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红色小肚兜】

梁小司继续因为五块钱跟售票员理论着,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是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有点小虚荣的女生,当被大家围观的时刻,我难堪得恨不得从汽车窗口爬出去。

(1)

“柠檬,我要乐疯了!我老娘终于显灵了!”粗鲁地将宿舍门一脚踹开,箫奈奈又将还窝在被窝里的我给抓起来,“我跟你说,下午我就能见到涂冷了!!”

“涂冷啊,真的是涂冷哟!!”箫奈奈真像疯了般,在寝室里转着圈,“哈哈,他竟然被荆城的电台从邻市高薪挖过来了,这也是他从事DJ以来,第一次答应当面与听众互动,就在春天文化广场!”

我睁着朦胧的睡眼,懒洋洋地看着她,管他什么涂冷还是涂热,他解决不了我的学费,无法将梁小司对我的好与我对许子昭的喜欢合二为一,我就提不起劲。

不过,看在箫奈奈喜欢了他那么多年的份上,我也真心为箫姐姐得偿夙愿而感到高兴。

“你说,涂冷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的,是现爱那种性感**的,还是山楂树般质朴装纯的?”箫奈奈睁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激动地望着我。

听了她的话,我更加无力,艰难地说道,“奈奈姐,你只要在穿着和言谈上稍微那么注意一点,正常一点,凭你那祸国殃民的姿色,是个男人都会臣服的,请深信!”

“啊哈,真的?”箫奈奈对着墙上她自购的大穿衣镜,扭腰、翘臀,再用手甩甩肩头热辣辣的大波浪长发,“我也这么觉得!”

信心百倍地一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箫奈奈一走,我长吁一口气,准备埋头继续睡,突然记起今天不是周六?上个星期我不是找到一份兼职?

糟了!!已经接近中午。

我如箫奈奈第二般风风火火地洗漱整理,慌慌张张地出门了。

“不好意思,学长,我起晚了,没有记起今天要上班。”在教职工宿舍的某个房间,我弱弱地向正坐在电脑前忙翻的江城解释。办公室的其它位子已经空了,显然那些同事已经外出吃饭了。

“没事,第一天能够原谅,以后不要再迟到就好了。”他没有看我,低头查阅着一叠姿料,边在电脑上操作。他戴着一幅细黑框眼镜,比平时更显斯文儒雅,今天穿的是亚麻色中长款外套,里面套着一件黑白相间的千鸟格羊毛衫。

瞬间,我不得不承认,江城是我认识的男性当中最会穿着最符合自己气质的,我在好奇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成他这样令所有人都会舒服的感觉。

“学,学长,请问我要做的事?”

“噢,”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望了我一眼,取下眼镜,“你还没有吃饭,现在一起去吃中餐,下午再跟你说。”

还没有上班就可以先吃饭,这么好的待遇令我在心里笑开了花,在一旁傻看着他取下眼镜,关了电脑,然后取了钥匙关门。

我默默地背着小包,跟随在他身后,心想不晓得他们是怎么从学校里弄到关系,得到了租赁教职工宿舍做办公室的机会,真是强大。

从楼道的消防栓里反衬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接着便是矮小的圆脸的女生,除了浓密及腰的长直发,我看不到套在宽大休闲服里的自己身上的一点亮点,甚至在他挺拔的反衬下,畏畏缩缩的我还显得有些委琐。

呸呸,我怎么能这样说自己了,我赶紧也学他一样,将腰杆挺得直直的。

不知道这位江城学长为人怎么样,但至少作为一名老板,他对员工肯定是好的。因为我的中餐是他请的,不仅如此,而且请的是有漂亮姐姐弹钢琴的高档餐厅。

当时我还没发现。是在几枚样式精致味道正点的菜被饥肠辘辘的我吃了个精光后,又开始享用餐后水果时,我大咧咧地说道,“学长,这里的音响真棒,放的钢琴曲就好像在现场听的一样。”

“额?”江城一挑眉,有些纠结地看着我,“这就是现场弹的。”

“啊,咳咳……”我假装被呛,上洗手间时,果然在餐厅帷幕的另一端看到一位美丽的姑娘在弹奏,顿时脸红得像个柿子。

苍天呐,我再怎么村姑,跟着箫奈奈混江湖后,好歹也见了些世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在这个江城面前,我总发现自己会糗得不行。

(2)

工作室的几个同事竟然都是IT班的男生,他们对我这个小师妹很是友好,但是又莫明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说是请我为工作室翻译一些资料,而实际上,他们有事都不会说找我,我只受江城差遣。

那些同事对江城都相当的尊敬,或许是因为他是老板的缘故。

但进一步,我便惊悚地发现,江城的资料大多是计算机方面的专业术语,那些外文词汇他比我认识的更多,抹汗,我为自己拿着不低的报酬做的这份不太能胜任的兼职,倍感压力。

待遇福利这么好,而且我又急需钱,我是怎么也不能让这到手的美差跑掉啊,于是不能帮上忙没关系!

转转脑子,察颜观色,我辛勤地帮忙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向江城献殷勤。

他也许是因为既然给了我机会,又不好意思再开掉我,于是干脆接受了我的服务,不时地会呼唤声,“麻烦帮我冲杯咖啡”,“麻烦帮我复印下这份资料”……

于是我光荣地悲喜交加地成了江城工作室里的勤杂工,所幸兼职费用并没有减少,我悄悄在心里盘算下,做上几个月,我欠的学费就能解决了!谢天谢地!

而梁小司在上次食堂事件后,沉寂了一天不到,如我所料又乖乖地主动来跟我道歉。对他,我丝毫不担心,我甚至有种感觉,就算世界末日了,梁小司对我都不会变。

因为,他就是那样的偏执和傻冒。

不过,现在我有兼职工作需要“忙”,便一再减少了对他的精神压榨。

最意外的,我发现在工作室里就算打打杂,原先死去活来的浮躁竟然渐渐平息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一样,自虐似的有事没事往回忆的痛楚里钻钻。这就是忙的力量吧。

在我忙的时候,箫奈奈也闹得上窜下跳。她将以前所有约会的时间利用起来,拉拢荆城电台的员工,隔山岔五,有人打来电话汇报,“涂冷要又要前往XX地与大家见面了”“涂冷又收到了X封信Y件礼物了”……那气势简直有望进军国家情报局。

“箫奈奈同学,你觉得这样现实吗,就你跟涂冷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有可能产生交集吗?”看到她像踩云里雾里,我不得不挺身而出,指出关键。

“怎么不现实?李宁不是天天在电视里教导我们‘一切皆有可能中’吗?”她用温软的手指爱抚般地拍拍我的脸颊,“十五岁那年,我就认定了涂冷是我的男人。宝贝儿,相信你的姐妹,没错的!”

我无语地扳开她的手指,为她默默祈祷。我知道箫奈奈十五岁那年,正是她妈妈离世。我可以想象到那时的情景:一个对父亲怨恨对生活绝望的美少女,整天以泪洗面,然后偶然的某个机会,她听到了电台DJ涂冷的某些影响指引了她人生观世界观的话语,自此“振奋了她的心志,给了她重拾人生的信心”……

接着,人类历史上又一部励志兼苦情的大戏产生了。我绞着手指,尽情YY着,一边在课堂上惶恐地为尽日逃课神出鬼没的箫奈奈喊到,一边求遍中西方各路神仙保佑她不被辅导员抓个现形。

(3)

没过几个月,箫奈奈轰轰烈烈地出现了,而且手挽着涂冷的胳膊,在我们面前笑得比春风还得意。

“这是我的男朋友,涂冷。今天他请大家客哈,甭客气。”箫奈奈对班上平日比较要好,都帮她喊过到的同学说道。

一时间,男女生都暗自使劲打量着这位涂冷先生,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站在青春靓丽的箫奈奈面前,让女生们都生出了一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感慨,而男生们都信心倍增,伺机而动准备随时对箫奈奈继续出击。

但不愧为电台情感栏目的资深主持人,涂冷不仅不苟言笑,装酷成面瘫男,眼神还像鹰一样锐利。

“姑奶奶,你还真的将涂冷搞到手啦?”在洗手间,我向箫奈奈表示自己的愤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禁不住美女的**。

“涂冷不一样,我要做他老婆。”箫奈奈总是语出惊人,信心满满对着镜子左右照照。

“可是你受得了他那面瘫样?”

“面瘫又怎么样,这说明人家淡定,你没有发现吗现在各大选秀比赛里前几名的都是面瘫吗?”她不在意地拿出粉扑补妆。

我回想下,电视里的神马男声神马朵朵节目,果然在脑海里迅速搜到了几个面瘫。心想,难怪自己活了近二十年都没啥作为,就是因为喜形太易于色不够淡定啊,我要不要从现在开始练习面瘫术呢?

我正要对着镜子让脸变得酷点,突然从镜子里反射出途经的几个熟悉的影子。

我有没有眼花吗?

“奈——奈奈,你快瞧瞧外面那伙人当中是不是有方圆?”

“你说梦话吧?”箫奈奈一怔后,淡定地问。

“我也希望。”我回答,因为我已经看清楚了,没错,外面的那桌,不仅有方圆,还有许子昭。心里又戚戚然,不知道为什么命运总是会这样,当我已经决心忘记许子昭时,他却一而再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仿佛在提醒我怎么能轻易忘记那天下午的疼痛呢?怎么能?

“方圆?真巧啊,你们也在朋友聚会啊?”箫奈奈沉着地上前打招呼,“那是我男朋友,我最喜欢的电台DJ涂冷。”

真不亏是箫奈奈,言语充满力度,能够将人一击即中。与方圆同座的几位对当年他与箫奈奈的恋情都有所了解,如今她这样一出,都觉得不是让方圆下不了台嘛。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方圆端着酒杯站起来,为她敬上。

“我怎么感觉箫奈奈与那男人的敬酒充满着杀气啊?”我们桌上的男生发言道。

如几年前一样,理着平头的方圆还是那样的白净和骨感,小眼睛闪着精明的光,他敞穿着一件白色的西装外套,透着一股沉稳男人的味道。

坐在他身边的许子昭,也朝这边望过来,瞬间四目相对,喉间的刺仿佛卡得更紧了些,我难受得很,立刻低头找茶喝。

我不知道箫奈奈是不是跟我一样,觉得这餐饭是这样的辛苦。

几年的时光,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自己。在信阳初中的那些时刻,清晰如昨。人人都知道校花箫奈奈与高中部的老大方圆走得很近,当年少年艾亮因为追求箫奈奈,而差点被方圆打断了脊梁骨。

而现在的他们,会在听到别人的谈论里,唏嘘那是当年的自己吗?

听说后来被学校开除的方圆在二中旁边开了一家电游城,与许子昭开始走的很近。

我们真是好朋友,曾经喜欢过的男生互成了好朋友,我们却都成了传说中最熟悉的陌生人。

(4)

天气渐渐转热,箫奈奈每天与她的真命天才涂冷约会着,将我闲置,我很是失落。

五一长假,江城的工作室也放假,更不想同梁小司单独面对这么长的时间,所以我对箫小姐提出强烈抗议,“姐,你带我走吧!求你,哪怕当一枚亮彻全宇宙的灯泡我也愿意!”

“就你这点小能源还亮遍全宇宙呢!现在流行节能灯你不知道吗?”她取笑我,但是还是义气地拍拍我,“我的泳装在家里,跟我回家去拿吧。涂冷说他们家社区那的游泳池很不错。”

原本喧嚣的世界一下子清静了,可真不习惯。就像当我和箫奈奈回她的别墅时,她爹箫正大因为终于不再需要扔枕头了,而感到惶恐不安。

他看到素面朝天,穿着一件朴素的T恤加齐膝短裙的女儿,将我悄悄地拉到一边,神经兮兮地问,“宁檬,奈奈那丫头最近是有些不太对头啊?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你是她的好姐妹,可要帮我好好安慰安慰她……”

我看到跟他的名字一样肥头大耳的箫正大一脸的紧张,立即失笑,“叔叔,你放心吧,奈奈她没事,她有可能是成长了懂事了,不想再让你伤心……”

“真的,那就太好了!”箫正大信以为真,接着他又露出讨好的表情,“宁檬,叔叔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她,你上次看到的我和我那新女朋友的事啊?

每当我听到女朋友这个字从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口里说出来,我都要一阵哆嗦,就像是以前跟箫奈奈在老男人堆里玩的时候,总是能够听到那些要么一脸横肉满口黄牙外粘绿菜叶的叔叔要么骨瘦如材像干瘪外婆菜的爷爷级人物,贱兮兮地笑着,“帮哥哥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那一刻,不仅是我就连久经沙场的箫奈奈都会忍不住崩溃,她常在背后里模仿嘲笑他们,“小妹妹,我这样的男人四(适)不四(适)合你啊——奶奶的稀烂的,都半只身子入土了,还不怕精尽人亡!”

我的思绪落在箫奈奈那个“稀烂的”词上,一时没忍住,表情变化有些微妙,箫正大顿时以为我不愿意帮他保密,立刻使出杀手锏,痛苦地皱着眉头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宁檬你不懂叔叔的苦闷啊,多少的钱多大的房子也解决不了叔的寂寞啊……”

“停停,我没说不答应你啊叔。”真真受不了,不就是又与一个看上去年方十八一枝花的嫩模出双入对吗,不仅是我就连箫奈奈

她也不知撞见过多少回了。当然这些话是万不能跟箫正大说的,他的胸口会很疼很疼的哟。

再也没有什么比一些人的“寂寞”与“苦闷”好笑了,一天花着人家劳作一年的金钱,徜徉于声色犬马,然后与人家比苦痛?

看到箫正大松驰的营养过剩的脸,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家那三间破房子里,爸爸那干瘦的身材与老早的白发,为了我和弟弟的学费,他要在暗黑的夜里纠结叹息过365天,他是否还有时间去想“寂寞”这个看起来这么上档次的事情?

虽然自我上中学时起,他三番五次地想让我辍学,意图牺牲女儿成全他儿子的锦锈前程,虽然我为四处借钱筹款上学的辛酸怨恨过他,寄宿后便很少回家与他们联系,可是现在,突然的,我觉得其实我不应该那么怪罪于他……这个周末,就给他打个电话吧。我想。

(5)

面对箫奈奈那些性感范十足的泳装,我捏着肚腩上的肥肉,欲哭无泪。涂冷开的车就在小区门口了,他们家该死的别墅区除了昂贵的生活用品,没有泳装专柜。

“箫奈奈,你买一件稍宽松质朴的泳衣会要你命啊!”我试了一件件,最后懊丧地坐在床头抱怨。

“咳,小柠檬我不是故意的,你别急啊!”她想了想,踩着椅子从衣柜的最顶端翻出来了一堆红绸布,扔给我。

“这是什么?小肚兜吗?”我拎起来一看,细吊带的泳衣虽然宽松能够遮住我的肉肚,可是红红的怎么看怎么像古时候的姑娘们穿的小肚兜。

“你可别嫌弃,这是我十五岁时老妈给我选的,那时的夏天她常常带我去游泳,说女孩子要保持身材。”箫奈奈从椅子上下来,撑着巴掌大的小脸回忆道。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的家里穷的叮当响,我妈只会担忧我们长个新一年的夏天又要添新衣服,人跟人一比,又生出了羡慕忌妒恨。

唉,所以,这个时候还挑什么挑,我将那肚兜一样的泳衣塞进了我的包里,跟着箫奈奈下楼。

“老豆,我和箫奈奈去游泳了啊!”出门前箫奈奈大声朝躲在后花园里打电话调情的箫正大喊,这称呼她是从电视上学的,她说这样喊更能体现作为一个纨绔子弟的特质。对了,她向来以身为一个败家子为荣。

箫奈奈跟我在车子里叽叽叽喳喳,涂冷除了最开始的跟我的招呼,只黑着脸闷声开车,要不是知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面瘫,真会让人感觉他对人有意见。

到了涂冷家,我终于明白学了很多年的这个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家虽然不是箫正大那种暴发户式的别墅,但绝对是高档社区里的精装,小区里的配套设施比箫家那里更齐全先进,箫奈奈悄声在我耳边说,“呐,这就是低调的华丽!”

我一个村姑,一再地置身于这样的环境,有些沉不住气地东张西望。复古的欧式风格外观,就连亭台楼阁都那么讲究,三三两两衣着华贵气质非凡的人在绿树间穿梭着,看样子都是矜贵一族。

陡得,我发现了一抹稍微不和谐的高大背影,是个男人,头发微卷,穿着一件紧身的粉红花衬衫,身材好得就跟T台男模一样。我猜他所从事的职业跟明星有关系。

“看什么呢?”箫奈奈好奇地凑过脸来顺着我的视线看,我立刻转移视线,“没啥!”我可不想再被她贴上“闷骚”的标签,经久嘲讽我。

到了社区里那大得令我心潮起伏的室内游泳馆,箫奈奈那个见色忘义的小妮子,拉着涂冷去一个角落里亲亲我我去了,让我一个人在这一端的水里玩。

虽说是五一,但是人并不多,或许大家携亲朋友好友外出旅游了,这下方便我们几个,我在更衣室换上那个肚兜似的泳衣,扭捏了片刻伸头看看更衣室外面除了工作人员并没有几个人,还是勇气地穿着它跳进了泳池。

这么热的天,干净清凉的水可真是舒服啊,我一个人游来游去,玩了片刻便原谅了箫奈奈重色轻义之举了。

深吸了口气,我又潜到了水里,我最爱这种潜水泳……正当我游得不亦乐乎时,忽然一只脚好像蹬到了什么东西,我惊叫着浮出水面,发现这个游泳馆还有机关,我游到了边上的一个小房间,再然后,惊恐地发现,面前一张放大的同样湿漉漉的脸。

“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冲进了云霄。

(6)

“非礼?杀人!救命啊!!”在自己的嘴巴被对面的人用宽厚的手掌捂住前,我的思绪连连地跳跃,惊谎地尖叫求助。

“吵死了!你这女人哪里来的!再不闭嘴我将你扔出去!!”对方凶狠的眼神和表情立刻起了作用,我赶紧识相地噤声,他也接着放开了捂住我嘴里的手。

“哈,红肚兜?你是从哪里来的小朋友?”男人近距离地打量下我,稍即失笑。

“你才是小朋友了,姐姐都上大学了!我靠。”他的胳膊可真粗啊,紧张时说脏字可以强装镇定这也是从箫奈奈那学来的。

“上大学就不是小朋友了?果然真的是小朋友。”他笑笑,很立体的脸做出一个好看的审视的表情,“你应该不是小区里的吧?”

“是不是,关你什么事啊?”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慢慢地游向背离他的方向。

“呵呵,你莫明闯我的私人游泳池,你说关我的事吗?”他突然露出坏坏地笑,跟着我齐头并尽地向前游。

这该死的游泳馆还联接着私人的?真变态。

我心里一慌,想他跟着我干嘛,他看起来比学长江城还要长几岁,二十六七左右,虽然他长得比较好看,年纪离猥琐的老男人也还有一点距离,但是我不能保证他不是电影里的那些喜欢肢解的变态男。

我不再理他,急速地潜入水中,向这个小房间外游去。

终于到了外面的游泳大厅,见到正着急寻找我的箫奈奈他们,我竟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箫奈奈,就是因为你重色轻友,我差点被变态男抓住。”

“变态男?”涂冷在一旁好奇地问。

“没事了没事了,乖。”箫奈奈伸出手臂一边拥抱我,一边耸耸肩对涂冷说,“你不用在意,宁檬矫情惯了。”

我还没来得及争辩,涂冷又回答道,“这样?我懂了,矫情者总喜欢放大悲伤。”

天,我真是逃离龙潭又入虎穴,我交的是什么朋友啊我!!

“别生气,我们开开玩笑罢了。”涂冷这样说着,但是在他那一本正经看不到一丝笑容的脸上,我怎么也感觉不出玩笑在哪里,我无语凝咽。

跟着涂冷打开的房门,我们赫然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粉红花衬衫的年轻男人。他看了我和箫奈奈一眼,然后显得很是亲切地冲我挥挥手,“嗨,肚兜小朋友!”

“你们认识?”涂冷和箫奈奈同时问我,我无言地摇头,这花衬衫,不正是先前在游泳池里撞见的那个变态肌肉男么?这是什么黄道吉日啊,我悲愤地失语。

“这是我弟弟涂雨,他跟我不住在同幢,只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因为他是这小区的开发商股东之一。”涂冷一面帮我们倒茶,一边表示无奈地介绍道。

涂雨丝毫不理会他的话,也不让他介绍我们。只是显得十分热情地凑到我面前,“肚兜小盆友,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问这干嘛?”

“废话,我好找你玩啊!”

我一下子被堵得没话说,怎么感觉这涂家俩兄弟都怪得很,哥哥其貌不扬,沉默寡言面瘫不说,弟弟却生得跟模特似的,还热情得有些虚假。真让人怀疑他们是亲兄弟。

对,涂雨给我的整个感觉,就像是假的,脸是假的,身材是假的,笑容是假的,只有咄咄逼人的气场是真的。

同样的,江城也有强大的气场,与涂雨的带着强烈攻击性的不同,却是温和的包容的。

什么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真的很少再去想许子昭了。没人告诉我,这是该喜还是该悲。

(7)

“涂冷与涂雨真的是两兄弟吗,差别也太大了吧?”在离开涂家的晚上,我实在忍不住向箫奈奈提出我的疑问。

“是同兄弟,只是‘小蝌蚪’不同,都跟他们妈妈姓。”箫奈奈无奈地对我摊手。

原来是同母异父。我躺在箫奈奈家那宽大柔软的**,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游神。丫头可真好命,在家里,我与弟弟上下铁床式的结构一住就是十来年。

箫奈奈家客房很多,但是她喜欢跟我躺一张大**。

离开涂家前一刻,涂雨硬是往我的包里塞了张他的名片,经过我严厉抗拒,他对我的称呼从“肚兜小盆友”让步到“小肚兜”……

泪牛满面的我,觉得自己的一世英明就毁在了从箫奈奈借来的红色泳装上了。这天夜里,我果然做了泳装噩梦——我穿着这件悲剧的红色泳装,走在街头,接受大家的目光洗礼,怎么脱也脱不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噩梦吓得满头大汗地爬起床,打开手机,首先印入的是梁小司温柔罗嗦的N条问候:

“檬檬,五一快乐。我本想陪你过一个快乐的节日的,可惜你有安排。”

“檬檬,今天是五一的第一天,你过得开心吗?”

“檬檬,我想你。”

……

看了几条,我就不想看了,将手机扔到一边。箫奈奈从被窝里伸出一只爪子来翻了翻,“哟,酸死了!!为什么没有年度最佳矫情奖呢?我第一个挺梁小司,第二个挺你啊。”

“去你的!”

抗拒归抗拒,可是对梁小司还是很愧疚的。

“箫奈奈,经过一翻纠结,我还是觉得不当你和涂冷的灯泡了,我自己打发时间去。”我说。

“你确定?”箫奈奈不信,“就你这甘心吊死在许子昭那棵树上的女人,有什么好创意对付漫长的生命?还不就是饥不择食地去找梁小司么?唉,你还是跟我们去玩吧!”

有时候箫奈奈说的话可真是难听,让我难受得真想用被子捂死她!

我就真不信呢,这么好的如花生命,就真的会浪费在许子昭与梁小司身上?我总觉得我的感情路不会这么简单地延伸,只是没有料想到会有后来的那么悲壮。

因为想不到,因为愧疚,此时的我,还真的决定慷慨地分几天假期给我的“男朋友”梁小司。我可以想到,当他接到我这个通知时,有多么的开心。

(8)

箫奈奈与涂冷外出潇洒了,接到我的短信,梁小司果然以非同寻常的速度出现在了约定的地点。

一见面,他就急于表现体贴似的问我手机话费是不是又没有了要不要再帮我充些,他站在离我不远处眼巴巴地望着我,透着一种类似宠物的无辜,我站在有些灼人的太阳底下,焦躁随着闷热在我的胸膛翻腾着,终于不耐地冲到嘴边,“梁小司,你能够不说话吗,让我安静下行不行?”

他立刻静默了,不知道在哪里又将我得罪,但是不敢再挑战我易波动的情绪。

我默默地走在前面,向我们准备乘车的汽车站走去。梁小司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回电话,只是会回短信,因为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对于这点,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可耻很可恨。

刚走到汽车站门口,旁边一辆改装的轻型小车突然对我猛按喇叭,我以为是那些试图拉人的黑车,有些恼怒地瞪向驾驶处,但接着茶色玻璃徐徐放下,露出涂雨那种咋看咋不靠谱的脸,“HI,真巧哦,小肚兜你要去哪里,我载你一程吧?”

我刚要回话,身后的梁小司跟了上来,“檬檬,你朋友?”

“才认识不久。”跟梁小司说完,我淡淡地谢绝涂雨的帮忙,挺着背向汽车站里面走去。

我们准备乘车去荆城闻名的湖心岛上去玩,一上车后,售车员到我们跟前收费时说,“二十”,梁小司立刻惊叫起来,“怎么二十呢,平时不是十五块吗?”

他不标准的普通话,以及比较大的声音立刻引起大家的注目,他们先看看梁小司再打量下坐在他一旁的我,我立刻将眼移到窗外,如坐针毡。

“不好意思,假日这段时间游客比较多,涨了一部分价。”

“你们这样怎么可以呢,就因为不要去站里买票,你们就私自涨价是违法的……”

梁小司继续因为五块钱跟售票员理论着,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是我承认自己是一个有点小虚荣的女生,当被大家围观的时刻,我就难堪得恨不得从汽车窗口爬出去。

最后他还是向售票员妥协了。我长吁一口气,靠在汽车的坐椅上疲倦地眯着眼。梁小司几次想将我揽在他的怀里,被我挣脱了。

中途他也疲惫地打起盹,我的手机叮当响,是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小肚兜,那是你的小男盆友?可与你不般配哦,本周六下午三点我请你去名典茶庄吃饭,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