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周六是我一周中密度最小的日子。远离办公室和看望儿子的双重喜悦变成气泡,充盈我的身体。

坐在麦当基快餐店刷到那条新闻时,难免会产生联想。《移通客服人员工作时间被枪击穿头部》。下面的评论纷纷担惊受怕:“客服工作的房间有很多人吧。这次枪能带进去,下次就是手榴弹了!”“为什么没人听见枪声?是不是收了封口费?!”“一定是恐怖分子!”……没一句说到点子上。

我也有些同情那个人。但如果有得选,我希望她是昨天和我打电话那一个。

这件事不可能和我有关系,因为那颗子弹还在我口袋里。

我儿子来了。本想站起来迎接他,却看见他妈跟在后面,我的笑容瞬间就垮下去了。

“你来干什么?这两个小时应该是我和儿子的独处时间。”

“我是来告诉你,我们的协议到期了。如果你再不给抚养费,下个月开始,你和孩子见面的机会将会降到一年两次。”

她知道我给不起。这个该死的女人一离开我,就在她的律师未婚夫的帮助下,成功让抚养费的金额涨得比我的工资还要高。

一年两次?对八岁的孩子来说,那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她转身走到店外的车里去了。我低头看向儿子,他怯生生地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点餐牌。

“乖儿子,想吃什么就点。”我右手给他发送支付码,左手在裤子口袋里,紧紧地抓住那颗子弹。

如果她死了,作为孩子唯一的亲人,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拥有抚养权了?

这有可能吗?我在人群之中用这颗子弹杀了她,却不被任何人发现。就像杀一只麻雀。她的车窗开着。我们之间只隔着一扇玻璃门。

我默默地用裤子口袋擦掉子弹上的指纹。

好几天之后我才想起来,这一步其实是多余的。因为警察根本没有在她脑袋上的弹孔里采集到子弹。

当然采集不到。我喝完一整杯可乐,看见子弹冻在杯底的冰块中央。

我开始喜欢这颗子弹了。

隔天儿子在客厅看动画时,我在搜索前妻的死亡报道,什么也没查到。也许那边商区的老板不想让事情闹大,也许报道标题用了我没想出来的字眼。

算了,我也没那么在乎。

我仔细地看了看子弹,它的形状还是那样,不像电影里用过的子弹一样被撞扁变形。也许颜色变暗了一点。

但我也不太确定,应该说此前,我从没认真看过它。一个月以来,它反复出现又反复被我丢掉,像空饮料瓶或者盒饭的竹筷。

我不再丢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