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惠城解煞

我乐了:“怎么?一张漂亮的脸?”

土碗曹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跟我说:“不是!当时河岸上红红绿绿的路灯忽然熄灭,整座公园都没入到黑暗之中,时间刚刚好是夜里十二点。”

我追问道:“然后呢?”

土碗曹接着说:“那车的车窗贴的隐私膜太黑,为了看清楚,我就掏出手电筒,降下了车窗,然后、然后就看到一张披头散发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不足十公分的距离啊!当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那脑袋根本不是人头,而是一颗白色的蛇头,还吐着信子!”

“真的假的?”

土碗曹灌了几口水接着说:“那还有假!当时吓得我猛地向后一撤,脑袋都撞到车门上了,再看过去的时候啥都没了,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哪有什么穿着红裙的蛇!”

我笑他道:“你是老眼昏花了吧!”

土碗曹一梗脖子:“不是,你听我说,之后岸边的彩色路灯又亮了起来。那女子正站在距离河面不足二十公分的位置,一动不动。当时有管理处的人在远处喊她,那女子扭头对着那人看了一眼,便迈步走进了护城河里去了。我跟徒弟也急忙下车,跑到河边去看。”

说到此处,土碗曹似是来了精神,朝我面前靠了靠:“你是没看见,彩灯映在河面上,那女子落水后也没有任何挣扎,反而像是花样游泳运动员似的在夜幕下的河水中翩翩起舞。管理处的人也不救,说根本救不了,还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他说着又向我身边靠了靠:“十几秒后,那女的忽然开始转着圈往下沉,好像水下面有什么东西拽着她!可不一会儿,河面又平静了,那女子就静静漂在水中,然后竟然抬起头咧嘴笑了一下,之后就沉到水底去了……听管理处的人说,这是第八个,而且前面七个没一个捞出来的。”

我听完后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有点邪性,这碗……”

说罢,我重新拿起那白碗看了看,上面的纹路装饰与第一只白碗一模一样,那按理说,只有第一个碰到它的人会中借阴符,不可能每个月都死人啊!

当再次看到碗底的那个尖牙状时,我忍不住问土碗曹:“曹大师,这个形状,你见过没?”

那尖牙状是连接在借阴符上的,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土碗曹仔细看了看:“唔,像是什么东西的牙齿,可这形状有点夸张,没见过。”

我有些失望,将白碗放在桌上:“您找我是什么打算?”

“再带你挣个大钱!”土碗曹又喝了一杯水:“原本我是想找老沙的,可是他说这几天有事,让我直接找你。”

我不由有些心虚:“把舵?那这活儿估计我干不了,把舵是老江湖,一身本领,我这都还没出徒呢,能干啥!”

“看风水,解煞气。”土碗曹道:“因为这个项目的重要性,我那个朋友,就是承包商,最近几乎天天被约谈,而且生意是一落千丈,都没有敢给他做工程的了,所以,他才送给我这个碗,让我找人帮帮他!”

我一边摆手一边摇头:“可我不会风水!”

土碗曹一脸认真:“老沙说你会,他说你爹在教你扎纸的时候,把什么扫地流的风水之术揉在里面了。”

我皱了皱眉头,纸扎这东西的确没那么简单。

比如扎帝圣宫,宫门多高、琉璃瓦多少片、烧的时候要放在墓碑或者坟头的什么位置都是有讲究的,把这些东西单个拎出来,还真像是风水术。

我瞅着土碗曹道:“那要不我去试试?不过,人家给多少钱啊,万一我给人家坏了事……”

见我还是心虚,土碗曹拍了拍我的肩膀:“沙把舵让我告诉你,你若是这次看好了,咱们就有下墓的机会了!钱嘛,10个达不溜,沙把舵也说了,这钱到手,你拿大头。”

乖乖!我听了这个数字立刻心动了——去年给小东解借阴符,土碗曹给了我五万;入门红包,老沙也给了我五万;这次去看个风水,看样子也能拿五万!我这还没下墓挖到地瓜蛋呢,就挣了这么多了!

“行!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呢!”

“好,那我给人家回个信儿,等你高考完,也就是周四,下午我们就出发!”

……

数日后的周四晚上九点钟,我跟土碗曹还有他那位朋友王老板站在惠城的护城河公园边,一边拍着蚊子一边四下看着。

说实话,公园建得很漂亮很规整。长方形的护城河宽约十五米,两岸郁郁葱葱,树下小路蜿蜒,花丛中布置着石桌石凳供人休憩,河中央有一座拱桥连接两岸。在那个年代,一个戴着“国家贫困县”帽子的县城能打造出这样的公园,实属不易。

可夏夜的九点钟,这里就看不到人影,可见每月某晚溺死人这件事情的影响力之大。

王老板四十余岁,穿着白衬衣黑皮鞋看着我,满脸怀疑:“那个,小兄弟,你是家传还是有高师指点?”

我刚要说话,土碗曹搂住了王老板的肩膀:“老弟,你难不成不相信我?我这么跟你说,去年我有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就是这位大师给我解的——全国能解那件事情的人,不超过十个!”

土碗曹的名气还是有的,王老板一听立刻改了称呼:“我可没那意思,就是最近让这些琐事弄得我心烦意乱,大师您别往心里去!”

我都成大师了,自然要拿出范儿来——于是我摆摆手,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我心里已经慌了:我啥时候给人看过风水啊!这趟真是自讨苦吃了,万一给出错了主意,人家不把我活剐了……

忽然,我想起土碗曹说把舵捎话给我:只要看得准,就能得到下墓的机会!

那也就是说,要破这里的煞气,就要拆除或者挖除一些东西!

我也没多言,迈步走上河中央拱桥的最高点,俯瞰而去,还真看出了些端倪:整条护城河呈方方正正的长方形,加上中间这座拱桥,就像是一张棺材板;而与护城河一路之隔的北面,有一座十几层的灰白色高楼,看上去跟墓碑一般!

我指向高楼问他们:“那楼里怎么没灯光?”

“哦,您说那个,那楼原本是一家单位的办公楼,后来单位被取缔,这楼就被废弃了好多年,价格太贵也没人接手,现在里面没人。”

我点点头,又指着河西岸那一座座石雕问王老板:“对了,那些石雕是什么?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有蛇还有虎。”

“哦,那个,那是十二生肖的石雕。”

我疑惑地问:“十二生肖?那为什么不按照十二生肖的正常顺序摆放?”

“这个……”王老板苦笑:“开工之前,我找另外一位大师看过,那位大师望水点山,帮忙最终定下的图纸,这个十二生肖石雕的顺序,也是这位大师布置的。”

我点点头:“嗯,那就得了。你们看,这护城河本是死水,那楼是废楼。长方形死水护城河,中间一座拱桥,这是棺椁之煞;棺北废楼成碑,这是求死背碑之煞;河岸土阴,这是封土之煞;西岸石雕乱摆,这是土葬中在坟头西边摆放乱石的方法,目的就是让墓中死者不得安宁、不得转世!大凶!”

土碗曹跟王老板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那王老板腿都打哆嗦了,土碗曹则是一脸懵圈,闹不清我说的是真是假。

“大、大师,那您看,怎么解?”

我故作深沉地叹口气:“王老板,你得好好想想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布置成这般大煞之势,跟你仇恨不浅,若再不解,还要死人,我没猜错的话,溺死之人按照时间顺序,他们的生肖与河岸从南到北的石雕顺序是一样的。”

王老板一愣,急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摞资料查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凝重:“大、大师,您快救救我吧!”

我故作轻松道:“解嘛,也好说。第一,挑一个天气好的正午时分,把河西的十二座石雕全部拆掉,运到城东,找一片野草茂盛的平地埋掉,起一座两米高的封土堆,记得每年过去祭奠。”

“第二,拆除后,想办法找三十六只兽龄十年的阳鬼放在河中,然后把整座公园用围挡围起来,三十六天后开工修缮,把两岸地面的硬化率提升到90%以上!”

“好、好!那个,阳鬼是什么?”

我转身面向王老板:“活水里的乌龟。如此便可解此凶煞,但要一劳永逸的话,需要将此护城河变为活水,这个,你自己想办法。”

“明白,明白!”

王老板倒是爽快之人,直接从包里掏出一张准备好的支票递给了我:“待开工后,我再登门致谢。”

“好说,好说。”我朝土碗曹挥挥手,示意他接过支票。

土碗曹白了我一眼,赶紧接了过去。

王老板把我们送到惠城最好的宾馆,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回到房间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

喝了点酒,我不由想起一直没有消息的老爹,拿起手机拨打他的手机号,可仍旧是空号……

我叹了口气,冲了个澡爬上床,伸手关了屋内的灯。

屋内开着空调有些凉意,我抓着毛毯朝房门方向翻了个身,一下愣住了:透过门下的缝隙,我清晰地看到两只脚的影子——门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