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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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阿特和苏琳在墓园分别后直接回了家，第二天到办公室一看，那几个人已经收拾得有模有样了，连工位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靠窗的位置自然留给了阿特，他对面是余烬，旁边还有一张空桌子。
“活干得不错啊。”阿特夸赞道。
得到的回应却很敷衍。阿特抬头看去，一个个都瞄着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
“干吗呢？”阿特问。
陶美娟冲那张空桌扬扬下巴，问：“特哥，是不是还有一个人要来？昨天小余说的，还非要让我们放张桌子在这儿。是不是真的？”
嗯，这个问题……阿特扫了一眼，办公室里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似乎都对新同事很期待。他清清嗓子，说：“对，还有一个人。不过她要过几天才能就位。”毕竟苏琳还没有完全答应，说话得留个口子。
“要过几天啊……”刘天明嚎了一声，“昨天小余信誓旦旦地说要来个什么专家，我老期待了！”
阿特轻哼一声，没有接话，而是敲敲桌子，说：“她的事先放一边，我们该干吗干吗。一会儿都跟我去领设备，咱们正式开工！”
“好嘞！”
“收到！”
“嗯。”
此起彼伏的应答声中，阿特满意地点点头。
电脑来了，网架好了，程序上线，一切准备就绪。
天眼工作室，正式启动。
阿特给他们搞培训。他说：“我们要打造的东西，究竟要起什么作用？其实就是通过网络，让警民双方更有效地‘摆出来看’。我们的东西摆出来让老百姓看，让他们知道警察在干什么，是个什么样，也给他们搞搞科普，什么东西不能做，什么事情有问题，提高他们的辨别能力和守法意识。同时，还要让老百姓放心地把他们知道的事情，摆出来给我们看。
这个单靠派出所、警务站还有110，可能还不太够，小陶应该清楚， 现在咱们的110 接警，70% 都是求助而非报案的， 很多事情的线索就藏在老百姓眼皮底下，可他们认不出来，认出来了也不愿和我们说。这里面，他们心理上的顾虑我们要去思考，然后想想，如何通过网络去打消或者说降低这些顾虑，让他们愿意把事情告诉我们。沟通的事，小陶来主导。同时也多留意他们感兴趣的和反映比较多的都是什么，便于我们确定选题和舆情总结。”
他停下来喝了口水，接着说：“然后就是信息过滤和追踪的问题。不但他们主动说的要过滤和追踪，还要留意他们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评论、分享、闲聊天，里面经常藏着有用的东西，但是大量筛选，很麻烦。这个事情就是余、刘、郭你们三位的功夫了。要尽可能地和技侦部门现有的体系打好配合，两种‘网络’高效协作，减少重复动作。最好整理出一个流程表来。哦，说到流程表—”他俯身在自己的电脑上敲了几下，“我这儿有个之前整理的‘警察阿特’接警处警流程简表，那会儿我还单打独斗呢，这东西也就弄得很简单。我发群里了你们都看看，咱们一起细化一下。”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在自己电脑上看着阿特整理出来的东西，看完之后再根据自己的经验和职责进行分享。都是阿特从各个部门划拉来的精英，各自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论，现在集合到一起，虽然各自专业和看问题角度不同，但也能互相借鉴、查漏补缺。
看着众人侃侃而谈（除了余烬，但他显而易见的神情专注），阿特的心突然怦怦怦跳得快了一些。隐约有一种将要做些大事的感觉。
工作室的活儿很快来了。
当天下午陶美娟那边就收到一条报案，说某酒店某房间里有人吸毒。在初步确定线索情况后，阿特马上把情况通报给了管辖派出所，这边自己也带着人赶过去会合。一路上阿特都有点小兴奋：以往的时候，既要担心会不会出纪律、流程问题，又很惆怅分身乏术，很多事没法去跟，但现在却是光明正大。
背后有组织就是好啊！
他抿着嘴唇说：“这是咱们工作室的第一仗，打漂亮了！”
过程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他们跟着派出所的人一起去了举报中的事发地，确实发现了吸毒人员，并对相关人员和物品进行了处理。至于从吸毒人员身上去发掘贩毒链条，摸查犯罪团伙和窝点，那就不是派出所的事了，也不是一下子能够清除干净的。阿特跟接手的禁毒队打了招呼，约好跟拍，就分手了。
只是这期视频确实引起了很大反响。内容上沉浸式深入，一下子在粉丝中传开了热度，并迅速在市民中出圈。“警察阿特”账号下关注人数又有了一次跃升。更可喜的是，有人在评论中说自己也看到过这样的内容，只是之前不认识就放过了，现在才知道是吸毒的，陶美娟马上跟进联系，又拿到一条线索，再破一案。
虽然都是小案子，但也证明了之前研究出的系统运转良好，工作室的众人都很高兴。
只有阿特在高兴之余不免有些惆怅：都一个礼拜了，这苏琳怎么还没给个消息？
这世界上的事都是经不起惦记的。
阿特正一面揪心苏琳到底来不来，一面安慰自己没有她暂时问题也不大的时候，私信投稿里跳出一条消息：“阿特阿特，我能不能跟你反映一个情况啊？我们隔壁的房间最近有股味道传出来，这两天还越来越重了，早上我上班从门口经过都能闻到，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真的心里发慌！刚才我已经给物业反馈了，想想还是决定发给你，能过去看看吗？”
陶美娟很快联系到了这位投稿人，聊了几句后，进一步得知隔壁房间隔音不是很好，之前每天晚上都会闹出动静，有时候吵得这位投稿人睡不着。可这几天却什么声音都没有，这位投稿人还难得因此睡了几晚好觉。
这情况听起来确实不太对。陶美娟要来投稿人的地址，阿特联系好当地派出所，正要出门的时候，苏琳出现了。
“ 你们要出去？” 苏琳愣了一下，“ 那等你们回来我再过来。”
“不，来得正好！”阿特带着她一个转身，“走走走，具体的路上跟你说。”
带着余烬和苏琳，三人开车赶往那位投稿人的所在。那是一处老小区，进入大门后随处可见乱停乱放的电动车，把本就有些残破的道路挤占得狭窄。阿特好不容易才把车开到了那位投稿人所说的楼前。车一停稳，三人毫不耽搁地下车往楼道里奔去。也就是前后脚，派出所的两名警员也到了现场。
而情况也确实如那位投稿人所说。几个人才到三楼，就闻到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臭味，越往上，味道越是明显。
余烬立刻把执法记录仪对准了苏琳。
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完成了身份介绍和案情简介，余烬已经知道，这个姑娘就是自己预言中会出现却不知何故迟到了很多天的痕迹专家。
苏琳犹豫了一下，说：“很像尸臭。”
这让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脚下越发快起来，几步赶到报案人所说的503 门前。站在这里，臭味已经让人有些难以忍受。这绝不仅仅是垃圾所能造成的。
阿特僵着脸推了一下门。门果然锁着。当地派出所的老钱马上说：“我去找物业拿钥匙。”
在等他回来的时候，余烬看了阿特一眼。阿特摇摇头说：“等确定了再说吧。”
他知道余烬是在问，要不要马上把情况反映给刑侦支队。
没多会儿，老钱回来了，后面跟着面色不虞的物业管理。
门一打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那物业管理立刻变了颜色，连着退了好几步。
几个警察也各有反应。最没经验的余烬和另一个派出所的小年轻一下被冲得有点受不了，赶紧离门远了点。老钱猛地抬手捂住口鼻，阿特也赶紧抓起衣领捂在脸上。
唯有苏琳面不改色，只是微微皱着眉，从随身带着的包里翻出几包鞋套递给其他人。那一瞬间，余烬无端地觉得她似乎多出了几分凌厉。
老小区的房屋面积小，户型也简单，小两室的格局，大的房间正对门口，房门紧闭，门框上垂挂着珍珠串成的流苏门帘装饰，明显是主卧，也是味道的来源。
阿特和苏琳穿过客厅走过去，门一打开，一具女尸立刻闯入视线。
死者是个年轻女人，生前或许还有几分清秀，死亡让她表情扭曲，皮肤褶皱发黑，脖子处是狰狞的勒痕，身上被尼龙绳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从胸部一直绑到小腿处，惨状明显。
恶臭源源不断地溢出，看起来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打电话吧，余烬。”阿特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