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纪录片《海豚湾》的时态呈现

2009年,一部以日本渔民残忍捕杀海豚为题材的纪录片《海豚湾》公映,立即引发巨大轰动。这部由美国导演路易·西霍尤斯执导的纪录片,非常鲜明地体现了现代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后来,学界关于该片社会意义的讨论颇多,这里不再赘述。这里主要从时态角度探讨该片的叙事特征。从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到20世纪90年代“新叙事主义”诞生前,“时态”概念往往被研究者忽略。20世纪90年代后,出现了“新叙事主义”,“时态”在修辞中的作用渐渐被关注。纵观该片,我们可以发现该片叙事过程始终在三种时态中进行。

一、完成时态提供空间分割

纪录片对于过去时间的展示从不少见,而追溯历史也并不是纪录片才有的做法。作为一种叙事手段,影视艺术有一套展示历史人物或事件的话语方式。科技是电影之父,而科技带给影视艺术创作最直观的体现在于“清晰度”,从黑白到彩色,从标清到高清。观众往往会形成某种刻板认知,认为更清晰的影像代表着更现代的时间,反之则代表着过去的时间。《海豚湾》在讲述早于拍摄时间的事件时,使用了历史影像资料,那些黑白的和看起来不大清晰的彩色资料的呈现,给观众提供了空间分割感。

该片追溯的故事通常来源于受访者的讲述和评述。法国哲学家保尔·利科把叙述情境分为两种:被讲述的世界(包括故事、神话、小说、史记等)和被评述的世界(包括戏剧对白、报告、遗嘱、条约等)。[8]该片中出现了里克讲述自己与凯西的故事的情节,里克讲述凯西自杀的过程是讲述过程,对IWC的不作为提出的质疑属于评述。这两种叙述行为没有造成时间上的疏离,而是实现了行为时间与文本时间的零度距离。目的在于利用受访者进行“评论”,以隐蔽的方式呈现创作者的观点。

二、进行时态制造视觉奇观

在《海豚湾》的现场拍摄中,为了贴近真实,摄制组动用了多种拍摄工具,如便携式隐蔽摄像机、红外摄像机、水下摄像机等。著名战地摄影师罗伯特·卡帕曾说,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得不够近。在该片中,对渔民和警察的近距离隐蔽拍摄,使影像看起来更加真实,更加使人震撼。这种拍摄方法的使用,目的是制造一种视觉奇观,即复合的、被想象和幻想放大与定位的影像化场景。这些场景穿插在故事之间,组成科幻电影和惊悚电影最具特色和最富吸引力的构成因素。[9]隐蔽拍摄方法的使用,深刻体现了“摄像机在现场”的现在进行时态。

从叙事角度来说,该片的叙事线索可以归纳为:初到太地町—被跟踪—被侦讯—制作设备—招募精英—再临太地町—被监视—第一次行动—被发现—整顿—第二次行动—成功。这是一种类似三幕剧形式的叙事方法。为了揭示真相,不断做出努力,前面几次都被破坏,直到最后终于成功。该片叙事线索的设置,显然借鉴了好莱坞故事片惯有套路,如故事片《雷神3》中,雷神为了打败姐姐,先单打,失败了,进行招募,再次挑战,再次失败,最后在神王的启示下,突破自我完成目标。这种悬念式叙事方法的使用,使得该片营造了一种仿佛“观众就在现场”与摄制组同进退的时空感,制造了一种身临其境的观感。

三、将来时态优化叙事结构

除了里克一行人前往太地町拍摄海豚被屠杀的场景这一主要叙事线索,《海豚湾》中,还有另一条叙事辅线——IWC会议,而《海豚湾》对于IWC会议这一线索的处理与常规纪录片有一定的区别。按照两条叙事线索在历史中所发生的时间来看,主要情节——太地町海豚湾屠杀事件显然早于次要情节——IWC会议。但是在影片中,导演叙述太地町屠杀事件的同时,又不断以碎片化的方式,插入IWC会议的素材。这些素材包括主角对IWC会议的评述,甚至是现场记录。

值得注意的是,直到影片结尾,影片才言明IWC会议与主要情节的时间关系。因为在IWC会议中里克背对着电视机播放的是太地町屠杀海豚的视频。在此之前,两条叙事线索的界限并不鲜明。这样的手法与电影中的交叉蒙太奇如出一辙。将次要叙事线索嵌合于主要叙事线索上,一方面,补充说明了主要情节的一些缺漏;另一方面,也让观众“误”认为只有一条叙事线索,使影片按照“顺序”进行,以此优化了纪录片叙事结构,在保证内容完整、真实的情况下,重构了影片的时空,使影片在结构设置方面与众不同。

四、结语

纪录片往往为了真实再现所叙事物而冷眼旁观,叙事也往往行走于各种时态之中。纪录片《海豚湾》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将多种时态杂糅构造,彰显了戏剧性、故事性,使得故事险象环生、动人心魄。影片在保证素材真实的情况下,运用剪辑手段,打破时空桎梏,构造新的叙事形态,可以为今天的纪录片创作者提供重要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