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第一印象

云天亦知自己怕早已在人家的监视之下,而且知道了圣旨之事。

稍思便迎着燕王的目光,道:“能不能与王爷成为朋友,尚需时间的验证。王爷以为呢?”

道衍点头先道:“施主不愿落了个攀龙附凤之嫌,确实是大丈夫所为。”

燕王则大笑道:“就凭师弟这句话,愚兄亦不虚此行!”

听惯了阿谀奉承,云天的坦**反让他高看。同时他也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时间恰对自己有利。

道衍亦对云天另眼相看,他相信性情中人的‘神刀’定会被他们的真诚打动,从而为自己的“从龙”大计增加重重的能量。

朱棣无意中看见云天身边的长刀,问道:“这就是师弟的兵器吗?”

云天将刀递出,同时道:“王爷要看却需平心静气。”

朱棣也是习武之人,对沈任等真正的强者也十分敬重,虽因身份不能专心致此,但其身手和眼力绝非寻常。

接过长刀便抽出一截来看,顿感一股戾气从刃身上那两朵紫红的血菊上泄出,彷彿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至冰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但朱棣是洪武帝诸子中最强悍的大将之材,不但没被吓倒反而紧握刀柄,神色无大变。

道衍急道:“此刃出鞘必见血,王爷尊体亦不能免,可割破小指滴血入紫菊。”

朱棣从之,后问云天:“此刃何名?竟似吞噬了万千生灵!”

云天没立答,望向和尚。

道衍叹道:“此刀名魔刃又称血菊,为黄巢所制,其后皆在大凶之人如方腊、彭和尚、无双居士叶辰等手中流传。而叶辰就是江湖上三大顶尖杀手日、月、星的师傅。”

朱棣对其余两人知道不多,却自幼就听过彭莹玉的传说:元末明教的南方大教主,被元廷称之“妖彭”“天完政权”的实际创立者。其弟子周子旺、邹普胜、赵普胜、项谱略等等皆是抗元义军

的主要大将。其中赵邹两人曾让朱元璋吃了不少亏,不得不用反间计才除之。

朱棣递还血菊后问:“师弟缘何得到了它?”

云天沉吟着道:“好象是无双门闹内讧,由无双居士的大弟子楚继轩托给沈任保管的。”

道衍微笑道:“神刀之威,魔刃之利,施主羨煞了多少江湖人物,可谓如日中天矣。”

云天不悦地向他道:“和尚想害死哥哥我吗?你这话若传了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要杀我成名呢!”

道衍即接道:“所以说江湖险恶,非大丈夫久居之地。为何不效沈爵爷辅佐明主立威庙堂,才不负男儿志向。”

“和尚是卖嘴的。”云天笑骂,却不接腔。

这时王府送菜的人来了,两个厨师和四个侍女各提一个食盒,外面几辆马车上还有不少食材。云天家的八仙桌小,两个食盒的东西就摆满了。

朱棣对其中一个长相憨厚的厨子和另一年纪不大的侍女道:“陈实、小珍,你两个就留下来做饭和侍候姝儿小姐,月饷各加一贯,仍由府内发放,但有所需尽管去支取。”

两人谢恩后退下。

云天也不坚辞,只向王爷表示感谢。

最高兴的莫过白彦山了,有下人可用,他梦想成真,瞬时名副其实地成了白大管家!

稍后开始饮酒,燕王的海量让云天大感头痛,他那点酒量是陪不住的,不得不告饶。燕王也不于他一般见识,遂让其随意。

云天轻松下来便找和尚的事,对以茶代酒,不茹荤腥的道衍道:“大师当和尚前,喜欢吃肉吗?”

这话有点无礼,但道衍也不变色,微笑道:“我幼时家贫,为生计才做了和尚,实是记不得肉的滋味了。”

云天谑笑道:“和尚们常说酒肉为穿肠毒药,害人不浅,我奇怪的是你们怎么知道的?俗话说没吃过就没发言权,看来佛陀当年也曾偷吃过,才有如此的戒律。我听说大和尚曾拜席应真为师

学道,而他可是个连女人都敢沾的酒肉道人啊。”

道衍微笑道:“席师确如你所言,不在意入红尘修行,不避世俗。曾说过:参禅修道,作茧自溥,辜负了大好时光。这点很与施主近似。”

“那你还墨守什么成规?没听说过醉里乾坤大,三杯通大道吗?酒可舒缓人的疲乏和焦虑等等。咱俩要不走上三杯?”

对于云天的引诱,道衍报以微笑,道:“若老讷三十年前遇上施主你,真有可能性被你说动。现在我已七旬有余,有些事是不会再尝试了!”

“真扫兴!”云天大感失望。

道衍乘时劝他道:“人为得到而努力,而得到后却不知珍惜。施主今天得到的是别人穷其一生都没法望其背的,却为何徘徊不定呢?”

云天闻言正色地道:“天生万物,有众多方式可以生存。人因不满而求变,我为无欲则刚强,为人行事只凭一颗素心。”

“好一个行事但凭素心。”

燕王大赞,举杯又道:“就为这句亦当满饮三大杯。”

云天无奈,只能作陪,三杯下去,头就开始晕了!

朱棣望了一眼四壁,道:“待明天我找几个人来收拾一下房子,再替你招一个干杂活的下人。”

云天忙道:“我的庙小容不下太多的人来,再说白彦山什么活都能干,壮得跟驴似的。”

白彦山听云天头一句评价他的话还可以,后一句就不是人说的了!

但在云天的目示下,忙道:“些许小活确实不需人多,我能行的。”

朱棣笑道:“只是太委屈白壮士了,如此虎将却只能操持家务。”

白彦山激动得手足无措,燕王的肯定让他即有纵死亦甘的感觉。

云天趁机对燕王说白彦山道:“此子面相憨厚但内心不失明悟,若遇明主,说不定能成为一位名将。”

燕王大喜,此表明云天不是个愚忠之人,有为他所用的可能性很大。

不由对白彦山道:“白壮士可愿来我军中效力?”

冷静下来的白彦山答道:“多谢王爷看重,只是我艺业粗浅,难入大家法眼,故现在愿跟着云大哥历炼一阵后,再投在您的帐下效忠。”

朱棣闻言点头道:“你能明白这点,日后就不难有大成之日。”

心情大好的朱棣频频举杯邀饮,不一会先把云天弄醉,被人架到**去了。

白彦山也没坚持多久,也趴在酒桌上抬不起头。

燕王遂在人的搀扶下回了王府,途中他问道衍对云天的印象如何?

道衍笑道:“他与王爷一样,都是英雄人物。”

朱棣暗赞他不以云天言语对多孟浪而失公正评价,乃真正高僧也。

次日云天日上三竿才起床,还是在白彦山的连番催促下。洗漱过后,云天出室见客,对方是北平纪家的大管家纪朝。

寒喧过后,纪朝双手递给云天一份请柬,道:“我家老爷中午在府中设宴,请云爷赏光。”

云天则沉吟着道:“替我多谢纪爷的美意,只是这两日都有琐事缠身,还请大管家回去说明缘由,言我日后必登门拜访,”

纪朝一怔,他第一次见人回绝纪家的邀请。见云天举茶碗送客,只好拜辞。

待人家走后,白彦山问:“大哥为何不见人家?吴大侠说过纪家可交啊。”

云天苦笑道:“谷诚是纪老头的妻侄,右臂被我打断,你让我怎好意思去那里饮酒!”

白彦山不以为然地道:“就为这事,大哥也要跟人家化干戈为玉帛呀,何况凭王爷对你的青睐,这北平城谁敢对你不利?”

“小子是说我怕事吗?”

云天说着就是一脚踢在白彦山的屁股上,又骂道:“两天不修理,你小子长胆了是不。”

白彦山跳开,口中兀自大声道:“本来就是你不敢面对。。。。。。”

话没讲完,即见云天脫鞋欲扔,忙蹿了出去。

“砸不死你才怪!”云天窃笑。

白彦山在院中仍不满地大叫:“我抗议你使用暴力,不纳忠言。”

“噢。。。”

云天拉起长腔,谑笑道:“长能耐了!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今天给你松松皮。”言未了就一个箭步蹿了出来。

白彦山“哇”了声扭头连蹿带蹦就往门外跑,慌不择路正与一个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来人撞在一起。

而来人是低着头进的,一是不防,二是本身就有伤,被白彦山这一下硬撞得惨叫一声,立飞了出去,登时再度昏迷。

“是二王子。”云天又好笑又有点担心。

怒视也被撞得摔倒在地刚爬起来的白彦山道:“快把小王爷抱进屋里去,他若死了你也跑不掉。”

不只白彦山担惊受怕,门外疾跑来几人大呼小叫。

随二王子来的还有不少人,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向云天急问:“二王子没事吧?”

云天谑笑道:“这家伙皮糙肉厚,经得起摆治,不容易弄死的!”

管事听得别扭,也不敢陪笑,忙拱手道:“小的海生,奉王爷令特来送些日常用品。”

满满的几大车东西,云天看了看后点头道:“替我多谢王爷的美意,收下了,”

锦被、衣服、锅、碗、厨俱等等,凡是能想起来的几乎应有尽有,云天知其深意,倒也没什么不安。

朝廷既待他不公,就别怪他不义,大不了两不相帮就是。念此心情一阵轻松,看什么都顺眼起来了!

走到朱高煦躺着的床边,云天笑道:“大侄子,缓过劲来吗?”

朱高煦看见他本能地躲了一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忙道:“我本奉父王之命而来,但我自己还有话要说。”言此直视着云天,有察言观色之意。

云天微笑,同时心里却有些苦涩,朱高煦此行的目的不外乎试探他的真正“态度”,然而自己能当朝廷的叛徒吗?而朱高煦是个楞种,不回答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