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厉害的剑

有些事情总是突如其来,你不想也要想,就像现在这样。

三人站位跟三角形很像。

雨水滴滴,滴在水洼。

水花四溅。

柳星辰已停止饮酒,他的眸子依旧那般犀利,冷冷道:“你这家伙不也到了汴梁,我又有什么到不了?”

傲孤雪叹了口气,坐在屋檐下的木栏,眼神似乎有些别样情绪,幽幽道:“可惜,我是为了再见我的朋友,至于你嘛…一定就是冲着杀人来的!”

柳星辰冷冷道:“说的不错,我是一个喜欢杀人的疯子,谁要惹我不快,我也让他不快!”

林天冷不丁地插了一句,道:“所以吴老爷惹你不快了?”

柳星辰沉了口气,道:“你不应该问的。”

林天笑了笑,道:“可我已经问了。”

柳星辰的气息微促,道:“非问不可?”

林天还是一脸的笑,道:“非问不可。”

柳星辰忽然就窜起身子,青光一闪,只是一闪,已经拔剑出鞘,锋而利的剑尖直抵林天脖颈。

他的眸子依旧那般寒冷,那般犀利,闪过一丝杀意,冷冷道:“我也不想杀你,可我已给过你机会!”

林天被他剑尖抵脖,心知他若挺进两寸,自己咽喉立时就会破裂,虽不确定,表面一副烟轻云淡的样,摇头道:“你若将我杀了,你就能够安心?还不是有其他的人将会问你。”

柳星辰的剑尖仍旧抵着,除了手心沁出极其细微的冷汗,他的脸上并无任何变化,道:“你应该知道,我要杀人,在这世上还没几人能够避免!”

傲孤雪在一旁看着,忽然打趣似的问道:“所以别人问你,你就把人全都杀了?”

柳星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一眼,道:“我若杀不了那人,那人也定能杀我!”

林天叹了口气,道:“既然这样,那你杀了我吧。”

柳星辰的手竟然抖了,剑尖一颤,冷冷道:“你愿意死?”

林天苦笑道:“有谁愿意死啊,可是有的人从小就生处黑暗,心自然也就暗,我若求饶,他也会杀我的。”

柳星辰冷冷的脸上仿佛有些动容,道:“不错,你本是要死的,可我却又不想杀你。”

他深呼了一口气,因为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也是今天第二次破规矩。

剑光一闪,剑已归鞘。

林天这回注意到了,他的剑似乎很奇特。

奇特的就像是一把刀。

可那的的确确是把好剑。

似乎发觉他的目光,柳星辰冷笑着,转身走向傲孤雪,他已不再理睬林天。

“你是他的朋友?”

他冷冷地问,语气之中似乎有种莫名般的忐忑,亦或者是羡慕。

傲孤雪笑了笑,道:“不错,我跟他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话音未落,柳星辰的眼中突然涌出一股恨意,冷冷道:“好!”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便已经乘着积水掠身而走,速度之快,仿佛轻胜飞燕,让人难以看清。

雨势将停,云雾拨天。

金黄黄的阳光洒在城中,七彩斑斓的彩虹也映照在了天边。

这间客栈也被照得有了光彩,彩虹已上屋檐,屋檐上滚落着水滴,滴在地上,水滴也带着彩虹色。

屋檐下的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各自都将目光看向不同的面。

林天终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本就认得他,你跟他一伙要引我出来是为什么?”

傲孤雪摊了摊手,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的确认得他,可我却没跟他一伙,这本是你自己听后要来见他。”

林天脸上写满思绪,回忆着先前的一切,叹了口气,道:“他的人很厉害,剑法必然也相当高。”

傲孤雪的身子逐渐向他靠拢,勾着小拇指掏鼻屎,笑道:“怎么,他的本领在你之上?”

林天摇了摇头,道:“这点倒不清楚,只是……”

话语一顿,他似乎有疑虑,奇道:“他若说的真话,那么吴老爷在他去之前就已经死了,他只不过再把他给杀了一次。”

傲孤雪一脸地无所风雅,道:“这也不稀奇啊,很多杀手为了领功,会在死者身上留下自己特有痕迹。”

林天双眼凝视水洼,奇道:“可我曾有过仔细地观察,吴老爷的身上并无别的中毒特征,也没割裂过的痕迹,任凭柳星辰的毒术精明高妙,剑法出凡入圣,总不至于这般无声无息,毫无痕迹地取别人性命。”

傲孤雪忽然道:“没准他是在你之后去的,一个晚上总还算长。”

林天道:“昨晚他比我先进去吴府,多半比我先见到吴老爷,他既然已发现目标,为何不先下手,而是等到吴老爷死了后下手?”

傲孤雪喝了口酒,悠悠道:“谁知道呢,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毕竟人的心思,谁也猜不明白。”

林天叹了口气,道:“看来我是想不明白。”

这一系列的事,原本扑朔迷离,如今仿佛有了一线光明,光明却是一闪即过。

街上有队士兵冲冲巡视。

“官府秉公执法,闲杂人等速退。”

为首的人招了招手,手底下的士兵犹如蛮牛横冲直撞,东扒西推,宛如匪盗,让生民们心惊胆战,叫苦不迭。

林天知道这群人才是上街找凶手来的,站在客栈门旁静静看着。

傲孤雪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俊不禁,指道:“你看他们是不是蠢,尤其是这家伙,往地上的石头看去,真是笑死人了。”

他是捂着肚子发笑,越笑越想笑,讥嘲之意不加丝毫掩饰。

“你看这个也是极品,往泥巴里找人。”

“还有那个,往别人的茶壶里头找人。”

“极品,极品!”

傲孤雪的讥讽终究传进士兵们的耳朵里面,引起众怒。

为首那人皱着眉头,横了一眼,怒道:“你再疯言疯语说上一句,当心老子一刀把你劈成两半。”

傲孤雪只是掏鼻屎,面上不为所动,挑衅似的弹出一坨鼻屎,笑了笑,道:“我一向都说胡话的,不过我是很珍命的,这样,等下我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脸上带着微笑,道:“一群。”说罢,看向天边,默不作声。

士兵们愣了愣,被他勾起好奇,纷纷问道:“一群什么?”

林天见他作弄这群人才,不免哭笑不得,咳嗽一声,道:“其实吧,我知道,只是说不得哩。”

士兵们叽叽喳喳的叫着,为首那人态度冷冷道:“干嘛说不得?”

林天笑而不语,同样看向天边,指东说西:“我怕死哦,哪有人问话的态度这么差忿,先前还说一刀把人劈成两半,吓人,吓人!”

为首那人知道他在问官答花,实则是对自己阴阳怪气,心里气极,耐着性子,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林天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笑,道:“不错,现在可以说了。”

士兵们将注意集中,全都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个字,就连傲孤雪也敛目相对,面带笑意。

林天的嘴唇动了,轻轻地动:“他说……你们都是一群蠢货!”他说完就哈哈大笑,一点不给面子。

傲孤雪脸上的笑意更浓,双手一摊,道:“刚才的话这不是我说的,先前我也没有说完,所以你不能杀掉我。”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招呼手下去搜别处,临走之际,冷冷地道:“你俩等着,尤其是你,在汴京给我小心点!”他特意地指了指傲孤雪,怒气冲冲地拂袖离去。

傲孤雪脸上的笑意依旧,搔了搔头,如同听了一句狗屁,叹道:“你知不知道人跟狗的区别?”

他当然是在跟林天说话。

林天头脑转的很快,笑道:“我不清楚,你说说吧。”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不远处乱搜乱抄的士兵。

傲孤雪笑了笑,道:“你应该知道的,狗这辈子只能是狗,人就不一样了。”

林天笑的更浓,眼光瞥向先前那个士兵头领,问道:“我倒不大明白,你且说来听听。”

二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小,这群士兵相隔不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特别是那个头领的脸色尤为差劲。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话茬。

果不其然,傲孤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头领,笑道:“人会变啊,隔三差五不就变成了狗?不然怎么老是狗仗人势?”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士兵们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戏谑嘲笑。

士兵头领听得分明,面色铁青,浑身颤抖,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手下们,既而快步上前,“锵啷”一声,拔刀出鞘,喝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你想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傲孤雪面不改色,道:“长官,我跟朋友说笑,又没点名道姓,你起个什么劲?”说完,他还笑了笑。

这本是很平常的状态,头领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吃了一惊,指着傲孤雪,厉声道:“好啊,你就是凶手!快把他抓起来!”

士兵们立马就齐涌上来,将傲孤雪给团团围住,没人去理会一旁的林天。

林天难道没有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傲孤雪被抓走?

傲孤雪看了眼林天,发觉林天已经侧过身子,双手环胸,闭上双眼。

“好!不愧是我知心。”

傲孤雪笑了笑,环顾一眼周围的士兵们,苦笑道:“看来我是有必要去一趟,希望监狱伙食能够不错。”

头领冷笑道:“放心,伙食倒还不错,就怕你没命吃。”说着,招了招手,喝道:“把他带走!”

几个士兵分别压住傲孤雪的身子。傲孤雪全程看着,连丝毫抵抗都没有做,道:“行不行啊,几个细狗。”

几个士兵涨红了脸也动不了傲孤雪的分毫,身子如同长在地上,巍然不动。

头领气得浑身颤抖,正要发作,傲孤雪道:“算了,我自己走。”说着,身形微动,几个士兵仿佛受到一股无形中的大力,一头栽倒在地。

傲孤雪抖了抖肩膀,转身看向士兵头领,道:“走吧,早点去早些吃牢饭,包吃包住好的很呐!”

头领脸色显得苍白,握在手里的刀好似拿不住了,刀身微颤,强撑口气,喝道:“走吧!”

士兵们的脸上有些吃瘪,傲孤雪跟他们一块走的,脸色却很欢快,依旧掏着鼻屎。

林天全程看在眼里,但他却没丝毫行动,只是同一时间离开这里。

夕阳余晖,霞光如金。

孤零零的身影走在街上,他的脚步轻稳,腰间系着柄剑。奇特的剑。

一处小摊位前,他停住了身形。

摊主是个粗衣布衫的中年人,双手忙和,正精心准备着煎饼。

刚成型的煎饼撒下葱花酱料,外香里脆,一个个的装进筐里。

“这位爷,您食不食脆饼?”

摊主看着摊位前的少年,大眼睛里透着殷殷期盼。

柳星辰的神情冷淡,看了一眼筐中脆饼,道:“来两个吧。”

摊主语气欢快地答应一声,忙将两个脆饼装好,递了过去。

柳星辰接过了脆饼,趁势瞟了一眼摊主的手,冷道:“脆饼的生意不太好做吧。”

摊主不明其意,搓了搓手,挤出一丝微笑,道:“这个脆饼生意做了有半年了,开始还不熟悉,现在已很娴熟,很少会出失误,何况客人本就不多。”

柳星辰冷笑道:“客人不多?是不是你只在今天摆摊,所以才没几个客人!”说话间,“唰”地一剑抛向空中,右手倏地一抓,剑光似如匹练,快的令人不可思议。

摊主脸上的表情凝固着,张大嘴巴,神情惊恐,身子被风一吹,扑通地倒在摊位上。血染红了筐中脆饼,顺着摊位一滴滴地流到地下。

似这种做了半年脆饼的摊主,手上没有痕迹,没有积攒着的气味,反而有握兵器的老茧,这本就不正常,完全的不正常。

柳星辰看着他,冷若寒霜,同时带着讥嘲之意。剑归鞘,人再行。

他刚走了几步,眼光一瞥,身子停住,冷道:“你来的倒挺快。”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飞也似的掠至他的身前,正是不久前见过的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