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流士的统治,地跨亚非欧三大洲帝国的形成
第一节 大流士统治的背景
关于大流士这个人,在他当国王之前的情况人们知之甚少。从他的《贝希斯吞铭文》我们知道,他和居鲁士二世、冈比西斯二世同属阿黑门尼德氏族:“我是大流士……叙司塔司佩斯之子、阿尔沙米斯之孙,阿黑门尼德宗室。”“自古以来我们就是贵族,自古以来我们的亲属就是国王。”在居鲁士统治时期,他没有随居鲁士去远征马萨吉特人,而是在后方;后来,他曾经跟随冈比西斯参加过远征埃及的战争,是否立下过战功没有记载。据《贝希斯吞铭文》,是他带领少数人杀死穆护高墨塔;而据希罗多德记载,他参加杀死两个玛哥斯僧的密谋,并实施了暗杀计划,成为国王。
贝希斯吞浮雕:大流士和被俘的各地起义者的首领
大流士登上波斯王位后,各地曾纷纷起义反对他。有些地方的起义还反复发生,但这些起义被他相继镇压了。在《贝希斯吞铭文》中,详尽地记载了他镇压各地起义的情况。虽然各地起义被镇压,但要巩固波斯人的统治,巩固他自己的统治仍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
大流士所面临的形势是:第一,波斯人在居鲁士建国以前,还处在原始社会解体时期,还未进入阶级社会,还未形成国家,还处在米底人的统治之下。从居鲁士建国到公元前522年冈比西斯被推翻,到大流士执政,前后才36年。而在这36年中,波斯人却经历了从国家形成到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地跨亚非两大洲(如果加上在大流士统治时期进行的对外征服战争,那么就是一个地跨三大洲的)的奴隶制帝国的过程。波斯人一直处于紧张的对外征服战争的过程中。虽然居鲁士和冈比西斯称了帝,称了王,但波斯人内部的原始民主的传统还顽强地保留着,贵族们还拥有很强的实力,还企图和王权相抗衡,波斯帝国的统治形式实际上并未确定,君主专制的统治形式尚未确立。一直到大流士统治时期,在波斯帝国内部究竟采用什么统治形式的问题,实际上并没有解决,仍在争论中。当时波斯人的统治面临着复杂的形势,其内部的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十分尖锐和复杂,尽快地确定统治形式,是巩固波斯人对全帝国的统治刻不容缓的任务。
第二,波斯帝国统治的地区十分辽阔,民族成分十分复杂,各地的政治、经济、文化发展水平极不一致,极不平衡:埃及、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叙利亚和巴勒斯坦等地的文明已发展了1500~3000年,而中亚的许多地区和部落却还处在原始游牧阶段。各地发展水平高低不一,程度不同,要求也各异。如何适应这样复杂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发展的形势,满足各地发展的不同要求,是波斯统治阶级面对的一个难题,也是波斯奴隶主面前摆着的另一个重要任务。
第三,波斯帝国统治了辽阔的地域和众多的民族,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极其尖锐,但波斯的国家机器却极其薄弱,极不完善;波斯奴隶主还十分年轻,缺乏统治这样广大的地区和处理这么复杂形势的经验(虽然可以吸取埃及、亚述、新巴比伦王国的统治者的经验和教训,但毕竟时间太短,而且波斯所面临的形势比它们更复杂,任务更艰巨,它所需要解决的任务和问题也是埃及等地原有统治者所没有碰到过或没有解决好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手段极不相称。征服广大的地区这一点,波斯奴隶主比较容易地做到了,但如何统治、管理和剥削,对波斯统治者来说,却是不那么容易的。征服容易,统治和管理难。波斯人以一个落后的民族统治众多先进民族,管理和统治的问题就更加突出。
第四,在波斯帝国统治的版图之内,有埃及和两河流域这两大文明地区,它们都已走过了小国寡民和地域王国阶段,进入了帝国阶段(即埃及的新王国时期和两河流域的亚述帝国时期,它们都是地跨西亚北非两大洲的奴隶制帝国)。在波斯人征服这些地区之前,它们在各地区内部和各地区之间,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交流和融合已经进行了多年,已经十分广泛和深入,各个古老文明地区之间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联系、交流除了正常的交往、商业贸易和文化的形式以外,往往还以征服战争的形式,用一个政治的枷锁固定起来,打上奴役与被奴役、剥削与被剥削的烙印,带有强制的性质。大流士时期又进一步征服了印度河流域和爱琴海北岸地区,大有征服第四大文明地区——希腊之势。但波斯帝国如何能够既维持其统治与剥削,又不中断、扼杀或削弱已有的这些联系加强的自然趋势,是大流士面临的又一个大问题。因为很明显,只有顺应这种趋势,波斯帝国才能生存,否则它将被这种趋势所冲垮。大流士当然不可能认识这种趋势,但在客观上能否在某种程度上不自觉地适应这种趋势,这对大流士和波斯的统治是一个考验。
第五,波斯兴起于公元前1000年代的中叶。当时,它是一个落后的民族,力量并不很强大,但它却征服了众多的先进民族、地区和国家,这除了靠它的军事力量之外,还靠它的外交手腕。它在征服过程中不仅利用了各国、各地区之间的矛盾,也利用了各国、各地区、各民族内部的矛盾。现在,它自己成了凌驾于所有这些地区、民族和国家之上的统治者,这就使它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它处在了它们的对立面,成了众矢之的,把当时西亚和北非地区的各种矛盾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因为它进行的征服战争给这些地区、国家和民族的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它在征服后的剥削(不仅通过赋税,还有公然的掠夺)也是各地区、各国家和民族的沉重负担;它的征服和统治使原来各地的奴隶主丧失了自己的特权和地位,因而这些地区的奴隶主同波斯人之间的矛盾也很尖锐。大流士上台后发生的全波斯帝国范围内的广泛起义,不仅表明了以波斯奴隶主为一方,以各地区、各民族人民为另一方的矛盾的尖锐性,而且也表明了波斯帝国统治的脆弱性。
当大流士镇压了各地的反波斯的和反大流士的起义,恢复了波斯帝国的统治之后,所面临的形势就是这样。不解决这些问题和矛盾,波斯帝国的统治就既不可能稳固,也不可能长久。而这个任务是十分艰巨的。为此大流士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人们把他采取的这一系列巩固波斯帝国和他自己统治的措施称之为大流士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