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家

“……杏子!快起来!”

远处传来声音,但我假装没有听到,翻身继续睡觉。

“杏子,我在叫你!赶快起床!你又想迟到吗?!”

“嗯……”

我拿起枕边的闹钟。八点。嗯,才八点。

“你在磨蹭什么?今天休假吗?”

“不,要上班啊。”

我用被子裹住身体回答道。

“那不是该起床了吗?平时不是每天七点就起了吗?”

“今天不用起床也没关系。”

我慢条斯理地回答,像躲进巢穴的动物,只把脑袋露了出来。

“因为今天我上晚班。”

“什么?晚班?”

“对,所以只要十点多出门就好。”

呵呵呵,这样简直和休假差不多。我忍不住窃笑,全身感受着温暖的被子。

“好吧。”

妈妈的声音平静下来,但下一刹那,她突然掀开了我的被子。

“好冷!妈,这样我很冷啊!”

我忍不住坐了起来,想抢回我的被子,但我妈叉腰站在那里,无情地把被子丢在脚下。

“不起床也没关系,但你不吃早餐,我就没办法收拾厨房。你先去吃,吃完再睡。”

“……好吧。”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下床开始换衣服。

椿店长一脸歉意地走到我面前。

“梅本,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说完,她把十二月到一月的排班表递到我面前。我低头一看,发现上面有很多空栏。

“樱井这个月很忙,所以无法每天排班。”

原来如此。空栏是原本樱井排班的时间,她还在读大学,可能要参加期末考试或社团活动。

“如果你可以排这个时间,想要麻烦你……”

“哦,好啊,所以我要上晚班,对吗?”

我这个月没什么特别的事,所以轻轻点了点头。椿店长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可以吗?真的很抱歉,我会尽可能让你早下班。”

“不必放在心上,我也想试试上晚班。”

当初我来应征时,说好不限制时间,但椿店长和立花很照顾我这个新人,所以一直让我上早班,渐渐就变成我上早班,樱井上晚班的模式。

但我在这里工作将近半年,差不多也该上晚班了。

“如果你家里有事的话可以请假,到时候我会请总公司派人来支持。另外,如果回去的时候路上有危险,也可以提早下班。”

我对贴心的椿店长露出笑容。

“没关系,我家住在商店街,灯光很亮,稍微晚一点也不必担心。”

但我没有提成为这个季节最大悬案的那件事。

“谢谢,这下我就放心了,因为接下来是旺季。”

“好,我会努力工作的!”

上晚班才算是独当一面。我自认为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挺起胸膛。

那是本月初发生的事。

我比平时更悠闲地吃完早餐,喝着茶,看了一会儿晨间的谈话类节目,也才九点而已。

“啊,太幸福了。”

我咬着腌渍菜,看着平时根本不可能看到的电视节目。

“喂,真的没关系吗?”

妈妈看到我一直不出门,不解地皱起眉头。

“没关系,上晚班只要中午之前到就好。”

“是吗?”

“对啊,但会比较晚下班,应该十点左右吧。”

“啊哟,那你回来的时候要小心。”

妈妈露出比刚才更加不安的表情。

“但从车站到家里,一路上都很亮啊。”

“那倒是。”

妈妈点头同意我的意见,然后把放了茶杯的托盘递到我面前。

“……干吗?”

“既然你有时间,那就去佛桌奉茶。”

“还没有奉茶吗?”

我把托盘拉了过来,把新的茶叶放进茶壶,再把热水倒进另一个容器。照理说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奉茶,但妈妈今天似乎忘记了。

“因为一大早就在忙。”

“是啊。”

等倒进容器的热水稍微冷却后,我把水倒进茶壶,再把茶倒进摆放的杯子中。爷爷生前用的杯子很粗犷,而奶奶生前喜欢用薄质细腻的茶杯,至于从来没有见过的曾祖父则喜欢用给菩萨奉茶的小杯子。

最后为菩萨装完新的水,我站了起来。

我走进和室,把托盘放在佛桌前,然后把茶放在他们各自的遗照和牌位前。

“对不起,今天奉的是第二壶茶。”

我不由自主地嘀咕道,拿起摇铃摇了一下,双手合掌祭拜。

虽然我不信佛,但从小就这么做,所以这种习惯一直延续至今,也希望爷爷和奶奶能够收到这份心意。

目前对于从年底到二月中旬为止的悬案问题无解,但还是祈求祖先保佑。

“只能顺其自然。”

拜完之后,我顺便收拾放了很久的点心。我妈几乎把所有食物都堆在佛桌上,除了茶和零食以外,还有别人送的盒装糕饼、蔬菜和水果,甚至还有买回来放在家里的一整箱果汁。她简直把这里当成食品储藏室了。

“奉给菩萨又不是坏事。”

妈妈打开我收回来的零食时说道。

“虽然不是坏事,但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

我也拿起一包。透明的塑料袋内装了漂亮的西点,我家平时都用和果子祭拜祖先,所以很难得看到西点。

“这些西点是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我觉得偶尔用西点也不错。”

厚厚的饼干上铺着裹了糖衣的杏仁,将其一口咬下去后,可以闻到从又甜又苦的滋味中散发出的黄油香味。

“真好吃。”

很地道的西点,扎实的材料完全呈现在味道上。妈妈点着头,说了一句我无法不注意的话。

“西点都很漂亮,各种味道也很丰富,我看这一阵子都买西点好了。”

“和果子也很漂亮啊,也有各种不同的味道。”

我有点生气,大声喝着茶。

“但和果子几乎都是豆沙的口味啊。”

我无言以对。

说到和果子,的确大部分是豆沙馅,但和果子的世界并非只有这一种,还有麻薯、铜锣烧以及有着松脆外皮的果子,还有又脆又硬的花林糖,论口感绝对不输西点。

就口味来说,和果子有梅子、柚子、柿子以及其他各种水果的味道,此外也有肉桂、抹茶味的和果子,风味并不比西点逊色。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没有反驳?不甘心的我嘟着嘴站了起来,回自己房间,准备出门上班。

我十点走出家门,虽然有点冷,但比一大早出门暖和多了。走在挂满圣诞饰品的商店街,我情不自禁地看向时下很有人气的漂亮蛋糕店,觉得时代的变化或许是无可奈何的事。

(的确赢不了十二月的蛋糕店。)

在蜜屋工作之后,我变得比之前更加喜欢和果子,所以很想全面支持它们。无论和果子还是西点,都各有优点,正因为如此,每当听到别人拿和果子与西点比较,我就会很不高兴。

(今天下班回家时,就买和果子给妈妈吧。)

我带着反省的心情搭上电车。十一点走进百货公司,穿过来买午餐和岁末赠礼的人潮,终于来到蜜屋。

“早上好。”

已经快中午了,可以说“早上好”吗?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向樱井打了招呼。

“啊,早上好,不好意思,让你上晚班。”

“不必在意,我也想试试晚班。”

“但现在是十二月,你不忙吗?”

“没关系,我爸妈都是本地人,不需要返乡探亲。”

“那就太好了。”樱井说完,向我举起一只手,“那我们来交接。”

我们轻轻击了个掌,樱井打完卡便去午休了。我目送她离去。这时,接待完顾客的椿店长走了过来。

“梅本,早上好,第一次中午来上班是什么感觉?”

“早上好,这个季节很想赖床,所以觉得好像赚到了。”

“哦,对哦,的确是这样。”椿店长微笑着说。

我问了她今天早晨的疑问。

“店长,什么是西点有,和果子却没有的东西?”

“这是脑筋急转弯吗?”

“不是。只是我觉得大家都很喜欢西点,相较之下,和果子似乎处于劣势,所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看向正在举办特惠活动的泡芙店,觉得更沮丧了。和果子店绝对不可能像那样大排长龙。

“是啊,但我并不认为和果子处于劣势,只不过……”

椿店长也看向泡芙店的长龙,突然笑了起来。

“这倒是一个良好的启示。”

“啊?泡芙吗?”

“对,更简单地说,是小孩子。”

泡芙和小孩子。这是和果子所没有的吗?小孩子的确不太喜欢和果子,却很少有小孩子能够抵抗鲜奶油的**。所以……

“关键在于鲜奶油吗?”

听到我的回答,椿店长笑了起来。

“梅本,你说对了,时下最受欢迎的就是入口即化的点心。”

“入口即化?”

“对啊,也许说松软绵密更容易理解。吃进嘴里很快就融化,但同时留下了浓郁的油脂香味,这是当红商品的特性。”

泡芙的确入口即化,味道也很浓郁。

“冰淇淋、布丁、巧克力就不用说了,尤其是人气很高的马卡龙,入口即化是关键中的关键。”

松软绵密,入口即化。虽然听起来感觉很不错,但还是让人无法苟同。

“但是,听起来好像在形容小孩子的味觉。”

汉堡、奶油浓汤和咖喱虽然都很好吃,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太别扭了吗?

椿店长一脸轻松的表情,点了点头。

“小孩子的味觉成为主要评判标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因为人类的身体往往会认为高热量的食物比较美味。”

“是吗?”

“是啊,所以没有人觉得砂糖和油脂、盐和油脂,以及碳水化合物和油脂的组合不好吃。”

椿店长举的例子可以分别对应甜甜圈、薯片和花式面包。我觉得很有道理,高热量的食物的确很美味。

“但如果单论油脂,和果子中也有花林糖和大学芋[1]等油炸的商品;乳制品的话,有鲜奶冻和奶油风味的桃山[2];如果是鸡蛋制品,则有蛋黄豆沙和长崎蛋糕,品种很丰富。”

“那……和果子和西点几乎没什么不同啊。”

椿店长听到我这么说,点了点头。

“现代的运输业很发达,所以日本和西方国家之间几乎不存在食物传输上的阻隔,西点师会做抹茶口味的西点,和果子师傅也会做巧克力口味的和果子,真的是‘和洋’无界限。”

听了椿店长这番话,我想起这个楼层有不少店铺卖加了鲜奶油的铜锣烧,或是巧克力大福这些融合和果子和西点特色的食物。我点了点头,椿店长又继续说道:

“为了能够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糕点业界的人不断摸索更新、更受欢迎的糕点,比如目前流行的就是入口即化、松软绵密的点心。”

“呃……所以并不是和果子不受欢迎,而是无论西点还是和果子,都有所谓的‘流行糕饼’吗?”

听到我的回答,椿店长轻轻拍着手,说:

“回答得很好。”

椿店长对刚好经过柜台前的顾客露出笑容,指着买泡芙的队伍说:

“西点中也有很多历史悠久但外形土气又很油腻的糕饼,因此,西点师会从中不断挑选出符合日本人味觉和大众口味的西点,就成为现在的流行西点。”

原来如此。我对市面上流行哪些服装很外行,不过对流行的糕点还算略知一二。比方说,我家附近的“嘉德丽雅西点店”卖的蛋糕就很传统,那家店的泡芙外皮坚硬扎实,而眼前这家大排长龙的店做的泡芙外皮蓬松滋润,这两种泡芙简直是不同的食物。

“我有点放心了。”

原来没有胜负,只是因为流行而已。这种想法让我得到了慰藉,因为流行会不断变化。

最好的证明就是这个楼层的几家西点店生意也有好坏。生意好的总是固定的几家店铺,其他家的生意就比较差,甚至有的店铺平时几乎没有顾客上门。

“不过,听到和果子不受欢迎的确有点难过,这几年因为宣传和风风潮,所以渐渐受到重视,但还是无法和流行糕点相提并论,所以我们店也要努力促销。”

椿店长说完,走向停在展示柜前的顾客。

樱井吃完午餐回来后,轮到椿店长休息。

“晚班的流程是怎么安排的?”

我趁没有顾客的时候问樱井。

“店长差不多两点回来,三点轮到你休息,我会在四点时清点收款机下班。晚上一般是八点打烊,收拾结束后,八点半到九点就可以下班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我记录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店长会留到最后吗?”

“今天立花休息,所以她上全天班,但店长休息时,立花就要上全天班。”

从开始营业到打烊,总共要工作十一个小时。

“真辛苦。”

“是啊,但如果没有正式职员,就无法营业。”

这样的安排应该是需要有人为店务负责,但这家店的人手还是太少了。

“至少希望有三个正式职员。”

“嗯,但现在各家店都一样,都要努力节省人事费用。”

看来正式职员也不轻松。我们叹着气,开始补充岁末礼品和商品单。

樱井最先发现了那个男人。

“梅本。”

当我鞠躬送走顾客时,樱井小声地对我说:

“你不觉得站在转角处的那个男人有点奇怪吗?”

“啊?”

我不经意地看向那个方向,发现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看向这里。光是这样并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他好像正在写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间谍吧?想要窃取蜜屋和果子的设计?”

“如果是这样,只要买回家不就好了吗?”

我想起立花的师父,告诉自己不能轻易下结论。

“也对,所以是记录别人提的要求吗?”

有可能。但如果直接来问,柜台这里就有简介啊。我正在想这些事,男人走了过来。

“哇,他走过来了。”

樱井立刻封住嘴,露出她擅长的亲切笑容。

“欢迎光临。”

“欢……欢迎光临。”

我慢了一拍,跟着说道。男人瞥了一眼上生果子,说:

“本月的和果子是什么?”

“十二月的和果子是根据冬至的柚子所设计的练切‘柚子香’,还有模拟茅屋顶房子的桃山‘乡居’,以及呈现霜积在柴木上的‘初霜’。”

樱井流利地说明完毕,我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鼓掌。太完美了。

没想到男人又追问:

“这个‘初霜’,你虽然说明了外表,但到底是什么味道?”

“主体是求肥麻薯,里面是加了黑糖的豆沙,所以味道很浓醇。”

“那外面的呢?”

他指着粘在“初霜”上棒状的部分。

“哦,那个……”

樱井结巴起来,我立刻走到她身旁。

“这是用烤蛋黄豆沙做的短枝。蛋黄豆沙就是在白豆沙中加入蛋黄,然后再进行烘烤。短枝的口感很松脆,入口即化,和求肥麻薯富有弹性的口感形成对比,很美味。”

“好的。”

看起来二三十岁的男人即使站在面前,也不觉得他是顾客。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会买商品的样子。

“那个长得像房子的和果子,也是豆沙做的吗?”

他指着“乡居”,偏着头问。难道他刚才没有听到樱井的说明吗?我有点生气。

“不,它的馅是杮干果酱,外层是名为桃山的烤果子,所以和普通的豆沙果子是不同的味道。”

其实这个和果子中也使用了豆沙,在杮干的周围有一层薄薄的白豆沙,而且桃山的外皮中就加了白豆沙,但我觉得他会因此而将它归为豆沙类和果子,所以我故意没说。

“嗯嗯,所以这是柚子味,这是杮干,最后是黑糖麻薯,对吗?”

“对。”

我露出樱井向我传授的笑容。

“好的,谢谢,那每一款各两个,还有所有口味的羊羹各一个,以及所有口味的最中饼各两个。”

“啊?”

原本以为他不会买,所以我有点惊讶。

“对了,收据不用写抬头。”

“好的。”

为了掩饰慌乱,我很快为他结完了账。

“谢谢惠顾,欢迎再度光临。”

目送他离开后,我和樱井互看着。

“他竟然买了。”

“而且一口气买这么多,该不会是帮公司买的吧?”

樱井把收据翻了一页,偏着头纳闷。

“梅本,你现在对和果子很熟了,真是厉害啊。刚刚帮了我的大忙。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哦,我只是看了一下书而已。”

“原来是这样,你太了不起了。”

樱井对着我用力点头,我嘿嘿地笑着。我没有告诉她,只是因为随手买的一本杂志的特辑报道中刚好介绍了和果子的制作方法。

下午比较平静,四点时樱井开始清点收款机。

清点收款机就是确认到那个时间点为止的销售金额与内容,是否和收款机内的金额相符。

我平时在开始清点收款机前就下班了,所以这是第一次看到。

“店长,梅本,那我就先下班喽。”

“辛苦了。”

送走樱井的同时,我也在一旁协助清点。蜜屋只有一台收款机,所以必须趁顾客不多时结束清点。

“梅本,能麻烦你算一下收款机内的总额吗?”

“好的。”

我计算完纸币金额,把硬币放进专用的容器后,报上了数字。加上信用卡的消费金额,和事先准备的找零金额,就是目前的总额。扣除清点报告上记录的销售金额,如果得出的数字和找零的金额相符,就代表没问题。

“嗯,完全相同,太好了。”

椿店长粲然一笑,一只手拿着清点报告,不知道在上面写着什么。

“我去后面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就走去了后面的仓库。在等待她回来期间,我接待完两名买生果子的顾客,不经意地抬起头,发现刚才那个男人站在那里。

而且我仔细一看,他手上并没有拿蜜屋的商品袋,排在泡芙队伍后面的他仍然在写着什么。

“让你久等了,一切还好吗?”

“哦,还好,但有个人让我很在意。”

我把刚才和樱井在一起时的事告诉了椿店长,她看着那个正在排队的男人,点了点头,说:

“我猜他应该是采购。”

“采购?”

难道是在商社工作的人?

“对,既然他没有自报姓名,有可能是其他公司的人。”

“对了,他刚才拿收据时,也说不用写抬头。”

“那一定就是这么回事,因为不愿意说出公司的名字,所以叫你不必写抬头。我猜他应该是其他百货公司的采购。”

这代表他也注意到蜜屋的商品了吗?我突然紧张起来,万一因为我接待的态度不佳,让机会从指尖溜走了怎么办?

“既然在这个时期四处观察,应该不是为了新年特展,而是为二月或三月的特展做准备,或是某家百货公司新开了分店。”

“新开分店……”

我想起立花的师父也是因为有人邀他开店,才会来这里参观。我再度发现自己虽然身处和果子店,但同时也是在百货公司,更是身处食品业界。

樱井曾经告诉我,五点的时候店里可能会成为“战场”。她预言的这一刻即将到来。我在观察卖场后发现一件奇妙的事,在四点四十五分时,人潮仍然带着下午的感觉,悠闲地走在通道上,但是一到五点,人潮立刻多了起来,充满了嘈杂、匆忙的气氛。

“五点的特卖开始啦!”

“汉堡四个一千日元!”

“现在最热门的泡芙只有今天设摊哟。”

食品馆内到处响起热闹的吆喝声,顾客听到声音,立刻小跑着前往那些柜台。

我原本以为热卖品都以熟食类为主,没想到也有很多顾客来到和果子区,而且热卖的商品和白天时段明显不同。上生果子几乎没有销量,但体积较大的大众商品一个接一个地卖。

“五个最中饼吗?”

“我要六个大福。”

我在此起彼伏的叫声中忙碌地包着商品。幸好因为不是上生果子,所以不需要用托盘,包装也比较简单。

“我要的十串御手洗丸子还没好吗?”

“是,请稍候片刻。”

原来如此,这就是“战场”,和中元节及岁末商战时完全属于不同种类的忙碌,但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还没好吗?”

“好了!马上给您!”

我双手拿着丸子和大福跑来跑去的样子,完全不像是高级和果子店的店员,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让您久等了!”

我大声叫着,把商品递给顾客时猛然惊觉,原来和在商店街的感觉一样。

白天和晚上的顾客层次不一样。虽然我之前就知道这一点,但没想到连购买的商品也不一样。

“因为这个时间大家都饿了,所以能够填饱肚子的商品比较受欢迎。”

傍晚的尖峰时段结束后,我们终于喘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我发现原本在展示柜内堆积如山的丸子和大福只剩下不到十个。我之前很早就下班,一直以为这些和果子都会被剩下,看来大错特错了。

“原来这类商品都是为了傍晚的尖峰时段准备的。”

“没错。生果子在白天卖完,这些普通的和果子在晚上卖完,是最理想的状态。”

仔细思考后发现,上生果子几乎都是为茶席或是顾客准备的,而且必须在当天吃完,所以当然会在白天被售出。天黑之后,人们就想买体积大的和果子疗愈工作了一天的疲惫身体。

“原来有这么多奥妙。”

我看着人潮稍微变少的楼层,心情有点复杂。蜜屋很幸运地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商品,但有些店铺的展示柜中还有满满的生鲜食物。

(如果卖不出去怎么办?)

虽然事不关己,但我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已经差不多快七点了。

但各店铺的店员似乎并没有感到焦急,也没有积极招呼顾客。

(他们应该大声招呼啊。)

我暗自为他们感到担心。不一会儿,我发现大家都开始忙碌地准备着什么,站在通道上的顾客也不时看着时钟,似乎在等待什么。这时,广播中传来楼层长的声音。

“各位久等了!今天最后一波特卖即将开始。东京百货公司惯例的结束营业前三十分钟特卖现在开始!”

随着楼层长一声令下,顾客挤向各家店。前一刻还觉得空****的楼层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我忍不住感到惊讶。

“这是顾客在回家之前的期待。”

这也难怪。因为百货公司地下楼层的食品一到七点半都以半价出售,换成是我,也绝对会在这个时间买完再回家。

“我们店里剩下的和果子也只卖半价。”

椿店长把剩下的和果子都集中在展示柜正中央,方便顾客挑选。

七点五十分,整栋百货公司楼里播放着《萤之光》的音乐,保安和男职员开始把顾客引向出口。出口的铁卷门在八点拉下时,整个楼层的员工都向出口鞠躬。

“各位顾客,感谢您的惠顾。东京百货公司在八点结束今天的营业,期待您的再度光临。”

铁卷门缓缓落下,有些贴心的顾客在铁卷门外向我们轻轻挥手。我觉得好像在舞台上表演,不由得开心起来。谢谢各位观赏到最后。虽然没有谢幕,但我自以为是跑龙套的女演员,面带微笑地鞠着躬。

幕落下后,整个楼层就像早晨一样陷入一片嘈杂,到处响起清点收款机的声音。开店时只能在通道的角落走来走去,如今则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中间。

在阵阵“辛苦了”的声音中,蜜屋也开始第二次清点收款机。误差竟然是零,简直就是奇迹。在那片忙碌声中,竟然没有算错一日元,我不由得感到骄傲。

椿店长高举拳头叫了起来:

“太好了!赢了!”

我惊讶地东张西望,其他人似乎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太好了,没有误差。”

我计算着耐放的和果子数量,点了点头。但椿店长看着我,说:

“嗯?梅本,你想错了,我不是为了收款机的事高兴。”

说完,她指着展示柜。四方形的漆器托盘上有三串豆沙丸子。

“是因为丸子吗?”

“对,生果子只剩下三串,这是很理想的成绩。”

椿店长从收款机下方的抽屉中拿出验货时用的进货清单,上面列着今天早上送来的和果子内容。

“你看,二十个最中饼,三十个大福,还有四十串御手洗丸子和三十串豆沙丸子。最中饼、大福和御手洗丸子全卖完了,上生果子也都卖完了,这代表我昨天的评估很正确。”

“该不会是在第一次清点收款机后,就要订隔天的和果子吧?”

我想起椿店长清点完收款机后去了仓库。

“对,必须根据今天上午的情况,确认明天的天气和温度,向工厂订货,尽可能不要有卖剩的商品,简直就像赌博一样,太好玩了。”

椿店长把这种事也看成是赌博吗?我既惊讶又佩服,这时听到通道上有人说话。

“阿椿,你又赢了吗?”

我回头一看,一位系着围裙的大婶站在展示柜外。她是哪一家店的店员?虽然个子很矮,但戴着银框眼镜的脸有点可怕。

“啊呀,原来是楠田姐,托你的福啦。”

椿店长做出胜利的手势,那个叫“楠田姐”的大婶用眼镜后方的一双眼睛打量着我。

“她是新来的吗?还是第一次上晚班?”

“是第一次上晚班。梅本,这位是酒品卖场的楠田姐。”

听到椿店长的介绍,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是梅本,请多关照。”

“我叫楠田,如果晚班时遇到任何状况,都可以来找我。”

虽然她看起来很凶,但似乎是好人。我不由得想到傍晚的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婆婆角色。

“我先下班了,辛苦了。”

楠田姐轻轻挥了挥手,从通道上离去。椿店长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对我说:

“楠田姐在这个楼层工作的年数比楼层长更久,她很有名,大家都叫她‘酒品卖场的活字典’。”

“她是东京百货公司的员工吗?”

“对,在酒品卖场工作的都是百货公司的员工。”

为什么其他店铺的员工都是外来的,只有酒品卖场是百货公司本身的员工?我不由得产生了疑问。椿店长向我解释说:

“酒品很少是某家店的自有品牌,既然没有店铺会派员工来工作,当然就得由百货公司的员工自己负责销售。”

听椿店长这么说,我才发现的确很少有知名的酒铺。

“而且有些酒不是很昂贵吗?就算是因为这个,也必须由自家的员工来管理。”

“这里也有数百万日元一瓶的葡萄酒吗?”

“我曾经听说是放在地下酒窖里,我也没见过。”

因为那是离我很遥远的世界,所以完全没有真实感。

“总之,楠田姐很会照顾人,我被派到这家店之后,她也帮了不少忙。”

“是吗?”

我收起原本放在展示柜上方的零售和果子,最后盖上布,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我把钱送去会计室就结束了,你可以先下班了。”

听到椿店长这么说,我去仓库拿了透明拎袋。

“那我先走了。”

“啊,对了,梅本,如果你不嫌弃,把这个带回家吧。”

椿店长弯腰打开展示柜,把剩下的丸子装进了盒子。

“可以吗?”

“偶尔没关系,反正到明天就变硬了,也没办法卖了。”

“谢谢!”

“辛苦了。你第一天上晚班,累了吧?”

椿店长微笑着把包好的丸子递给我。

我可以带回去给妈妈吃。我难掩喜悦地走在通道上,但刚走了几步,立刻停了下来。

“炸……炸鸡块,十个才一百日元?”

“小姐,要不要买?如果你买二十个,算你一百五十日元。”

“真的吗?”

熟食店的店员叫住了我,我立刻拿出了钱包。反正鸡块可以当明天的菜。

“谢谢!”

我拎着丸子和炸鸡块准备回家,走了几步,再度停了下来。

“饭团一个五十日元?”

平时卖三百日元的熏鲑鱼饭团竟然只卖六分之一的价格,当然非买不可。虽然我这么想,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毕竟回到家里还有饭吃。

但是,之后又有不计其数的折扣品出现在我面前。三盒综合生鱼片一千日元,有满满鲜奶油的草莓蛋糕一百日元,整只的烤鸡有点烤焦了,所以我没有多看一眼,但听到所有便当通通一百日元时,我忍不住又停下了脚步。

“要不要买回去当宵夜?带回家吃吧。”

准备回家的员工纷纷停下脚步张望着。如果我一个人住,绝对会买回家。我快步走过那家店,拼命抵挡着丰盛的中式便当和幕之内便当[3]的**。

第二天,我和立花一起上晚班。

“你在旺季开始上晚班,很辛苦吧?”

立花在店里的时候,一如往常地说着无懈可击的敬语。

“因为之前经历过夏天的中元节商战,所以并不会觉得太辛苦。”

“太好了。”

我们在说话时,也在忙碌地做事。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是年底,和果子的生意比平时更好。

“小姐,请给我六个大福。”

“好的,马上为您准备。”

即使补了一次又一次货,大福和丸子也很快就卖完了。看到这些和果子的销量,我知道椿店长今天的预估也很精准。

(周末一整天的销售情况都像是平日的下午高峰期销量。)

之前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但现在发现拖家带口的人、情侣、几个看起来像是朋友的女生,以及一群男生,这些顾客果然不买上生果子。

“你看你看,要不要买丸子?”

“好啊,我有点饿了,买大福吧。”

类似的对话不绝于耳。

“梅本,你去休息吧。如果不按时休息,就会停不下来了。”

我听从了立花的建议,离开店里去休息。上早班时,我都在仓库内吃午餐,但现在正值年底旺季,整个楼层都很嘈杂,所以我去了员工食堂。

下午三点的食堂内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和人满为患的地下食品馆完全不同。有人趴在桌上睡觉,有人在看书或杂志,在这个时间休息的通常都是一个人,所以大家都非常安静。

午餐和套餐区的商店已经打烊,我便在简餐区点了比萨吐司和欧蕾咖啡,坐在窗边的沙发座位上,喝了一口欧蕾咖啡,忍不住吐了一大口气。因为刚才一直在人多的地方,可能情绪太紧绷了。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听到有人问话,我立刻点了点头。

“好啊,请坐。”

员工食堂内的沙发座位不多,所以拼桌很常见,但希望对方不会抽烟。我暗中想着这些事,发现对面的托盘上点的食物和我的完全相同。

“咦?”

“啊!”

我情不自禁抬起头,发现戴着银框眼镜的楠田姐一脸惊讶。

“呃,我记得你是蜜屋的员工吧?”

“我是梅本。”

“哦,对啊。”

楠田姐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欧蕾咖啡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们不光点了相同的食物,连行动也一样。我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楠田姐瞪了我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我们点了相同的东西,连动作也一样。”

“是哦,但可不是我学你,是你学我。”

我看着楠田姐的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楠田姐咬着比萨吐司,得意地说:

“我跟你说,我这十年来,每天都在这个时间休息,坐在这张沙发上,吃相同的食物,只是你刚好今天也来这里而已。”

“每天!所以楠田姐,你专门上晚班吗?”

“也不是专门,只是上午几乎没有顾客来买酒,所以很自然就变成这样了。”

“一直上晚班不会很辛苦吗?”

“身体适应之后,反而更轻松。我一个人住,即使晚回家也不会造成任何人的困扰,早晚班交替反而更累。”

前一天晚归,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的生活的确让人开心不起来。

“阿椿不会为你排这种班吧?”

“对。”

“我见过很多家店的人,觉得她很了不起。”

听到她称赞椿店长,我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她接待顾客很厉害,细致、周到,或者说体贴入微。”我点了点头回答。

楠田姐竟然对我摇头。

“不是,阿椿厉害的地方在于她不是‘冲销量的店长’,而是‘致力于零损耗的店长’。”

“商品全卖出去不就是零损耗吗?”

“并不是这样。如果只是冲销量,事情就很简单。只要大量进货,举办促销或是降价活动,吸引顾客的注意,然后在接待顾客时下点功夫,就可以解决问题。像熟食区的店铺努力冲销量,但也有很多损耗,所以每天都有员工特卖,但阿椿不会这么做,对不对?”

我也咬着比萨吐司,点了点头。

“昨天也只剩下三串丸子。”

“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她随时都在思考如何将损耗控制在最小范围,她很珍惜自己店里的商品,对所有的食物都很珍惜。”

楠田姐说完,又喝了一口欧蕾咖啡,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觉得楠田姐很帅气。

“我希望自己也好好珍惜蜜屋的和果子。”

“嗯,加油喽。”

然后,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休息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如果一直聊天,彼此都无法好好休息。我茫然地看向窗外,楠田姐则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冬日的午后,窗外的太阳开始西斜。

“该不会失火了吧?”

打烊后,听到有人这么问,我吓了一跳。

“失火?”

“啊?哪里哪里?”

因为事发突然,整个楼层立刻不平静起来。声音从熟食区传来。我用力闻了一下,隐约闻到了焦味。我有点害怕,但四处张望后,发现其他人都不慌不忙,所以也渐渐冷静下来。虽然已经有人打电话给消防局了,但现场的初期灭火应该很重要。

这个楼层的灭火器放在哪里?我正努力回想着,立花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小杏,赶……赶快逃呀!”

不不不,这场火灾没这么严重,而且立花竟然不小心用了少女的语气对我说话。我小声提醒他,他立刻脸色发白地说:

你是我的未婚夫吗?看到立花慌张的样子,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立花,你先镇定,别着急。”

蜜屋位于地下楼层的墙边,灭火器应该就在附近。我走去角落,找到了灭火器。

“我去现场看一下。”

立花张大嘴巴,露出像爱德华·蒙克画中的表情。

“别担心,没有人逃走,这里也没有顾客,而且万一火势扩大,我们可以从那个角落的楼梯往上逃,所以要先去灭火。”

“好……好吧。”

我抱着灭火器走去火场,立花摇摇晃晃地跟在我身后。

当我走进人群的中心时,发现起火点是熟食卖场的烧烤机。仔细一看,平时总是在烤全鸡或猪肉的机器不知道是否出故障了,正冒着黑烟。

幸好没有看到火苗。我刚闪过这个想法,便看到烧烤机外的玻璃罩内吐出了火舌。

“万一火蹿出来,就很危险。”

听到有人这么叫,我立刻走上前。还有几个人也拿了灭火器,大家同时举了起来。

“开始——喷!”

灭火剂喷向烧烤机,随着“咻——”的声音,立刻闻到一股化学药剂的味道。化学药剂渗入烧烤机,火势渐渐转小了。

“太好了。”

鲜鱼卖场的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早就觉得这个烧烤机早晚会出问题,幸好是在没顾客的时候。”

“早晚会出问题?怎么回事?”说话语气已经恢复正常的立花问道。

“这里不是为了吸引顾客,整天都在烤肉吗?烤肉的量明显过多,而且在快打烊的时候,还经常把卖剩下的肉加热,等于从早烤到晚。我之前就觉得总有一天会把机器烤坏。”

我想起之前快下班时,看到他们正在卖烤全鸡,觉得大叔言之有理。的确是烤得太多了。

“幸好平安无事。”

“是啊。”

不一会儿,保安部的人和消防局的人都来了,我们就走回自己的店。

中途经过蜜屋附近的西点店时,我看到店员正在把蛋糕装进外带的大盒子里。如果是她自己买回家,未免也太多了。看来有不少都是卖剩下的。那家店的主要商品是西点礼盒,但蛋糕的种类也很丰富,只是生意好像并不太好。

虽然站在店铺的立场,不希望发生这种情况,但店员能够带那么多蛋糕回家,一定很开心。我忍不住有了这种小孩子的想法,独自红了脸。

不一会儿,消防局的人把我找去,简单地问了当时的情况。当我告诉他是自己用灭火器灭了火时,他笑着说:“做得很好。”但是,站在他旁边的大叔突然偏着头,说:

“你是……”

“我是——”

我正想告诉他,我是在蜜屋打工的,大叔突然“啊”了一声。

下一刹那,他竟然在调查火灾状况的严肃场合发出了一声爆笑。

怎么可能?难以相信!我的天啊!

竟然对女生说这种话?!竟然真的说了?!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有人发挥了不必要的贴心。

“小杏,今天很累吧?肚子是不是饿了?”

我走去仓库拿私人物品时,立花喜滋滋地跟在我身后。

“……我不饿。”

我忍不住用很不客气的口吻回答,但立刻后悔了。立花并没有错。

“哦,是吗?那就喝杯咖啡吧,你吃蛋糕吗?”

“我什么时候说好和你去吃饭了?”我忍不住问。

立花不停地拨弄手指,说:

“虽然火势不大,但还是遇到了火灾,如果不稍微聊一下再回家,不是会害怕得心神不宁吗?”

“我不会啊。”

“你别这么说嘛,去喝杯咖啡,好吗?”

听到他这么央求,我只能无奈地点头。

“那我在员工出口等你!女生换衣服比较慢,你先走吧。”

我在他的目送下走过食品馆。

穿越点心区,来到刚才发生火灾的熟食区时,我看到楠田姐走在前面。因为和她之间有一段距离,所以我就没有出声叫她,而是跟在她身后。

楠田姐拿了太多东西。她双手拎着很大的塑料袋,而且还带着她私人的拎包。大袋子里似乎装着便当或是熟食,感觉像是要去参加派对。

(圣诞节快到了。)

我努力不去想这件事,但还是不小心想起来了。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十八岁的圣诞节。

我走进更衣室,换上牛仔短裤,在制服的白衬衫外面套上V领的长款毛衣。勤快的人下班会换衬衫,但我怕麻烦,每次都直接穿回家。因为这是棉质的衬衫,每天都可以洗,而且今天穿的这件并不是店里提供的。

(我就是太懒了,所以才交不到男朋友。)

忍不住揭自己的短,从储物柜里拿出靴子,结果开柜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人。

“啊,对不起。”

“不,没事。”

我抬头一看,忍不住有点惊讶。因为她就是刚才把很多蛋糕装进盒子里的女生,我记得那家店名叫“金苹果”。

“辛苦了。”

我向她打招呼,她似乎也认得我。

“哦,你是蜜屋的。”

“对,我是在蜜屋打工的梅本,你是在金苹果上班吧?”

“对,但我不是正式职员,是派遣员工。我叫桂泽。”

她解开有着可爱皱边的围裙,对我点了点头。我真的很羡慕系这种围裙很好看的女生。

“金苹果的哪一种蛋糕最好吃?”

我打算下次买来吃,便忍不住问道。

“嗯,真正好吃的是刚做好的蛋糕。”

“对,上早班的时候,蛋糕刚被送到店里,只要一打开盒子就有一股很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那应该真的很好吃。我也忍不住吞着口水。

“哦,所以你今天也带了蛋糕回家吗?”

我想起她刚才拿了蛋糕盒,左右张望了一下,发现果然放在长椅上。

“啊,你是说那个。”

“我原本以为你是把卖不出去的蛋糕带回家,原来是因为好吃才买回家。要带回去给家人吃吗?”我拉起靴子的拉链时问道。

但她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我没有买,而且我也不想要。”

“啊?”

“是哥哥啦。”

她穿上洋装后抬起头。原来是她哥哥差遣她做这种麻烦的事。

“他叫你买回家吗?”

我也有哥哥,有时候他也会对我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所以我很理解她的心情。她听了我的话,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背对着我,可能发现自己的内衣没穿好。

“蜜屋的生果子也都是从外面送来的吧?”

“对,偶尔会剩下,可以让我们带回去。”

“原来是这样,那我先走了。”

她很快换好了衣服,匆匆走出更衣室。我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吗?

我目送她离开后,又等了一阵子才走出更衣室。少女换衣服一定很慢。

“让你久等了。”

“对啊,我等很久了。”

我等了足足十分钟,但我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瞪了他一眼。之后,我立刻感到后悔。啊,我差点忘了,这家伙长得很帅气。

“小杏,你穿便服也很可爱。”

“……谢啦。”

我才不想听穿上修身牛仔裤和长款大衣后,看起来像模特儿一样的人对我说这种话。

“简直就像泰迪熊。”

哪里像?是因为我身上这件从高一就开始穿的双排扣大衣吗?还是说把大衣撑得很鼓的身材?

“我知道一家咖啡店的戚风蛋糕很好吃,所以想去那家。”

戚风蛋糕是无辜的。我点了点头,立花开心地走出车站。

这里不愧是市中心的车站,车站前装饰着漂亮的霓虹灯。我竟然和一个男人并肩走在街上,这还是人生中的头一遭。大部分女生在这种情境下会小鹿乱撞,只可惜我知道太多现实中的不可能因素了。

“咦?”

快到那家店时,立花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那不是楠田姐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前面有一个矮小的女人。虽然我没认出来,但看到她双手拎着大塑料袋,我确定就是她。

“真的啊。”

“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我们走向远离车站的方向,楠田姐走在我们前面。

“可能她住在这附近?”

“不,应该不是。之前听她说,她住的地方坐电车要二十分钟。”

因为正值圣诞节,看到拿着大量食品的人,会立刻联想到派对。

“刚才我在更衣室也遇到带了很多蛋糕回家的人。”

我把遇见桂泽的事告诉了立花。

“因为可以用员工价购买,所以好像很多员工的家人都会要求买很多。”

“是吗?”

用员工价购买的确很划算,但如果家人常常要求,或是一次买很多量,不是会让员工觉得很不好意思吗?

“平安夜快到了。”

走进店内刚坐下,立花立刻开心地说。

“小杏,你有没有什么浪漫的活动?”

我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没有。”

如果有这种活动,我现在一定会绞尽脑汁思考当天要穿什么衣服。啊,当然必须在大号的衣服中挑选。

“立花,你呢?”

“我?告诉你哦,我找到一棵超可爱的圣诞树,今年打算装饰在家里!”

“不,我不是问这种事。”

我一边聊天,一边把他推荐的戚风蛋糕送进嘴里,忍不住惊讶不已——口感滋润蓬松的蛋糕转眼就在嘴里消失了。

“太……太好吃了!”

“我就说吧?”

戚风蛋糕是用植物性油脂做的蛋糕,所以口感向来很轻盈,但没想到竟然可以入口即化。

“立花,原来除了和果子以外,你也很喜欢吃蛋糕。”

我想起和椿店长讨论过西点与和果子的话题,想要请教一下他的意见。立花双手捧着欧蕾咖啡的杯子,笑着说:

“对啊,因为好吃和可爱的东西无国界啊。”

原来在少女心中,没有东洋和西洋之分。我深深表示认同。

“啊,但是我反对别人说和果子都是用豆沙做的,因为西点几乎也都是用面粉、鸡蛋、黄油和砂糖做的,既然知道西点中的玛德莲蛋糕、年轮蛋糕和饼干的不同,就应该知道鹿之子、御萩和大福也不一样。”

“你说得有道理。如果要这么说的话,酱油、味噌、豆腐和油豆腐都是黄豆制品。”

“小杏,你说得太对了!”

我在草莓口味的戚风蛋糕上加了大量鲜奶油放进嘴里。

嗯,美味的确无国界。

隔天,来上早班的立花向椿店长报告了昨晚的事。“我在朝会上听说了,梅本,你立了大功。”

“不,没这回事。”

“听说消防局的人也夸奖你。”

被称赞当然高兴,但想到那个大叔的爆笑,我忍不住有点郁闷。

“烧烤店真是吓死人了,大家都应该吃亥子饼。”

不知道是否因为昨晚吓坏了,立花气鼓鼓地说。

“亥子饼是上个月的上生果子吧?”

亥子饼在麻薯外包着红豆馅和黄豆粉,是一种口感柔软的上生果子。在旧历十月初的亥日吃亥子饼,可以消除疾病。亥子饼外形如其名,模拟了小猪的样子,因为猪多产,所以也有多子多孙的意味。

即使我努力回想之前临时抱佛脚学到的知识,也找不到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要吃亥子饼的答案。椿店长告诉了我。

“亥子饼被用于茶道开炉,开炉就是为烧热水的炉子生火的仪式,而猪被视为爱宕神社伏火神的使者,所以开炉仪式都选择在第一个亥日,保佑不会有火灾发生。”

“就像荒神一样吗?”

我想起放在家里厨房的符,我记得那也是保护用火的神明,但立花对着我摇头。

“虽然很像,但还是有点不一样。荒神是掌管火和炉灶的神明,可以用火净化不干净的东西或是污物,让这些东西无法靠近,所以被视为可以保护家宅。伏火神的名字就是伏火,所以是预防火灾的神明。”

“所以,伏火神是只管火灾的神明吗?”

“对,所以以前也都选在亥日为暖桌或是火炉开火。”

吃亥子饼,小心火烛。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

“但其实还有后续,”立花一脸贼笑地看着我,“在旧历十月初的亥日,也要吃御萩,你知道为什么吗?”

“御萩?”

没想到球从意想不到的方向飞来。我拼命动脑筋,不希望在和果子的联想游戏中落败。玩这个游戏时,最重要的是想象力和文字水平,还有无聊的冷笑话能力。

御萩。御萩就是牡丹饼,名字来自牡丹和萩的花。想起立花的师父出示的花牌。花牌上画了什么?

“野猪肉被称为牡丹肉,所以叫牡丹饼,所以也就是御萩!”

“答对了。你真聪明!”

他们为我鼓掌,我则无力地垂下肩膀。这和小心火烛根本没有关系,只是冷笑话而已!

这天快下班时,我再度看到桂泽把蛋糕装进盒子里。

“你哥哥又叫你买蛋糕回家吗?”

我走过去向她打招呼,她惊讶地扭头看着我。金苹果的店面不大,店内一般只有一名员工。

“嗯,对啊,我哥哥要求……”

“带这么多回家很辛苦吧?坐电车时会不会被挤坏?”

“不,今天不用带回家。”

说完,她把蛋糕盒放在冰箱的最深处。

“你不带回家吗?”

“呃,我哥哥明天会来拿。”

她哥哥觉得连续两天叫妹妹带回家不太好吗?

“哦,那就太好了。对了,我可以买这里的蛋糕吗?”

听说金苹果的蛋糕很好吃,幸好她还没有最后清点收款机,所以应该不至于给她添麻烦。

“你想要买哪一种?”

“我要栗子蛋糕和奶酪蛋糕各一块。”

她蹲了下来,用夹子夹起最里面的蛋糕。一般来说,拿最靠近自己的蛋糕不是更方便吗?我忍不住这么想。至少蜜屋是这么做的。

“请你在今天之内吃完。”

结完账后,我从桂泽手上接过蛋糕盒,走回自己店里。

“梅本,你买东西了?”

“对,我买了金苹果的蛋糕,我一直想吃吃看。”

我把蛋糕盒举到已经清点完收款机的椿店长面前。

“不过,原来每家店夹糕点的方式不一样。”

“是吗?怎么不一样?”椿店长纳闷地偏着头问。

我向她说明:

“我说要买蛋糕,她拿了展示柜最里面的蛋糕给我。我觉得这样很麻烦,但可能用这种方式,顾客比较容易看到。”

“是啊,真是很少见。”

椿店长看了桂泽一眼,再度纳闷起来。

手拿蛋糕盒时,即使不是特别的日子,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雀跃。我走出员工出口,慢慢走在通道上,背后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当身后的人经过我身旁时,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楠田姐。一旦认识之后,就会不时遇见。她今天双手也拿着两个大塑料袋,把手的地方几乎快被扯断了。

(每天都去参加派对?)

不,搞不好是提前举办新年会。总之,让向来和任何派对都无缘的我羡慕不已。

我在平安夜没有任何约会,圣诞节当天应该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炸鸡。这样的圣诞节我过了十八次了。

真没劲。

“嗯?”

回到家后,我和妈妈分食了带回来的蛋糕。吃栗子蛋糕时,她忍不住皱起眉。蛋糕中完全没有洋酒的香气,栗子泥也很干,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你难得买回来,我不应该挑剔,但并不怎么好吃啊。”

“嗯,我也觉得。”

“奶酪蛋糕倒是很好吃。”

我妈说得完全正确,烤奶酪蛋糕很不错,但栗子蛋糕很干,在平均水平以下。

“还是嘉德丽雅的蛋糕比较好吃。”

我想起嘉德丽雅的栗子蛋糕,虽然很传统,但加了大量洋酒,于是忍不住叹气。我对金苹果有点失望。

“看来并不是在百货公司设柜就一定好吃。”

“是啊,可能这家店比较擅长奶酪蛋糕这种烤出来的蛋糕。”

或者就像桂泽说的,如果不在刚做好的上午吃,味道就变差了。仔细想一想,其实很有道理。刚做好的蛋糕当然好吃,就像刚捣好的年糕最好吃。

连续上了几天晚班,我渐渐适应了。站在嘈杂的卖场内,我充分体会着楠田姐说的话。

“梅本,今天打烊后,可不可以陪我一下?”

被今天上全天班的椿店长这么一问,我立刻对她点了点头。

“对不起,在这么忙的时候占用你的时间。”

啊,当然没关系啊,我又不可能把“没事,反正我很闲”这句话说出口,只能无力地笑着。

既然没有任何安排,干脆来上班比较轻松。我看着眼前来往的人群,开始为岁末礼品做准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樱井惊讶地问我,我在仓库对她说了实话。

“因为我很闲啊,反正也没事可做。”

“哦……不和朋友联谊吗?”

“没有。我的老同学都和大学同学过圣诞节,一起吃尾牙。”

所以,圣诞节时我只和家人一起过,不再是会在枕边等待圣诞老人的年纪了。

“啊!但你不是和立花一起去喝咖啡了吗?没有约会的感觉吗?”

“少女只是带我去吃美味又可爱的蛋糕……”

“哦,那……”

樱井无言以对,默默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梅本。”

“啊?”

“没有等不到黎明的夜晚。”

“什么意思?”

“那我先下班喽。”

樱井留下可爱的笑容和一点都不可爱的话之后便走了。

打烊后,椿店长用比平时快好几倍的速度完成了打烊工作,在其他店还在清点收款机时,她对我说:

“梅本,你可不可以去把金苹果的桂泽叫过来?”

“好,我这就去。”

到底有什么事?我边想边去叫桂泽。

“啊?找我吗?”

“不好意思,我们店长问你可不可以去找她一下。”

“好啊……”

她一脸不安地来到蜜屋的展示柜前。椿店长从店内走出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她立刻脸色大变。

“那三十分钟后见喽。”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椿店长小声地对我说:

“我只是问她,这里的人知道很棘手的哥哥的问题吗?”

桂泽的哥哥?我没有见过。难道椿店长认识他?而且她还问桂泽这里的人知不知道。听起来好像是不方便公开的人。虽然我之前误把立花的师父当成是黑道兄弟,但搞不好桂泽的哥哥真的是。

“可以走了吗?”

在椿店长的催促下,我们去了那家咖啡店。

但是,看到走在我身旁的店长,我忍不住叹气。她一头短发,脸很小,身材苗条。我不想和她走在一起。

“怎么了?”

我和椿店长的储物柜离得很远,所以我们约在出口见面,一看到椿店长身上的衣服,我被震撼到说不出话。

“没事……”

她穿了一件紫色皮夹克,下面是宽松牛仔裤,脖子上系了一条看起来就像包袱布图案的围巾。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

擦身而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对椿店长多看两眼。第一眼是被她一身装扮的颜色和图案吓到,第二眼是因为她的搭配实在太奇妙了。

我很想转身离开,只不过和之前与立花同行时想逃走的理由不一样。

“让你久等了。”

店长向已经先到的桂泽打了招呼,然后镇定自若地坐了下来,也为我点了饮料。桂泽则惊讶地看着我们。

“你既然来了,就代表已经知道我想对你说的话。”

“有一件事要先向你确认。听说你是派遣员工,这是你擅自做的决定,还是总公司的指示?”

“……有人指示我,但不是公司,而是负责我那家店的区域经理说的。”

“太好了,那就有几个解决的方法。”

椿店长喝了一口咖啡,露出微笑。

“呃,对不起,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诚惶诚恐地插嘴问道。她们同时看向我。

“梅本,你果然不知道哥哥的事。”

“当然不知道啊,我最近才认识桂泽,怎么可能知道她哥哥?”

我喝着热巧克力,注视着桂泽。她一脸歉意地搅着咖啡。

“梅本,我说的哥哥并不是真的哥哥。”

“哦?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吗?”

“呃,不是这个意思。‘哥哥’是料理中的暗号,指昨天做的食物。”

暗号?我咕噜一声把热巧克力吞了下去,看向椿店长。店长轻轻点了点头。

“对,也有人叫‘老哥’或‘阿哥’,其他还有很多种叫法,但都是‘比较早出生’的意思。”

“所以,你把前一天的蛋糕带回家了吗?”

“不,那天在更衣室遇到你,是我第一次带回家。在那之前——”

“偷偷和当天的商品一起卖给顾客。”

桂泽听了椿店长的话,点了点头。我不太理解‘和当天的商品一起卖’的意思,在脑海中模拟了自己卖上生果子时的情况。拿商品,装进盒子,然后贴上贴纸。

“制作日期和保质期限!”

生果子的盒子上贴的贴纸基本上都印着当天的日期,也就是说,如果要将前一天的商品和当天的商品一起卖,就必须篡改日期。

“东京百货公司不允许贩卖隔天的生果子,但是——”

“但是?”

“偶尔会默认将很接近烧果子的生果子在隔天贩卖,但金苹果连使用了鲜奶油的蛋糕也会放在隔天贩卖。”

无论在行为上,还是文字所表达的意思上,都很不妙。我想起口感很差的栗子蛋糕,忍不住难过起来。

“金苹果这家公司对营业额的指标很严格,但这个区域的业绩一直往下掉,所以区域经理就指示各店把损耗的商品继续卖给顾客。”

损耗品是指必须进行废弃处理的商品。食品馆的那家烧烤店为了减少损耗,整天都在烤肉。当我意识到这件事时,才终于了解到楠田姐说的“致力零损耗的店长”有多厉害。

“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达指示的?”

“从无法挽回夏季业绩滑落的九月开始。”

桂泽露出难过的表情。

“我很不愿意这么做,但区域主任说,如果不这么做,就要解雇我,所以我只好照做了。和我轮流当班的另一位派遣员工也一样。”

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最外面?”

“对,因为希望可以赶快卖完。”

我去买蛋糕时,桂泽拿了最里面的蛋糕给我。想到这里,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遇到的那一天,你把蛋糕带回了家?”

椿店长回答了我的问题。

“应该和火灾有关。”

“怎么回事?”

“因为发生了火灾,虽然不至于大费周章地勘验现场,但会进行调查。或许消防局的人不会注意,但如果百货公司的人开始检查店铺,就会发现放在冰箱里的‘哥哥’。”

原来如此。因为百货公司方面不允许卖隔天的蛋糕,如果在打烊后看到蛋糕,就立刻完蛋了。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急忙把‘哥哥’带回家了,但把蛋糕装进蛋糕盒时,我真的很厌恶自己在做的事……”

泪水从桂泽的眼中流了下来。

“所以,那天你在更衣室找我说话时,我已经豁出去了,所以向你坦承是‘哥哥’。”

“但梅本不知道这个暗语的意思。”

“对,当我回过神时,再度开始自保,但你还是信以为真地来买蛋糕。”

她抽抽搭搭地哭着,我把纸巾递给她。

“我上次买的时候,你拿了最里面的给我。”

“但是一点都不好吃,对吗?因为那天刚好只有‘哥哥’和‘大哥哥’,真的很对不起。”

桂泽说完鞠了一躬,她的头几乎碰到桌子了。

和桂泽道别后,我和椿店长一起走在街上。

“真对不起,因为在食品馆内说这件事,恐怕会被别人听到,所以也没有把实情告诉你。”

“我并不在意,只是不知道桂泽小姐接下来会怎样。”

“因为是上面的人有问题,所以我希望尽可能在保护她的情况下解决这件事,只不过不瞒你说,我也没有把握能不能维持现状。”

我默默点头。如果这件事公之于世,金苹果可能会面临被撤柜的命运。

“只不过如果公开这件事,也会对东京百货公司造成负面影响,所以百货公司方面可能会做出折中的决定。总之,我会尽力而为。”

椿店长说完,用力伸着懒腰。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陪我一起来。”

“不,不客气。”

“如果你那天没有找她聊天,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糕,所以这也是你的功劳。”

椿店长捏着我的脸颊,我有点不知所措。

“谢谢。”

街上的行人又连续看了她两眼啦。

翌日。楼层长接到椿店长的报告后,似乎和金苹果进行了私下沟通,“哥哥”事件没有立刻公之于世。

立花听说这件事后,叹着气,耸了耸肩。没错,今天是旺季中最忙碌的平安夜,原本应该愉快地投入工作。

“但听说金苹果在年底和年初期间必须停止营业,之后也不能再卖生鲜糕点,规模要缩小了。”

我沮丧地回答。

“东京百货公司为他们好好上了一堂成本课。”

太可怕了。立花在原本就已经够狭窄的仓库做出夸张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