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又一杰作

我这时候全心都倾注在这件奇案上,竟寄榻在胡闲那里,不思归去了。胡闲却露着焦躁不宁之状,一边在书室中蹀躞往来着,一边对我说道:“唉!华生!像我们现在,真遇着人世间最难堪的一个时候了!你瞧,明知在这中夜过后,二点钟快要到来的时分,又将有一件惨案发生,又有一个无辜的少女,将被那疯狂也似的凶人,用小刀刺死在一处花园中,或是在什么公园的附近,却无法可以预先去阻止它,使它不再发生!这不是十分令人难堪吗?”

“你以为像这具有连续性的惨案,今晚定又要发生了吗?但照我想来,或者在这凶人方面,认为有了以上的这五次表演,已是十分满足了,从此将放手不干,也是说不定的事。”我却露着不大相信的样子。

“不!这是决不会有的事!你要知道,这以前种种,只能说是他所放的一种烟幕弹,关于他真正的目标,至今尚未达到,他怎肯放手不干呢!”胡闲说这话时,像似绝有把握的。

“这么说,在这疯狂的行为之下,还是具有一种目标的吗?”我不免很为惊诧了。

“这当然!倘然他是没有什么目标的,以前的这五桩案子,不是干得太没有意义了吗?而在我这方面,也正用不着对它如此的注意呢!”胡闲又带着苦笑说。

“但是,有一件事你总不至会忘记的!凌局长刚才不是曾说过吗,在这中夜二点钟到来以前,他当使他部下警员一齐出动,采取一切有效预防的行动,并对于可疑的住屋,可疑的车辆,随时加以搜查。如此,这所谓小魔王沈十也者,究竟只是血肉之躯的一个生人,并不是什么鬼物,在这严密的防范之下,恐也就无活动之余地了吧!”我不免向他提醒着。

“哈!这以之防范那沈十,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我不早已说过,这沈十不过作了人家的一个幌子,真在暗中活动的,却是另有其人!如此,凌局长这一切的努力,结果也只是归于徒劳罢了!”胡闲却在微笑了。

于是,我又再度愕然起来。

此下,我和胡闲都悄然无语了。而瞧胡闲时,一会儿坐,一会儿立,他却一刻不安一刻,像对这凶案的发生,负上了很大的一个责任,如今只能眼睁地瞧着,静待其发展,而无法预先去遏止它,这在他良心上说来,实是负疚很深的!

一会儿,只听壁上的时钟当当地打了两下,正是这可诅咒的时间到临了!胡闲听到以后,好像陡吃一惊的,竟从座中直跳起来,一边又在喟叹道:“唉!这不但是警务人员的无能,其实也是我的无能,竟坐视这时间的逝去,又使这万恶的凶人完成了他另一杰作了!”

但我却在暗暗好笑:这真是活见鬼,怎又知道这凶人真又出了手呢!照这样子看来,胡闲大概为了在探案方面遭到了一再的失败,已是有点儿神经病了吧?

可是,在两个小时以后,我方佩服胡闲的料事如神,我的暗暗笑他,未免太是小看他了,几乎要去握着他的手,向他好好地道歉一番!原来在此时,凌局长果然打了个电话来,向他报告着,说是在巡逻队的巡查之下,在一个荒废的小园中,发见了一个少女的尸体,也是给小刀所刺杀,也是在尸体的旁边,放下了“小魔王沈十”一张亲笔签写的卡片,一切的一切,正和以前这五桩凶案所发生的情形,没有什么两样!而凶手已走得毫无踪影,更是不必说了!

“如今没有别的方法可想,只能再等待上一星期了!我所希望的,只在这一周之中,须能有上一点眉目,不至再像现在这么的束手无策,眼睁睁地只能瞧着凶人的奏凯呢!”胡闲又像祷告一般喃喃地说着。

第二天,在各报的本埠版上,又载满了这一件凶案,这如嘲如讽的论调,自又集矢在警局方面!胡闲见了,不觉也大皱其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