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不欢而散。见完冷挚之后,我的眼皮狂跳,令我不禁担心,他会做出什么难以弥补的事。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出现意外的并不是冷挚,而是说好在出租房等我的言韶。

远远地,我看到言韶被人拉扯出了公寓。

向来温雅的言韶如同被激怒的野兽,手脚并用地与人打斗。可他哪是那些黑西装的对手。

我来不及思考,抄起蚂蚁箱加入了恶战。

从天而降的红火蚁,不分你我地啃咬着那些人**的皮肤,被咬之处会立刻像火焰灼烧般痛起来。红火蚁是世界十大毒蚂蚁之一,此刻我很后悔没有好好科普冷挚。如果手上这箱是又贵又毒的马塔贝勒蚁,那么我早就不战而胜。

场面一度相当混乱,充斥着各种惨叫,在我乘人不备拍昏两人之后,终于也被人一把按倒在地。

吃了一口的灰尘,我愤怒地盯着他们胸口的黑色向日葵徽章,那是“风暴科技”的图腾,实验室里到处可见。

也就在同时,呼啸的警笛由远及近。

“没想到吧,我不仅会打架,还会报警!”

带头的人狠狠地甩了我一个巴掌,我眼冒金星,吐出了一口血水。

“别动她!”言韶厉声道,“和她无关,你们放开她,我答应所有条件。”

我猛地看向言韶。他的伤还没好透,这么一折腾到处都渗出了鲜血。

“言韶你要干什么!”我被束缚,帮不上任何的忙。

黑衣人递给言韶一根注射器,言韶最后看了我一眼,熟练地将蓝色的药物注入了自己的体内。

“言先生,你还有五分钟。”黑衣人放开了我。

在警察赶到之前,他们带着浑身的脓包,全数撤离。

我跌跌撞撞地跑向言韶,紧张地问道:“你给自己注射了什么?”

“平静剂。”言韶伸手将我脸上的尘土轻轻拂去,解释道,“据说可以抑制人过剩的荷尔蒙,和治疗抑郁症的药物是相反的作用。我之前被打过多次,有些副作用,不过没太大关系。”

我想伸手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我没事,过些日子等药效退了,我还会来找你。”他扬起一抹我相当熟悉的微笑,笑意不达眼底,“暂时就别靠近我了,我会变得有点……冷漠。”

但我没有让他走,反而死死地抱住他满是伤痕的躯体。

就算丢掉了研究院的工作和整箱的蚂蚁,我都没有任何“失去”的感觉,可现在我知道,只要让言韶离开我的视线,他就真的会消失不见。

“拜托,我真的得离开,我不想说出任何伤害我们关系的话。”

言韶眸中的光以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他挣扎着,费劲地与我划清界限,又因药物产生的虚弱而逃脱不了。

“不行,你说好我们要去海边的,现在你还要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我想去死。我不该寄希望于你的。”他脱口而出,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捂住了嘴。

抑制剂开始发挥作用,言韶似乎想对我说“抱歉”,但他试了几次都吐不出音节。最终他看我的目光冷透,就像是第一次见面时,我眼中的冷漠。

就在这时,黑衣人已摆脱警察卷土重来,他们盯着言韶仿佛他是砧板上的肉。我一个人无法把言韶带走,他甚至不愿意我再拽着他的手。

我倔强地扯着他,直到视线模糊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

眼看那些人就要将我们包围,一辆汽车忽然如利剑一般突出重围,黑色的车身咆哮着,无情碾压过挡路者,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我们的面前。

冷挚降下车窗,瞥了我们一眼:“上车!”

我不再犹豫,将几乎虚脱的言韶推入后排。在黑衣人们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冷挚已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谢谢你来救我们。”从后视镜里,我看了眼眉头紧皱的冷挚,等待着他的嘲讽,我和他才刚吵翻,但冷挚还是愿意来帮忙。

“你打算怎么做?”他没有对我疯子般举动有任何评论,“想过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我握着言韶的手,他佝偻在后座,已昏睡过去。

“那就先去他说的海边小屋看看。既然言韶坚持那是他的安全屋,必定是对他、对你们都很重要的地方。”

冷挚在讨论关键问题时从不带个人感情,我喜欢他的一贯冷静,这能让我觉得,天底下没有任何事值得得大惊小怪。

我们在半夜时分抵达了海边,黑暗中的潮汐仿佛是一头野兽的呼吸,腥臭味源源不断从它吞天噬地的口中散发出来。

在点亮小屋的瞬间,我立刻明白了为何言韶一直想与我回到这里。

小屋布置得温馨安逸,麻布的桌布,田园式的家具,咖啡壶被擦得光亮,有人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在靠窗的照片墙上,挂着我与言韶的合影。

从照片上来看,我们应该从童年就相识。男孩的他和女孩的我,一路相伴,直到最后那张,我穿着婚纱手捧鲜花。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定位。”冷挚伸手将照片从墙上拿下,铺在我的面前。

5岁的我,10岁的我,15岁的我,我已经淡忘的记忆全部都被印在了鲜亮的画面上。

冷挚看着我的眼睛,严肃说道:“看清楚,这些真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