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幅:特立独行的教改“过河猪”

自命为语文教改的“过河卒”,是从1993年的“改良”开始的。战战兢兢,“摸着石头过河”,只敢在统编教材上开一个小口,增补些唐诗宋词鉴赏。可验收的成果却格外喜人:我班75人中有29人自选以旧体诗的方式写命题作文《窗中画》,平均成绩竟达85分!“推轩清风至,檐下燕子鸣。探身欲抚画,我已入画魂。”——这首代表诗作更赢得验收专家们的击节叹赏!

即使粗浅的“改良”也使我确信:只要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教改就绝不会“误人子弟”,就一定能赢得“素质”与“分数”的“双赢”。从此,我越过楚河,不再回头。

1996年,我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突破统编教材的束缚,开创了创造性阅读课:把余秋雨、余光中、周国平、王小波引入课堂,让学生“把自己的生活当作正文,把书籍当作注解;以一颗活跃的灵魂,为获得灵感而读书”。开创《东方时空》感悟课,我让弟子们成了“东方之子”的追星族:“东方之子,从前我羡慕你,如今我学习你,将来我成为你”。开创“做人”走进“作文”的班会感悟课,我让弟子们把“心动”“笔动”“行动”统一起来,写出“纯天然”“可持续发展”的“绿色作文”。“教活书,活教书,教书活”——我把语文奠基在“人”上,我让教学充满了诗意。

1998年7月28日,吉林省“语文素质教育现场会”上,我的那节观摩课是研讨弟子们推荐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那节课的开场,不是师生例行的问候,而是弟子们为衷心爱戴的师娘默哀一分钟……这节课天缘巧合地成为只有我一个人心里知道的对亡妻的悼念——她和我一样,也属猪,也很特立独行:在我还是“黑五类”人人避之唯恐不远的时候,她硬是以“舍得一身剐”的勇气嫁给了我,然而在扶助我攀上辉煌的教坛高峰之后,她却默默地走了……

此后,我更乐于自称为“过河猪”。论本性,我是头柔弱窝囊的猪,很难长成强悍狂放的猪,但改革让我悟得,我应该也必须做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有幸生逢这绽放个性的时代,大狗小狗尽可以叫,红花绿草尽可以生。如果我们自身丧失了发展个性的勇气,又何谈鼓励学生开发个性、追求创新呢?

21世纪伊始,我来到人杰地灵的清华附中,立即把“感悟清华”确定为三年一贯的教改主旋律。我带领弟子们在“荷塘月色”里徜徉,在王国维纪念碑前流连,在九十年校庆展览上思索。辉映着清华园的灿烂星光,弟子们写下一篇篇**四射的“绿色作文”。

在《寻隐者不遇》的“绿色鉴赏”中,我提出了“清华境界说”:清华,说到底,是一种境界,一种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精神为代表的人生境界。如果你仅仅是喜欢、羡慕、向往,那你便像那个“寻隐者不遇”的诗人一样,即使走进了校门,也不过是来到了“松下”;即使走遍了清华园,也不过是涉足于“此山中”。而作为人生境界的那个“清华”,依然隐藏在“云深不知处”。诗人贾岛,如果真的想寻到隐者,只要彻底摆脱尘世的羁绊,自己也作个隐者就可以了。同理,如果有人真的想成为“清华人”,那就必须首先用“清华精神”把自己头脑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置换出去;否则,无论怎么向往,最终还是望其高墙却不得其门而入。

毕业之际,弟子们寄语拳拳:“三年来最丰富的是语文课,最活跃的是语文课,最难忘的也是语文课。为什么呢?因为我也跟着老师——诗意地生活了三年。希望有朝一日,中国教育的‘森林覆盖率’达到百分百!”“祝愿特立独行的猪,永走金光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