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哲学的意蕴
无论学习哪门学科,都首先要了解它是一门什么性质的学科,它有怎样的形成和发展过程,有着什么样的特点,有着怎样的研究对象,进入哲学领域也是如此。
一、哲学的诞生
哲学作为一门古老的学科,它是一种问题之学,是一种反思之学,是一种世界观之学。那么我们不禁要问:哲学起源于什么,如何诞生?
第一,对普遍性问题的思考是哲学的起点。日常生活中,人们的活动大多围绕着吃穿住用行等具体的、个别的事物和现象展开。例如:我们和人打交道,总是和具体的人打交道,不会同“一般人”打交道;我们吃水果,吃苹果或者吃香蕉,不会吃一个既非苹果又非香蕉的“一般水果”;我们买蔬菜,买黄瓜或者买西红柿,不会买一个既非黄瓜又非西红柿的“一般蔬菜”。“一般”或者称为“普遍”总是带有抽象性的。“普遍性”的问题,特别是把世界(当然是包括人在内)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的这样一种最大、最高的普遍性问题,很少有人会自觉地考虑。而哲学研究的对象正是被人们经常忽略的那些“普遍性问题”,特别是把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这样一种最大、最高的普遍性问题。
黑格尔曾说:“哲学以思想、普遍者为内容,而内容就是整个的存在。”“什么地方普遍者被认为无所不包的存在,则哲学便从那里开始。”黑格尔在这里说的相当明确:哲学是从要求把握“整个的存在”开始的,也就是说,是从把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来考虑开始的。英国现代哲学家罗素在其《西方的智慧》一书中也说:“当有人提出一个普遍问题,哲学就产生了,科学也是如此。”“提出普遍性问题就是哲学和科学的开始。”哲学所讲的“普遍性”主要就是指上面所说的最大、最高的普遍性。而科学所讲的规律性则是一个较小范围的普遍性,例如,化学现象范围的普遍性,物理现象范围的普遍性等,但只要是一开始思考普遍性问题,它们就都有着哲学的起点。
第二,对普遍性问题思考的动力源泉是惊讶和好奇。人在现实生活中虽然不会去吃“一般水果”,不会同“一般人”打交道,也不会买“一般蔬菜”。但另一方面,这种关于“整个世界的普遍性”问题又常常渗透到人们的现实生活中,特别是渗透到一些好奇心比较强的人们的现实生活中。比如在那本畅销全球的哲学史通俗读物《苏菲的世界》中,一开始就提出了两个最大、最高的普遍性问题:“你是谁?”“世界从哪里来?”这就能说明,即使是最大、最高的普遍性问题也是与具体的、个别的事物和现象相联系的,进而也表明哲学是与每个人的现实生活息息相关、紧密相连。在如今这个市场经济繁荣、科学技术日益发达的时代,人们一方面热衷于追求功利,热衷于对具体东西的占有;一方面也常常要追问“人生的意义何在”,追问一些最大的、最高的普遍性问题。无论你多么有钱,在现实生活中多么成功,但当你念起陈子昂的那首:“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想到宇宙无限,人生短促,就会明白自己的那点儿财富,那点儿成功在浩瀚的宇宙中真的是不值一提啊!这更能进一步说明即使是生活在最现实生活中的人,也常会作哲学的思考和探索。
那么哲学究竟来源于一种什么样的惊异呢?对芝麻大的一点儿小事、小问题容易惊异、好奇的人,比起对任何事、任何问题都麻木不仁的人来,显然更有哲学头脑、更有哲学的起点,但哲学之为“哲学”,或者说严格意义下的“哲学”却是来源于对世界整体性把握这样一种最大、最高的普遍性问题的惊异。哲学这门学问就是起源于这种对普遍性问题的惊异和好奇之中。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泰阿泰德》中说:“哲学始于惊异。”柏拉图指出:“thauma”(惊奇)是哲学家的标志,是哲学的开端。柏拉图满含深意地说:“iris”(彩虹,虹之女神,宙斯的信使)是“thauma”(惊奇)之女,并无误溯其血统。“Iris”(彩虹)向人传达神的旨意与福音,哲学是由惊奇而发生。在其注目之下,万物脱去了种种俗世的遮蔽,而将本真展现出来。由此,它把自己展现为一种真正解放性的力量。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也说:“由于惊异,人们才开始哲学思考。惊异是从无知到知的‘中间状态’。”完全无知,就不会有惊异之感,完全知道明白,也没有惊异可言,只有在人从“无知”到“知”的那种过渡状态中才会产生惊异。求知是所有人的本性。人都是由于惊奇而开始哲学思维的,一开始是对身边不解的东西感到惊奇,继而逐步前进,而对更重大的事情发生疑问。例如,在人类社会发展早期,由于生产力水平的低下,人类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的某些现象认识不清,无法解释,原始人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更不知道自己的意识或思维的起源和本质。但人确实有意识、能思维,而且还经常受梦中景象的影响,原始人对于这一切解释不清楚,于是就产生了一种观念,认为人们的意识或思维不是他们自己身体器官活动的产物,而是一种独特的、寄寓于人的身体躯壳而在人死亡时就离开身体躯壳的灵魂的活动,这就有了灵魂与肉体的关系。在这个观念的基础上,人们还推人及物,用拟人观来解释自己同样解决不了的自然力、认为自然力是由某种精神力量来支配的,或者直接就是某种精神力量的表现。由此可见,哲学的起源并不是为了某种实用的目的,而只是起源于人对种种事物的迷惑或惊讶,其最终目的是要摆脱愚昧无知,寻求真理。
总之,哲学源于普遍性问题的思考,人类的惊讶和好奇之情更是促使这种普遍性问题产生的不竭动力。在人类社会发展的漫长历史过程中,获得了研究对象和动力源泉的哲学产生一经产生,就将长期致力于自然界、人类社会以及人自身的不断探索中。当然,这种探索活动绝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必然充满着前进性与曲折性的统一。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于是,在惊讶目光的引导下,哲学家开始将注意力更多地投入到自然界、人类社会、人自身等方面,探讨世界的本原、探讨人与世界的关系、探讨人生及人的价值等,因而在中西方哲学史上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哲学形态。西方哲学史发展大体经历了古代哲学、天主教哲学和近现代哲学三个时期,涌现出了亚里士多德、柏拉图、苏格拉底、康德、笛卡尔、卢梭、黑格尔、费尔巴哈、尼采、叔本华等一批批哲学家,形成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哲学形态。中国哲学发展经历了先秦哲学、秦汉时期的哲学、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哲学、隋唐时期的哲学、宋元明清时期的哲学、近代和现代哲学几个阶段的发展历程,涌现出了孔子、墨子、孟子、老子、庄子、杨朱、荀子、朱熹、张载等一批批哲学家,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哲学形态。
二、哲学的本质
哲学是什么?这是一个众说纷纭的问题。有人说,哲学就是“本体论”——探究的是世界万物的本源和根据;有人说,哲学就是“认识论”——是对认识是否可能、认识的过程、认识的结果等的考察;有人说,哲学就是“人学”——应该把物留给具体科学,而把人留给哲学,人是哲学的永恒关怀;有人说,哲学就是“语言分析”——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是文明的水库,通过对语言的分析就能把握整个人类文明;还有人说,哲学就是“人生境界”——他们认为,学习其他学科可以让人成为某种人,某种职业的人,而哲学才能让人获得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成为人本身。纵观以上这么多关于哲学的定义,分别是哲学家们从“本、体、用”等方面的描述。可见,要理解哲学的本质,也应从多方面了解,犹如德国哲学家叔本华说的“哲学是一个长着许多头的怪物,每个头都说着不同的话,然而,其头虽多,其身一也。”
1.哲学是爱智之学,是追求智慧的活动
“哲学”(philosophy)一词,是从古希腊的philein和sophia这两个词演化来的。Philein是“爱”的意思,sophia是“智慧”的意思,这两个词结合起来组成的philosophy就是“爱智慧”之意。在中国古代汉语中,哲学的含义也是智慧。《尔雅》释“哲”字说:“哲,智也。”19世纪日本最早传播西方哲学的学者西周(1827—1877年)首次用汉语的“哲学”来表述源于古希腊的西方哲学学说。约1896年,中国学者黄遵宪(1848—1906年)又将这一表述引入中国,并为中国学术界所接受。因此,从字面的含义讲,哲学可以说是智慧之学。在这点上,中外哲人对哲学与智慧之源还是普遍认同的。马克思也认为,哲学是“现世的智慧”。
哲学爱智慧,难道其他学科不爱智慧?这种疑问表明,一方面,哲学的这一本质可能还不足以完全体现哲学的本质,容易引起误解;另一方面,人们还不大了解哲学的“爱智慧”与具体科学的“爱智慧”、日常生活中的“爱智慧”是不一样的。简单地说,其他学科都是智慧(通常称为知识),也都爱智慧,但哲学要回答的是“智慧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智慧”、“追求智慧的目的是什么”、“怎样才能获得这样的智慧”等诸如此类的问题,它是对智慧本身的思考。因而,哲学追求的主要不是知识,而是智慧,是“变识为智”;不是求“器”而是悟“道”。一个人不管读了多少哲学书,要是除了理论知识本身一无所能,不明智、不通达、不大度,是不能妄称智者的。另外,知识与智慧也有一定联系。知识是智慧的基础,智慧是知识的综合与升华。荀子在《正名》中曾说:“知有所合谓之智。”没有知识的智慧是空论,不包含智慧的知识是假知识。按照哲学的本质而论,哲学甚至不是让人有智慧,而是让人知道自己没有智慧因而去追求和热爱智慧的学问。哲学家们在追求和热爱智慧的过程中,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走过了艰难曲折的道路,尽管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彻底解决问题,但是这些方法和道路作为人类精神文明的最高产物,不仅开拓了人类的视野,锻炼了理论思维,而且深化了思想的维度,提高了人生境界。哲学要求我们,人的一生不应碌碌无为、漫无目的的生活,而应是有目标、有计划、有思想的生活,人应当做自己真正思想的主人,使自己在物质文明的基础上进一步做精神文明的主人,做精神的先行者。因而,哲学作为一种追求智慧的活动应是一种以知识为基础,显于才能,达于彻悟的一种认识能力和精神境界,它具有高、远、深的特点。
哲学作为智慧之学,从一产生就是要给人们以智慧,帮助人们获得知识,从总体上教导人们善于处理和驾驭一切。而智慧和知识从何而来?任何智慧都是人们在处理和驾驭自己同外部世界关系的活动中形成、发展和表现出来的,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是人与世界关系展开的基本表现形式,哲学就是从总体上教导人们善于处理和驾驭自己同外部世界的关系的学问。
2.哲学是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
哲学作为智慧之学,其基本内容就是世界观和方法论。世界观,人皆有之。它是人对世界总体的观点和看法。可我们一般认为世界观是把人置身于外,就是人站在世界之外对世界的认识。这是一种误解。人要认识世界很容易,可要认识包括自己在内的世界就不那么容易了,这就好比“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样。一个完整的世界观应该是包括观者和所观者在内的全面性的观点,是一种超越有限与无限的统一,是人们对于生活在其中的整个世界以及人和世界关系的根本观点和看法。哲学的世界观与一般人的世界观不同,一般人的世界观是零散的、经验的、不系统的。例如,兽能走,鸟能飞,天上有云才能下雨,种子入土才能发芽。而哲学的世界观则是以理论的形式加以高度的抽象概括,通过一系列特有的概念、范畴和系统的逻辑论证而形成的思想体系,它在高度上就超越了一般人的世界观。例如,哲学不仅认为鸟能飞,兽能走,而且认为整个世界都在运动;不仅认为天上有云才能下雨,种子入土才能发芽,而且认为宇宙间一切事物发展变化都需要条件。因而,哲学的世界观是人们对于包括自然界、社会和人的精神世界在内整个世界的一般看法和根本观点。它不同于一般人的世界观,是经过提升的关于世界最普遍、最一般、最根本的问题。诸如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世界是怎样存在的,是运动变化的还是静止不动的;世界上各种事物和现象之间的关系如何,是相互联系的还是各自孤立的;事物的运动变化是有规律可循还是杂乱无章;人自身的本质是什么,人在世界中处于何种地位,人能不能认识和改造世界以及如何认识和改造世界等都是哲学要研究的问题。因此,要进一步了解哲学本质提高思维层次,就得自觉地学习和艰苦地训练,只有这样,才能深刻把握哲学是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
这时又有人会提出疑问:宗教神学也是一种世界观,它也有教义和文本,也是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那么哲学和宗教有何区别呢?要说明这一问题,我们借助于我国著名学者王国维(1877—1927年)在《人间词话》中的关于“读书三境界”的说法来阐明其区别。王国维指出,读书的第一个境界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个境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个境界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根据他的理解,第一个境界就是要博览群书,要“望尽天涯路”,如果没有具体科学的支撑,哲学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第二个境界可以理解为要对具体科学进行概括和总结,这是一个更加艰辛的过程,要“为伊消得人憔悴”。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对世界的系统化、理论化的认识,形成哲学智慧。这种概括和总结过程是一个不断“否定”、“扬弃”的过程。它不像宗教神学那样树立偶像,提倡盲目。因此,对哲学来说,它可以在每一个认识阶段获得真理性的认识,却不可能获得对世界的终极认识,它总是“敞开的”,这就是哲学的爱智本性。不了解这一点,就容易把哲学与宗教神学混淆起来。总之,作为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与宗教神学是有本质区别的。二者最根本的区别用斯宾诺莎的话来概括就是:“哲学的目的只在于求真,宗教的信仰只在于寻求服从与虔敬。不但如此,哲学是根据原理,这些原理只能求知于自然,宗教的信仰是基于历史与语言,必须求之于《圣经》与启示。”
一般来说,人们对某种事物持何种看法,就具有何种观点;而把这种观点运用于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就是方法。有什么样世界观,就有什么样的观察和处理问题的根本方法。世界观和方法论是统一的。例如,张某和李某都没考上大学,张某认为是自己学业不好,来年一定努力学习,争取高中。李某认为自己是“命运”不佳,整天萎靡不振,囫囵度日。因此哲学是人们关于世界的总的看法或根本观点,是关于世界观的学问,又为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一切活动提供一般的、普遍的方法,并且是关于这种一般的、普遍的方法的学问即方法论。哲学就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
3.哲学是自然知识、社会知识和思维知识的概括与总结
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地理学、经济学、法学等具体科学的研究对象尽管各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研究的是自然世界或人类社会中某一领域、某一局部的问题,揭示的只是在某个范围内起作用的特殊规律。例如,物理学研究物体的声、光、热、电、磁以及原子内部等方面的物理运动的规律,化学研究元素的性质和转化、分解和化合等化学运动的规律。生物学研究生命运动的规律,经济学研究生产关系运动的规律。哲学则不同,它研究的是整个世界的根本问题,揭示的是整个世界共同存在的最普遍、最一般的规律。它要回答世界的本质是什么,世界是不是变化发展的,人的思想同客观世界是什么关系等这些总的问题。很显然,哲学和各门具体科学研究的对象是不同的,哲学的对象具有一般性、普遍性,具体科学的对象具有个别性、特殊性。
一般人认为,自然科学等具体科学已获得了规律或者终将获得规律。那么,通过规律寻找更普遍的规律,哲学不成为“科学的科学”了吗?“对自然知识、社会知识和思维知识进行概括和总结”的这种再认识也就没有意义,因而有具体规律,按具体规律办事即可。这种诘难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有道理,但从思维方式上看,它是不了解“具体—抽象—具体”的辩证思维方法的表现。马克思指出,思维的逻辑运动中存在着两条方向相反的道路。第一条道路是“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第二条道路是“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运行中导致具体的再现”。这两条道路首尾相接,形成“具体—抽象—具体”的否定之否定过程,也就是人对事物本质的完整认识过程。抽象后的思维具体与前一个具体有所不同,这个具体既超越了感性的偶然性又超越了思维的抽象性,因此,它是具有丰富内容的、包含众多概念成果的思维具体。黑格尔认为,同一句格言,在一个饱经风霜、备受煎熬的老人嘴里说出来与在一个天真可爱、未谙世事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含义是根本不同的,这正是说明这一道理。抽象的规定并不能把握对象各方面本质的内在联系,只有借助综合的方法,把反映事物各方面本质的抽象规定联系起来,形成统一事物整体的认识,使抽象的规定在思维的具体中再现出来,才能真正使主观与客观对象相符合,才算得上是真理性的认识。因而,可以说具体科学不是万能的。哲学与科学相比,更能抓住要害,启发人积极思维、推动人类思想的变革,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与发展。
因此,哲学的本质从思维目的上看,哲学是爱智慧;从思维层次上看,哲学是系统化、理论化的世界观;从思维途径看,哲学是对具体科学的概括和总结。哲学虽不是科学,却能够给人以真理;哲学虽不是艺术,却能够给人以美感;哲学虽不是宗教,却能够给人以信仰。因此,哲学看似无用,实则大有所用,它不仅传授给我们知识,而且又超越知识给予人智慧,使人变得通达、博学,看世透彻,更能提高每个人的精神境界。
三、哲学的民族性与时代性
哲学作为一种现世之学,必然有其内在的特征,具体来说,哲学有着两大特征:民族性和时代性。
1.哲学的民族性
哲学作为智慧之学,以世界整体为研究对象,以人类实践及其具体科学成果为其“源头活水”,力图从总体上把握人与世界的关系,概括世界的普遍本质和一般规律,是一种系统化的理论体系。作为一种理论体系,自然属于社会上层建筑,必然为其经济基础服务,必然服务于地域、文化、制度等各不相同的各个民族。这就是哲学的民族性。
对一个民族来说,哲学的民族性首先在于塑造这个民族的民族精神或培养一种优良的国民性格。民族精神是一个民族大多数成员信奉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的综合,它是社会存在的反映,又由民族文化传统孕育而成。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富贵不能**、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优良民族气节。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认为,哲学形态的实用主义是美国的民族精神,美国人的求实精神、开拓精神、进取精神、科学与民主精神是实用主义培养的结果。民族精神能够从思想上引导人们明辨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什么是新事物,什么是旧事物;什么是社会正义,什么是非正义;能使它的所有成员能够对后者疾恶如仇,为前者努力奋斗。因而民族精神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就是一面旗帜,就是凝聚力和向心力的表征。一个国家有了优秀的民族精神,才能激励、引导人民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其次,哲学的民族性表现在哲学是民族文化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如果我们把文化理解为科学技术、知识、信仰、哲学、艺术、法律、道德、风俗习惯和社会成员通过学习而获得的能力和技能的总和,那么,哲学是一种文化的“体”,而文化的其他形式只不过是它的“用”。哲学为其他文化形式提供指导思想、理论基础和方法论。没有发达的哲学就不可能有发达的自然科学、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正因为哲学具有上述作用,所以,它成为塑造民族精神的有效手段和切实途径。诚如恩格斯所说,一个国家或民族要攀登科学文化的高峰,要自立于世界文明先进行列,决不能没有高度的理论思维,而理论思维的培养离开对各种哲学思想的学习和研究,没有别的途径。
2.哲学的时代性
任何哲学,它都不是站在它的时代以外的,而是对它的时代的实质的认识,每个人都是他那时代的产儿。哲学也是这样,任何哲学都是一定时代的哲学,只有真正触摸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的脉搏,映现了自己所处时代的精神,从总体上把握时代的内容,反映时代的本质特征,才是真正的哲学。时代的内容是由时代的人们创造的,是时代的人们积极地处理自己同外部世界的关系的成果。人的智慧是在人们处理自身与外部世界的关系的过程中形成、发展、发挥、表现的。因此,人的智慧也就是人们处理自己同外部世界的关系的活动中的精髓。哲学作为一种智慧之学,作为时代精神的精华,就是人们处理同外部世界的关系的一种升华。但是,哲学要成为现实的智慧学,必须通过一定时代的哲学家的头脑,把人们处理同外部世界的关系的活动中最精致、最珍贵的看不见的智慧、精髓集中到哲学思想里来。这样,哲学也就能以自己得特殊方式把我自己时代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称为其中活的灵魂。因此可以说,哲学是“一个时代理论上的自我理解”,是“思想中时代”。美国出版的“导师哲学家丛刊”曾以下列标题来表征中世纪以来各个时代的哲学:“信仰的时代”(中世纪哲学)、“冒险的时代”(文艺复兴时的哲学)、“理性的时代”(17世纪的哲学)、“启蒙的时代”(18世纪哲学)、“思想体系的时代”(19世纪哲学)、“分析的时代”(20世纪哲学)。不管这种概括恰当与否,但它确实显示了哲学与时代的重要关联。
从总体来说,哲学与现实、时代的关系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是哲学诠释现实。它将从哲学的角度对复杂的社会现象给予客观、全面地反映和合理的说明与解释,在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梳理出线索,在表面平行的结构中看到等级与次序,在茫无头绪的过程中寻找到问题的症结与结点。其二,哲学审视现实。哲学对现实的关注不是简单、刻板地反映,它总是以一种反思性的态度对现实提出质疑,看出其不足或缺陷。在对现实的这种审视与批判中,蕴涵着它对未来理想的追求与构想。其三,哲学超越现实。哲学将“不得不以超越和反对他们的时代的方式进行思考”,因为“没有这种理智上和道德上的勇气,哲学是不可能完成它在文化和社会中的使命的”哲学超越时代,超越现实,并不意味着它就脱离了现实、脱离了时代;相反,它是从现实出发示范与引导时代。在时代与哲学的关系问题上,不光是时代创造哲学,哲学也创造时代;不光是时代修正哲学,而且哲学也改造时代。
作为时代精神概括的哲学观念,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历史的发展不断演进的,一种哲学观念在它形成时往往是先进的,引导历史前进的,而当其所代表的阶级或社会势力成为统治者并逐步保守没落,该哲学观念也成为保守和反动的,并会被代表变革势力的新的哲学观念所取代。曾经新的哲学观念也要随着人生存和发展的社会状况而被更新的哲学观念取代。这就是哲学史——人类思想史和历史的最抽象层次上的概括,而哲学也就存在于哲学观念的更替与矛盾中。只要人类还在生存和发展,只要历史的阶段性还在延续,哲学观念就会存在和发挥作用,并继续演化。而历史上各阶段的哲学观念在演化和更替中,又表现为辩证的否定和发展,有着内在的批判继承关系。
哲学的时代性并不排斥其历史的统一性,正是在时代性的更替中,体现着哲学观念的历史统一性。哲学观念的时代性是其历史阶段主要矛盾的集中体现,其统一性则在于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基本矛盾,在于以劳动者素质技能提高及其表现的社会生产力为基础的文明发展和社会关系的演进。各历史阶段的社会主要矛盾,是人类生存和发展基本矛盾的阶段性特殊表现,正是在社会主要矛盾及其否定中,体现着人类生存和发展基本矛盾的特殊性和发展性。历史的阶段是发展的阶段,阶段的更替不是历史的终结。社会主要矛盾的否定不是取消社会主要矛盾,而是以新的矛盾取代旧的矛盾,在这个过程中,人类的生存和发展也随之上升到一个新的阶段。相应的,社会主要矛盾所概括的时代精神也会随之而升华,这也就是哲学观念在否定中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