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回冤家路窄

内家高手与一般人的显著区别是什么?眼睛,用最通俗的话来讲,就是比较“毒”。而云天的眼睛自不需再重复,虽然只看见戴帽子的林素云疾去的背影,但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然而现在不是“说破”的时候呀,只得耐住性子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再说。

萧湘女和铁冠道人不愿掺和这事,云天这次是只身前来的,稍微寒暄了几句,就直问道:“姚善上次勤王,一定不会放过苏州的富户,你们家出了多少银子?”

王大顺苦笑,道:“姚知府以大义说教,逼我拿了两万贯,还捐了不少绸缎布匹。”

“他娘的,这家伙还要绸缎布匹干什么?打仗时用来挡弓箭!”云天忍不住爆出口。

王夫人叹道:“云爷知道我们根本不敢忤逆官府啊!”

云天没有接话,只在心里长叹一声。

王大顺忧郁地道:“我们知道此举有可能会得罪新皇,正发愁呢!”

“怎么没见李诚,跑哪去了?”云天转开话题。

王夫人苦笑,道:“恐怕他现在自顾不暇呢,已经上京城跑关系去了。”

云天沉吟会,道:“趁着永乐帝以及他刚建立的朝廷忙于百废待兴而无暇顾及这些事,你们因广布善缘,比如赈灾、修桥铺路等等,到时也有话说。”

王大顺忙点头,道:“那是当然,我还准备往军中送银子和布帛呢。。。”

云天一惊,忙打断他的话,道:“万万不可,若行这事,只会给自己招灾。别忘了沈秀怎么获罪的,有远大抱负的君主,最反感的就是军队被商人的铜臭气所蛊惑。”

王大顺当即站起向云天深施一躬,道:“不是云老弟提醒,险些万劫不复亦!”

云天忙扶住他,道:“蒙王兄的抬爱,我铭记于心未敢忘也。这大忙帮不上,举手之劳的事还是不能不做的。”

一停,复道:“请王兄把姚善逼你的事用纸笔写下来,再附上我的亲笔信,让人去京城送到现在的锦衣卫统领纪纲手里,应该没多大的事了。”

王大顺眼一红,用力下跪,但云天当然未让未如愿,王大顺颤声道:“王某何幸。。。”

“得得得。”云天抱起他放到他自己座位上。

复道:“赶紧叫人取纸笔,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做呢。”

“还有件事,希望云大侠为我拿个主意。”王夫人罗氏沉吟着说。

但当两人看向她时,她又叹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讲也罢!”

注:实际上却是一件能让他们家遭灭顶之灾的事,后文再细表,现在不提。

云天以前几乎没写过书信,此书更不讲格式,只写一句话给纪纲:“王老板是我的好友,你敢不尽心试试?”

待王大顺写好后,用信封装了,找了两个健壮的下人,立即送往京城。

不理他们夫妇的千恩万谢,云天忽然问道:“有僻静的厢房没有?”

老两口一时没反应过来,但都点头,王家的住房太多了。云天道:“我想跟厅后那人谈谈一些重要的事,闲人必须回避,不然,有性命之忧。”得说狠点!

王夫人道:“奇凤虽然多时未归,但她的房间经常打扫。。。”

言未了,云天已转到厅后了。

林素云不意他忽然过来,被唬得心惊肉跳,冤家路窄!忙呼佛号:“阿弥陀佛。”

云天谑笑,凑到她耳边威胁:“走,到房里去,再说一句废话,立刻在这里‘办’了你。”说着拽上就走。

林素云早被吓得六神无主,任他牵着也不敢挣扎。而当关上门后,她害怕了,急急切切的一边拉门栓,一边哀求道:“我们不能再作孽了。。。啊!你干什么,快住手。。。”

云天为人行事一向不流于俗,深知对方这种妇人越解释她越不听,索性什么都不说,直奔主题。

“天呐!”林素云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耳边响起很严肃的声音:“凝神静气,我要让你有证道的基本,以及自保的能力。”云天这样做是有深意的,林家的秘技必须有林家人受益。。。。。。。

回客栈的路上云天的心情十分轻松,林素云“事后”的彻悟,使这段“孽缘”划上了个句号,一直埋在他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了。

到地方时已经傍晚,云天吩咐店小二去喊楼上的两人下来在大厅里用饭。

这时有两个穿着体面的中年来买酒,非要二十年以上的花雕或女儿红不可,掌柜的赔笑道:“店里本来有两坛,但一坛上午就被买走,另一坛被楼上的道爷给包了。您二位还是买其它的吧?

“不行,我们的爷何等尊贵,岂会用普通的酒来消愁。”一中年很不满。

另一中年忙劝他道:“牛大人,不,牛兄,我们还是上别的地方去看看吧。”

时铁冠道人下楼,云天在他耳边小声道:“用你的神识跟着这两人,我怀疑他们有极大的秘密。”

“多事!”老道瞪眼。但也不得不上心,不然,云天的孬点子多得是,不定哪一天就出新奇的花样捉弄他这把老骨头!

萧湘女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身上残留的“什么”,一坐下,就盯着云天不放,问道:“怎么去了一下午?”

云天心里“有鬼”,忙道:“事情都十分顺利,王老板两口子为防有心人偷听,与我在密室里商量呢。”

“密室?”萧湘女冷笑。

但她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喋喋不休,狠瞪了他一眼后,就暂且不提了。

说铁冠道人一边吃饭一边用元神跟着那两人,半晌,对云天道:“他们买了酒后,进了一个大院子,向一个和尚行大礼,而那和尚不受,叮嘱他们以后千万别再如此。”

云天点头,道:“仔细看看那和尚,是何方神圣。”

过了会,老道叹道:“造化弄人,没想到他竟沦落至此!”

云天这回没开口询问,而是沉吟着道:“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他了。嘿!但愿他真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你们打什么哑谜?”萧湘女一头雾水。

云天在她耳边说了阵,后吩咐道:“等会你先休息,我和老道去见见故人。”

“要去你自己去,非扯上我干什么,莫非你想狐假虎威。。。”

老道不乐意。云天咬牙切齿的威胁:“你明知哥哥我伤势未愈,怕万一不测,还得便宜卖乖?今天就是拉着你这张老皮以壮声势,敢不去试试?”

“应文”这些天的心情很不好,若无酒水的“麻醉”,根本无法入睡。下午,史彬又回来说当地的“里长”已经怀疑他家住有“生人”,看来这里是不能再住了!于是,情绪更加低沉。

这班随他逃亡的忠臣还守着规矩,没人敢与他同桌共饮,应文只得在厅中自饮自酌,忽然,两个人影飘了进来。

“大胆狂徒。”做道士的程济离应文最近,即刻拔剑。

他还真学过剑术,并且不弱,招呼应贤、应能、史彬、牛景先等上来救驾。

“真是冤家路窄!但你们也都不要惊慌,他如果想要我的命,你们谁也阻挡不了。”应文神色反而坦然。

来人正是云天和铁冠道人,没有老道的帮助,他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不可能怎么潇洒地飘进来。

他扬了扬手中的大纸包,问道:“我带了些卤味,您想吃吗?想想这些天你也不一定能吃上什么好东西。”

应文微笑,道:“你们坐下吧,朕、不,是贫僧正要问你几件事呢。”

“哈哈,那就却之不恭了。”云天拉着老道,在那些人的怒视下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应文对那些人道:“你们下去吧,遇上他是我的命数,你们谁也不能靠前。”

那些人虽然担心,但也只能出屋,远远的站在院中以防不测。

应文没问老道是谁,处于他这般境地,真把什么都看淡了不少。

和两人对饮了几杯后,他问云天:“我一直想不明白,那时我还代表着大明正统,天下人心所向,何以你非舍我而去投他呢?”

云天摸着鼻尖苦笑,道:“这个问题实在不好答,如非要我回答不可,那就一句话:你视我如不通礼法的顽劣草民,他却当我是兄弟。”

应文脸一红,叹道:“沈任在离开前曾对我言:陛下不用原吉,他日必追悔莫及,果然不差矣!”

云天摇头,道:“您错了,我一人根本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真正坏你的大事者,那些竖儒也。他们为自己声名富贵而视天下百姓如草芥,妄肆兴兵,使多少好男儿死在战场。。。”

“住口。”应文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复指着他道:“事已至此,夫复何言,这就拿我的人头邀功去吧,冤家路窄,我无话可说。”

“杀了他。”程济等人都掂着家伙跑了过来。但离人家十步之遥时,碰上一堵透明的墙似的,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皇上的安危重要呀,他们努力地再冲,不料这次都是“妈呀”一声后栽于地,狼狈不堪。连吓带沮丧,一时间都呆若木鸡!

云天端坐未动,知道是铁冠道人“搞的鬼”,便微笑着向气鼓鼓的应文道:“首先说明的是,我并不打算在永乐朝当官,即便当今皇帝压我,我也要想办法逃跑。”

应文脸色稍缓,道:“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没几个会信,然而我知你不服管束的秉性,能做出这事来。但还想问你,为什么?”

云天自饮一杯,淡淡地道:“最直接的是那句:‘伴君如伴虎’我想多活几年呢。另外,就朝廷那些俸禄,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但是可以青史留名呀。”应文重新做了下来,摆手让程济他们走开。

云天苦笑,道:“非朝廷不载正史,但这对我有用吗?人百年后,什么都没有了,还要虚名干什么?我只讲眼前的快乐生活。”

应文皱眉,这家伙跟所有人的观点都不一样,虽然荒诞不经,却也有几分道理。再想如果自己不是理想主义者,要恢复周成王、汉文帝之治而急于削夺诸王的兵权,或许不是今天这个结果!

见他默默不语,云天沉吟会,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算有缘。今天一来叙旧,二则,想给你指点下迷津。。。”

言未了,程济在外痛斥道:“无知狂徒,怎么给、那个、那个,说话的?”指点曾经的皇上?该诛九族。

“娘的,老子弄死你们这些玩意!”云天被这些迂腐的家伙气得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