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鹤顶红

徐高生从写字楼的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侦探长徐福,频声道:“南方雁那厮偷了许多古物还不算,现在又要来盗取我那唯一心爱的鹤顶红宝石了!你看,这是他来的信。”

徐福接过来,见那信封上的笔迹,正和那天南方雁写给自己的信的笔迹一样,知是一个人所写的。再把信纸抽出一看,见那上面写着:

高生先生:多谢你上次许多的厚赐。不过我听说你家里还藏着一粒著名的鹤顶红宝石,价值至少要在六万元以上,我想你一个人玩赏了许久时候,大概已经玩厌了。现在本城孤儿院里的经费异常缺乏。我想把你那粒鹤顶红捐了去,作为常年经费。我素来晓得你平时热心公益,这点小事情,断无不答应之理;我准于你接到这信的当夜,到你府上。请你早些预备,待我领取。——南方雁(四月十八晨)

徐福看完后,便问道:“如今那鹤顶红想来还没有被盗吧?”

徐高生点头道:“还没有!不过南方雁这人,是言出必行的。所以我一接到这信,便立刻打电话到厅里,请你来早些商量办法。不然,前几天失窃的许多古玩,便是一个前车之……”

徐福截断了他道:“且慢!你那鹤顶红现在放在哪里?”

徐高生指着旁边一个大铁箱道:“我那宝石本来是藏在这最新式的保险箱里的。自从接到南方雁这封恐吓信之后,便把它取出藏在身边。现在还在这里。”说着,便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紫绸的小裹,里面包着一个很精致的小锦盒,把盒打开,从盒里拿出一粒红色的宝石。红光四射,果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徐福看了一会,点头赞道:“确是稀世的珍品。现在我想不如仍旧放在铁箱里,那箱是美国卡尔登名厂制造的,南方雁虽有本领,一时却很难毁坏。我今夜决定留守在这里,另外再由厅里加派几名干练的助手来,想已能应付过去了罢。”

徐高生听了,也不答话,只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室。那侦探长徐福也跟着走出这客厅来。

当天的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徐福已经带了八名警察,一齐到徐高生的家里。见了主人之后,徐福便令他部下开始埋伏起来。两名警察守住大门,一名守住后园的小门,再有四名分布于客厅的屋外各处。徐福便同着余下的一名警察守在客厅里面。他们每人都有两把实弹的手枪,以便使用。那徐福更是抖擞精神的端坐在客厅的当中,手里执定手枪。那一个警察坐在他的旁边。试想这般严密的布置,那大盗南方雁有通天的本领,又怎样使得出呢?

那主人徐高生见他们布置已定,以为今晚大概无甚大碍。并且自己看着他们,不但无益,而且是冒着性命的危险。说不定南方雁见不能下手,把自己劫了去。因此,一个人回到书室里,独自躺着吸烟休息,这时忽然有一个男仆走进来说道:“主人!请到外面去接电话。”

徐高生很觉奇怪,心想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打电话来呢?忙到外面话机前去接听时,却是很熟的声音。心里不禁扑扑地乱跳。这时但听对方问道:“徐先生!你没有睡吗?我是警察厅的侦探长徐福……”

徐高生听到这里,不由诧异起来。高声喊道:“咦!真是怪事!你不是在我家里么?怎会……”

那边作惊愕声答道:“你说梦话吗?我几时到过你家来。”老者忙问道:“那么,我两点钟曾经打过电话给你,你可知道?”

徐福道:“谁会听见你打过电话来?我是刚看见今晚的晚报,说你又接到南方雁的恐吓信了!暗想怎么我这里竟丝毫没有消息呢?所以才赶快……”

徐高生听了,不禁大吃一惊。低声道:“啊呀!不好了!那神出鬼没的南方雁竟敢乔装了你的模样,带了八名党羽,冒充警察,现在我那客厅里呢!你想这便如何是好?”

那边停了一会,回道:“他们现在可还在那里吗?”

老者咳了一声,低声道:“正是。我现在还听见一个人在客厅里走动的声音呢。”

徐福道:“不要紧!我现正在附近的分署里。立刻带三十名部下来包围着你的住宅,那南方雁无论怎样,决不会逃脱了。你那鹤顶红,包你无恙,你且不要忧虑。”

徐福把电话打完之后,立刻同了那古拔路警署的署长吴煌,带了三十名武装警察,坐了两部大汽车,一直奔向亚尔培路徐宅而来。在路中徐福略把这事的大概情形向他们讲了一遍,大家听了不住的咋舌。约摸三四分钟的光景,那汽车已到了徐宅门口,便立刻停车。

徐福一眼看见两个穿着同自己带来的警察一样的服色的人,腰间悬挂了两杆短枪,神气十足的站在那里。心里不禁大怒。暗想这两个狗才死到临头却还不知呢,便立刻带了两名警察上前,左右两手各拿了一支新式的黑钢手枪,纵身一跳,已到了那二人的面前,喝声举手!那两个南方雁的党徒一时来不及拔枪,却又见后面一群人汹涌而来,知道抵抗不住,便举起手来。徐福一面把枪管封准了二人,一面指挥那两个部下把二人的短枪取下,又上了手铐,押到那乘来的汽车里。他自己带了十名警察,一拥而入。那前面大门和其他墙外各处,这时已由署长吴煌等分领旁的警察四下埋伏起来。刚到了后园的墙外,忽见后园门外又有一个南方雁的党徒在,不禁大喜,便立刻上前捉住。

徐福等人刚走进了大门,主人徐高生正偷偷地由里面出来。见了徐福忙低声道:“探长!你来得巧极了!他们仍在那里呢。”

徐福一听不觉大喜,暗想南方雁,你这回一定要被我捉住了。立刻和那一队部下一直进到里面去。这时他忽然发觉一件奇事,原来守在客厅四面的南方雁和四名冒充警察的党徒,竟一名也不知去向。

这时他不便细忖,便推门而入。谁知推了半天,竟一点儿也推不开。从锁窦里望进去,也一点儿看不见。他知道里面一定锁着,并且还用了什么重物堆积住了。便又从窗上着想,讵料那一扇扇的长窗,都已键得紧紧的,窗幕也完全下着,似乎早有了准备。

这一下几乎闹得那探长徐福一点办法也没有,便又向徐宅借了一柄斧头,拼命的凿门。把那门弄得砰砰响动,那屋宇和板壁也被震得异常之响。费了十几分钟的工夫,才把门打成一个破洞,见南方雁早已把屋内一切所有的东西,桌子、椅子、箱柜和种种用具,都堆在门口和窗上。又费了半天工夫,才把门内的一切障碍物除掉。可是哪里还有南方雁的踪迹呢?但这时门窗完全堵塞着,南方雁又没有什么神仙的本领,难道飞到天上去不成?

但那挺大的铁箱已被一种强烈的炸药粉炸开了!里面的许多贵重的物件,如徐高生的银行存折、图章、支票簿,以及一切房产契约和许多重要的文件,许多大小盒子装着的金银首饰和珍珠钻石等饰物,完全不见了。

不用说,那粒鹤顶红宝石,也是这许多失物里最重要之一呢。

但是,还好!那保险箱里的东西虽已完全失去,别的贵重木器和那墙上几幅零星的字画,仍未被盗。这也许是那南方雁时间匆促来不及吧。

侦探长徐福更是像中了电一样,呆立在那里。后来似乎感觉到自己又遭失败了,便垂下手来,嘴里不知不觉地长叹了一声。手中的枪几乎掉落地下。但他这时还有些微的希望,因为他还没有听得街外埋伏的警察们报告来的消息,是否知道了南方雁的踪迹。那时既没有一些枪声,要想那南方雁毫不费力的束手就缚,似乎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忽然有一个警察过去禀道:“探长!据吴署长说,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更绝不会有人爬墙出来。潘警长也在屋内四处搜查过了,除了这里的家人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那吴署长请问:“被捕的三个南方雁的党徒,如何发落呢?”

他听了这话,顿时把他那已逝去的神经回转过来,觉得他在这黑暗中,仍有一线的光明,足以侦得南方雁的行动和巢窝的,那便是这三个党徒了。于是立刻应道:“暂时由那吴署长带回去,先拘起来,再慢慢地讯问吧!”

警察退去之后,他也要想出去。忽见徐高生已走进屋来,立时觉得非常惭愧:自己在这宅的四面早已布了很严密的罗网的,那南方雁即使能离开这客厅,又怎样逃过墙外街上许多人的耳目呢?而且又带了许多贼物,还有五名党徒,又怎能一并脱身呢?这真是不可思议极了!因此,他更不愿意说出些什么话来。这时徐高生安慰他道:“徐探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过失,那南方雁实在太狡猾了!但我十分相信你将来一定能逮住他的。”

但是他虽如此说,心里却非常气恼。前一次的损失已经不在少数,这一次却又遭了这样大的损害,心里不禁把那南方雁恨极了!这时徐福已经离去,他便一个人回房安歇。依照他每晚的惯例,睡前一定要拿一本书来消遣的。他顺手在那桌子上一堆的书籍里取了那浮面的一本笔记小说,随手翻开一看,忽见一张小纸夹在里面,外面写了个“徐先生展”四个字。他大吃一惊,暗想这封信是谁送来的?忙展开一看,那封信上道:

高生先生:我乔装了侦探长徐福,不幸竟被你们窥破了!以致我一时不急措手,那门外的三名部下,竟被警察们捉去。但是你且不要快活,我将来总要救出他们的。那时总要给你点小苦头尝尝了。今晚我来的目的,本在那一只保险箱。至于那粒鹤顶红宝石,我早在今天白天你给我看的时候私自换掉了个赝品给你了!至于我怎能逃脱的问题,那实是最容易解释的,但决不是徐福那种蠢如鹿豕的侦探能知道的。我也只好留待将来再说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