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旷世奇才

轰跑两人,云天开始分式教导四个弟子,对年纪最小且瘦削的连秋生的悟性大感欣赏。

白彦、陈仲林、纪晨他们也不错。更令云天欣慰的是他们都有内家功底,省他费心了。

接下来云天的小日子既忙碌又充实,家里、王府两头都有徒弟,不得不两头忙活,但生活也十分充实。

唯一令他不爽的是纪、陈两位赖着不走,索性连铺盖都带来住进厢房。

每次云天为弟子们拆解招式时,他俩必在场竖着耳朵听。看在他们包下全院伙食的份上,云天也不能硬赶他俩走呀。

云姬自那日起就不再回“梦玉轩”,她的温柔体贴让云天感到了家的温暖,但这一切来得太快,反让他隐约不安,隐约觉得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北平的深秋已冷气刺骨,安于现状的他不希望严寒早来。但是从当今朝廷施行的种种手段表明,北平的气氛不会再宁静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云天来到王府小演武厅,看朱高煦和张辅两人练习,两人皆属身强力壮型的将材,但云天却给他俩选择了一套“十字刀”。

这路刀法和“战八方”正好一反,通过手腕的变化近距离缠斗,是攻守俱佳的上乘武学,马上马下皆可用之。

两人演练地很刻苦认真,让云天不由对朱高煦的变化而欣慰,难道是老子我“揍出来”的功劳?

“这是什么玩意?跟鬼画符似的。”一直没露过面的朱高燧走过来讥笑。

朱高煦不似他狂妄无知,对于真正的强者还是比较尊重的,当下就要上前呵斥。

云天一面阻止他一面问朱高燧:“你学过刀法没有?”

朱高燧仰面傲然地道:“我练过少林罗汉刀和三十六路得胜刀法。”

“嗯,会的真不少!”云天失笑。

又问:“敢用木刀和张辅切磋一下吗?”

朱高燧即不屑地道:“用木刀干嘛?要比,就用真家伙,生死各安天命。”

言此挑衅地望着比他小一岁的张辅,道:“你敢吗?”

张辅冷笑一声走了出来,道;“来吧。”

朱高煦立取两把绣春军刀,交于两人。

接刀后朱高燧舞了几下,不忘心理攻势,吓唬人道;“你若死了,别怪我手狠,要怪只能怪自己跟错了师傅。”

张辅年虽少,却沉稳镇定,虚抬左手示意他先出招。

朱高燧退后两步后,怪叫一声双手把刀举过头顶,竟学倭寇向张辅头顶劈来。

而张辅不为所动,待对方欺近,挥刀直刺,竟能后发先至。

朱高燧见状大骇,急往后退。不想人家进步变刺为扫,只觉胸部一凉,朱高燧尖叫一声,抛刀坐在地上。

“废物!”朱高煦大骂。

而他语声未落,又有人喊了声:“好刀术。”

却是燕王驾到,后面跟着道衍和尚和纪纲。

众人欲拜谒,燕王阻止,径直向朱高遂训斥道:“早听说你懒惰成性,行为多不检点,因我受众事滋扰,故未能给你教训。今再见你浮夸狠毒,不学无术,岂能再做轻饶。”

言罢,不理朱高燧的哀求,即命纪纲拉他下去重责二十军棍,并禁足一月,以观后效。。。。。。。

燕王书房内,云天和道衍陪坐。

饮了会茶水,燕王问云天道:“师弟可曾留意时下局势?”

云天思后道:“街头巷尾无不议论北平三司大换官员之事,好象王爷的护卫军队亦被调走了不少。”

道衍点头道:“施主试猜,这是不是朝廷即将向王爷下手的征兆?”

云天默然,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燕王则道:“幼冲(指建文帝)虽有此意,但短期内他还不敢下手。”

稍顿复傲然地道:“我三位兄长俱已病故,诸王之中我实为长,他自我标榜欲施仁政于天下,就不得不防天下悠悠众口,再则高皇曾许我节制戍边大军,且圣旨犹在,他们亦不敢冒进。更何

况要对我形成包围势亦非朝夕就能完成的。”

道衍点头道:“大王深谋远虑,确非常人能及。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应从现在就未雨绸缪。”

云天不由亦劝:“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王爷当有备无患才是。”

见燕王默然不语,道衍微笑对云天道:“施主胸中纵横有术,何不投到王爷麾下做员大将,建功立业,才不负英雄志向。”

燕王认真地道:“师弟的本领,军中诸将无不钦佩。既使做一都指挥史亦能胜任。”

都指挥史位列三司,是一省最高军事长官,正三品建制,亦是诸王府的军事首脑。联想朝廷对他的藐视,云天险些脱口答应下来,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遂道:“王爷的厚爱令云天感动,但个人的修为与领兵打仗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我自知绝不是那块料,只能表示感谢了。”

稍顿又认真地道:“至少目前我还认为江湖比较适合于我,但请王爷放心,我日后若有当官的想法,则只向王爷处求职。”

几个月来燕王等的就是他这句表明他不与自己为敌的话!

又见云天从怀中取出那份密旨,向燕王道:“可有引火之物?”

燕王也不多问,亲取火石递了过去,只见云天将圣旨点燃后,

道:“此举,或令我获灭顶之灾,但唯此才能尽消王爷的疑虑。”

眼见圣旨化为灰烬,燕王却始终不问一字,让云天和道衍不由都敬佩他的心胸。

道衍喧了声佛号,双掌合十赞道:“不以利禄而离间他人骨肉,施主此举亦可令那些浅薄的儒生汗颜。”

燕王也动容道:“淡泊明志,放得下的从容,令愚兄深感不如师弟多矣!”

云天脸皮素厚实,亦被夸得老脸发红,他一时兴起烧掉圣旨确有报答燕王知遇之恩,同时又不愿做卖主求荣的想法,但远未到人家说的那个境界!

当下自嘲地哈哈一笑,道:“我是个粗人,不当两位如此夸奖的。”

道衍微笑道:“大雅若俗,能与施主交朋友,亦是一件快事。”

云天则盯着和尚的光头,谑笑道:“我少时好赌,但每遇僧人必输个精光。所以常迁怒于光头,骂姑子、闷砖拍和尚的事没少做。这辈子再学好,怕亦进不了弥勒净土了!”

言下之意,他不会和道衍深交。

燕王始知他讨厌和尚的真正原因,不禁捧腹大笑。

道衍则依然微笑着道:“万法同宗,老僧与施主缘份不浅,等施主想通后,我俩再深谈。”

云天淡淡一笑,未与置评。不多久,便向燕王请辞。

望着他渐远的背影,道衍叹道:“他已生退意,怕不久就会远去!”

燕王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地叹道:“他已表明两不相帮,如之奈何?真是可惜了这个旷世奇才!”

道衍则道:“云天有古勇士之风,轻名利,重然诺,尤其在意身边的人。只要王爷真心待之,不难成为知己。”

燕王点头,遂转开话题道:“这次朝廷抽调我帐下最精锐的骑兵往都督宋忠驻扎开平的大军处,反成了钳制我的力量,不能不使我不担心啊。”

道衍重掩房门,与燕王密谋起来。

道衍俗姓姚,幼名天僖,祖籍河南开封。金灭北宋,高宗南迁临安,其曾祖举家迁徙落户于平江(苏州)长州,祖丶父均靠行医为生。他自幼天资聪颍,立志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少时拒绝其父让他继承父业时道:治人病莫如医世病,治国医世,方是大丈夫所为。十四岁在平江妙智寺出家,四年后剃度受戒,取法名道衍。

他虽然昄依佛教,但不拘泥于一家学说,后又拜在平江灵官宫主持席应真的门下研习阴阳术数,韬略兵法,可谓博采众长,兼容并蓄,出家而不厌世,博学而不迂腐,被吴中俊彦称之为旷世

奇才。

洪武十五年,大明皇后马氏驾薨,洪武帝悲痛万分,聘高僧为皇子们的诵经师,早晚伴皇子们诵经来超度马后亡灵。

在好友,当时主持全国僧侣的《僧录司》左善世宗泐的举荐下他见到了朱棣,通阴阳术数的道衍见朱棣风度超凡脱俗,刚毅果决,一副王者之相,预测他将来必成大器,正是他多年苦寻的明

主。

而朱棣看他谈吐间应变机敏,深悟禅机,绝非一般俗僧能比,遂请他往密室倾谈,纵论天下大势及治国方针,通宵达旦不知疲倦,均有相见恨晚之意。于是道衍辞去平江西山海云寺主持一职

,随燕王来到北平主持大庆寿寺。

而此寺是一座创建于金初的名刹,金丶元二代多为当朝国师挂锡主持,盛极一时。寺中有元朝一代元勋国师海云大法师和其弟子藏春子刘秉忠的石像和他俩圆寂后元廷特敕建的佛塔,而刘秉

忠正是道衍和尚最倾幕之人,效法的对象。

出生于河北省刑台的刘秉忠勇略无比,干练多才,有经天济世之能,辅佐元世祖忽必烈南征北战成就了统一华夏的帝王大业,被忽必烈封为国师,少保等。

道衍常想历史有时会惊人相似,自己入主因刘秉忠而扬名的大庆寿寺是天意而为?抑惑是世势将造英雄!

道衍辞别燕王刚回到寺中,小沙弥来报:“有一叫袁珙的道人求见。”道衍大喜,亲往寺外迎之。

确实是如道衍所说云天确有离开北平之意,燕王的知遇之恩让他感动之余却无法完全接受,毕竟南京那边才是皇家正统,民心所向!

未至门口,白彦山迎住道:“有客来访,京城的故人要师傅密室接旨。”

云天心里一沉,口中却道:“哪有这么多规矩,客厅见就是了。”

书房会客,见来者果然是故人,孙十三身着锦衣卫百户的军装,手中捧有圣旨。

云天对白彦山道:“都是熟人,你也不用回避,只把门关上既可。”

白彦山忙把门关上并插上门拴,在边上肃手静立,他人老几辈子没见过圣旨是什么样子,今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物什,心情自然兴奋不已同时又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云天的若无其事的态度让孙十三大皱眉头,他是经齐泰举荐才得到锦衣卫百户之职,奉命前来协助监督云天行事。临行前方孝孺和齐泰要他立威震住云天,必要时除去有可能叛逆的他!

今见云天果然无礼。孙十三忍住不快,待门关好时,道:“圣旨到,云天跪听。”

却见云天恍若未闻,依然品茶不起,不由又喊了两声。

“念出来。”云天珪描淡写地撂出三字。

孙十三大怒,但他修习的是正宗内家心法,自比常人能忍。

问道:“上至亲王,下至百姓,莫不跪迎圣意,云兄何故例外?”

云天冷笑一声,不屑地道:“昔曹国公宣旨尚不用跪听两字,你胎毛未褪竟敢学大人在老子面前立威,就是丘玄清那杂毛也不敢在我这里放肆。”

孙十三双目尽赤,右手不由按在佩剑柄处,这些天他随几位师叔、师伯练习武功,有了质的飞跃,正想找人印证呢!

但他毕竟是一个理智的人,当下强忍怒火,宣读圣意。

云天听皇帝开始便责他办事不力,这么长时间没一丝进展。最后勉励他尽心为朝廷出力,有功即赏等等。

孙十三读后又道:“临行前,齐大人让我转告于你,继续留在北平,等待朝廷下达拘捕燕王的命令。我现在住布政司史张昺那里,会随时跟你联系。”

云天目中闪出杀机,他想先宰了此人再说,反正自己也不会去京城了。

这时云姬在外喊道:“饭已做好了。”

孙十三便告辞出去,白彦山送之。

刚才云天的杀意被他看在眼里,正想劝孙十三以后注意些,但待走出院门,孙十三却先劝他道:“这云天狂妄无知,早晚会被朝廷问罪,白兄一表人材,何苦跟他受苦?如你愿意,我可在齐

大人和方大学士面前保举白兄。。。”

“得得得。”白彦山不耐烦地打断孙十三的话,他们两人在苏州交往不错,不忍云天坏他性命。今见他做官后骄傲起来,便有三分不喜,道:“我只能劝孙老弟日后在他面前客气点,不然你

无一丝侥幸可言。”

孙十三即道:“我听不懂你所说?”

“慢慢想吧。”白彦山说罢就走了。

孙十三哼了声自言自语地道:“鹿死谁手,未必可知!”

白彦山未走远,闻听后即“呸”了声,即回头厉声问:“莫非你一心求死?”

“白兄陷得太深了!”孙十三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