗日的,一点老兵的样子也没有,那么多人都挺过来了,你们就挺不住了?若现在是在战场上,你们早就暴露了目标,早就被敌人发现打死啦!给老子挺着,等演习结束再找你们算账!”

于是,继续潜伏。

总算等来了进攻的命令。

黎明时分,进攻的信号弹升上了天空,官兵们一跃而起,呼喊着向对面山头冲去。

那座山头好高,跑了好一阵子,终于跑到了山顶。谁料,还没等站稳脚跟,没看看四外的风光,上面又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于是,大家又忙活活地向山后的公路上撤去。

部队在攻占敌方阵地后要迅速撤退,以防敌人炮火反击。

那天夜半潜伏卧霜,人冻得半死,早上攻山头个个跑得大汗淋漓,撤退时人人又累得气喘吁吁,乱得可以!

那个会吹黑管的兵

一班有个会吹黑管的兵,叫于红林。天晓得他是怎么来到步兵连的!每天只要一有空闲,他就拿着那个奇怪的黑管子呜呜地吹,连队干部也不制止。尤那副指导员喜欢得紧,难得的文艺天才,常叫他代表连队去团里参加文艺演出比赛,有时候也能得个小奖回来。

于红林不仅能吹黑管,嘴巴也厉害,常和英志、高玉平几个人在一起争论点什么,国内国外,天上地下,政治经济文化生活,没他不明白的,争论起来几个人常常不是他的对手。

不知怎么,他小子人缘还挺好,几年下来,还入了党,这叫英志几个调皮蛋很是羡慕。

也许是常吹黑管的缘故,小子的中气很足,那天潜伏过后发起进攻,就是他高举着红旗第一个冲上山头的。连队干部刮目相看,英志几个人也羡慕得直瞪眼睛。

他后来调到师部宣传队去了,大家还挺想他的。

四连的能人多,会吹黑管的兵,也是一道风景线。

打篮球

连队操场上有两个篮球架子,不过,这打球的时间可是不多。每天训练、学习,闲时还要侍弄菜地,洗衣写家信,每个星期能打那么一两次就不错了。

连里打球最热心的就是刘德新和陆夫银,常常是那边刘德新扯着嗓门一吼:“打球喽——”这边陆夫银马上就和,“走哇,上球场去喽——”于是,立马又会有许多人的和声响起:“走哇——”

于是,连队里立刻就会热闹起来,许多人涌向球场,乱乱地在那里打起球来。

没有指挥,没有裁判,也没有教练,就是许多人在那里抢球。抢到球的人就往篮筐里边扔,球落下来后再抢再扔上去。乱哄哄的,笑闹声一片。

连里边有时候也组织比赛,各排出几个人,组成个队,这就开赛。大家就围在场边,为自己排里的队员叫好,喝彩。那场面就更是热闹,几乎全连的人都围在场边,笑闹声此起彼伏。若是哪个队投进了球,还能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可有时候,几个坏小子就不打篮球,把那球当做足球来踢。篮球架子下边当门,几个人就一个个往里边踢。不过不好玩,篮球比足球大,踢不动。再一个就是会踢球的人不多,大家不愿意玩,很不热闹。

还是玩篮球热闹,那么多人在抢,那么多人在喊,人们生龙活虎,热闹非凡,一天训练的疲劳全消失在那热烈的欢笑之中了。

冬青树

宿舍门前有矮树,齐腰高,且修剪整齐。叶小,长绿,名冬青。

每每春天来临,那树也开花。那花小,白色,却也清香。满营飘溢冬青花香,沁人肺腑,醒脑提神,官兵们无不精神振奋,投入训练之中。

闲时坐在冬青树边,看看闲书,写封家信,也是快事。

冬青树给官兵们带来清香,大家也对它爱护有加,平日里打枝修剪,扫除残叶,清理杂草,浇灌清水,从不间断。

偶尔,也在那树上晒晒被褥,晾晾衣服,但很小心,尽量不去碰断枝叶。

若外出野营拉练,数日不归,冬青树枝叶繁茂,回来也是忙着修剪枝叶,打理平整。

连队里营房色彩淡黄,门前冬青翠绿,再有周边青竹、芭蕉、松柏、桉树相簇拥,俨然一座花园仙府。

那也是家。

红米饭南瓜汤

有一支老歌:红米饭,南瓜汤……

指导员冉福说,那是红军老前辈们留下来的光荣传统,歌子不仅要唱,红米饭南瓜汤还要吃。于是,连队里便时时能品尝到那歌子里的美味。

拉练的路上,那东西就吃得更多。

永城那个地方就产红米,新下来的红米煮出饭来,满锅里颜色鲜红,米粒饱满,香气四溢,不吃菜就能干上两大碗。可是待那米陈了,放了一两年,便吃不成了,没了香气不说,入口还牙碜,就像吃沙子一样,难以下咽。连队里就是经常吃这种陈米。

南瓜也是好东西,又香又甜又面,蒸也罢煮也罢,再洒上点盐和葱花,那味道也是喜人。只是,这要是天天吃,顿顿吃,可就让人甩头了。

拉练路上就干过几次,为了发扬老红军的光荣传统,那歌子天天唱,那红米饭南瓜汤就天天吃。吃得大家怨声载道,摇头晃脑,最后有人宁可去吃咸菜也不碰那南瓜汤了!

冉福不客气,“生在福中不知福,红军长征的时候哪里来的这么好的福气?吃糠咽菜,还不是要照样行军打仗?吃,大家要坚持吃,要锻炼我们的适应能力,要把吃饭当做一项任务来完成!”

于是,只有继续吃下去。

每次开饭前那歌子还要唱。

不过,冉福还是心软,到了有青菜种的大一点的村庄,还是让司务长去向老乡们买一点青菜来,给大家调剂一下。

那红米饭,那南瓜汤!

修水库

又不是水利工程队,却修起了水库!

地方上轰轰烈烈地搞农业,团里也决定火一把,支农,在山后的小峡谷里建一座水坝,修一座水库,以支援山下县里的农田灌溉。

这就了不得喽,全团各连队轮番上,早上顶着星星出,晚上天不黑不归。没有什么机械,就那么用手刨锹挖,用小簸箕抬土,用人抬的大石块砸土,一点一点地往上堆土。没日没夜地干。

两个月过去,总算堆起了一道五十来米长、十多米高的土坝来!

全团人高兴,又是庆祝又是欢呼,热闹了好一阵子。

可是,又过了些日子,又等了好些天,却无水,天没下多少雨。成了摆设了。

连长苦笑,“摆着吧,啥时候有雨啥时候用。”

抢救

这天,五班的孟凡奇没出操,请假,说感冒了。

中午训练归来,班里的人看到他饭也没吃,便走过去问。没回话。一摸,好像还没了气!班长大惊,一边叫人向连里报告情况,一边背起病人就往团卫生队跑。

到了卫生队,又是打针又是灌药,折腾了好半天,救过来了。孟凡奇得的是中毒性痢疾,训练中喝了生水。

军医说,再晚来一会儿,人就没了。

轰动!连里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洒消毒水,忙活了好几天。

冉福在军人大会上没好话:“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要喝开水喝开水,就是不听!这回吓着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喝生水!全连给我听好喽,大家要继续发扬我们的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光荣传统,关爱身边的战友,哪一个人有啥子毛病了,不舒服了,要立刻报告给班排长,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喽!”

来了新战友

一排又分来了几个新兵。

刘国利高,班元弟矮,邱如发倒是胖。一个个穿着肥大的军装,面孔稚嫩,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又新鲜的目光,像一群刚出学校门的大娃娃。

训练场上的笑话就更多,刘国利口齿不清,怎么也喊不准口令。那班元弟走不来正步,“齐步走”的口令刚落,他老小子就窜出了队列多远,如飞跑一般。那邱如发虽然训练认真,但是体型过胖,动作总显得慢腾腾的。

排长发愁。连长倒是高兴,叫那个走路飞快的小子给他当了通讯员,剩下的两个只有继续操练了。

于是,排里就多了两个怪现象,刘国利天天早上就在那里“啊,啊”地练发音,邱如发就“啪,啪”地练走步。

这也是一道风景线。

还别说,几个月后,两个人都分别提高了不少,一个口齿清爽会喊口令了,一个单兵动作也伶俐多了,都有了士兵的样子。

新兵训练苦,老兵们教得也苦,有时候就手把手地教。

英志望着他们年轻的面孔,仿佛看见自己当新兵时的样子。当初一个四六不懂的娃儿,如今文武双全精干的老兵,这中间有过怎样的历程?他们不仅要学军事、学文化,还要守纪律明事理,讲道德。他们不仅要做一个兵,还要学做一个人。

如果有来生,他宁肯再来过一次,再现那青春的光芒!

我们的连队好

“我们的连队好,连队好……”那是一首军歌。

有谁曾知道,在南方的大山中,有过那样的一支连队,有过那样一群年轻的官兵!

他们团结友爱,亲如兄弟,官兵一致,互帮互敬;学文化,学军事,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默默地贡献着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他们迎风冒雨,不惧酷暑严寒,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迎来一个又一个黎明。他们就是唱着这支歌在那里生活,在那里训练,在那里战斗,在那里守卫着祖国的南疆。

连队是军队中最基层的战斗组织,百十来个人在一起生活,却演绎了那么多的故事。不身在其中,绝对体会不到那里火热的生活。

“我们的连队好,连队好……”

那支歌永远在心中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