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赈灾现场

虽然其中经历了诸多的波折，但好歹结局还算是圆满的。

黄家的粮队，在次日的清晨就出发了，希望能赶得上趟。而其它几家大户们，在彭剑锋的一再退让之下，也小心的层层加码，总算在第五天的时候，凑齐了1000石粮食。这回彭剑锋已经打定主意了，他要亲自押着这批粮食去赈灾。

倒不是不相信毕师铎和孙皓等人，尽管内心十分的不愿意，他还是想去亲眼见证一下，这世间最惨的一幕，到底会是什么景象。

走在路上，小青有些无精打彩。说起来也是，其它的都是运粮的马儿牛儿，哪里是小青的敌手。就算有些母马想要跟小青套点近乎，都会被小青不耐烦的蹄子给踢走。

彭剑锋却是再次感叹，李康这老狐狸说的话的正确：所有的天灾，其实都是人祸。就算天底下再多的自然灾害，只要不是全国性的灾害，只要那些有钱的人家稍有一些善举，也绝对不会酿成全国性的灾难的。

他们那些人已经非常富有了，可为了维持他们继续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还要让自己拥有更多。一般的时候，老百姓都会忍受。

可当自然灾难来临的时候，老百姓本就单薄的肩膀再也忍受不了的时候，他们的末日也就到来了。

也不知道的是，当这群权贵们最终被愤怒而饥饿的百姓们踩在脚底下的时候，他们有没有一点正责和醒悟？

宋涛留在了彭城，作为武力值最高，也是他最信任的人，自然要放在自己最重要的地方。

陪着彭剑锋一同押运粮队的，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周朴。他以前本来就是干斥候的，也算是干回了他的本行。

可他原来本来就只是一名庄丁，哪怕是一个有理想的庄丁，彭剑锋还是觉得，周朴有太多不合格的地方了。

他已经打算了，象周仆这样的，以后慢慢的将他往地方就挪了。若是冯安愿意听他的安排的话，冯安这位曾经的江湖好汉，倒是一把干斥候的好手。

冯安的好兄弟向再兴，在彭剑锋上次去泗州的时候，已经将家人都安置在了海州，一心在彭城听从冯安的调遣。

虽然向再兴已经算是投效了彭剑锋，但对于其它的人，他仍本能的表示不信任，只有跟在冯安的身边，他才感到有些安全感。

彭剑锋上回为了逃避李康和齐克让二人的诘问，偷偷的跑回了海州，虽然一路平安，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据说，黄吉诚仍是把冯安 的骂了一顿。

彭剑锋的狗腿子小狗子留在了兖州主持大局，彭剑锋也习惯没有狗腿子在身边的状态，可他这样做，却把黄家等人吓了个半死。

尤其是黄家，可以说把举家上下近千口子都押在了彭剑锋的身上，若是他真的有点什么闪失，黄家几乎不敢想象。那些当初同样向黄家伸出橄榄枝的朱家、时家什么的，会对他黄家进行怎样的报复。

不过，冯安这回听说泗州那里围了许多的灾民，主动请缨，由向再兴陪着，当先押着十几车的粮食赶过去了。看着彭剑锋身边有牛大力形影不离的跟着，黄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都说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彭剑锋就算从来没有被蛇咬过，也怕得不要不要的。

他至今难以忘记的，《天下粮仓》里那些疯狂的灾民，以及英勇无畏的走向人群的父母官，他才是真正的孤胆英雄。

可是，彭剑锋没有那么勇敢，他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草民。是的，他绝对不算一个坏人，但若是让他牺牲自己去当一个好人，他也绝对没有那么大的情怀。

有人非要指责他是圣母婊，那就圣母婊呗，总好过一群连人都不是的东西好。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群人渣，他们自己内心阴暗，就一心的以为，只要人家正常的人性反应和同情心态，都是大逆不道的圣母表的行径。

“大家伙，给我一块儿上，搬了，”彭剑锋更难忘记那彪悍威武霸气的一声号令。本来是一整车用来救灾的物质，却堪堪的被一群根本没有受灾的威武的汉子们强行的扛入各自的家中。

冯安已经出发了四天，现在的泗州情形如何，一无所知，彭剑锋也是心急如焚。可能泗州城外没有《天下粮仓》中那么多的人，可一想想那群人一旦饿极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的禀性，彭剑锋想起来就会感到心惊。

因此，彭剑锋这次虽然说是出去赈灾的，却如临大敌一般，将彭城所有能用得上的兵力都带上了。

灾民们在饥饿难耐的时候，会做出哪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来，彭剑锋没有见过，可是他能想象得到。说到底，他还是一个怕死的小屌丝。

彭城前往泗州，全长不过百来时地，快马加鞭的话，小半天工夫就到了。但现在带着十几万斤的粮食上路，他们直到次日的傍晚时分，才赶到泗州城外。

远远的可以看到城处有几处炊烟升起，除此之外，此时的泗州城外，平静得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大人，你们总算过来了，”见到彭剑锋过来，从灾民队伍中迎上来的，居然是形容枯槁的向再兴。此时的向再兴，再也不见当初的骛傲不驯，面对彭剑锋，满满的都是恭敬。

“怎么样，灾民们都好吗，咱们来得不是太晚吧。”彭剑锋急急的问道。

“是属下无能，”向再兴的脸色马上就黯然下来了，“虽然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但我们赶到的时候，还是有几百个乡亲们饿死了。”

“不要自责了，你已经尽力了，”彭剑锋黯然下来道，“尽我们自己最大的努力吧，能救一个是一个，但超出我们能力之外的，就只有看上天的安排了。”

接下来，彭剑锋更吃惊的发现，甚至都不要人吩咐，那些强壮的灾民们，都已经井然有序的上来，搬运粮食了。

没有看到他猜想中的哄抢，更没有打斗，虽然他们仍然那么疲惫无力的样子，可他们都在尽量的想让人看到他们的努力¬¬¬——他们不是在吃白食的。

虽然是十几万斤的粮食，有百几十个劳力的协助，还不到天黑，就已经将粮食全部运到了粮仓了。

此时的泗州，掩映在夜色中，能看到修了一多半的城墙，只是，此时的城门紧闭，只有城头上，有一些关切或紧张的脸在张望。

虽然大家都有着同情之心，虽然大家可能都有一颗善良之心，但在眼前这滚滚的灾民面前，他们也不得不小心的收起自己的同情。人性如此，就算他们真的想做点什么，也不得不小心谨慎，生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伤害。

“这里的情况你们都摸了底了没有，有多少人，还有，城里面现在怎么样了？”彭剑锋急急的问道。

问完之后他又觉得多余了，向再兴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哪里知道这些安排。

“三天前，我们赶到的时候，灾民应该有两万六千多个吧，死去了一些，又来了一些，应该还有这么多的人。城里现在也差不多这个数。可城里也只是大人当初派人送过去的干粮，他们也只是凑合着填饱肚子，所以，城里也是不敢开门。”没想到，向再兴回答起来，居然头头是道。

“那他们没有发生冲突吧。”彭剑锋紧张的追问。

不过，夜色中看得不太清楚。虽然那道城墙仍有许多的破坏的地方，若是灾民们强行登城的话，也不是不能闯进去的。但粗看起来，城墙似乎是丝毫未损的样子。

“当然，灾民那么多，肯定有一些不老实的，不要我们出手，就被他们自己人给喝退了。”向再兴感慨道，“都是一群想要活下过，求个活路的老百姓。若不是逼不得己，谁愿意把命豁出去闯啊。还好，多亏孙皓孙大人早有安排，他单独坐了吊篮下来，说服了大家。目前来看，灾民们情绪都很好。只是，现在这天一天比一天冷，马上就要下雪的样子，再这样下去，只怕不饿死，也会有不少的人会冻死啊。”

“哦，原来是孙皓有了安排，”彭剑锋满意的点点头。算起来，这小子还是自己慧眼识珠所发现的。这么说来，这小子的能力，还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彭剑锋带来的粮食，有的已经被投入了锅里，空旷的城外，开始弥漫起阵阵的饭香，死气沉沉的灾民们，开始变得有了一些生气。甚至有了吃了点汤水的孩子们，没心没肺的开始打闹起来。

彭剑锋此时也发现自己饿坏了，拿起碗来，给自己装了一碗，还好，虽然稀了点，甚至还能照见人影。但起码饭里没有砂子。相比那掺上一半砂子的赈灾粮，好了不知多少。看来，彭城这些大户们，在这一点上，没有坑他。

“是啊，不能再这样耗着了，光这点粮食，又能熬到什么时候去呢。”彭剑锋也是忧心忡忡地说，“派人叫孙皓过来，让他无论如何想办法，这城外的老人和孩子们，就算是挤，也得先挤进城里去，不要人没有饿死，却冻死在城外了。至于其它年轻力壮的，便让他们都去东海县吧，也只好辛苦赵广田他们了。”

尽管如今的东海县，一直是被他当作未来的粮仓在建设，可是，此时的东海县根本还没有做好承担这么多人吃饭的准备。可是，望着蒙蒙的夜空，这也是彭剑锋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