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厅奏《梁祝》 原爆日奏《命运》[1]
[1] 2012年8月6日至13日,日本福岗、长崎和唐津。
澳门青年交响乐团的“青春之旅”,为期八天(8月6日至13日),在日本九州岛五个城市交流巡演,先后在福冈(8日)、长崎(9日)和唐津(10日)进行了三场交流演出,成为这次“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纪念”活动,向两地学习音乐的青年人提供以乐会友的直接接触机会。
福冈乐手歌手 携手共演齐唱
这三场交流演出活动的场地、形式和背景都有所不同。在九州岛福冈的首场交流演出,由庆祝成立50周年的中央狮子会主办,对**流的是九州岛大学爱乐乐团,所以抵达福冈后的第二天,便安排在九州岛大学校园内的一个根据“标准”音乐厅设计建造的大厅里进行排练,舞台跨度颇阔,音响更是不错。
排练后翌日演出,场地竟然是在市中心福冈银行总行的地下二层!同时,更无法想象得到的是,从地面走到地下二层,眼前豁然开朗,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空间不小的大堂,继而穿过门关,却是一个空间更大,很“正式”的音乐厅。音乐厅的楼底足够两三层楼的高度(这是入口建在地下二层的原因),座位数量估计约为600左右,音乐厅内不少墙壁采用的材料是木材,丝绒座椅,有很不错的音响效果。不仅残响时间很适合乐团演奏,不同乐器的层次清晰可闻,音色亦颇丰润。在舞台上演奏既可听到其他演奏者的声音,亦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为此,不仅独奏的王倩儿、指挥与各青少年乐手都信心十足,听众亦明显在这种充满信心的气氛下听得无比投入。笔者更大的感受是在闹市大银行的地库,并非只有保险库,还有特别为举行音乐会来设计的,很专业的音乐厅。在这种独特环境下来听格林卡俄罗斯风味的歌剧《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序曲,听耳熟能详的贝多芬的《命运》和《梁祝》,感觉都变得很不一样!
歌剧《鲁斯兰与柳德米拉》序曲具有一定的技术难度,几乎是在乐曲第一句,有如强风刮过的主题,便已能听出乐团的水平;至于多次出现,由如“拳头”般有力的和弦,同样是乐团实力的考验,可以说,当日乐团的表现,尽管在音色和力度的均衡上未够完美,但已超乎青年乐团的水平。
接着上场的《梁祝》,未知是否因为小提琴家西崎崇子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日本将《梁祝》奏红,当晚便感觉得到,尽管由乐团团员王倩儿担任独奏的《梁祝》发展部作了一些删减,当地观众听来仍极为投入,反应亦远较预期的强烈。
“澳门青交”这次九州岛之行,目的是加强中日两国民间交往。为此,下半场演奏《命运》时加入当地九州岛大学爱乐乐团15位团员,让两地的青年乐手能肩并肩站在贝多芬不朽传世的音乐中,以开展大家的友谊;借着贝多芬展示人类时刻与命运搏斗的音乐,加深中日两国老百姓如何去掌握自己命运的思考。音乐会压轴还联同福冈双叶学园中、合唱部的三十多位同学,演出振兴日本“三一一大地震”的歌曲《微笑着重新开始》(Smile Again),借此表达大家对在天灾中遭受苦难的老百姓的同情慰问。
长崎教会大学 校内教堂演出
在福冈演出后,翌日南下长崎,下午一时多,大队已在长崎市内东山手町山坡上的活水女子大学(Kwassui Women’s University)进行排练,下午三时正,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的“青春之旅”第二场音乐会在大学的教堂举行。下午三时便在基督教背景的活水女子大学与校内音乐系的学生举行交流音乐会,同样是演奏《命运》,感觉却非常不同。
这所于1879年由美国基督教会(Methodist)差派的两位传道人,在日本为长崎的青年妇女创办的大学,除设有人文科学、护理学、自然科学等学系,还有音乐系外。这次交流活动被列入日本政府今年的“中日国民交流友好年”活动。演出同样在一个很独特的场地,是已有百年历史的大学校内的教堂,一个很典型的欧美19世纪建筑,位于学校主体建筑的三四楼,由八个木制拱形横梁支撑着顶篷,横跨幅度颇大,共可坐800人,场中并无任何支柱,空间及高度足够,屋顶应是水泥结构,两边砖石墙壁,分上下两行玻璃大窗,铁框架,窗外是绿色树木,天然光线透入,感觉很好。水泥地板,木制靠背椅子,舞台是有弧形木制镜柜式舞台,加有布幔,一个多用途的舞台,由于舞台面积深度不够,宽度也一般,当日“澳门青交”便要改到舞台下边,将观众席拆掉三排腾出空间,连同祭坛的地方来演奏,但演奏《梁祝》时的钢琴则仍要安置在舞台上,成为高于乐团的“主角”一样。
当日担任司仪的两位女大学生,分别以双语来主持,除日文以外,另一语言却是意想不到的字正腔圆的广东话(尽管当日中国驻长崎总领事李文亮亦有出席),后来才知道这位广东话司仪是来自香港中文大学的交换学生赵晓楠。她选择长崎活水女子大学进修日文,为期一年,刚来了四个月,是活水女子大学百多年来首位香港学生。她表示很多同学都不考虑这所大学,原因是怕学校太多规范,如有宗教课程等。但她感到现在人太自由了,她却愿意接受挑战,相信她当日听到《命运》的演奏,会有“加油”的感觉吧。
交流音乐会由大学音乐系的学生先行演奏了两首作品,首先是德国作曲家汉斯创作的双长笛、巴松管及管风琴四重奏第三、四乐章,然后是圣·桑的小提琴及钢琴小品Op.83,都是较小型的曲目,奏来颇有默契,两组节目都在舞台上表演,镜框还加上布幔的舞台,显然消减了部分反射音。小型室内乐的演奏,各个乐器听来层次分明,音色较“干”和略带点“硬”。
长崎原爆纪念 奏《命运》与《猎人》
接着七十多人组成的澳门青年交响乐团在廖国敏指挥下演奏了三首乐曲,开始是改编自巴赫《第三号组曲》第二乐章,由弦乐合奏的《G弦上的咏叹调》,接着是由王倩儿担任小提琴独奏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最后是四个乐章长约半小时的贝多芬《命运》交响曲。乐队改在舞台下后,声音残响明显较长,音色听来饱满多了,但王倩儿的独奏则不及早一晚在福冈那样有信心,这明显地是因为在演奏过程中既听不清自己所奏出来的琴声,又听不到乐队的声音,加上临场演奏经验较少,奏来便难免缺点信心。
当日“澳门青交”在“舞台下”演奏贝多芬的《命运》,第三乐章进入第四乐章前,定音鼓由弱渐强的演奏,低频便很有层次地推进,第四乐章开始的胜利主题大全奏,亦显出饱满璀璨的色彩。但感受较在福岗时更为强烈,这除了在一个有点时空倒置的场地,一个位于日本九州岛的19世纪欧洲式音乐厅来听《命运》,更重要的是这日正是8月9日长崎“原爆日”。其实,当日上午十一点零二分,正是67年前,美国在广岛投下第一枚原子弹后,第二枚原子弹在长崎爆炸的历史时刻,“澳门青交”的访日大队正分乘三辆旅游巴士,合共八十多人从高速公路自福冈进入长崎,很快便经过路旁以中、英文字写有“欢迎你到长崎来”的红色横幅。
在长崎“原爆日”中听《命运》,作为一个中国人,尽管幸运地未曾经历过抗日战火,但感受仍是强烈且复杂的。特别是日本当权者仍一直对当年军国主义所犯战争罪行避而不谈(更不要说道歉认错),仍在钓鱼岛、南京大屠杀、参拜靖国神社等政治问题上,不断制造纷争事端,在《命运》的音乐中,便再次深化对人类命运的思考,更会想到,中日两国年青一代,在经济全球化的今日,又会如何去看待个人和国家、民族命运的关系呢?当日在《命运》之后,廖国敏带领乐团加奏了艾尔加的《谜语》中的第九首《猎人》(Nimrod),这会否表达了我们年青一代对日本老百姓的态度呢?这首安慰悼念的乐曲,亚洲青年交响乐团去年亦曾用来悼念日本“三一一大地震”的死难者。“澳门青交”于“原爆日”在美国教会背景的大学教堂中演奏该曲,意义便更为明显和深长了!
唐津市体育馆 非“竞技”式交流
长崎活水女子大学交流音乐会后,乐团北上佐贺县的海边城市,早于中国唐代便有颇密交往的唐津市,于下午三点半与当地五间学校的四个管乐团进行交流。交流的场地选在唐津市文化体育馆,这是一个可改为两个标准篮球场的室内体育馆。当“澳门青交”各乐手列队进场时,场内师生乐手共约300人,随即热烈鼓掌,持续不断,一直到全部人员安坐到位于场馆内面向正门入口的舞台前正中位置的座位,掌声才停止,场面确实让人有点感动。
唐津市五所学校,分成四个乐队,其中两个各由两所学校组成。演出开始前,分别由筹备这次交流会的执行委员会主席大西康之,“澳门青交”理事长许健华,及唐津市市长坂井俊之发表了讲话。交流音乐会便正式开始,首先由唐津市的四队铜管乐团演奏,按序为市立镜中学、市立第一中学,市立第五中学与县立唐津东高校合团,市立唐津东中学和唐津东高校合团。日本的“中学”是“初中学校”、“高校”则是“高中学校”,所以四队铜管乐团的团员年龄看来都在十二三岁至十八九岁之间。各乐队在原位演奏,只搬运大鼓、木琴,谱架等乐器,轮流演奏。除市立第一中学,余三队均是女指挥,各奏一曲,四曲全部时间三十多分钟,可以听出各乐队的水平不错,基本奏来整齐,音量效果平衡,其中以最后一队所奏“串烧”乐曲的表现力最为突出。
接着由“澳门青交”的团员以独奏、小组合奏形式上场演奏,包括有铜管四重奏、木管五重奏、小提琴独奏(许恩乐)、木琴独奏(许莉莉)、小军鼓独奏和长号二重奏,全都是短曲小品,合共约有二十分钟。两地乐团各自演奏后,便进行直接交流,各人除了交换预早准备的“联络名片”,亦有相互做出示范演奏,除采用有限的英语沟通外,肢体语言来得更直接……人声、乐声,照相机快门声,历时超过半小时,颇有点欲罢不能。最后为答谢日方的接待,特别即兴安排了“澳门青交”四位弦乐手组成的弦乐四重奏演奏一曲,与大家告别,然后,“澳门青交”各乐手便在全场不停地掌声中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