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情 报

暴风雨袭击着红坡头苗族的寨子。临时的巡逻队队部是在一个苗家女联防队员的草舍里。骑兵们大部分都在苗家堆粮的土楼上安睡了,只有队长和指导员还在同年轻的女主人围着火塘谈话。年轻的女主人抱着婴儿喋喋不休地讲着她家今年的生产计划,汉话讲得虽然生硬,但她能用手比画着来补助语言的不足。

“报告!”门口出现披着雨衣的值日排长,他向队长敬礼,“可以进来吗?”

“进来!”

“值日排长冯廷贵报告,××寨联防情报委员盘大妈、联防队长朱林生连夜赶来送情报!”

队长和指导员从火塘边站起来。队长说:“请他们进来!”

“是!”冯廷贵敬礼转身出门。

正在土楼上和衣睡觉的战士们也听见了这两个字——“情报”!他们没等指挥员的命令,预感到将有战斗任务,在队长没注意的时候,他们轻悄悄地都从楼梯上溜下来。

盘大妈和队长早已经是老熟人了。她大步跨到队长面前,没有先问个好就把自己在林中奇怪的发现报告给他。在她报告情况的时候,草舍里出奇的静,所有的人几乎都停止了呼吸,年轻的苗家嫂子抱着孩子。探着身倾听着,她是经过战斗的女人了,她的神情紧张而不慌张。战士们由于一种责任和习惯,开始摸索着扎鞋带。小门外闪着雷电,在门口依着的战士的脸上被闪电映得发光。

盘大妈和朱林生紧张地报告完了情况,队长勒紧自己的皮带,他往身后一看,突然发现左右站满了战士,他问大家:

“同志们做什么?”

“随时准备着,保卫祖国!”战士们立正齐声应着。

“啊!”队长闪动一下眼睛说,“随时准备着是对的,可又没人叫你们随时都行动呀?是不,指导员。”

“是呀,”指导员对大家说,“你们去休息,有任务再叫你们。”

战士们又静悄悄地顺着独木楼梯鱼贯爬上土楼,当然,上了楼每个人又不免小声发表着各式各样的判断。

“盘大妈、朱林生你们坐下。”队长把客人让在火塘边。“这个马帮是奇怪,按照我的判断,这个马帮是从喇猛镇来的。”

“一定是这样。”指导员肯定地说。

“是呀,喇猛镇到我们寨背后是一天路……”朱林生熄灭自己手里的火把。

“电话员!”队长叫电话员。

“有!”在电话机旁边坐着的电话员站起来。

“机子挂在线上了吗?”

“我们一到这里就挂上了。”

“那好,摇喇猛镇○○六九第三室。”

“是!”电话员摇着电话。

“队长,”盘大妈说,“我们不把这个马帮扣起来呀?”

“为什么?”队长问。

“我们检查他们呀!”盘大妈忙回答。

“唔!我们要检查,我们现在对他们只是有怀疑,我们要惊了他们会把事情弄坏的,不但查不出他们的问题,他们还要说我们无故扣留他们,那会儿他们还要说我们的怪话哩!”

“可这个马帮一定有问题!”朱林生叫起来。

“问题在哪里?”指导员问。

朱林生一时也提不出可靠的根据。

“他们有问题,我们也一定要把问题查出来,他们还跑得掉吗?他们认为森林里就是藏身之处,可我们认为森林就是捕捉他们的网。”指导员拨着火塘里的树枝。

“队长!”电话员递过耳机说,“○○六九第三室来了。”

队长接过耳机,他向对方问道:

“喂!你是三室吗?你……你是方检查员。”

“是呀,是我,我听出来了,你是二○五巡逻中队的队长!”方检查员回答他。

“我问你,今天早上从你们那里出来一个有十六匹马的马帮吗?”

“是的,有。”

“几个人?”

“三个。两男一女。”

“有通行证吗?”

“放心吧!队长同志,通行证检验过,税票也检验过了,他们都是普通商人……”

“我看不普通吧!普通商人为什么把盐往内地运?”

“他们的盐是上月中旬驮到我们镇上来的,因为国营贸易公司的盐来的很多,他们又不愿意和贸易公司的价格一样出卖,所以他们决定驮回内地,他们还在镇上雇了四匹马,收了四驮草果,他们的情形我们都清楚……”

“是都清楚?”队长反问他。

“都清楚。”检查员几乎急了。

“恐怕也有些你不清楚的吧?”

“没有。”

“那我就来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这个马帮在你们镇上停留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事情?”

“那……可能是作了些有关买卖的事情。”

“可能!”队长大声说,“要是还做了些别的事情呢?”

“那……”

“应该做切实的调查!”队长严厉地说,“我执行边防司令员的命令——命令你对这个马帮在你们镇上的一切调查清楚,我们觉得很需要,越快越好!”

“是!”

队长用力放下耳机,转身对指导员说:

“我们有个别工作人员,认为只要看看证件就可以放心了!”

“是呀!”指导员笑笑说,“他们不知道最笨的特务也不会忘了带着通行证走路的。”

“这样吧!”队长用商量的口吻对盘大妈说,“这件事情还要你们两个出力,我再派我们一排长冯廷贵跟你们一起,盘大妈要连夜绕到马帮的前面,到××街等着他们……”队长向门口叫喊:

“一排长!”

“有!”冯廷贵走到队长面前。

“你是本地人,并且你有过这种斗争经验,解放前,你又在这一带打过游击,派你带朱林生和盘大妈把这个马帮作个调查,原则是不要打草惊蛇,有了确实把握再出面……”最后,队长向他们交代了一些具体做法。冯廷贵正准备带朱林生和盘大妈分头执行任务,去做准备工作,这时,电话铃响了。

队长抓过电话,电话里正是方检查员的声音:

“队长同志吗?……啊!”

“有新发现吗?”

“只调查出来一件事。”

“什么事?”

“四天前,那赶马帮的两个伙计到森林中打过一次猎。”

“打到一些什么东西?”

“没有打到什么稀奇物,只打了两只野猪。”

“啊!野猪,还有别的情况吗?”

“别的……正在查,查出以后再报告。”

“好吧!”队长放下耳机对冯廷贵说,“他们那次打猎,不会是没有原因的吧,赶马人不做买卖,要到森林去打猎,又打到两只野猪,我们不难做个判断吧。好!你们路上要小心!马上执行任务吧!”

“是!”冯廷贵敬礼转身走出门。

盘大妈和朱林生一一和队长、指导员握手,跟着冯廷贵出去了。这三个临时的——也是长期的边防侦察员消失在黑暗里。

电话铃又响了,指导员按住队长:

“我来接,你先休息一会!”指导员抓过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