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待声音给分的丑角们

台北市立交响乐团20世纪70年代末推出歌剧制作以来,已累积30多年的经验,众多岛内乐迷透过台北市立交响乐团接触歌剧艺术,如同台北市立交响乐团团长黄维明在节目册中所言,“自制歌剧演出,是台北市立交响乐团成立以来最悠久荣耀的传统与坚持”。2012年台北市立交响乐团推出年度大戏意大利写实主义歌剧代表作—《丑角》与《乡村骑士》。台北市立交响乐团的《丑角》制作最早可追溯至1979年,无奈33年过去,整体呈现依然少一份专业却多了一份业余。

歌剧属综合艺术,因此评判制作优劣,除音乐之外,导演诠释、舞台布景、服装设计等均占一席之地。台北市立交响乐团的《丑角》与《乡村骑士》,在剧场导演王嘉明及编舞家姚淑芬的捉刀下,成功进行再释,赖宣吾拼贴风格的服装适度发挥画龙点睛的功效。然而回归音乐本身,歌手水平参差不齐,合唱团差强人意,所幸乐团表现稳定中求进步,最终让全剧顺利落幕。

若说歌手是歌剧的灵魂,此次舞台上失魂的状况,可归咎于选角失当,尤以《丑角》最为严重。以大陆男高音徐林强为例,他的声音特质较倾向于抒情男高音,却被指派演唱《丑角》中的男主角、属戏剧男高音角色的卡尼奥,因此无论他唱得多么努力,他的柔情实在无力支撑内心爱恨情仇交织的卡尼奥。

此外剧中饰演西尔维奥的台湾男中音廖宇盟今年24岁,刚自研究所毕业,年轻的声音需要磨炼才能成长,但猛然将他推上舞台担任要角,导致他的声音稳定度如同搭上云霄飞车,音准时而失常。所幸《丑角》中饰演反派角色的声乐家巫白玉玺,以台湾第一男中音的实力,透过生动的演技和丰富的音色转换将托尼奥诠释得说服力十足,力撑全场。

台北市立交响乐团附设合唱团1993年成立,如今迈入第19个年头,合唱团定位为乐团的“附设”,意指常态编组定时训练,只可惜合唱团在《丑角》和《乡村骑士》的表现,有如临时成军,整体音量不足也罢,贵为合唱团却经常“合”不在一起。

抛开以上音乐方面的不足,此次制作以独树一帜的诠释手法值得肯定。在王嘉明和姚淑芬的联手之下,《丑角》擅用符码反照当今社会,《乡村骑士》以类舞剧的手法开创非典型的歌剧表现形态。

意大利作曲家雷昂卡伐洛的《丑角》是一出“戏中戏”的作品,在原始的架构下,王嘉明巧妙地在幕启序歌的桥段,让演唱的巫白玉玺从观众席走上舞台,此举顿时将现场观众转换成另一层参与者,打造出“戏中戏中戏”的演出效果。

《丑角》的故事发生在一个意大利巡演剧团当中,担纲剧团女主角的老板娘内达在戏里戏外均有外遇情节,在一场演出中被剧团老板卡尼欧杀死在舞台上。王嘉明摆脱歌剧原本的年代,将它置入现代社会,狗仔、偷窥文化充斥着舞台,讽刺着大众对于桃色事件的热情。尤以最后一幕,当卡尼欧杀死太太和其情夫后,留下最后一句:“这出喜剧已经落幕了。”这时舞台上目睹情杀事件的观众,居然相继起身拍手叫好,此一处理代表一般人对于人性的无知?或是代表导演对舞台与人生的再颠覆,凸显这仍是一场戏?

配合王嘉明的意念,赖宣吾为群众打造的外型,均以小丑妆配上各式彩衣,此一设计呼应歌剧蕴酿时所发生的插曲。据悉当年雷昂卡伐洛为歌剧取名为“pagliaccio”,意指单数小丑,后来改成复数的“pagliacci”,暗指舞台上是一群“小丑们”。透过丑的造型,王嘉明适时将小丑概念推至剧中的观众群,甚至是现场所有观众,象征舞台人生就是真实人生的缩影,人人其实都是小丑,即使是不如意的人生,亦须强装欢颜,世人皆然。

马斯卡尼的《乡村骑士》与《丑角》同为情杀事件,但在表现手法上,王嘉明和姚淑芬则开创另一线路。剧中每位主角,均对应一位舞者,舞者如同角色的影子或是另外一面,一方面经由肢体动作表达主角内心的世界,或以凝视的态度打量、窥看自己的存在。肢体语言的加入,自然增加了歌剧的层次感,歌手不再是舞台上唯一传递讯息的媒界,当男女歌手交目而视,其所对应的舞者已经“翻云覆雨”,或是一片祥和之时,舞者们正跳着一男二女的剧目,为情杀、背叛埋下伏笔。

赖宣吾为《乡村骑士》设计的服装,如同《丑角》里一般发挥极大功效。以黑与红为主色的服装刻画着人性,象征着爱、恨、热情、复仇、善、恶等诸多面向,像是剧中两位情敌决斗登场之前,命运已来敲门,身着红衣的舞者,已透露其所对应的阿尔菲奥将是胜利者。此外,带有超现实色彩的服装造型,象征打破时间的桎梏、人性不因时空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