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筹备工作进行得非常快，一天两夜的工夫就妥了。
那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很适宜在露天开会。会场设在市场附近的空场里，搭了一个台子，台口两边悬挂巨幅红布标语，插着两排彩旗，气氛很隆重。参加大会的有一万多人，有矿山的职工，有矿区居民，有矿山附近的农民，还有全镇的孩子，连小商贩和赶集的农民也都来了。
矿山的领导干部都到了，唐矿长、邵仁展、焦昆和俞立平都登上了主席台。苏福顺、苏万春爷儿俩的胸前各戴着一朵大红花，跟领导干部们坐一起。大会由俞立平主持，他简短地致了开幕词，就请唐黎岘讲话。
唐黎岘走上台口，等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静下来，他先讲了一下全国的军事斗争形势，然后说：“……现在东北已经全部解放，成了大后方，因此东北人民的任务，有了改变。党中央发出指示，要求我们东北解放区人民，要把经济恢复摆在首位，努力发展经济，巩固东北解放区，为支援全国的解放战争做出贡献。根据上级的指示，矿山很快就要动工修复。”
这一句话轰动了全场，台下活跃起来，盼望已久的事终于盼到了，矿工们高兴，家属们也高兴，连那些小商贩和附近的农民都高兴。
唐黎岘挥挥手，让人们静下来，接着说：“人民政府决心很大，要调拨大批资材和干部给矿山，我们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把矿山恢复起来……但是矿山破坏得很严重，要恢复起来还有许多困难，需要全体职工和全矿区的人民团结一致，齐心努力。苏福顺、苏万春他们献交马达的行动，就是对修复工作的很大支持，这说明他们真正以主人翁的态度对待矿山，很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同志们，我代表矿山和区委会向矿工们、矿区居民们提出希望，希望大家都向他们学习，把保存在手里的器材献给矿山！……”
唐黎岘讲完，轮到苏福顺讲话。他满面红光，胸前大红花光彩夺目，显得年轻了很多。他从来没有在大会上讲过话，到台口往下一望，见人山人海，大家都望着他，向他热情地鼓掌，他感到眼花，把准备要说的话忘了。忽然，他看见福昌在台下望着他，又看见了老伴也在望他，心里要说的话又涌上来，高声说：
“咱们穷工人在旧社会里，受苦受气，当牛做马，罪受够了。现在解放了，咱们翻了身，当了矿山的主人。党的领导处处关心咱们，咱们也要拿出主人的样子，一心为矿，不能光为自己打算，应该把所有的劲都使出来！……”他讲着讲着，心情激动起来，滔滔不绝地讲了二十来分钟。他讲完，唐矿长亲手向他发了奖，接着是工人和居民代表讲话。
古尚清第一个登上台，用洪钟般的声音说：“工友们，刚才矿长说了，矿山很快就要动工修复，这真是个大好消息！我听了比娶媳妇都高兴。……别笑，真的，这叫人多么高兴！……苏福顺这老家伙真不赖，这一次又叫他占了先。我老古也是老矿工，决不能落后，我家里有些电磁瓶，有些电线，那年还在乱铁堆里捡了个破汽笛，还有……我一时想不全，反正我回家要翻腾一下，有啥献啥，一件不留！……嘿，眼见就要开工修复了，痛痛快快地干起来吧！”
古尚清说完，工人一个接一个地上台讲话。居民代表也上台表示决心，互相展开挑战应战。大会开得很有声势，最后在响彻云霄的口号声中结束。
会后，文艺宣传队走上街头，耍狮子的，跑旱船的，踩高跷的，随着震天价的锣鼓，扭得很欢，最受人欢迎的是秧歌队。秧歌队里的男领队是薛辉，他穿着青色工人服，脖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拿着一把铁锤，扭得很带劲。女领队的是古月娟，她脸抹得粉红，穿着绿色花袄，腰上扎着红色绸带，头上包着花毛巾，手里拿一把用纸糊的大镰刀，扭得更欢。他们扭的是新式秧歌，打个圆场后，就表演几个小节目。薛辉还在节目中穿插讲演，他讲得流利动听，听到他讲演的人都称赞他讲得好，说他像唐矿长。
林秋妹今天担任大会服务员。散会后，她很快收拾好东西，想找爸爸商量献交器材，找了一阵没找到，赶紧往家走。来到街上，迎面过来秧歌队，古月娟见了她冲她笑笑，扭得更起劲了。她佩服小古敢于打破封建，心想要是叫她去扭，她一定会害羞的。
另一边有一群人围拢一堆，她上前望望，见是郎金魁正站在中间把竹板敲得呱呱响，一面唱道：
矿山就是咱的家，
建设国家要靠它。
只因连年遭破坏，
机械损坏矿井塌。
矿工兄弟失了业，
家庭生活也抓瞎。
自从来了共产党，
工人翻身乐开花。
党的恩情人人夸，
运来粮食送到家。
人民政府决心大，
修复工程要上马。
矿区人民齐努力，
天大困难也不怕。
为把矿井早修好，
千方百计想办法。
献交器材是妙计，
人人争先多献纳！
郎金魁左手一扬，右手的竹板有节奏地响起来：咚吧，咚吧，咚咚吧！
林秋妹正看着，忽听身后有人说：“这不是林家的大姑娘吗？”她转回身，见是苏大嫂和娟子妈，便含笑地说：“大娘，大婶，你们也来开会啦！”
“是呀！”娟子妈打量着林秋妹，向苏大嫂赞美地说：“你看林姑娘多稳重，人家才真正像个大姑娘样。我们的月娟像个野小子，脸皮比大象皮还厚，在大街上扭啊扭的，哪像个姑娘家。”
林秋妹笑着说：“大婶，月娟做得对，这是做宣传工作嘛，你可不能老封建啊！”
“喏，你也说我老封建。”娟子妈向林秋妹努努嘴，又故意问她说：“你怎么不去扭呀？”
“我还有事。叫我去扭我就去，我不怕啥！”秋妹笑着说道。
娟子妈微微一笑，说：“她愿意扭就扭吧，如今世道变了，不能老守旧规矩，别看你大婶是个破车嘴，好叨咕，大婶的脑筋可不糊涂。”
苏大嫂说：“说的是呀，你现在当了居民组长，常去开会，脑筋可开通了，事事走在前头。”
“你得啦，大嫂！”娟子妈对苏大嫂说，“你今天多美呀，老头子胸前戴着大红花，在台上一站，像个新郎官似的，多体面！”说罢又冲秋妹说：“苏大叔真行，事办得好，话也讲得好，够样的。我们家那个喝起酒来一个顶俩，办正经事就熊了。”
林秋妹说：“古大叔也不错呀，他第一个登台讲话，当场表示决心献器材，也很够样。”
林秋妹和娟子妈边走边说，苏大嫂听着心里很惭愧：前天夜晚，她听老二说马达能卖那么多钱，认为卖了好；苏福昌气走之后，她半宿也没有睡着觉，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卖了合算。第二天早晨老头和万春把马达推走，她还直心疼，只因为她向来都服从男人，就没有再说什么。现在才明白老头为啥要那样做。她想：就冲唐矿长也应该献，矿长那么看重工人，工人怎么能不顾矿山呢！她悔恨自己太糊涂了。
耍狮子的过来了，看热闹的挤得人山人海。林秋妹跟两位老太太分手，就直奔通山岭的小道。她急于回家去动员爸爸妈妈献交器材，就是现在献也嫌晚了，觉得自己落后了。她想到爸爸是老矿工，自己在六年前就受过焦昆的教导，眼下自己也当了矿工，无论从哪方面说都该事事走在前面，可是这次献交器材却让苏福顺大伯占了先。她走得很快，不久就爬上了岭顶，镇子里欢乐的锣鼓声还听得十分真切；她擦擦额上的汗珠，把垂在胸前的辫子甩到背后，再往山下走去。
一进家门，见爸爸正在擦洗凿岩机。她没料到在家里又让爸爸占了先。
林大柱看见女儿回来，高兴地说：“你回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法搬运呢。”
林秋妹奇怪地问：“爸爸，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刚散会我就赶紧跑回来了。”林大柱一边擦洗凿岩机，一边说，“秋妹呀，咱们可不能落在人家的后头，解放军若是晚到二年，不用说爸爸会病死，就是愁也愁死了。……矿山眼下就要动工修复，这是咱们矿工的大喜事，有器材可不能不献，有劲可不能不使呀！”
“爸爸，我全明白！”林秋妹尊敬地望着爸爸。爸爸平常说话不多，一说起来就有分量。她帮着林大柱把凿岩机擦洗好，就和几个零件一起装入筐里，两人抬着，爬过山岭，直奔器材接收处。
焦昆正在接收处，见林大柱父女俩抬着重担子，赶紧过去从林大柱的手里接过扁担，同秋妹抬了一段路。来到接收处后，秋妹说：“焦大哥，我们落后了，我们本来应该事事走在前边，现在落到了苏大伯的后边。”
焦昆鼓励她说：“你们没有落后，运动刚刚开始，现在送来还是头一份。你们积极响应党的号召，对运动起到很大的推动作用，值得表扬！”
秋妹听焦昆夸他们，心里很高兴，得意地瞅了爸爸一眼，抿嘴笑着，用围巾擦脸上的汗。
林大柱正还想跟焦昆说什么，这时，古月娟和她妈抱着一抱电器磁瓶，古尚清抱一架破汽笛走来了。古尚清看见焦昆，老远就嚷：“焦同志，你看我给你送来个什么。这是一架汽笛，好的被国民党拉走了，这是个破的。别看它破，收拾一下还能用。矿山的人好久没听到它叫唤啦，太闷得慌！”
“好啊！”焦昆看看汽笛，汽笛的确已破烂不堪，便向古尚清说：“这任务就交给你，你把它修理好，安装上。”
“行，你瞧着吧！”古尚清把汽笛往地上一放，他知道古月娟还得去扭秧歌，搞宣传，便对林秋妹说：“秋妹，帮帮大叔的忙，咱们把它弄好！”
秋妹应了一声，把围巾往脖子上一系，上前看看破汽笛，对这样破的汽笛，能不能把它弄响，心里有些怀疑。
“秋妹，走，你也好跟大叔学一手！”古尚清重新抱起破汽笛说，秋妹冲焦昆笑笑，就跟着古尚清走了。
动员献交器材的宣传活动在居民区广泛展开，正像唐黎岘预料的那样，并不是一帆风顺，敌人又造谣说：“共产党开始共产了，谁要不献就要搜，要抢！”“马上要共商贩的产，要査封一切货物。”也有少数工人家属一时还思想不通。……为了使运动深入发展，献交器材运动办公室组织干部和积极分子深入到居民组，进行个别串连，召开炕头座谈会，进行细致的思想工作。
苏福顺继续同张学政进坑道调査研究，修订计划。晚上下班他到接收处去看看，献交的器材很多了，还有人不断地送来。
唐矿长见了他，亲切地说：“老苏，这次你献交马达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不单带动群众献交了这些器材，重要的是提高了群众当家做主的觉悟，鼓起了群众的劳动热情，现在大家都在向你学习呢！”
苏福顺怀着激动的心情离开了接收处，回到家里，大人小孩都已睡了。苏福顺躺下后还是很激动、很兴奋，他没料到领导上对这件事这样重视，没料到会这样大张旗鼓地宣传，起这么大的作用。这太好了，多一件器材，修复工程就减少一分困难。……他回想起自己在会上的讲话，觉得讲得很不够劲，在训练班学的革命道理没用上几句，心里话没全讲出来。想起了训练班，他心里就充满甜蜜的回忆，总共才半个月，这半个月对他是多么重要啊！这，他一生一世也忘不了。自己半辈子都是糊里糊涂过日子，在训练班里唐黎岘和焦昆两人的亲切的话语，使自己眼睛亮了，心胸开阔了。他记得那一天在大松树下，焦昆跟自己促膝谈心，谈到革命，谈到共产党，这才使他明白，原来参加革命并不等于参加共产党。当时他曾问焦昆是不是共产党，见焦昆点点头以后，他对焦昆更加肃然起敬了。当时他马上又问：“工人也能当党员吗？”焦昆和他谈了一个共产党员必须具备的条件，鼓励他只要努力争取，完全能参加党。……从那以后，他常常问自己：“要当党员够格吗？”甚至想向焦昆提出请求，可是暗自拿自己跟焦昆一比，就觉得自己差得远，也就没有勇气了。……他一面想着，一面打定主意要跟焦昆学，一定要争取入党！
突然，窗外叭叭响了两枪，子弹打在窗台上，冒着火星。他吃了一惊，听听，再也没有动静了。
苏万春被惊醒，在里屋嚷：“爸爸，有人打枪！”
苏福顺告诉他说：“枪是往咱家打的！”
“妈的，这又是狗特务！”万春猛地爬起来，顺手抓起一根铁棒就往外冲。
苏福顺拦住他说：“等等，你毛愣张慌地乱跑个啥！”他爬起来抄起一根木棒，同万春一起走出屋。
三个解放军游动哨跑来，问明情况，跟老苏走进屋，在窗台的土墙里挖出一颗手枪子弹，断定这不是流弹，这是敌人在三十米以内打的。
左邻右舍被惊动了，少时，在苏家门前集聚了许多人，大家议论纷纷。古尚清披着棉袄，提着那根碗口粗的大木棒，粗声大嗓地骂道：“这些混账王八蛋，简直活得不耐烦，出来寻事找死！”万春接过说：“他们是秋后的蚊子，没几天嗡嗡头了！”……苏大嫂心里还怦怦跳个不停，苏福顺见她吓得脸色苍白，安慰她说：“稳住架，敌人这是敲山镇虎，吓唬人，有解放军在这里，怕啥？”
焦昆拎着盒子枪赶来，苏福顺跟他谈完当时的情况后，他又随老苏进屋察看了一下弹着点，断定敌人是想打击积极分子，以此阻碍献交器材运动。
苏大嫂看看那被枪弹打的小洞，低声念叨：“老天有眼，枪打到窗台上，若是往下低一低，那……”她不愿意说下去。
焦昆分析说：“看来敌人是慌慌忙忙打的，街上有游动哨，他不敢停留，打两枪是为了吓唬人，搅乱人心。”
苏大嫂喃喃地说：“都睡得好好的，叭叭枪响了，真吓人哪！”
焦昆说：“苏大婶，不要怕，从今天晚上起，增加一组游动哨，专门到你们这一带巡逻，敌人再也不敢来了。”
“这可太好啦！”苏大嫂深受感动地说。
焦昆要走，苏福顺要跟他一起走走，谈谈。于是，两个人向前走去。
山野黑茫茫的，小镇里也黑压压的，但是不久东方开始发白了。这次枪声并没有引起居民多大惊动，因为从解放以来，镇里经常响枪，见惯了，何况现在又有解放军在这里。
焦昆不仅担任修建办公室主任，还负着保卫矿山的责任，实在够忙的，平时很难抽出时间跟这些积极分子交谈，因此老苏要跟他谈谈，他就欣然同意了；可是走了半天，老苏也没出声。
苏福顺在焦昆身边走着，盘算着自己要说的话，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觉得自己提出参加党太冒失；憋了半天，他才冲口而出：“焦主任，那天你说，工人努力争取也能入党，你看我该怎样争取呢？”
焦昆了解老苏此刻的心情。当年自己要求入党的时候，心情不也是又紧张又激动么？他克制着激动，说：“苏师傅，敌人不只是扬言要整靠近共产党的人，而且已经向你开枪了！”
苏福顺果决地说：“坏蛋越不要我靠近共产党，我非靠近共产党不可，不是特务冲我打枪，今天我还不急着问你。我要像你一样，当个共产党员！焦主任，你看我该怎样做呀？”
焦昆亲热地抓住老苏的手，想说些什么，觉得在这地方不适宜，拉他一把说：“走，到我宿舍去谈谈吧！”
清晨起，谣言就传开了。那些顺风耳、万事通、胆小怕事的、好说乱道的，叽叽喳喳，到处传播。说什么：“苏福顺被打死了！”“金大马棒的人进了孤鹰岭镇，专杀那些靠近共产党的人！”“谁献器材都有人记着，等国民党打回来那天，要加倍偿还！”……闹得满城风雨。
焦昆跟苏福顺谈完，来到办公室，保卫干事就向他汇报了这些情况。很明显，金大马棒匪帮还在附近山区活动，孤鹰岭镇还有敌人的潜伏组织。他恨不得一下子消灭掉金大马棒匪帮，立刻破获孤鹰岭镇的特务组织。可是现在这里刚刚解放，解放军忙于向关内进军，人民政府忙于在广阔的地区建立政权，一时还腾不出手来，而且由于群众的觉悟还不高，一般商人和手工业者对党的政策还不够了解，这就使敌人还有藏身之所和活动市场。他思索了一阵，决定再抽出一些人大张旗鼓地展开宣传活动，提高群众的觉悟，追查谣言，打击坏人。
焦昆把自己的想法向唐黎岘请示后，得到了唐黎岘的批准，于是立刻派人去召集进过训练班的老工人。
苏福顺听说要下街道去宣传，跑来向焦昆说：“焦主任，我得去！坏蛋们造谣说我死了，我要给全镇的人看看，我活着，我还要跟特务们斗争到底！”
焦昆非常赞同苏福顺的想法，高兴地说：“你亲自出马，那就太好啦！”
不大的工夫，就召集起了五十来名老工人，焦昆带领他们奔向区政府，区里的干部和宣传积极分子都聚集在院子里，他们看见焦昆，都纷纷围拢来向他询问夜里发生的事。焦昆指着苏福顺说：“敌人造谣说，老苏被打死了，你们看，老苏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焦昆接着说：“夜里，敌人是向老苏家开了两枪，企图吓唬他，也是为了吓唬在场的同志和广大群众。老苏是好样的，不仅没吓倒，反而更坚强，更有勇气跟敌人斗争！今天他也自愿来参加宣传了！”
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俞立平领头喊：“向苏福顺同志学习！”众人都跟着喊，在场的人精神大振。
等大家平静下来后，焦昆继续说：“同志们，这次宣传活动，不光是为了动员群众献交器材，主要的是提高群众的觉悟，揭露敌人，追査谣言。……这是打的一场思想仗，大家要用战斗姿态去进行工作！”
经过动员，宣传队的情绪非常高涨，个个英气勃勃，斗志昂扬，立刻分成几个支队，唱着歌，浩浩****地走向大街小巷；一个富有战斗性的宣传教育运动，更深入、更广泛地在整个矿区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