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通向孤鹰岭矿的崎岖山路上,一辆吉普车在迎风奔驰。车里坐的是新调到孤鹰岭矿的副矿长邵仁展,还有一位是工程师严浩。

邵仁展和严浩都一声不响,一个望着前方沉思,一个眯眼养神。司机手把着方向盘,加速马力前进。

孤鹰岭矿是邵仁展最熟悉的地方。日伪时期,他在这个矿里做过四年工程师,现在他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出矿山的情景。那时,他是抱着靠技术挣钱的观点受雇来工作的,来到矿山后,发现大量铁矿资源都被日本人掠夺,自己又处处受日本人辖制,心情总是不好;自“七七”事变后,日寇对中国工人的压榨越来越凶,他心里更不好受,特别是看到那些汉奸把头欺压折磨工人,更加气愤。他觉得都是中国人,应该互相照看点,不应该跟日寇作帮凶,因此,他和日本上司以及汉奸把头们的关系搞得不好。金海川当时是孤鹰岭矿的头号汉奸,凡是中国人在矿里混事,都要讨他的好,邵仁展觉得自己有技术,得罪你金大马棒又能怎么样。有一次,金大马棒娶小老婆,送给他一张请帖,他没去。第二天金大马棒就来寻衅,他一怒之下,当众骂了金海川;过了不到一个月,金海川就给他栽了赃,制造个反满抗日的罪名,把他抓到日本宪兵队,随后就被送到北满密山去做苦工,在那里他接触了共产党的地下党员。“八一五”光复后,他回到了哈尔滨,被介绍到东北局工业部门工作。因为他是技术人材,又有一年多做苦工的光荣历史,领导上很器重他,同志们也尊重他,他的确也很积极,去年春被吸收做候补党员,又被提拔当了副处长,他干得就更加起劲。当他听说孤鹰岭矿解放了,觉得一座规模很大的矿山,将来一定很有发展前途,就几次请求调到这个矿来。现在领导上批准他来了,满足了他的希望,便决心要在这里搞出点名堂来。

邵仁展听说沈阳发现有国民党从矿山运走的东西,就赶紧先去沈阳,到那里后使他大失所望,只找到一堆破烂,连一件完整的设备都没有;但他却发现了原国民党孤鹰岭矿副矿长严浩,他是个工程师,在他手里还保存了一些矿山资料。这次能把严浩要来是个收获。现在各处很需要工程技术人员,像严浩这样曾到国外留过学的人,还是很难得的。

汽车跑得很快,风声呜呜,路边上的电线杆子、树木、石崖迎着车,一点头,闪地就过去了。

邵仁展望着奔驰着的景物,听风声呼啸,颇有感触。在过去,这条道他没少跑,自从受迫害后,有七年多没走过了。时代真是激流勇进,在这短短的七年中,形势有过多大的变化,日本侵略者滚蛋了,随之又来了国民党,现在国民党已逃出东北,离彻底垮台为时不远了。在这个动**的年代,他受到党的教育,走上了革命道路,这条路是走对了。他想:现在东北已成为大后方,党把经济建设提到重要议程,已经有大批干部转业到建设战线上来,可是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搞军事斗争的,打仗行,搞工业建设可不见得行,党正需要建设人材。他越想心情越振奋,认为在这样革命大发展时期,正好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若是在孤鹰岭矿搞好了,就是对工业建设做出了贡献。

邵仁展转脸瞅瞅严浩,严浩翻起大衣皮领子,缩着头,已经睡了。正在这时,汽车猛地一颠,把严浩颠醒了。

“天气冷,在车里睡容易感冒!”邵仁展对他说。

严浩打个呵欠,欠欠身子说:“不要紧!”

路越来越崎岖,汽车一颠老高,邵仁展看前边的山路狭窄崎岖,提醒司机说:“前边的道路不好,要注意点!”

司机减慢些速度,车子稳当了些。邵仁展问:“严工程师,你在矿山呆了一年,对矿山的情况很了解,你看我们该怎样动手修复?”

严浩说:“矿山破坏得太惨了,很难恢复啦!”他指指那一大包资料:“这里是一份修复计划稿和附带的资料,这是我花费七个月的时间做出来的,我的一切见解都在这上边。”

那一包资料足有六七斤重,邵仁展很想看看,可是在车上没有办法。他问:“开始实施了吗?”

严浩说:“呈报上去就没有下文,上司还没有批呢!”

“为了什么?”

严浩耸耸眉毛,说:“不大清楚,大概是没人管吧!”

“‘南京政府’不是很重视辽钢吗?听说派来了不少要人。”

严浩没有回答,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邵仁展又问:“听说那时炼钢厂有一座平炉开过工,没用这里的平炉富矿[1]吗?”

严浩答道:“像那样的开工,用不着多少矿石,从附近矿山捡点就够了。”

邵仁展想起在去年春,南京电台曾经为此事大吹大擂。听严浩这样一说,他开心地笑了。他想继续跟严浩谈谈,见严浩苍白的脸上布满愁容,他把头高高仰起,像是清高,又有些戒备,问一句才吭一声,就失去了跟他谈话的兴趣。

严浩心事重重,哪有心思跟他谈话。他是湖北人,大学毕业后曾到英国留学二年,回国后到国民党资源委员会工作。那时候他年轻好胜,真想在工业建设上干出一番事业,可是,十几年来只是纸上谈兵,没做过像样的开发工作。一九四六年春,他作为国民党接收大员来到东北,被委派到孤鹰岭矿当副矿长。他到这里踏勘了矿山之后,便爱上了这个蕴藏量丰富的矿山,很想搞出些名堂,便把家属接来,在矿山安了家。他花费了很长时间进行勘察,认真地制订了一个修复建设方案。可是国民党政府腐败透顶,同他一起来东北的大员们,各怀鬼胎,明是来搞工业建设,暗里是来发洋财,派系之间勾心斗角,彼此倾轧,互相歧视,争权夺利,营私舞弊还来不及,谁管矿山建设?方案呈报上去自然没有下文,要人没人,要资金没资金,连矿山仅剩下的器材设备也被盗卖。因此,他们在矿山呆了一年,什么事也没有做成。后来形势起了变化,解放军展开了反攻,国民党军节节败退,别的大员都走了,他还坚持留在矿山,直到解放军逼近附近县城,才匆忙带着全家跑到沈阳。这时,他的意志消沉了,感到在国内毫无前途,不想再留,准备出国,若有可能,就去美国。沈阳解放前夕,他本准备走,可是飞机都被要人和阔佬占了,像他这样的工程师,是没份的。现在他又回到了矿山,心情很沉闷,有种压抑的感觉。

沉默了一阵,邵仁展又忍不住地说:“国民党实在太腐败,太无能,盘踞辽南钢铁公司那么长的时间,吵吵嚷嚷拉很大架子,可是什么事也没做,反而把设备器材给盗卖光了……”

严浩仍然没有吱声。说国民党腐败无能他是赞同的,但听这话似乎关连到自己,感到有些不舒服。暗想:共产党又有多么大的经济力量?又能做出什么成就呢?

邵仁展看严浩的神色,察觉到当他面说这话不够妥当,连忙打圆场说:“严工程师,那时候你没有用武之地,这回到孤鹰岭,咱们可以一起好好干一场了!”

严浩淡淡地说:“尽力而为。”

两个人不再谈了,默默地坐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汽车爬上了山,在崎岖的盘山路上颠簸着前进。爬得越高,风也越大,尘砂直往车窗上扑打。冷风刮进驾驶室里,凉飕飕的,邵仁展把大衣扣好,戴好帽子,继续望着前方沉思,汽车爬上山岭,他远远地望见了孤鹰峰。

孤鹰峰全部出现了,它真像蹲在山峰上的老鹰在俯瞰群山。起伏的群山向两边伸延。出于一个采矿工程师的兴趣,他非常喜欢那些埋藏着丰富资源的峻峭山峰。邵仁展怀着亲切的感情,自言自语地说:“孤鹰峰啊!我回来了!”

此刻,邵仁展的感情更加热烈,心胸更开朗了。他暗自在心里说:是的,一定要好好干一场,一定要在孤鹰岭上搞出成就,搞出经验,将来,好写它一本书。这书不是只写科学技术问题,要写人的活动、人的胸怀!

严浩也望见了孤鹰峰,触景生情,心里更不好过。去年春来的时候,怀着满腔热情,搞了个修复计划,结果不只是个纸上谈兵,而且还灰溜溜地跑出了矿山。现在回来有何脸面见人,又会有何作为?唉,不幸啊!

突然,汽车呜呜叫了几声,火灭了。邵仁展的思绪被打断了,忙问:“怎么啦?”

“抛锚了!”司机跳下了车。

邵仁展也跳下车,看了看,担心地问:“坏了吗?”

司机说:“这是从国民党手里缴获的破车,总爱出毛病!”说着爬到车底下去检修。

汽车这一抛锚,破坏了邵仁展的情绪,因为他吃过这种破车的苦头,一修就是一两个小时。严浩也下了车,紧裹着皮大衣,放下皮帽耳子,脸背着风站着。

邵仁展看严浩那样子,觉得好笑,向他说:“严工程师,这才刚开头,真正的寒冷还在后头呢!”

严浩说:“东北的气候太坏,冬季一到,简直是受罪!”

邵仁展情不自禁地笑了。他觉得严浩怪有意思,说:“辽南的气候在东北来说是最温暖的,到了哈尔滨以北才真正算冷,现在那里早冻冰了。可是当地的人并不怕,河水冻,大雪深,正是运木材、打猎、凿冰捕鱼的好时候。”

严浩对此不感兴趣,一声没响。

司机修理了一阵,就请他们上车。不久接近了矿区,那一片荒凉的景象出乎邵仁展的意料,他微微欠起身子,手扶车窗,默默地仔细望着,暗想怪不得那个严浩说很难修复,原来破坏得这样惨啊!

严浩早已了解矿山的惨象,对此无动于衷。

汽车还是没有将就到矿,开到小镇边又抛了锚。邵仁展看已经快到了,就跟严浩商量不等了,严浩同意后,他关照司机把他们的行李送到矿里,就同严浩一起下车步行。来到矿里,唐黎岘不在,薛辉把他们分别送到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宿舍里。

宿舍很宽敞,炉子生得很旺,屋子里暖暖的。邵仁展脱下大衣,闷闷不乐地坐下来抽烟,脑子里翻腾着矿山的情况。矿山的建筑是完了,设备也完了,坑道里怎么样?运输、排水、动力情况怎么样?……他很想找人谈谈这里的一切情况。

司机把他的行李扛来,帮司机拿东西的还有魏富海。魏富海把行李放在**,打量了邵仁展一眼,立刻惊喜地走上前说:“邵工程师,果然是你,你不认识我了吧,我是魏富海!”

邵仁展看魏富海有些面熟,但记不清了。

魏富海说:“你忘啦!修建五号矿井的时候,我领过工,咱们曾经在一起骂过日本鬼子山田太郎!”

“啊,我想起来了!”邵仁展热情地指指椅子,让魏富海坐。“一晃有七年啦,哪里能记得清。”

魏富海坐下说:“方才我听司机说你过去在矿里呆过,我就猜可能是你,果然是你!”他对邵仁展非常亲热,就像多年没见的老朋友,无拘无束地继续说:“那天,我们听说你被日本宪兵队抓去,就知道准是金大马棒捣的鬼,大家都替你难过,都恨金大马棒,可是敢怒不敢言哪!”

提起金大马棒,邵仁展就压不住满腔怒火,骂道:“金大马棒是个大汉奸,是个恶魔,是我们的死对头!”

“是呀!那个大坏蛋可恶极了,狼心狗肺,比毒蛇、蝎子还毒!受他害的人多极了!有朝一日抓住他,要枪崩,不,要绞死、点天灯……”魏富海很激动,咬牙切齿地大骂。

邵仁展听魏富海大骂,感到解气,但也觉得魏富海太幼稚,这样骂一通又有什么用呢?他摆摆手说:“老魏,何必动肝火呢?日本法西斯垮台了,这些汉奸走狗也跟着完了蛋。”

魏富海笑着说:“一提起他,我就忍不住火,虽然明知这没有用。听说金大马棒还没死,在山里当土匪头呢!”

“当了土匪头?”邵仁展皱了皱眉头,嘘了一口气说,“这个恶魔一定逃不出人民的惩罚!老魏,你把矿里的情况给我说说!”

魏富海向邵仁展介绍了矿山情况,又把国民党大骂了一顿。最后要求说:“邵矿长,动工修建的时候,希望能让我当施工员!”

邵仁展知道魏富海没有啥技术,在日伪时只能给人做个助手,不过目前像他这样的人恐也不多,便随口答应说:“好吧,你要在技术上好好钻研,要真正能担当起任务!”

魏富海喜得眉飞色舞,马上接口说:“我一定好好钻研,你放心,我决不辜负你的栽培!”立刻觉得“栽培”两字用得不当,又改口说:“希望邵矿长多加帮助指导!”

正说着,薛辉陪唐黎岘来了。邵仁展见唐黎岘同薛辉在一起,就知道了他是谁,忙上前握住唐黎岘的手,说:“你是唐矿长吧?听说你已经把天下打下啦!”

唐黎岘摇摇头说:“哪里呢,我还没有做什么。你这一来,咱们可得开始干啦!”说着,他瞥了魏富海一眼。

魏富海见唐黎岘注意他,忙解释说:“汽车在镇郊抛锚了,我帮司机给邵副矿长扛扛行李。”

邵仁展说:“我们是熟人,在一起谈谈!”

魏富海和薛辉走出去。唐黎岘跟邵仁展坐在一起。公司组织部门曾向他介绍过邵仁展的情况,知道他是知识分子。他看邵仁展穿着一套灰棉衣,戴着一顶狐狸皮帽子,脚上穿一双棉大头鞋,满身风尘,很朴素,好像并没有多少知识分子味道。他说:“头几天就听说你要来了,等了两三天你也没到,后来才知道你到了沈阳。”

邵仁展说:“现在这个时候,各单位都往手里抓东西,就得闻风而上,错过机会就会被别人弄走。我也没来得及跟你联系就跑到沈阳,可是去査找了好几天,只搞到一些破烂,没啥用处。”他吸了两口烟说:“搞工业,特别是搞现代化工业,最根本的是要有先进的设备。矿山原有的设备都损失了,这可是个难以解决的重大问题。”

唐黎岘原来对那些东西也抱着希望,听他这一说,觉得可惜。他看邵仁展紧皱眉头,就说:“设备是个重要问题,我们要设法解决。不过,设备也不能算最根本的问题。最根本的是人,人是搞好任何事业的第一要素。解放了的工人阶级有很大的潜力,一旦发动起来就会创造出奇迹,我们要有信心!”

邵仁展听唐黎岘鼓励自己,觉得这不必要,微笑着说:“当然要有信心,东北成了大后方,经济建设任务提到了首位。在哈尔滨接到调令后,我的心马上就飞到矿山,一定要好好干一场!”

唐黎岘看邵仁展的劲头很足,心里很高兴,说:“矿山破坏得很惨,当前物质条件差,困难不少,咱们只有充分发动群众,披荆斩棘地去闯,千方百计去战胜一切困难,踏出一条路来!”

“对!”邵仁展说,“帝国主义者、资产阶级藐视我们缺少建设人才,断言说共产党人不会办工业,咱们真得长志气,在矿山搞出成就,让他们看看!”

唐黎岘说:“要长志气!搞工业建设你是内行,要多帮助我啊!”

邵仁展微笑着说:“咱们互相帮助嘛!你放心,在工程技术和管理问题上有我,我们一定要搞出一个名堂!”

唐黎岘觉得邵仁展不够谦逊,但对他的积极态度却很赞赏,说:“好啊,在这方面全靠你了!”

“你放心吧!”邵仁展重复了一句,向唐黎岘要求说:“你给我介绍一下矿山的情况吧!”

唐黎岘怕影响他休息,简要地介绍了一下就告辞了。

屋里只剩下邵仁展一个人了,他躺在**又思索起来。矿山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所料,实在不能令人乐观,思考了一阵也想不出什么道道,便起来到严浩那里,把那份修复计划稿和附件抱来,坐在桌边看起来。

焦昆领张学政、苏福顺、林大柱、古尚清等人也正在讨论修复计划。经过十几天的紧张劳动,他们把矿山的各方面情况都弄清了,计划初步有了些眉目,张学政主张坐下来写,焦昆认为写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把情况搞准确,把修复工程的主次分清,把轻重缓急安排好,因此还要反复地进行讨论,先不忙写。这时薛辉来告诉他们说邵副矿长来了,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大工程师,张学政听了很高兴,擦了一把鼻尖上的汗说:“这回可好啦,来了个大工程师,我可该松口气啦!”

焦昆说:“你不要有依赖思想,不要松气。副矿长和工程师有他们的任务,代替不了你,你承担的任务必须坚决完成!”

张学政瞅瞅苏福顺和古尚清,两个老工人冲他笑笑。经过这些日子在一起工作,张学政对焦昆有了进一步了解,他看出焦昆充满革命气概,工作上也有办法。现在他的信心很高,劲头非常足,使焦昆不得不提醒他要冷静;他思索了一下说:“不管怎么样,我的担子会轻些,原先矿里就我一个,压得实在重。”

焦昆怕打断大家的思路,让大家继续研究下去。直到傍晚才逐项研究完。

散了后,焦昆和苏福顺一起走出办公室。工地上也收了工,工人们从山麓、从厂房区成群往家走,几个青年工人兴冲冲地唱着歌,一些孩子跟着应和。焦昆望着人群,向苏福顺说:“现在人手不少啦,如果开始修复,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干部也陆续调来,队伍形成了,可就是缺乏武器。如果有了机械设备和建设材料就好啦!”

苏福顺说:“国民党接收大员像蝗虫一样,路过哪里,哪里一扫光,矿山的机械让他们运走的运走、盗卖的盗卖,咱们修起来实在难哪!”

“干革命就是难呀!”焦昆有些感慨地说,“旧社会给我们留下这个破烂摊子,收拾起来要费很大的劲!难是难,可是在党的领导下,全体职工齐心努力去干,困难会被克服的,矿山一定会修复起来的。”他说着,情不自禁地抬头望望矿山。

苏福顺也随着往山上望望,对矿山修复他很有信心。不过,在参加制订计划中,他了解了矿山的情况和领导的意图,知道虽然有不少有利条件,但是,存在的问题也是不少的,他不免也为这些问题焦虑操心。

焦昆挨近他说:“唐矿长多次强调,修复矿山必须依靠老工人,现在条件很差,要啥没啥,唯一的就是有些人,只有充分发挥人的力量,特别是充分发挥你们这些老矿工的力量,老苏,矿里指望你们哪!”

苏福顺听着很受感动,也增强了责任感,但他没有说话,沉思默想起来。

焦昆见苏福顺在沉思,便向他说:“苏师傅,咱们不搞疲劳战术,你快回家休息去吧!”说完他们分了手。

苏福顺独自回家,一路走一路想。根据计划,不久就要开始动工修复,这使他很高兴,可是还存在很多难处。此刻,他的心全放在修复上,那些困难怎样解决呢?在哪些事上自己能出上力呢?……他慢慢地走着,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马上惊喜地停下步来,又想了想,最后是高兴地拍一下大腿,自言自语地说:“对,就这么办!……”他顿时精神焕发,加快了脚步。

[1]平炉富矿:指可以直接炼钢的矿石,含铁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