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虎父犬子

原吉没理会他的讨要,反而问道:“去一趟倒也可以,只是我当以何种身份前去?”

李景隆不耐烦地答道:“这事不能大张旗鼓,以免打草惊蛇,当然、那个、也只能是秘密身份前去了。”

原吉脸色一沉,道:“这么说,老子一旦事败,被杀也是白搭了?”

李景隆一怔,忙道:“从老弟的身手怎会失败呢?那个、那个什么,当然,干啥事情都有一定的风险,否则皇上也不会对你这么寄予厚望的。而你不会那么不自信吧?你还有什么疑问直管说来。”

原吉冷笑道:“就算如你所说,我冒险而去。但是北平距此数千里路,你让我飞过去啊?再说我在那里没个熟人,上大街上见人就问人家王爷犯法的事,能有个好?”

李景隆微笑道:“做哥哥的我已替你申请了三十贯宝钞,另外你到北平后可直接联系燕王府长史葛诚,他会安排你的衣食住行,这样你就可以省下这笔钱来。”

原吉失笑,道:“三十贯?区区三十贯就能收买了我?你打听好了没有,老子走的是哪一路?”

李景隆见他话粗,已有几分不悦,但仍能耐住性子问:“你给我说话文雅点。什么?你不是沈任的徒弟吗?”

“那老小子怎配做老子的师傅?你听他亲口说过设有?”原吉想沈任已经走远,反正骂两句他也听不见,也粘不到身上。

为了撇清和他的关系,又看着他谑笑道:“老子杀人杀腻了,就逼着小沈个小舅子一起来京城闲逛,看有没有什么发大财的事做,不想你一头栽到兔子网里来了。”

李景隆大惊,古人视师者为父母,他如此谩骂,定不是沈任的弟子。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

“听说过‘日、月、星,三大杀手吗?他们都是老子的晚辈。”原吉決意吓吓这个绣花枕头,先拣大的来说。

“什么?你、你不会是职业刀客吧?”李景隆开始有点头皮发紧。

原吉直接将魔刃丢给他,道:“哥哥试试你的眼力,先打开这玩意看看。”

李景隆狐疑着试着抽开刀鞘,登被血菊的血腥戾气所震,忙颤抖着把它撂到**,小心肝兀自狂跳难平。

他也听到过魔刃的传说,失口道:“你、你你是无双居士?不可能,你绝不可能是他的。”

原吉淡淡地道:“没想到你还有点眼力,能看出他的兵刃,既是如此,当知它的特性,非要斩下你的人头才肯见血吗?”

李景隆猛然醒悟过来,忙把左手尾指凑向刃口划了一下,不想力道没控制好,口子大了些鲜血直冒。

吓得他再次远离魔刃,躲到墙角去了,口中却问:“它、它它如何到你的手上?”

原吉谑笑,道:“他之前得罪了哥哥我,几个月前被我堵在他老相好家。这老小子被我追得在光天化日之下只穿了一条大花裤衩子,连蹿了三道街才跑掉。不然,嘿嘿!”

原吉信口胡吹,李景隆却惊得脸上肌肉僵硬,虽还是不太相信云天所说,但心里面已确认他绝非善类了,不由问道:“你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原吉冷笑道:“拿一个千户来胡悠我,老子就这么不值钱吗?给老子听清楚,这事没两千两黄金,老子绝对不会去干的。”

李景隆似没听清,看向原吉,意思再让他说一遍价钱。但云天懒得再言,只是在那里冷笑。

曹国公始瞪着眼道:“我的天啊,你是不是疯了?两千两黄金,够所有一品大臣一年的俸禄了!”

原吉则淡淡地道:“你们不出,燕王一定会对这个圣旨大感兴趣。若因此发兵讨贼,皇帝定先拿你开刀是问,灭门诛九族的价钱不会低于这个价钱吧?”

李景隆背上直冒凉气,怒吼:“大胆刁民。。。”欲以久积的官威镇住这个无赖。

却不想话没讲完即被人家打断:“再给老子叫唤一声试?”

口中说着,原吉又盯死李景隆的双目,一股冷历的杀气从周身发出罩了过去,如山如岳、如怒涛拍岸。

李景隆被威压得惊骇欲绝,想要即刻跑路,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挪动不了分毫。奋力大喊出颤抖的声音:“你不怕被诛杀九族吗?”

话一出口,其音质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像怨妇般的如泣如诉啊!

“老子孑然一身,从不在乎杀人后亡命天涯。”原吉继续施加压力,让李景隆彻底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死气”。

片刻后,他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死灰般的脸上被汗水冲得跟大花脸猫似的一道一道的。

“这货脸上竞涂了粉!”原吉失笑。

曹国公彻底地崩溃了,他几乎用哭腔道:“你不能狮子大开口,杀了我也拿不出二千两金子来。”

原吉相信他在这情况下所言基本属实,便道:“想给老子讨价还价?嗯,好吧,我老人家也不过份,就收你一千两算了。”既然讹人就狠狠敲他一笔!

“我只能拿出五百两来,还得以物折换。”李景隆还是潜意识地讨价还价。

眼前忽然多了笔墨纸砚,原吉仍绷着脸道:“你娘的,老子今天认倒霉,碰见一个外强中干,实际却没多少油水的穷鬼。看在岐阳王一世英雄的份上,就便宜了你这回!赶快写欠条吧。”

惊魂未定的李景隆立即拿起纸笔,并且像完成任务似的飞快地下欠据。原吉满意地后收了劲气,他可不想让曹国公被吓成傻种,不然找谁要金子去?

待李景隆站起来后,原吉再次逼视着他双目道:“老子不怕你赖帐,更不在乎你调军队来,那样的话,自有你全家老小来陪葬。”

“我回去即刻派人把金子送来。”心有余悸的李景隆唯唯诺诺。

别看他外表光鲜,骨子里实质就是一纨绔子弟。依仗父威骗吃骗喝,这次他异想天开,欲立大功于朝廷,却不想反惹了凶神恶煞。

而这事弄不好会让燕王抓住把柄的,他自幼就怕酷类先帝的燕王朱棣,若诚如原吉所说,其后果可想而知啊!心事重重地坐上了本府的马车,连有人看见他而招呼都没察觉,直叫管家快回府

去。

“兄弟怎么着李大帅哥了,我看他身上的官袍都湿透了!”徐辉祖进门就问。他刚才与李景隆错身时打招呼,而人家心事忡忡地根本没听见,只顾走路。

原吉则笑着道:“曹国公以势想压我,不想反被我吓了一吓,谁知他这么胆小不经吓,就是不知尿裤子没有?”

徐辉祖叹道:“唉!想他父李文忠当年在战场上坠马落地,被数百蒙元残兵围住。但他没有丝毫畏惧,不仅亲手格杀了数十人,还带领部队以少胜多,取得了关键战役的胜利,深为广大将士

们所敬重。不想生了个这样的败家子,真是虎父犬子啊!”

两人笑了一阵,徐辉祖得知沈任已去后,又叹道:“沈师神仙中人,必是又看不惯当今的所作所为,心灰意冷而去!”

原吉默言,沉吟会,取出一本薄策对徐辉祖道:“这是一本道家养生的心法,长练下去对神智、身体皆有益处,大哥不妨试着玩玩。”

这本是沈任留给他压制亢阳的一部清心宁神的道家秘笈,却被他随手送人了!

徐辉祖道谢后,贴身放好,便提出让他上徐府赴宴。

原吉歉然地道:“今日我必须得离京远去,只能容后再往大哥府上拜见了。”

徐辉祖不解地问:“什么事情这样急促?”

原吉思虑再三,不答反问道:“大哥北平有亲戚吗?”

徐辉祖即答道:“我大妹即是燕王妃。”

而他也是个精细之人,立即猜出了其中的意味,又问道:“是皇上的意思?”

原吉点头,正色地说道:“大哥不必担心,小弟心中自有天道公理。”

徐辉祖脸色一肃,沉声道:“中正无弊,昭乎于日月,是先帝对家父的公正评价。徐家相训是:世世代代忠于大明。贤弟尽可放手施为。”

原吉肃然起敬,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人家大义凛然,遂绕开话题,问道“李九江有胆量乎?”

徐辉祖不屑地道:“色历内茬之辈,遇事先讲自身安危,能有什么胆量!”

原吉闻言心下始宽,刚才他还有点担心李景隆恼羞成怒,领来大军围府呢!

徐辉祖又把话题转到梅家,道:“今早我去了趟驸马府,不想梅殷和公主俱是昨天未归。”

原吉知其心意,谢后道:“大哥其实不必费心,梅家若有指教,小弟接住便是。”

徐辉祖皱眉,这正是他不愿看到的,两人一旦为敌,后果不堪设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