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治病救人

回看云天伤势极重,昏迷中口鼻仍不断呛血,身体的温度也冰冷异常,连秋生懂得医术,知师傅五赃皆损,受创极重。

忙以连家特有的点穴手法在他胸前、上腹丶背后主要的穴位上点了一遍,以期阻止其伤情进一步恶化。

待重新合上他的前襟衣服时,念及黄玉温软腻滑,便将其挂在师傅脖子上,垂到胸部,希望能给他冰冷的身体带来一丝暖意。

心思慎密的连秋生知师傅伤重,不宜长途跋涉,便驾车重回京城,欲往魏国公府。途中想起师傅说的找林女士要疗伤秘笈那句话,遂往顺记驾车驰来。

听完连秋生的叙述,林素云再见云天面白如纸,不由慌了神怔在那里。

王奇凤含泪恨恨地道:“仗着自己有些小本领,整天欺负这个打那个的,这回终于把自己赔上了吧!”

三人将云天抬到他之前住过的那间**,王奇凤又到店里下了禁口令,店里有不少老店伙,自然知其历害关系,纷纷答应下来。

连秋生趁她出去,急向林素云道:“家师伤前曾言您这有疗伤秘笈,请前辈施以援手。”

林素云看着伤势沉重的云天,忧虑地道:“普通药物已对他不起作用,且他昏迷难醒,纵有神篇仙法也得看他本人啊!”

连秋生泪下,是啊,人家又不是大夫,原是自己病急乱投医!稍后王奇凤回来,见两人神色,不由亦陪着落泪。

半晌后,林素云一咬牙,象在心中决定了什么似的,道:“我想起一种办法,或可稳住他的伤势。但这种办法异常凶险,稍有不慎,我们两人都有可能坠入不复的境地。故需一个对时的

光景不能遭到任何惊扰。”

连秋生看到一丝希望,即道:“夫人请放心,既便我拼尽一死,也要守好门户。”王奇凤亦然,两人随即出室,锁死门窗,在外担任警戒。

林素云在房中来回踱步,似犹未决,好长一段时间后,始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娟来,未看先已脸红起来。这硧实是一篇源于道家的一种功法,下面特别注有对内伤有特殊的疗效,但令她难

下决心的是这是一种双修的法门!

道家渊源流长,自夏商前就出现了欲逆天证道的练气士,而通常人们把老子作为道家的始祖是不正确的,在他之前的黄帝丶彭祖等等早已掌握了道的基本理念,老子则只是把前人的朴素观点

加上自己的感悟写出一篇道德经而已。

许多道门亦不以道德经为修行经典,其中尤以江西龙虎山天师教最为显著,其它如符箓丶丹鼎丶双修等更对此不屑一顾。

他们有自己的修行方式,绝不信只有清心寡欲才能见证大道,故这些门徒不禁婚姻丶人伦,遂有许多性命双修的法门得以流传下来。

林素云的远祖就是一双修门的弟子,传下这篇功法,而其后代多对修道不感兴趣,至林素云父这一代又仅生了两个女儿,只得将屠龙匕传于长女。

成婚后林素云的夫婿不通武功,两人也只是用它增加些闺房情趣罢了,今天真要她凭此救人,她一是没经验,更得考虑名节的问题!

古来良家遵循的妻纲是:生命事小,名节为大啊!但若就此看着云天就此死去,她更于心不忍,打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她就认定他是一个坦**不做作的大英雄。

这时昏迷中的云天咳了声,嘴角又现血丝,呼吸又微弱了不少。林素云长叹一声,自语道:“以自己无用之身,若能救他一命,亦算报答沈爵爷之恩了。”遂顶好房门,宽衣解带。。。。。

室外连秋生尚能平静地坐在凳子上,王奇凤却是来回在院中走个不停,她有时会自问自己缘何会在意这个曾经欺负她的坏蛋的生死?但没有答案。

好奇使她很想去看林姨是用什么方法去为云天疗治,但林素云的话言犹在耳,她不敢冒这个险。

这样一直到傍晚时分,屋内传来了林素云叫门的声音。两人抢着去开门,却谁也不敢首先发问,都把目光盯在林素云疲倦的脸上,寻求答案。

“晚饭备好了没有?”林素云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

王奇凤也不敢问,忙高声让店伙速去拿饭菜来。

林素云遂对两人道:“他的伤势已稳住,且脉象已趋平和,亦无生命危险了。”

言此复又奇道:“照理说,这么严重的内伤一般不会恢复得这么快啊?”

连秋生即道:“我师傅修习的是正宗玄门内功九劫真气,自然超乎我们的想象。”

林素云轻轻摇了摇头,但没说什么。稍倾饭来,她食用之多,让王奇凤瞠目咋舌,林素云自不理他俩的异样眼光,只埋头进食,补充巨大的消耗。

安排好两人继续警戒后,林素云重回内室,瞅看依然未醒的云天发怔。虽然自己很努力地以微末内息与他“性命”双修,但绝不至于让他在半日的时间内迅速地修复好如此沉重地伤势?

她怎知其中有三个重要因素促使云天这次能再渡死劫:一是如连秋生所言,九劫真气是玄门最凶险同时亦是最玄奥的功法,有保护生机不至断绝之能;

再则是林素云的方法确实是起到了作用,通过性命双修,她的阴柔气息使习练至阳功法且久食狼血的云天体内的伤情直如抹上良药那么有效;

最后亦是最重要的原因是连秋生挂在他胸前的那块古玉佩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云天看它异样别致,都把他挂在腰间当饰物佩带,却不知它本是汉初一位修真高人的护身灵器(将在后文中详加

叙述),在渡劫失败后身死散落,千余年后被人无意间在山洞中捡到。

古玉上的灵力遇肉身而得释放,不仅调理了云天浑乱的气息,而且与林素云及云天本身的气力融会贯通修复了他的经络、内脏。

可以说他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脏腑还有些不适,再加上神刀三式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一时半会难以醒来而已。

林素云为了巩固他的良好趋势,再次“依法施为”而且十分认真,心里想的是:“此事无关情字。”专心为其渡气疏通。。。。。。

她真心希望他早点好转起来,但同时又不愿他知道她为他付出的这一切!这样到了夜半时分,她一直担心的无法面对的事终于发生了,这冤家竞睁开了眼睛。。。。。。

次日近午时分,云天再次醒来,先试运了一下真气,结果让他大喜过望。与罗道人一战,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受的最重的内伤,一度让他看见了黄泉路的方向。

“难道双修功法这么神奇?”他这么想着,同时用手去摸索昨夜的枕边人。

伊人已去,仅留下幽香和一方丝娟。

他努力回想下半夜胡天胡帝的细节,原本厚实的脸皮竟红了起来,自己凭空接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惠,当如何还之呢?

连长生进来问安后道:“梅夫人走了,让我转交给师傅一封书信。”

云天让他先出去准备洗脸水等,方拆开信件观看,见上面仅有两句话:“尘缘已尽,不期再见。只希望洁心危难时,你能施以援手。”

怔了半晌,云天自言自语道:“她这是想遁入空门,以避于我啊!”

当天午后,连秋生驾车载着已能勉强下床走动的云天离开了京城,向码头赶去。气息虽无大碍,但要完全恢复险些震毁的内脏之伤,尚需数月之功,不得已坐几天船代车驾,以免颠簸到

伤处。

这次连历三灾一劫,让他眼神中少了些凌历,而多了份审慎,成熟啦!

下船换车后一路北上,至济南隐居下来,专心疗伤。

再道燕王攻下蔚州后,休整了十余日,兵进山西大同。但他却不急于进攻,他真实的想法是引诱李景隆率大军来援,疲累其师,而后寻机击破。

果不出他所料,李大将军接报后亲率十九万大军急进紫荆关,向这边扑来。而正当朱棣准备布下奇计,再破官军之时,北边传来军讯:蒙无鞑靼可汉坤帖木儿率众寇边。朱棣大惊,这无异将

抄其后路。

蒙元与大明是国家间的死敌,明太祖在位时无一日不忧虑北边防务,临终前还亲书北方诸王,要他们时刻注意蒙元动向,切不可有一丝疏露!涉及到国家民族大义,燕王不敢掉以轻心,遂决

定撤兵,转道居庸关回师北平。

于途中遣使持他亲笔书信往蒙元鞑靼部,晓以利害,希望他们能够退兵。坤帖木儿接信后杖衡再三,燕王的声望和实力亦让他十分惮,遂与燕王互通书信,愿和平相处,于是北边兵患暂除。

且说李景隆率大军扑了个空,颇觉扫兴,徒领一众在寒冷的荒山野岭之中转了个大圈,不仅无功,而且消耗了不少粮草,又丢失了许多辎重。

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那就是信心两字,燕王闻他兵至即跑,让他重新又拾回了战胜燕王的信心!

便以皇上所赐的玺书丶尚方宝剑等连连征调兵马,不久后就集结了六十万大军,尤其是一些开国功臣如武定侯郭英丶俞通渊丶腾聚等人的响应,更让李大将军信心空前高涨,准备再次北伐,

一雪前耻。

恰在这时,朝廷来了两道诏书,一是罢免黄子澄齐秦,让他心中忐忑不安;两是要他按朝廷的意思劝燕王罢兵来朝。

于是李景隆于建文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派人送他的亲笔书信给他表叔燕王朱棣,劝其罢兵,他写道:“骨肉有伤,大乱之道,欲舍小怒,以全大义。”等等。

燕王看后,斟酌再三,遂于二月二十八日回了一封辞意酣畅紧密,无懈可击的告官军将士书。

他先以国家的高度说你李景隆在我面前不过是臣下小辈,我素知你出身至忠至孝之家,祖李贞(明太祖的姐夫)父李文忠(故歧阳王),皆是忠义之士,度你不会不知高低,对我不恭。

料是那些奸臣借你的名义才写出这样的信来,等等。明义上是驳斥李景隆,而实际上是发泄对朝廷的不满。

其实无论朝廷和燕王均无罢战的意思,都是为了争取民心丶舆论,而麻痹对方,以此掩护聚集力量,准备在战场上一举将对方彻底击垮。

建文二年四月初一,李大将军于德州再次誓师北伐,以武定侯郭英和安陆侯吴杰为前锋,兵驻伐燕基地真定,自己则率二十万精锐之师驻兵白沟河。

与此同时,燕军也向这边赶来,于四月中旬渡过大青河,驻营苏家桥。一场明代最著名的一次战役,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