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屑一顾的，却是我穷极一生所追求的
封露宣和周予被拽着在乐亲身后走着，周围还有四个年轻男女。
走廊里都是一些廉价的五彩斑斓的小灯，一闪一闪的，让人觉得有些头痛。穿过走廊，是一扇破旧的玻璃门，推门进去，是一个大而空旷的房间，摆满了旧沙发。房间墙壁和天花板都用红色的小彩灯拼出了恶人通行令上眼睛的形状，墙上还贴着很多眼睛的海报，密密麻麻的，让人眼晕。
而房间中间最大的沙发，比周围的要高档许多，是暗红色的真皮沙发。乐亲径直走过去，坐在了那张沙发上，眯着眼睛看着封露宣和周予。
“喜欢吗？这是我为大家做的地下俱乐部。”
封露宣对她很不友好：“品位太差。”
乐亲“呵呵”笑了一声，转头问周予：“你觉得呢？”
周予说：“我觉得还不错。”
“小姑娘，你的男朋友看样子和你不怎么齐心啊！”乐亲笑盈盈地说道。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封露宣急忙否认。
“哦，暧昧期。”乐亲说了这句话，不再理会封露宣的挣扎，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大家都自我介绍一下吧！”
封露宣因为刚才的恶作剧，对乐亲没什么好感，她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吭声了。周予想了想，介绍道：“我叫周予，嗯，是群里的ABC，她是风中转转。”
乐亲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其他几个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上班族打扮的男人轻咳了一声，站了出来。他个子不高，大概有一米七，穿着一身考究的崭新西装，非常干净，像是刚从服装店里拿出来的一样。他脸色蜡黄，眼角和嘴角都有点儿耷拉，看起来一副衰相，但是脸上却一直挂着笑，上来先一人递了一支烟。
“我就是A脸男，我叫徐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多多照顾啊！”
他递上来的烟看起来很高档，上面印着一排英文，但他给众人都递上烟之后，自己却拿出一支白沙抽了起来。虽然他看起来一直在笑，但还是看得出来有些不自在，毕竟他在群里说了那么多他做的恶作剧，和大家见面会很尴尬。
花儿朵朵今年上大二，看起来却比封露宣还小。她个子娇小，鹅蛋脸，娃娃头，看起来怯生生的，但是她的眼睛却让人忍不住打冷战——那双眼睛不看人的时候很木，看着有点儿呆滞，但是转眼看人的时候却冷冰冰的，让被看的人全身不自在。
“我就是花儿朵朵，我叫方幼朵，大二了。”她的声音甜甜的，很温柔，就算没什么感情起伏，也让人觉得很好听。她旁边一个个子高高的女孩儿，一副男孩儿打扮，头发剪得短短的，显得五官英气。她一直没做自我介绍，只是默默地守在方幼朵身边。
“这位是？”乐亲问道。
“我同学，没有恶人通行令。”方幼朵简单说了一句，就不再开口了。
徐敛不乐意了：“哎，那她万一出去乱嚷嚷怎么办？那我们还混不混了？”
方幼朵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徐敛的脸红了，转头对其他人嚷嚷：“哎，要是这事儿别人都知道了，我们怎么办？你们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方幼朵没搭理他，其他人也没吭声，徐敛不高兴了：“哎，你们什么意思啊？就我一人着急是吧？你们指着我一个人出头，自己占便宜啊？”
徐敛的话音未落，方幼朵旁边的女生直接从兜里抽出自己的身份证丢在了沙发上。
“可以了吗？”她问道，声音和方幼朵有点儿像，都带着些许冰冷的感觉。徐敛拿起那个女生的身份证，看见她名字叫袁蒂，一九九九年生。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把身份证还给了她。
“我跟你说，不要乱讲话，不然我们大家不会放过你的。”
徐敛的行为虽然让人不太喜欢，但是不得不说，他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些人之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恶作剧，都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一旦一切曝光，这些人的生活也会被毁掉吧！
又有几个人做了自我介绍。封露宣没有看到郑小虎的身影，正在张望时，乐亲用脚尖踢了她的鞋子一下。
“到你了。”
“封露宣。”封露宣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报了名字，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小妹妹，火气不小啊，你以为所有人都会像你身边的人一样惯着你这脾气吗？”
到这个时候，封露宣如果还感受不到乐亲的敌意，那就是傻子了。她不知道乐亲为何这样，但是她也不准备受这个气。
“怎么着啊？人家愿意惯着我，管得着吗？”
乐亲的笑意更深了，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晃动着自己纤细白皙的小腿。
“这次聚会，就是让大家认识一下同伴。以后我们就是携手并进的战友了，有什么事情都要互相分享和分担，要知道团队的力量比个人强大多了，不是吗？”
封露宣笑了一声：“怎么，搞个恶作剧还组团？”
乐亲说道：“你不愿意听可以出去。”
封露宣站起身就往外走，被周予拖回来按在沙发上气呼呼地继续听。
“大家都知道，恶人通行令的奖励是通过恶作剧来换取的，一个人的恶作剧能有多大能量？能获得多少奖励？但如果我们把所有人的恶作剧都输进去当个人的，那么奖励也会很多。”
“人家系统又不是傻子。”徐敛忍不住插话了，“这么多一样的恶作剧输进去，难道识别不出来？”
乐亲笑笑：“所以说，我们要做一些由团体才能完成的恶作剧，大家每周固定抽一天来这里，来之前都写好自己的计划，然后我们一起出去搞恶作剧，这样奖励会越来越多。”
方幼朵搭话：“我没什么兴趣，我的恶作剧只针对我讨厌的人。”
乐亲不以为然：“好啊，那么下周我们的恶作剧目标就是你讨厌的人，如何？”
方幼朵愣了一下，没说话。
徐敛有些着急：“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乐亲笑而不语，默默地坐在众人中间的暗红色沙发上，好像一个众星捧月的女王。封露宣不喜欢她，不光是因为她一直针对自己，还因为乐亲这个人，她好像把恶作剧当成一种游戏，完全没有原因和目的地去玩它，让人感觉很不好。虽然她说过他们不伤人、不害人，只是搞恶作剧而已，但是恶作剧也有让人很不舒服的，比如刚才他们针对自己搞的恶作剧。
有时候，当你看不到一个人的底线时，就会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封露宣和周予从大楼里离开时，封露宣脸色不太好，周予倒是觉得蛮有趣的。刚才，大家不聊恶作剧的时候，说了些关于男女情感的话题，周予也跟着聊了几句。那个方幼朵很受男生欢迎，无奈她根本就不想和谁有什么交集，所以还是单身——很凑巧的是，拥有恶人通行令的人全都是单身。
“这是看不起单身狗吗？”封露宣不满意。
“不是，我觉得是因为，一旦人心里有了牵挂，就不会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他会想办法让自己喜欢的人生活得更好。说到底，恶作剧都是孤独者的游戏吧！”
“所以……你也很孤独吗？”封露宣觉得自己心里有个柔软的地方在隐隐作痛。
“嗯……我父母一直希望我能够按他们规划好的路来走，但是我不认同他们的生活方式，我想要逃脱，我……”
不想一辈子都像他们那样。
“哦……”封露宣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过了半天才问他：“你父母对你期望很高吧？”
“正因为期望高，我的压力才那么大吧！像我弟弟周滕，他就没我那么多烦恼，我妈唠叨了，他可以抱着书去房间躲着，但是我却要听我妈唠叨，她总说我不孝，让她难过，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封露宣“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你弟弟叫周滕？他在哪里上学？”
“和你一个学校。”
“高三？”
“啊……”难道是和自己同班的那个周滕？两人看起来有点儿像，但是性格却差得很远。想到这儿，封露宣一阵烦躁。
“不过，你和我不一样吧？”周予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嗯，不一样。”
“你家人一定都很宠你，才养出你这骄纵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顾忌都没有。”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封露宣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嗯，什么话？”周予愣住了。
“自以为是。”封露宣踹了周予一脚，吼道，“有父母关心爱护还不知足，还出来指点别人怎么过日子，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吗？”
周予“哎呀”一声，捂住自己的腿。封露宣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封露宣气呼呼地跑着，脑子里非常混乱。
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别人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在他那里却是累赘，凭什么，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