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心魔

退出记忆解读实验,苏丁丁坐在宽大的老板椅里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画面:跌倒的陈远翻身爬起,伸手去抓小倩,小倩也伸出了手。但是,两只手的距离却越来越远。陈远的眼神从惊慌转为惶恐,又化为绝望。他跪在悬崖边,眼睁睁地看着小倩的身体向深渊沉去……小倩在消失之前始终望着陈远,目光中没有害怕、没有责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苏丁丁终于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在娘子关的长城脚下,不小心跌倒的陈远把小倩撞下山崖。他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精神疾病—强迫性遗忘与幻想综合征。这种病让他选择性地遗忘了这段痛苦的记忆,又为他编造了一个小倩失踪的记忆,以至于他一直认为小倩失踪了,并为此苦苦寻找了十年……

苏丁丁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不准备把这个真相告诉陈远。他猜测,陈远那大权在握的父亲可能也采取了同样的做法,隐去了有关小倩的一切信息。毕竟谁也不知道,当陈远知道了那个残酷的现实,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让他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小倩吧,他这样至少还抱着希望。

苏丁丁站起身,看了看站在身边等待记录的大师兄,说道:“关闭系统吧,这次试验失败,没有解析到任何数据。”

“一点儿有用的数据也没有获得吗?”大师兄追问。

“没有。”

“你去哪儿?”

“去看看小雨,我有些想她了。”

“不是才分开吗?”

“已经够久的了。”

苏丁丁驾驶着那辆212老爷车驶上京承高速,然后把车速提高到每小时100千米。这已经达到了这辆车的极限。汽车的发动机嘶吼着,车身也剧烈震动起来。他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这才觉得压抑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苏丁丁在市场里买了一束康乃馨,接着把车子开进了儿童福利院职工家属小区。他下了车,抬头看着一单元四楼那个熟悉的窗户,心中不禁涌上了一阵感慨。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六年了,不是他不想回来,也不是他不想念这里。他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也自然想念这里的一砖一瓦和一草一木。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感觉苏阿姨不愿见到他,他只好选择了回避。

按响门铃,苏阿姨为他开了门。

“苏阿姨,我来看看小雨。”苏丁丁说道。

“是丁丁啊,快进来。”苏阿姨很高兴地把他请到屋里。

“小雨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

穿过客厅,左手就是小雨的房间。小雨虽然出嫁了,但是房间还保留着原来的布置,只是在淡淡的清香间多了一些药品的味道。

小雨躺在**,正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听见苏丁丁走进来,她才回过头弯了弯嘴角,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苏阿姨没有进房间,说:“你们俩先说话,我去炒几个菜。中午就在家吃吧,有些年家里人没有一起吃饭了。”

苏丁丁坐到床前的椅子上看着小雨。这几个月以来,他总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往往一看就是一天。

小雨也看着苏丁丁,看着看着,眼角就无声地淌下泪来。

苏丁丁连忙帮她擦去泪水,劝道:“好啦,都会过去的,让自己开心些。”

“丁丁,”小雨一把拉住苏丁丁的手,伤心地说道,“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别瞎想,会好起来的。”小雨虽然醒过来了,大脑的损伤也治好了,但是她的脊椎和骨盆是粉碎性骨折,这一生只能瘫痪在床。苏丁丁无法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劝慰。

“我不想嫁给柳若然了。”小雨忽然说道,声音虽小但是很坚定。

“怎么,他对你不好吗?你昏迷的时候,他一直守在你身边。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过些天就好啦。”

小雨不说话,开始默默地抽泣。

苏丁丁一时没了主意,哄女孩子开心可不是他这个宅男的强项。望着小雨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他想起陈远的事情,不禁感慨:“小雨还在,就好。”

中午留在家里吃的饭,刘叔叔还特意从单位赶了回来。餐桌边,苏阿姨几次感谢苏丁丁,话语间对他亲切了许多,刘叔叔也对他充满了感激。

吃饭的时候,苏丁丁问起柳若然怎么不在。刘叔叔回答:“他单位那边很忙。在医院期间就耽误了很长时间,他再不上班恐怕工作就要丢了。”可是,苏阿姨却在旁边不断叹息。

吃过饭,又安慰了小雨几句,苏丁丁起身告辞。出门的时候,他犹豫着说道:“如果你们也忙,小雨可以在我那里长期疗养,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事。”

苏阿姨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一把抱住苏丁丁,抽泣着说道:“以前是苏阿姨不好,你别在意,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儿子。不过……我们两口子商量过了,再也不会让小雨离开我们的视线了。我和你刘叔叔都申请了退休,以后就在家里照顾小雨。”

从小雨家出来,苏丁丁的心情非但没有变轻松,反而更加沉重了。他启动车子返回怀柔,他的生活如此简单,除了记忆所,根本无处可去。

车子进入地下车库前要经过十号楼正门。苏丁丁经过那里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刹住车,降下车窗,喊道:“这不是李大警官吗,是找我吗?”

见到苏丁丁,李利连忙站起身,说道:“你这里怎么成了军事禁区?他们说什么也不让进,我给你打电话还关机了。”

苏丁丁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办公室充电呢!他连忙赔笑说道:“抱歉,抱歉,手机忘在单位了。”

进了办公室,李利径自给自己沏了杯茶,他打量着周围说道:“这可比以前的环境好多了!怎么,荣升所长了吗?”

“我一个小屁孩,可能吗?快别笑话我了。”

“你这办公室可确实是所长待遇啊。”

“我也纳闷,现在十号楼都是记忆所的,可是只有我一个员工。”苏丁丁也环视了一下办公室。

“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突破,引起上面重视了?瞧,连卫兵都有了。”

苏丁丁一怔,心想记忆互联的事发生在记忆所搬家之后,不可能因为这个。随后,他想起了吕天明老人,心想八成是老人对自己的境遇动了恻隐之心。

“我这地方,您三年都没来过了,不会是来恭喜我乔迁之喜吧。”苏丁丁转移了话题。

李利的情绪立刻低落下来,长叹一声,说:“还记得林颐吗?”

苏丁丁想了一下,反问:“就是那个肢解了两个壮男的林颐?”

李利点点头,说道:“判决下来了。死刑,一周内执行。”

像这种性质恶劣的案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是这种结果。可是,看李利的表情,又不是同情这么简单。苏丁丁斟酌着问道:“你还认为……她是无辜的?”

李利沉默不语。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却被烫了嘴唇,险些失手摔了杯子。他含糊地说道:“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只是……心里闷得慌。”

“那就说说呗!我这里又不是公安局,把我当作不相干的朋友,随便聊聊。”苏丁丁开导道。他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缘故让李利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刑侦动了恻隐之心。

“你不要瞎想!”李利瞥了苏丁丁一眼,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这个案子明明还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却就这样结了案。这女孩子也怪可怜的,明明是受害者最后却反而成了凶手。”

“后半句是重点吧。”苏丁丁揶揄道,“您总不会是因案生情吧。”

“随你怎么说吧。”李利点起一支烟,猛吸了几口说道:“我经手过那么多案子,见过那么多嫌疑人,积累了大量经验。一般情况下,只要我跟嫌疑人聊几句,便可猜出他的作案动机和心理活动。可是这个林颐,我一见她,就觉得她是无辜的。我前前后后对她提审了八次,可是越提审越迷惑。按理说,像她这么简单的一个人,不可能瞒过我们这些整天与犯罪打交道的老刑侦。所以,我认为这个女孩子是无辜的。可是,所有的证据又都指向她。”

“法律只重视证据,这个您比我清楚。”苏丁丁说道。

“所以啊,”李利颓然地靠到沙发上,“老哥我迈不过自己这道坎,也只有到你这里来发泄下情绪。”

“也许,我可以再试一下记忆解读。”苏丁丁说道,“最近我这里有了一点突破。”

李利猛然坐起,颤声问道:“这是真的吗?”

苏丁丁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没看见门口的卫兵吗?现在这里可不是地下室里的记忆所了。不过,我还是要劝您,别抱太大希望。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下,实验室现在可是高度机密的地方。”

李利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道:“故弄玄虚!好,我就在这里喝茶,快去,快去。”

五—六—七……“丁零”一声,一扇门左右分开,露出铺着地毯的电梯厅。电梯对面的墙上装饰着一幅风景画。

苏丁丁从记录者的视角分离开来,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秀丽的年轻女性走出电梯。

这应该就是林颐。苏丁丁端详着对方,价格不菲的套装、名牌挎包、精致的妆容,都显示出这是一个很有生活品位的女性。他也注意到,这个女人的脚步僵硬,身体在微微发抖,就连抓着包的手都因紧张而关节发白。

电梯门关闭,女人仍然站在原地没动。三四分钟之后,她终于向左侧的走廊走去。不过,她的脚步很慢,步伐很小,甚至有些飘忽。

走廊里没有其他人,显得出奇的安静。这里的灯光很暗,除了一些指示牌和消防疏散标志外,一切都隐没在阴影中。

在713房间门口,女人站住了。她伸手要去按门铃,可是犹豫了一会儿又停下了。如此反复了几次。苏丁丁看到女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手腕上的浪琴表指向了十点四十分,她终于鼓足勇气,按下了门铃。

门很快打开了,一个中等身高、体型精瘦的男子出现在门后,眼睛贪婪地在林颐胸前扫了一眼,埋怨道:“怎么才来,时间就是金钱,知道不?”

林颐没说话,站在门口犹豫着,被男子一把拉了进去。

房间是一个标准间的布局,门厅左边是卫生间。房间的左手边有两张单人床,右手边是写字台和电视,靠窗户的地方放着两把圈椅和一个圆形的茶几。

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微黑的男子跷着二郎腿,悠闲地坐在圈椅上。他嘴里叼着香烟,皱了皱眉头,训斥开门的男子:“猴子,对女性要有礼貌。”

林颐走到这名男子面前,恭敬地说道:“罗大哥。”

“来啦。”罗姓男子指了指边上的单人床,微笑着说道:“坐下说话,来了就好,这说明你想开了。我们的误会从今以后就消除了。”

“谢谢罗大哥。”林颐没有坐,赔着笑说道:“我来呢,是想请您再宽限两个月。我和我爸妈商量了,他们愿意把养老的房子卖了,再向亲戚借点儿,无论如何都会把钱还上的。”

“不急。”罗大哥态度和蔼,“这以后呢,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事互助互爱,什么都好商量。”

“太谢谢您了!那您看,我就先回去了。”林颐说罢,匆匆转身。

猴子从后面拦住她,笑着说道:“我们现在可还没成为一家人呢。”

林颐低着头,紧紧抓着包,进退两难。

罗大哥在后面平静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算了,让她走吧。”

林颐如释重负,从猴子与墙的缝隙间钻过,快步向门口走去。就在她的手触到门把手的时候,罗姓男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豆豆是在阳光幼儿园吧,那里的环境还不错……”

林颐的身体立刻像雕塑一样僵在了那里,接着浑身颤抖起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既然来了,肯定是想明白了,就别像小孩子那样扭捏了。”罗大哥的声音很温和,“这天怪热的,去洗个澡吧。”

林颐仿佛没有听见,她站在门前手握着门把手,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猴子伸手搂在林颐腰间,在她耳畔邪笑着说道:“要不,我帮你?”

林颐一下子打落了对方的手,扭头冲进了卫生间,然后重重地关上门,随手把门反锁了。

见林颐进了卫生间,两个男子默契地相视一笑。

打开淋浴喷头,水声在卫生间响起,林颐坐在浴盆的沿上一动不动地呆了七八分钟。猴子在门外用力砸了两下门,咒骂了两声。林颐的身体一颤,像从梦中惊醒,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开始脱衣服。

苏丁丁没有回避,他知道这个时候将发生一些事情,果然,林颐胡乱把身体打湿,然后拿了一条浴巾围在胸前。接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把银色的手术刀塞在浴巾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林颐出来,罗姓男子点头微笑,猴子的目光在林颐**的肩头和小腿之间游动。

罗姓男子站起身,说道:“我去洗澡。猴子,陪小林说会儿话,要讲礼貌,别贼眉鼠眼的。”

罗姓男子进了卫生间,水声响起。林颐在靠窗一侧的单人床的床沿坐下。她一动不动,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让人看不见她的脸。

猴子从圈椅里挪到林颐身边,一只手搭在林颐肩头,说道:“你瞧,我们马上就成一家人了,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说着,猴子的另一只手扯开林颐的浴巾。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林颐的手扬了起来。一道银光划过,他感到喉咙一阵剧痛,接着就看见林颐手握带血的手术刀,用冰冷嗜血的眼神瞪着自己。

猴子想呼救,可是他的喉咙间只能发出嘶嘶的漏气声,血从那里喷射而出。他双手用力捂住咽喉,试图躲避林颐手中那把手术刀。然而,他提不起力气,只能任由那冒着寒光的手术刀在身体上穿梭。一下、两下……十下、二十下……他的力气越来越小,视线越来越模糊……

水声停了,罗姓男子赤着身子走出来。他站在门厅,拿毛巾擦着头发。忽然,他觉得房间里静得有些瘆人,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他的鼻孔。他拿下毛巾一看,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犹如置身屠宰场,他一时惊呆了。

林颐回头看了看罗姓男子,露出一个微笑。她的半边脸被血染红,这一笑形同鬼魅。

罗姓男子双眼凸出,脸因为恐惧而扭曲,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林颐的左手原本搂着猴子的脖子,这时她松开了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起身向罗姓男子走去。猴子在她身后缓缓躺倒。

罗姓男子终于回过神来,转身去拉房门。谁知门之前被猴子反锁,他折腾了一阵也没能打开,只好又手忙脚乱地去拽防盗链。突然,他觉得肋下一阵刺痛。扭脸一看,他发现林颐正用手术刀扎进自己的身体!他更加慌乱地用力去拽防盗链,试图马上逃离此地。然而,越着急越拽不下来!刺痛一阵接一阵传来,他的肋下很快便出现一个血洞。鲜血从洞口汩汩而出,不一会儿便在他的脚下汇集了一大片。

林颐终于停了下来,罗姓男子瞬间瘫软在地。接着,林颐抓起男子的头发,把他拖到房间里,扔在另一张单人**。然后,她坐到一把圈椅里,拿起罗姓男子的香烟,点燃一支慢慢抽了起来。

如果苏丁丁有身体的话,那么他现在应该在写字台与墙的夹缝里,抱着落地灯杆瑟瑟发抖。他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血腥的杀人场面还是让他惊恐万状。

吸完了一支烟,林颐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随后,她又点燃了一支,不过没有吸,而是站起身,走到罗姓男子身边,把烟头向他的敏感部位按去。男子这时候还没有咽气,肋下堆着一片带血的泡沫,随着他费力的呼吸而有节奏地在喷吐。烟头的高温让他的身体一阵**,他想咧嘴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颐似乎很享受对方身体的**,她拿烟头一下一下地烫着对方的身体。过了一阵子,她又来到另一张**,对猴子如法炮制。不过,猴子已经一命呜呼,他大睁着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到烟盒里剩下的半盒烟用完,林颐才停下来。然后,她打开包,拿出一把剔骨尖刀。

苏丁丁回过头,他实在不敢再看下去了。如果不是为了李利,他现在就会退出追溯。房间内响起阵阵砍击声和撞击声,伴随这些声音林颐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苏丁丁屏息听着这些声音,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苏丁丁慢慢回过头,看见**有两张人体拼图。林颐站在两张床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还算满意。接着,她随手扔掉刀子,转身进了卫生间,随后水声响起。

苏丁丁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他看见林颐站在淋浴喷头下,用带着热气的水流冲洗着自己的身体。热水和鲜血交汇在一起,沿着她的身体流淌,然后在她脚下汇聚,最后消失在地漏中。淋浴完毕,她关闭水龙头,用浴巾把身体仔细擦干,接着把放在浴巾架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好,随后又站在化妆镜前重新画了一遍妆。然后,她背起包走出卫生间,打开了房门的防盗链,拉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在她身后关闭,她的身体也随着关门声颤抖了一下。接着,她一动不动地站了两三分钟,随后缓缓转身看着713的门牌,按下了门铃。

当然不会有人开门!她等了一阵子,无意中低头看见鲜血从下面的门缝中涌出来,她立刻惊恐地尖叫起来。

苏丁丁如释重负,退出了追溯。

苏丁丁和李利相对而坐,李利双手捧着茶杯,等待着苏丁丁说话。

苏丁丁的手此时还在颤抖,他似乎还能在空气中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他看了看李利,说道:“事实的真相是,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冷血的杀人凶手。”

李利沉默着,突然把杯子重重地放在茶几上,用眼睛瞪着苏丁丁。他似乎要大发脾气,最后却忍住了,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道:“也许她被逼无奈杀了人,但不能否认她还是一个好母亲和好妻子。”

苏丁丁不客气地冷笑道:“李警官,你被那个女人的外表欺骗了,她只是一个残忍的、没有人性的恶魔!”

李利霍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凭什么说她是恶魔?你见过她吗,了解她吗,就凭你那不知所云的记忆机器,就凭你这神棍一样的身份这样说她合适吗?”

苏丁丁没有和李利争吵,他觉得很疲倦,于是用淡淡的声音说道:“凶案现场的香烟是不是山水牌的?”

“你怎么知道的?”李利一下子冷静下来,“我没有告诉过你,难道……”他恍然问道:“难道你已经能够看到了?”

“所以,”苏丁丁认真地看着李利,说道,“我说的是事实。”

李利有些颓然地退后两步,惊愕地望着苏丁丁,随后眼神黯淡下去。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嘴里喃喃说道:“原来,还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苏丁丁没有去拦李利,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内心非常强大,过些天就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