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东船西舫悄无言

18. 时间的沉淀

飞雁号再次起航,沿着大运河北上,来到了淮安。

淮安历史悠久,其所在的河段,也是京杭大运河历史上最古老的河段。早在春秋时期,吴王夫差开凿邗沟,沟通了长江、淮河,是为运河起始。日后京杭大运河开通,淮安更是成了运河的中枢,驻扎有漕运总督府,漕帮的总坛也伴随而生。

柳生阳和杜丽培下了船以后,便去漕帮的总坛参观。其位于漕运总督府左近,门面不大,宛如小户人家,看来漕帮深谙低调做人的道理。

门面上方书写有“忠义堂”三个字,原来漕帮总坛不是直接叫漕帮的,想想也是,中国古代向来不会把帮派的总部叫某某帮,一般是另取其名,比如《水浒》中的梁山水寨,便是名为忠义堂。此外,门面两侧挂有一副对联,上书“行走八千里 往来一通路”。

杜丽培自告奋勇地去买票,柳生阳则观看一侧的石碑,是有关漕帮总坛的介绍文字,上面说漕帮总坛始建于乾隆初年,初始不过几栋小房子,后来规模日益扩大,但是门面始终是初建时候的大小,算是给朝廷留点儿体面。光绪以后,漕运逐渐废止,漕帮也日益衰弱。后来漕帮在清末政治斗争中失败了,继而整体瓦解,这个总坛也就被废弃了。多年以来,经历了战争和岁月的摧残,总坛早已残破不堪。直到二十一世纪初,当地政府为了发展旅游,将其修葺一番,对外开放,迎接八方来客。

不一会儿,杜丽培欢欢喜喜地拿着两张门票过来,两人进入了院中。

进入忠义堂,迎面就是一片场地,根据石碑的介绍文字,这里是演武场。漕帮虽然受到了朝廷的认可,但本质上是一个黑帮,为了取得垄断的优势,有必要维持强大的武力。古代演武场就是给驻扎在总坛的力士练武、打熬筋骨用的。如今忠义堂的管理方为了表现真实,还特意放了几个石锁、磨盘等。

继续往前,进入一间大厅,上书“仁义厅”,是漕帮会客用的,不过现在这里被改成了展示厅,墙壁挂满了关于漕帮构架、历史等的照片、图片,下面则是玻璃展柜,摆放了不少和漕帮有关的物件。

两人看得津津有味,杜丽培指着墙壁上挂着的漕帮构架图说道:“说起来,漕帮的构架非常扁平化,总公司下面直接就是各级分公司了。”

柳生阳说道:“毕竟漕帮的规模很大,帮众在鼎盛时期有数十万人,加上各种外围成员,不下百万人,不分开根本难以运营。我很好奇,为什么这里没有展示漕帮的历代首领?”

的确,仁义厅的历史展示没有涉及漕帮的历代首领,这很奇怪。

杜丽培说道:“大概他们是隐秘的首领统治,以避免被朝廷突袭斩首,毕竟漕帮与朝廷水火不容。”

柳生阳点了点头,或许真是如杜丽培猜测的那样。

出了仁义厅,东西两侧各是一间厢房。他们先去了东厢房,里面的布局也是和仁义厅一样,主要是照片和展柜。通过照片和文字介绍,他们知道了,原来东厢房是漕帮的行政办公室,各种命令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

西厢房布局和东厢房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里是财务办公室。漕帮作为掌握运河经济命脉的大帮派,鼎盛时期,每年进出的银两数以百万计,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帮。

杜丽培似笑非笑地对柳生阳说道:“这里就是你祖先办公的地方?”

柳家世代负责漕帮的财务工作,直到漕帮解体,方才跑路。柳生阳这次来到淮安参观漕帮总部,也算是瞻仰了祖先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过了东西厢房之后,是一排小厢房,乃是漕帮的各项事务办公区,有的负责人事,有的负责后勤,还有的负责公关等,甚至有医疗中心,这大概是因为漕帮经常需要动用武力,帮众受伤了就可以及早治疗。

然后,再往前却是一堵高墙,墙上开了一个洞,门口有大门——当然现在是开着的,供游人出入。墙上钉有铁牌,说明了事项,接下来将进入的是漕帮总坛高层人士的生活区。

柳生阳和杜丽培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均看到了丝丝好奇,于是牵手走进生活区。

方一进入,眼前豁然开朗,和工作区那逼仄的风格不同,生活区明显有情调多了。放眼望去,有假山、草木、池塘以及亭台楼榭,宛如苏州园林一般精致。

两人沿着廊桥走下去,此刻已经是三月,春意盎然,绿荫之中偶然见一小筑,布置精美,注明是漕帮某某高层女儿的闺房。除了这等住处,他们还饶有兴致地参观了厨房等地,但见厨房若干,有的大开大合,估计是做大锅饭的;有的精致小巧,乃是做小吃的,不一而足,甚是有趣。

两人兴高采烈地参观完了漕帮总坛,走出去以后,杜丽培叹道:“总算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干扰我们了。”

柳生阳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觉得邪门吗?在苏州,我们撞见了孙立国;在扬州,我们撞见了韦斯利……一撞见他们,就发生了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前我一直担心在淮安,也会撞见什么人,发生些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至今没有,希望不会再有!”

话音未落,忽听有人说道:“难道我们‘十二地支’,真的那么不受欢迎?”

杜丽培知道又来事了,忍不住头痛地扶住额头。

柳生阳抬眼看去,只见对面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面露微笑地说道:“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十二地支’之一的来姓后裔,我叫来耀祖。”

19. 寻找“韦氏的秘宝”

柳生阳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来耀祖,突然问道:“你真是来家的后人?”

来耀祖信心满满地回答:“当然,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柳生阳说道:“据我所知,‘十二地支’,每一家都对应着一个属相,作为家徽,而且制成了玉器。你们来家排行第八,对应的是羊,你家的玉羊还在吗?”

来耀祖哈哈大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能够留下来才怪。不知柳先生家的是什么?”

柳生阳微笑道:“猪,可惜也丢了。”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

杜丽培颇为诧异,她与柳生阳相处已久,熟悉他的一举一动,本能地觉察到柳生阳在试探来耀祖,这个举动很罕见。

来耀祖又瞅了一眼杜丽培,恭维道:“这位沉鱼落雁的丽人,便是杜丽培女士吧!”

杜丽培微微颔首,没有多说话,她认为柳生阳一定有什么目的,言多必失,索性不说。自从杜丽培发现柳生阳在智商上碾压自己以后,就将自己定位为了助理、打手。

柳生阳问道:“来先生此番来找我所为何事?”

来耀祖笑道:“柳先生身为‘十二地支’后裔之一,所作所为,已经在‘十二地支’的后裔中间传遍了。你来淮安,想必是为了寻找‘韦氏的秘宝’。”

柳生阳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但是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来耀祖又笑道:“‘韦氏的秘宝’藏在淮安,这是众所周知的。我来家自从漕帮解体以后,一直留在淮安,镇守秘宝,以免其落入旁人之手。身为‘十二地支’后裔的你,来到淮安除了寻找秘宝,难道还有其他目的?”

柳生阳摊开手。“这倒是没有。”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恰巧,我得到了一些韦氏秘宝的线索,本来计划今天先探探风,熟悉一下情况,再细细地思虑分析一番。但是来先生不同,身为土著,了解本地的一草一木,知道线索以后,一定会有特别的启发。来来,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大家商议一番。”

来耀祖大喜,说道:“附近有个茶庄,我们去那里聚聚,我请客。”

于是三人去了茶庄,各自点了喝的,柳生阳要了龙井,杜丽培要了咖啡,来耀祖则是乌龙茶,又要了几盘瓜子、茴香豆等小吃。

柳生阳介绍道:“前几日,我们在扬州,撞见了韦氏的后裔。韦氏在漕帮解体时,奔逃国外,多代下来,完全变成了外国人。而他们流传的韦氏秘宝线索,因为是口口相传,中文变成了外文,再转译过来,就变成了这样。”

柳生阳喝了一口茶,说道:“在漕帮的总部里面,是人们日常使用的,与漕帮有密切关系,历经百年,即使建筑塌毁了,也会保存下来。”

来耀祖眼珠子顿时瞪得浑圆,说道:“就这些?感觉是一则谜语。”

柳生阳点了点头。“我相信本来就是一则谜语,只不过语言转译,变成了这样。”他接着说道,“首先可以确定,其在漕帮总坛里面,范围是确定的。”

来耀祖思忖道:“人们日常使用的——我相信应该与建筑有关——太多了,亭台楼榭,甚至地板、墙面等都是。”

“但是给了一个限定,与漕帮有密切关系的!漕帮有什么特点呢?”

三人苦思冥想,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点:“水!”

柳生阳说道:“不错,漕帮源于大运河,与漕帮有密切关系,那就是水!那么范围又缩小了,在漕帮总坛的水域当中。那里有池塘、小河等。”

“秘宝藏在水里,总觉得很悬,因为水域会淤积,必须不定时清淤,这样人们很容易发现里面的异状,而且谜语里说是人们日常使用的。水域的话,偏重观赏,并不算日常使用。”

杜丽培突然想到一点,说道:“会不会是厕所和下水道呢?与水域有关,而且又是经常使用的。”

柳生阳哑然,半晌才说道:“够重口味的,那去取秘宝,必须忍受各种污秽了。另外,其实厕所和下水道,也容易遭到毁坏。其本体是建筑,很可能遭到战争、拆装等因素影响。从现实来看,漕帮总坛损坏以后重建,并没有发现特别的物件。”

“那到底是什么呢?”来耀祖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中。

柳生阳盯着眼前桌面上的茶杯,突然心念一动,说道:“饮用水,漕帮总坛的饮用水是从哪里来的?”

杜丽培顿时跳了起来,叫道:“井,之前我们不是在漕帮总坛的厨房附近,看到有一口水井吗?”

柳生阳顿时眉头舒展开,说道:“对,就是井。一口水井,往往可以用成百上千年,而且水井深入地下,难以遭到损毁,最惨也就是被填埋,但是一挖开又好了。”

来耀祖哈哈大笑道:“那么说,‘韦氏的秘宝’,有可能藏在水井里面了?”

柳生阳说道:“是有这个可能,走,我们重返漕帮总坛!”

20. 尔虞我诈

三人重新返回漕帮的总坛,这次是来耀祖掏钱请客,买票进门。

三人一点儿也没有迟疑,直奔厨房,在厨房的后面,看到了那口供应饮用水的水井。

水井井口直径约莫八十厘米,被一个铁栅栏给封住了,以避免游客不小心掉进去。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下面青色的井水,水面上漂浮着一些现代的垃圾,如塑料袋、塑料瓶等。

来耀祖观察了一下铁栅栏,用力一拉,就把铁栅栏给拉断了。原来,铁栅栏用了十几年,风吹雨淋,外部看似依旧粗壮,内部老早就已腐蚀了。

来耀祖对杜丽培说道:“你去门口把风,避免闲杂人等进来,我们下去瞅瞅!”

杜丽培犹豫了一下,望了一眼柳生阳,后者肯定地微微颔首。于是,杜丽培就走到门边守住门口,但是目光依旧投向了水井的方向。

来耀祖正要下井,柳生阳一把拉住他说道:“还是我下去吧!毕竟我得到了第一手的线索,我应该能够在井底发现更多的东西。”

来耀祖干笑一声,眼珠子咕噜一转,说道:“也罢,你去吧。

小心!”

柳生阳脱下外套,钻进井里,他双脚撑住井壁,慢慢地滑下去,不一会儿,井里面变得一片黑暗,他就拿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四下里找寻。

杜丽培歪着脖子斜眼观察着井口的动静,听到柳生阳说道:“哦哦哦,里面确实有乾坤,这块砖头显然有点儿不对劲,我试试看,能不能拉动。动了,动了。”

扑通一声,有东西掉进了井里。

柳生阳在井里又叫道:“看我找到了什么!我上来了。”

说完,柳生阳就爬了上来,因为手里拿着东西,比较费力,所以就主动把那东西给了来耀祖。

杜丽培心中觉得不妥,但是又不好说什么,但见来耀祖拿到那东西——满是污泥的一个小匣子,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柳生阳,任你奸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脚水,我‘茉莉花’上次被你坑了,这次就收下你的礼物!哈哈!”

这厮竟然是“茉莉花”!

柳生阳满面震惊,心中大急,可还陷在井里面,进出不便。但见“茉莉花”哈哈大笑着,纵身飞起,轻轻地越过墙头,一下子就跑了。

杜丽培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追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厮逃走,最后只能把陷在井里的柳生阳拉了出来,埋怨道:“亏你脑子那么好,怎么就没有看出来,那厮就是坏人,竟然把‘韦氏的秘宝’都给他骗走了。”

柳生阳淡淡地说道:“谁说我没有看出来。”

“那你给了他什么?”

“从茶馆顺来的牙签盒,涂了点泥巴,就看不出来了!”

杜丽培将信将疑,拉出柳生阳,把外套给他披上,问道:“那你到底找到了什么?”

柳生阳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掏出一个牛皮纸包,说道:“这个,轻飘飘的,应该是本书吧!”

杜丽培大喜笑道:“果然找到了宝贝!走,我们回去吧。”

接着,她嗅了嗅,蹙眉说道:“你身上好臭,都是泥巴的味道,赶紧去洗澡吧。”

返回飞雁号的路上,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杜丽培问道:“我隐隐约约觉得来耀祖不对劲,但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柳生阳说道:“一个自称‘十二地支’的后裔,平白无故地来找我,本身就不对劲。”

杜丽培惊诧道:“哪儿不对啊,孙立国和韦斯利,不都来找你了吗?”

“孙立国来找我,只是出于对朋友钮建被害的好奇,本身他对漕帮的宝藏毫无兴趣。韦斯利来找我,是因为他是韦氏的后人,要把‘韦氏的秘宝’托付给我。但是来耀祖呢?他来找我,根本就是为了蹭‘韦氏的秘宝’,没鬼才怪!另外,我试探了他一下。”

杜丽培眼珠子骨碌一转,已经想到了柳生阳的试探,问道:“是不是你问他‘十二地支’的事情,说什么来家是属羊的,有什么玉佩和羊有关之类的。这哪里有问题?”

柳生阳淡淡地说道:“十二地支,之所以名为‘十二地支’,是因为每一家都对应着地支的一个字。比如,孙家对应的是子,钮家对应的是丑,柳家对应的是卯,而来家对应的是未。你明白了吗?”

杜丽培又不是傻瓜,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十二地支’,把对应的地支字嵌入了姓氏。孙家的子部,钮家的丑部,柳家的卯部,还有来家的未部。但是未,对应的生肖不是羊吗?”

柳生阳一摊手,说道:“十二地支是十二地支,十二生肖是十二生肖,‘十二地支’把对应的字嵌入姓名就可以,没有必要再对应生肖。‘茉莉花’冒充的来耀祖,来家对应的是未字,不一定要对应未羊,我又顺口胡诌告诉他柳家对应的生肖是猪,其实是错的,猪只是我的属相。”

杜丽培记了起来,说道:“你说过,柳家对应的卯是兔子才对!

哈哈!”

“正是如此,所以我看穿了他,早就留了一手!”

杜丽培抿嘴浅笑道:“希望他会满意牙签!”

突然杜丽培想到一点,说道:“等等,你说你属猪?”

“没错。”

“我属鸡,原来我比你大两岁啊!”

柳生阳瞪着眼,根本没有想到杜丽培比他要大。果然年长有年长的好处,杜丽培犹如熟透的桃子,非常好看,性格又成熟。

杜丽培一脸跃跃欲试,说道:“那你岂不是要叫我小姐姐,快叫啊!”

柳生阳拒绝,他才没有这么无聊。

21. 怪盗的日常

两人回到飞雁号上,杜丽培嫌柳生阳又脏又臭,逼他先去洗澡。过了十多分钟,杜丽培敲了敲房门,问道:“亲爱的,你弄干净了吗?”

“进来吧!”

杜丽培推门进去,柳生阳已经穿好了裤子,上身也穿上了一件内衣,内衣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显出鼓胀的肌肉。

杜丽培不由得一愣,柳生阳是一介书生,想不到竟然脱衣见肉,还都是肌肉,于是她忍不住道:“你看来好壮啊!”

柳生阳顿时想起了什么,尴尬地笑了笑:“哦,我比较喜欢健身。”

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延续下去,而是迅速地穿好衣服,拿出“韦氏的秘宝”。杜丽培把脑袋凑过去,见柳生阳慢慢地解开了数层牛皮纸,露出了一本书籍,纸张材料柔软,不似普通的纸。

杜丽培伸手摸了一下,判断道:“是羊皮纸,韦氏的先祖考虑得很周到,羊皮纸耐腐蚀,能够保存几百年。”

柳生阳翻开了书,两人顿时一呆,里面是莫名其妙的文字,部分看起来酷似罗马数字。柳生阳辨识了半天才说道:“这是苏州码子!

中国古代的简化数字,一般用于商业上。”

杜丽培恍然大悟,用手机搜索了一下苏州码子,掌握诀窍以后,将之翻译成阿拉伯数字,然后看了半天说道:“这似乎是密码吧!原来韦氏还将秘宝加密了!”

两人一时之间也破解不出,只好放下这本书,柳生阳说道:“我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一些计算机系的同学,他们可以帮忙,用超级计算机破解这些密码。”

杜丽培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他们没有破解秘宝的线索。

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了,柳生阳藏好了“韦氏的秘宝”,与杜丽培一起出门就餐。等到回来以后,柳生阳看到房门虚掩着,顿时大吃一惊,进门一看,整个房间被翻得七零八落,竟然遭贼了!

杜丽培大怒道:“游轮的安保是白痴吗?把贼都引进来了!报警吧!看看是哪个小偷,胆子这么大!”

柳生阳镇静地说道:“已经知道是谁了!你看墙上!”

杜丽培抬头一看,墙上被人用马克笔写了一排字:“藏得真好,不过你等着瞧,马上我就会用一场盛大的偷盗盛筵,把你的宝贝偷走!‘茉莉花’留。”

柳生阳和杜丽培面面相觑,这厮以为自己是怪盗,还要预告偷盗。

柳生阳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理会。

然后他扭过脑袋,却见杜丽培媚眼如丝,心头一紧,知道她又要开始调情了。

果然,杜丽培笑道:“亲爱的,房间都乱成这样了,不如晚上和我一起住?”

柳生阳当即把杜丽培赶出房间,开始收拾,还好没有遭到多少破坏,很快就恢复如初了。然后,他躺下安静地睡觉。

门外的杜丽培气得啐了一口,真怀疑柳生阳压根就不喜欢女人!

到了第二天,柳生阳打定主意不出门,想看看“茉莉花”到底有什么本事来偷。与此同时,飞雁号也启动了,继续向北方进发。

杜丽培照例来骚扰柳生阳,她是个闲不住的女人,一天没事就浑身难受。她问柳生阳道:“你在船舱里面傻坐一天,真待得住吗?”

“待得住!”

“嘁,没意思!”

柳生阳不出门,杜丽培也就只能干坐着陪柳生阳,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从门缝塞进来了一份邀请函,杜丽培捡起来拆开,定睛一看,不由得兴奋起来,乐颠颠地对柳生阳说道:“好事情,飞雁号上要举行舞会,你去不去?”

柳生阳抬起头来说道:“当然去, 不然‘茉莉花’ 还以为我怕他。”

虽然杜丽培不明白柳生阳的态度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但是她很高兴可以摆脱无聊的日子。

到了晚上六点,杜丽培敲了敲柳生阳的房门。进门以后,她看到柳生阳西装革履,显出了年轻人的精神,令人眼前一亮。

柳生阳也同样上下打量着杜丽培,见她穿了一件贴身的红色丝绸长裙,显出了宛如阿弗洛狄忒一般完美的曲线。长裙无袖,胸襟绕颈而过,**出白皙的双肩,下摆前短后长,一双修长的小腿露了出来。脚上则是一双中跟的红色皮鞋,大概考虑了一下男伴可怜的身高。杜丽培太高了,不穿高跟鞋就和柳生阳差不多,穿了之后,会给他很大的压力。

柳生阳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杜丽培的身材,因为天气的缘故,杜丽培都穿得很厚实,即使礼服亦然。事实证明,杜丽培不仅颜值具有压倒性的魅力,身材也是一等一地棒。

当然,今晚的杜丽培,面容打扮得也很漂亮。头发细细地盘起来,做成一个鹦鹉螺的造型,插了一支碧色的玉簪。面部精心打理过,光彩夺目,唯独耳朵空****的,原来杜丽培没有戴耳环的习惯。

杜丽培看到柳生阳一直端详着自己,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害羞,但是也有点儿不耐烦了。舞会就快开始了。

她挽着柳生阳,一起前往舞厅。

22. 偷天换日

柳生阳和杜丽培一直以来都是把飞雁号当作宾馆,除了睡觉以外,他们其他时间都待在外面,很少出现在这里,以至于飞雁号上的游客很少见到两人。当柳生阳搂着杜丽培现身的时候,立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伴随着男人的啧啧惊叹和女人们妒忌的眼光,他们来到了舞厅里。

这次舞会,是飞雁号特意举行的活动。主持人宣布舞会开始,众人便翩翩起舞。杜丽培奇怪地问一动不动的柳生阳:“怎么,你不去?”

“其实我不会跳舞。”

杜丽培摇了摇头,拉住柳生阳的手,说道:“没关系,我教你,这是交谊舞,比较简单。”

柳生阳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看到众人都盯着他和杜丽培,只好硬着头皮上场。在杜丽培的教导下,两人开始跳舞,虽然柳生阳动作笨拙,但是能够勉强配合。

其间也有人来邀请杜丽培,都被她拒绝了,她只伴着柳生阳这个三流舞伴跳着。

正当两人玩得兴高采烈的时候,音乐声突然停止,消防警报呜呜地响起,喇叭里面传出了一个声音:“我是船长,飞雁号上起火了,为了安全起见,请大家下船。船已经靠岸了,时间来得及,请大家不要惊慌!”

柳生阳和杜丽培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均冒出了“调虎离山”的念头。

“走不走?”杜丽培问道。

柳生阳看到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舞厅,浓烟也冒了进来,当即说道:“当然走,我藏‘韦氏的秘宝’的地方很隐蔽,‘茉莉花’即使把我们调虎离山,也找不到的。”

杜丽培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舞厅,上了甲板,看到飞雁号的后部果然是烟炎张天,浓烟滚滚,真是着火了。

此刻,飞雁号临时靠到了一个码头上,放下了跳板,在船员们的指挥下,游客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飞雁号。由于担心飞雁号携带的燃油会爆炸,他们被疏散到远离岸边的地方,远远地看着飞雁号上火焰冲天。

突然,飞雁号上无论是火焰,还是灯光,刹那之间全部熄灭。没有了亮光,飞雁号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一阵惊呼,柳生阳和杜丽培也是一愣,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稍许,灯光再次亮起,飞雁号的身形出现在运河上,众人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电气故障导致短路罢了。

大火已经熄灭了,船员们登上飞雁号,宣布损伤不大,游客可以返回游船。

柳生阳和杜丽培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回到了游船上。一上船,他们就回到柳生阳的房间,房间里看似没有任何变化。

杜丽培心虚地说道:“你还是把‘韦氏的秘宝’拿出来吧,我担心可能被偷了。”

柳生阳也有点儿担心,就见他掀开了床罩,杜丽培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床罩底下什么都没有,正在疑虑,却听柳生阳失声道:“丢了,真的丢了!”

杜丽培叫道:“不会吧,你真的把‘韦氏的秘宝’放在床罩下面,太弱了吧。”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不,我把羊皮纸书给拆了,一页页塞进被套里面,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觉察。”

杜丽培转念一想,化整为零,很少人会考虑到书会变成书页,确实是个藏匿的好办法。

就在这时,柳生阳的手机突然“零零”地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打开一看,居然是一个视频通话,对面的人就是“茉莉花”。

“茉莉花”扬扬得意地挥舞着手中的一沓羊皮纸笑道:“我说过,任你奸猾似鬼,也要喝我的洗脚水。‘韦氏的秘宝’,已经被我拿到手了。”

杜丽培喝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茉莉花”哈哈大笑道:“给你们一个提示,东船西舫悄无言!”

说完,“茉莉花”挂了视频通话。

“东船西舫悄无言,这是什么意思?”杜丽培喃喃自语。

柳生阳度过了最初的惊诧,摸着下巴说道:“这是出自白居易的《琵琶行》,整句是‘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今晚可没有月亮,这厮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用了什么诡计?”

杜丽培一屁股坐在柳生阳的**,跷起了二郎腿。

柳生阳倒是没有在意,他或是站着,或是来回踱着步,思考着。

杜丽培直愣愣地盯着他,脑袋里面乱七八糟地思索着,一会儿想着古诗词,一会儿又想着认真思考的男人真帅。突然,杜丽培的眼睛瞄到了柳生阳的裤脚,叫道:“咦,你裤子粘了油漆!”

柳生阳随意地低头瞟了一眼,看到裤脚粘着白色的油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粘到的,油漆非常新,应该是刚刚漆上的,在他的印象中,飞雁号并没有任何粉刷的修缮活动。

他猛然一怔,口中喃喃地念叨着:“东船西舫悄无言……该死!

我居然被这么简单的计策给骗了!”

杜丽培顿时跳了起来,兴奋地喊道:“你发现真相了?”

柳生阳阴着脸说道:“丽培,关灯。”

杜丽培吓了一跳,但是见柳生阳一脸严肃的表情,乖乖地按下了灯光按钮。

整个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但瞬息之间,亮出了幽幽的蓝光。

那是柳生阳打开了手机屏幕,调到了摄影模式,对着房间里面到处照来照去。

经验丰富的侦探立即意识到,柳生阳这是在找隐藏的摄像头,她马上也掏出手机,一起找起来。

片刻,他们就注意到了头顶的灯罩。

杜丽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帮柳生阳照明,后者拆开灯罩,果然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果然如此!”柳生阳喃喃自语。

杜丽培一脸迷惑,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茉莉花’在你的房间里安装摄像头并偷拍你隐藏‘韦氏的秘宝’的过程,然后借机盗走?”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不,‘茉莉花’玩得更大,他偷了整艘飞雁号?”

“什么?”杜丽培一脸蒙。

柳生阳正色道:“‘茉莉花’用了一个移花接木的诡计!我们现在所在的船只,根本不是飞雁号!过来!”

柳生阳拉着杜丽培跑到甲板上,指着船首的“飞雁号”船名说道:“油漆都还没有干,但乍看,真的和飞雁号别无二致。”

杜丽培震惊至极,但她不是笨蛋,被点清了关键点以后,立即想通透了,说道:“原来如此,所谓东船西舫悄无言,就是指有两艘船。”

柳生阳点了点头,说道:“飞雁号这种游船批量生产,一模一样的有很多艘,至少在杭州就有一样的飞鸿号、飞鹰号等,稍一改装,从外观上就看不出来了。至于里面,你记得上次我的房间被撬开吗?

我估计就是‘茉莉花’下来探路,把我房间的情况拍了下来,再到另外一艘船去布置一模一样的舱室。”

杜丽培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也就是说,‘茉莉花’准备了一艘与飞雁号相同型号的船,改装成飞雁号,特别是你的舱室,更是一模一样,然后偷偷地跟在我们背后。这次借助飞雁号起火,把我们赶出飞雁号,在火光和灯光都熄灭的时候,偷梁换柱。但是我有点儿疑惑,这么大的玩意儿,怎么偷梁换柱。”

柳生阳指着远处的岸边说道:“其实非常简单,飞雁号着火之后,就停在了冒牌货旁边。冒牌货估计有一些伪装,在黑暗之中看不出来。等到飞雁号熄火,陷入黑暗之中,这时冒牌货便亮了起来。之前因为担心飞雁号着火以后会爆炸,我们都被赶到了远处,从远处看,再加上黑暗之中没有参照物,根本意识不到距离有了变化,以为冒牌货就是飞雁号,便跟着上来了。”

杜丽培接下去说道:“然后我们担心东西丢了,就来检查,一举一动都被‘茉莉花’从摄像头中看到,他在真正的飞雁号上顺势就拿走了‘韦氏的秘宝’!”

柳生阳叹气道:“正是如此,若非有提示,以及裤脚上的油漆让我觉察到这艘船可能是伪装的,我们根本没法意识到这是一个诡计!”

杜丽培秀眉深蹙地说道:“如此大的工程,想必船上不少船员都被收买,或者有他的同伙。”

柳生阳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必要追查下去了。主要内容我都拍了下来,传给大学计算机系的朋友去破解了。”

杜丽培看到柳生阳一脸淡然的样子,想到柳生阳那“奸猾”的性格,顿时想到里面有料,问道:“你又干了什么坏事?”

“就如郭靖为了对付欧阳锋,在《九阴真经》的里面加料一样,我在里面也加了一些料。”

杜丽培闻言哈哈大笑道:“想必,他会很乐意接受!”

过了不多久,众多游客发现游船被掉包了,纷纷反映,船员赶紧报警,很快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发现了真正的飞雁号。万幸的是,除了船上有些地方的油漆被火焰熏黑,里面什么都没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