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德育的任务和目标

陶行知认为教育对于一个人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1919年，他告诫浙江第一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教育的作用，是使人天天改造，天天进步，天天往好的路上走。”1924年，他在中华教育改进社第三届年会时强调说：“教育就是教人做人，做好国民的意思。”显然，在陶行知看来，“教人做人”、“做好国民”，这就是教育的神圣任务。而德育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他在《百侯中学校歌》中写道：“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因此，让学生成为“真人”（即追求真理做真人），将学生培养成为具有真善美人格的人，就是陶行知进行德育教育的目标。

“真人”是相对于假人、伪人而言的。1913年陶行知还在金陵大学求学时，就曾发表《伪君子篇》一文，认为“真人”与“求名趋利”的伪君子是根本不同的，并深刻论述了“为人须为真人，毋为假人”的人生准则。至于“真人”的内容，从陶行知一生的教育思想和实践看，主要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一）追求真理，求真知，说真话

陶行知强调：“真理是老师”。要说真话，不说假话，要求真知识，摒弃伪知识。何谓真知识？他指出：“真知识是思想与行为结合而产生的知识，真知识是安根在经验里的，从经验里发芽长叶、开花结果的是真知灼见。”伪知识则可分为两种：“一是根本上错误的，不符事实；二是强不知为知，实在不知。”

陶行知经常教育自己的孩子要“追求真理做真人”，并给他们起了“问真”、“探真”的学名。1940年，他的次子陶晓光因要去成都一家工厂工作，需要学历证明书，因此向重庆育才学校副校长马侣贤要了一张晓庄学校的毕业证书。陶行知得知后，要求陶晓光将毕业证书寄回，并告诫说：“我们必须坚持‘宁为真白丁，不作假秀才’之主张进行……‘追求真理做真人’，不可丝毫妥协”。

陶行知常教育学生必须尊重真理、热爱真理和追求真理。据当年山海工学团学生张健回忆，陶先生常用柏拉图的名言“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去鼓励学生敞开思想，各抒己见。当他的文章或诗歌作品中有不妥之处，学生给他指出或与他辩论时，他会特别高兴，不只不生气，还说：“这也证明小孩子有创造力。”1946年3月，他致信育才学校副校长马侣贤，指出：“我们追求真理，爱护真理，抱着真理为小孩子为国家、为人类服务，社会必有了解之一日”。在育才学校，为使学生在学问上有所长进，“必须积极创造追求真理所必需的气候”。这气候由“追求真理之热忱与其所需之一定文化养料及其丰富之配合所构成”。因此陶行知提出：“除了培养求知热忱以及大自然大社会之博观约取外”，还要建立“自然科学馆、社会科学馆、艺术馆、图书馆”等设施作为追求真理的精神食粮基地。

（二）做“人中人”，不做“人上人”，造福老百姓

陶行知认为，应当教育学生做“人中人”，不做“人上人”，也不做“人下人”。有一次，育才学校有一个学生用“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古训来鼓励他的伙伴必须努力学习。陶行知得知此事后，就把那个学生找到办公室来，并要他自行纠正。那个学生感到错了，就改成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下人。”陶行知不禁笑着说：“这也不对，在公平合理的社会里，不应该有‘人上人’和‘人下人’，只有‘人中人’”。

教导学生成为“人中人”，是陶行知始终坚持的目标。早在1919年，陶行知在《学生自治问题之研究》一文中，就对“人当为人中人，不可仅为人上人”这句话大加赞赏，认为这是“共和国民的指南针”。1928年，他又在《如何使幼稚教育普及》一文中强调：“我们应当知道民国中只有人中人，没有人上人，也就没有人下人”。在1930年，陶行知又在《晓庄三岁告同志书》中指出：“我们不但是一个人，并且是一个人中人。人与人的关系是建筑在互助的友谊上，凡是同志，都是朋友，便当互助。”而在1940年，陶行知在《育才学校创办旨趣》一文中，强调育才学校不是培养学生做人上人，“我们的孩子们都从老百姓中来，他们还是要回到老百姓中去，以他们所学得的东西贡献给老百姓，为老百姓造福利”，同时还要“为整个国家民族谋幸福”，“为整个人类谋利益”。

不难看出，以培养“人中人”作为德育的目标，是他的“人民第一，一切为人民”思想在办学的体现，也是他对中国封建社会的传统做人准则的扬弃，同时又包含有来自西方的民主平等的人道主义思想。

陶行知要求“人中人”必须具备为国家民族，尤其要为广大农民谋幸福的精神。他生长在安徽省的一个山村里，他对“农村破产无日，破于帝国主义，破于贪官污吏，破于苛捐杂税，破于鸦片烟，破于婚丧不易”的苦况感受深切。他教育师生，“我们要向着农民‘烧心香’，我们心里要充满那农民的甘苦。我们要常常念着农民的痛苦，常常念着他们所想得的幸福”。

陶行知一生谋求“用四通八达的教育，来创造一个四通八达的社会。”但是他这个崇高理想与当时的国民党政府专制统治的社会现实发生了矛盾。他生平经历了将近30年的教人追求真理做真人的苦难历程之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种教人求真和学做真人的教学自由，也只有真正的民主实现了才有可能。”“这教学自由，也是要在整个的人民基本自由中全盘解决”。因为“在不民主的政治下，说真话做真事的人是会打破饭碗，关进集中营，甚至失掉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