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人磨杀驴02

这要是里应外合做了假账,就扣了税都挣不少,一算这笔收入把小平果乐歪了,拽着帅朗既表忠于之心又要表敬爱之情,帅朗甩脱了平果的拉扯道:“活儿干好点,这还不到头呢……听哥的,回头有你好处拿,晚上早点来,把老屁拖上……就说这儿妞又靓又多,他一准来。”

“哎……哎……哎……”平果不迭地点头,告辞了二哥,乐得颠儿颠儿走了。

好在昨晚说通了三个同室帮忙,钱和人情都在里头,自然办事利索。帅朗拿着平果大致做的设计图样,踱步上超市三楼,边走边和王老板通电话,还不时给打招呼的店员们示意,看来这会儿帅朗真把自己当成嘉和超市新任的店长了。你说这五分钟一个电话多忙哎,上了三层找到财务室要了张单子,回头敲响了蓝冬梅的办公室门,进门也不多说,“啪唧”一声把单子拍到蓝店长面前,大咧咧说着:“财务让你签字。”

什么呢?借款单,要借财务五千块启动资金。

一看单子蓝冬梅撇嘴了,超市的收支两条线,不乏这号提前预支费用或者补助的,不过这人才来一天就这么大谱借上钱了,可把她看得诧异了,拿着单子瞪着帅朗:“这……这算哪一出,什么都没干先借款?”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给资金怎么干活,王老板同意的,费用算你们的,回头还要设奖品,明天要动的资金更大……”帅朗道。

“这你让我怎么签?”蓝立梅把单子啪一声拍回原地:“帅朗,你不是准备坑我们一把携款溜吧?你这店长就老板一句话,手续没手续、身份证我也没见过,劳动合同更别说了,这出了事我签了字算谁的?”

“耶呵……哥们儿这么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因为这事吃不好、睡不香,敢情在你眼里我还是骗子了?”帅朗火大了,从腰里抽东西,吓了蓝冬梅一跳,一抽蓝冬梅眼前一亮,跟着才发现是换了个外皮的酒瓶,啪一声一放,帅朗得意洋洋道:“嗯,做得怎么样?方案老板通过了,先让你支广告费,不信你自己打电话问问哥们儿要骗钱也不至于才值五千吧?怎么着也得多加几个零。”

“呵呵……就这?”蓝冬梅笑了,在这个行家眼里,有点小儿科了,虽然把外观改了不少,不过要细看仍然是若干年前的技术水平,那玻璃瓶都凸凹不平,熔化的时候还留有气泡,商品和人一样,你再怎么打扮也做不出大厂的气质来,这么一做好看了点,不过还是个不伦不类的精装版大路货,她一嗤笑把东西一放,看着帅朗倒把签字一事放过一边了,稍带客气地说:“帅朗,我再提醒你一句,我敬佩你的热情,可生意不是这么干的,一样东西是不是适销对路,是不是符合大众的消费习惯,这是需要市场长期检验的,王老板这批存货是这里经营者和房子捆绑在一块硬兑给他的,明显已经退出市场的东西,你就再怎么加工它也卖不出去,而且你这样,等于加大了这批货的销售成本……”

“等等……别给我讲太专业,你什么意思直说。”帅朗听懵了,敢情老板认可,这店长是死活不认可。

“我问你值得吗?摆明了这就是个赔钱生意,不管你赠送,不管你搭车销售、不管你想什么辙,这都是得不偿失的,要能卖了,我们嘉和超市连锁上百营销专业人才,王老板找谁办不了,还能放到现在?”蓝冬梅问着,语气很温和。

“哦……”帅朗听蓝冬梅这么说,倒觉得这妞不是那么一味可恶了,这些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事,而且今天发现虽然蓝冬梅还是没那么客气,不过话诚恳多了,一感觉到了对方的关心,帅朗吧唧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停顿了一下,肘支着蓝冬梅的办公桌,两眼深沉几乎要深邃地直视对面端坐的蓝店长工作服里包裹着的春光。蓝冬梅霎时被这个很男人很深情的动作看晕了,紧张地往后靠了靠身子,生怕此人动手动脚似的。

凝视,貌似款款深情;肃穆,貌似百折不回。在蓝冬梅胸中忐忑如同揣了一百只小兔子怦怦乱跳时,帅朗说话了,肘支着桌、手托着腮、头轻点点:“值得,非常值得。”

为生意付出点值得?还是为面前的女人付出点无悔?这个动作把两件事成功地搞混淆了,蓝冬梅觉得脸上有点发烫,紧张得手足无措,非常想像以前那样扯着嗓子指着门喊:出去。可又忍不下心来拂逆此人目光中投射出来的欣赏。而想表示一句什么,也讷言了,关键的问题是,两个人现在还没有到表示的程度,好像还没有什么可表示的。

“你要是不签……没关系,我垫上,我要搏一把,我要让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改观……所以我觉得很值得,挣钱挣得爷们、赔钱赔得光棍,都值得。”帅朗支起身来了,很豪气地说道。此时,蓝冬梅不做他想了,找着笔,刷刷刷签了字,递给了帅朗。帅朗手捏着借款单,眼睛却坏坏地笑着盯着蓝冬梅,蓝冬梅似躲非躲,一言不发。

蹭抽出单子了,帅朗眼色飞舞着,几乎要给蓝冬梅一个飞吻了,抽走那一刹那蓝冬梅全身跟着颤了颤,跟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然后故作正襟危坐看着桌上的日报表。

要给飞吻的帅朗出了办公室,闭门的一刹那,笑得要开怀了,“啵”的一下子,直吻到借款单上了……

我漂亮么?我迷人吗?我性感么?

门关上的一刹那蓝冬梅心里泛起这样的问题,起身站到了小小的仪容镜前,拉拉平直的西装,侧身对胸前挺起来的高度很满意,而手抚过小腹的时候,对那里已经出现的赘肉很不满意。再往下,筒裙以下的部分很满意,不过有点肥大的胯部让她又觉得不太满意了,有点生硬地扭了扭身子,在找曾经的窈窕感觉。照着镜子,镜子里显现的是一张仪容整洁、严肃端庄的脸,不过在这张被职业禁锢的脸上缺乏柔和的线条、缺乏温柔的感觉,像有点生硬的木刻画,就这张呆板的脸吓跑过不少相亲对象。而吓不跑的,差不多都是和王小帅老板一样让她倒胃口的男人。

在这种郁闷中经历了又一次貌似骚扰,又一次貌似暗示的蓝冬梅审视着自己的同时,不由得回忆着房间里刚刚来过的那位,寸发、浓眉、大眼,虽然不是帅得一塌糊涂,可也不是让人反感的那种,而且……而且你看他举手投足的那种气势,多爷们;那种明知赔钱还要做的魄力,多有胆识。

难道他是为了我?想让我改变对他的看法?

蓝冬梅突然想到了一种非常合理的可能性,这一想,又觉得如同亏欠了他的一样,第一次是冷眉相对、第二次是冷眼相加、第三次记得是在超市门口碰到的,自己连理都没理,直接无视这号连自己也养不起的男人……只不过之后他眨眼变成了有车一族、变成了店长,现在又在左右着老板的经营,一次又一次的颠覆,足够颠覆对他的看法了。

我是不是该帮帮他?蓝冬梅又浮起这个想法,不过随即摇摇头,根本不知道此人的来历和来由,也不知道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更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帮也帮不上,再说怎么帮?明摆着就是王老板利用他急于进来的心理把那堆销不出去的压仓货推给他了,看来这赔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想到此处,蓝冬梅出门时还不忘给王老板打了个电话确认借款事宜。是真的,没假,王老板同意了的。

这下,让蓝冬梅又有点说不清的感觉了,有点不忍,又有点可怜那位姓帅名朗的店长了,商场超市里销售的尔虞我诈多了,王老板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做无谓的投资,敢把钱给谁,那就肯定要连本带利往回收。要是把帅朗和王小帅老板放一块儿,恐怕他还真嫩了点。

蓝冬梅像往常一样出了办公室,踱步下了楼梯,例行着巡视和检查,生活和工作都是在这个方寸之地来回重复,没有什么新意,该粗心大意的员工还是粗心大意,顾客选走了货没有及时补上;该偷奸耍滑的还是偷奸耍滑,特别是姑娘们,货架旁边、货仓后面、甚至卫生间里都能小话说上半天,消极怠工处处都有。一圈巡视过去,仍然和往常一样,该训两句的、该表扬两句的、该示范几下的,又是不厌其烦地教着这些心不在焉的员工们。

其实蓝冬梅现在都有点担心见到帅朗了,很担心那人在别人面前会露出点什么马脚来让大家看笑话,甚至为此她上午都没有回办公室,不过还是没躲过,到了一层粮油区刚刚驻足,就看到电梯上下来在四下张望的帅朗,蓝立梅心里暗惊,故作未见,转身往后面的货仓走,生怕人前俩人发生那种让人心跳的尴尬。

有时候,缘分是躲不开的,蓝冬梅刚走几步,后面“嗨、嗨,蓝店长,找你半天了,你怎么窝这儿……”说话着一脸笑意的帅朗已经伸出手臂拦住她的去路了,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让蓝冬梅直皱眉头,叹着气说:

“又怎么了?你就不能消停点?”

“找你当然有事了……你看啊,后面那些酒放了有些年头,得好好清理一下,洗标签、去锈迹、贴新标签,这都需要人呐,给我抽二十个服务员,轮班干。”帅朗伸着俩指头,又来事了。

“啊?”蓝冬梅张口结舌兼目瞪口呆,瞬间反应强烈了:“不可能,每班八小时干下来你知道有多累,平时加班都愁眉苦脸凑不上几个人,你以为这是共产主义社会,光干活不讲报酬呀?”

“没说不给报酬呀,老板说了,一小时十块,加班费现结……”帅朗道,抬着老板压店长。

“那也不行,现在用工你以为那么好请,大家对加班本身就反感得厉害,又是些脏活累活,再说也不能因此影响超市的正常经营……”蓝冬梅不乐意了。

“咦,你不能不支持我的工作呀,这也是给咱们超市创利呀?”帅朗反诘上了。

“那你试试去,这些小姑娘你以为那么好请?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家里有事,反正总能推诿了加班,我总不能因为这事强迫大家去干吧?要去你去。”蓝冬梅本不看好这促销的事,本身就消极怠工了,甚至想使使绊子让这事就此停止。

“耶……你还将我了?你就站这儿看着,五分钟,我能把人都请到,你信不信?还别给我出难题,我这人最喜欢别人难为我……”帅朗扬着头,拽得很有魄力,针尖对上麦芒了。蓝冬梅根本不信,嗤笑着,切了一声,自然不信。

“好,你看着啊,五分钟……”帅朗说干就干,不客气了,快步小跑着直奔粮油区俩姑娘跟前,手指比划着说着什么,那两位几乎没怎么思考,蓝冬梅眼看着俩人点点头……咦哟?同意了。跟着他又到了冷冻品区,有穿着白褂的三位大嫂,不知道帅朗觍着脸说了几句什么,那仨大嫂乐呵呵地应着……咦哟?同意了。

蓝冬梅一下子看愣眼了,不由自主地跟在帅朗背后,又见帅朗到了化妆品区,和仨小姑娘在白活着什么,这里蓝冬梅想着帅朗肯定不行,那仨姑娘典型的好吃懒做好逸恶劳型,要不是长相乖点能招徕顾客,早给开了,正等着看笑话,不料蓝冬梅发现那仨位姑娘回头也看了她一眼,跟着奇迹出来了……这仨姑娘居然也点头答应了,那位做加班劝说工作的帅朗回头得意地给了蓝冬梅一个“OK”的姿势。

奇了怪了,只要帅朗所到之处,几乎是所向披靡,哪还用得了五分钟,从一楼上二楼,眨眼数城连下,这倒把蓝冬梅看得惊奇不已,比见了魔术还稀罕。只等帅朗得意洋洋回三楼办公区,她按捺不住了,追了上来,还没问,帅朗回头嘿嘿一笑:“下午两点换班就开始啊,告诉你啊蓝店长,全部同意。”

“你……你怎么办到的?”蓝冬梅惊讶地凑上来,急切之下不由自主拽了帅朗一把,帅朗得意了,鼻子哼哼不说了,一前一后,一走一追,这个超乎管理上的诀窍让蓝冬梅惊讶得直追到王老板办公室前,看帅朗还在卖关子,她威胁上了:“你不说是吧?信不信我下午把人都调走?”

“呵呵……信,我怎么不信。你真想知道?”帅朗坏笑着,揶揄地看着蓝冬梅。蓝冬梅手一指,咬咬嘴唇,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废话,当然想知道,奇了怪了,今天怎么了?都吃错药了?到底你怎么说的?”

“你真想知道,知道了不许生气啊,也不许训下面员工啊。”帅朗打着伏笔。

蓝冬梅的兴趣却被撩起来了,催促着:“主动加班,这是好事,我生什么气?”

“呵呵,其实很简单。我告诉她们,下午有两个选择,要不跟上帅店长我加班干活,有补助有加餐;要不跟上蓝店长你培训……哟,她们一选,就都选跟上我加班啦……看来她们比较喜欢我啊。”帅朗嘿嘿说着,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狐假虎威了一番,早看出蓝冬梅在员工中不招人待见,今天一试果真就灵。这说着,说得蓝冬梅又有点张口结舌了,指着帅朗要说句什么,一下子语结说不上来了,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郁结在脸上,可不知道让自己站在旁边看是这么一层意思……想了想,蓝冬梅曲线报复了,阴着脸鼻子哼了哼:“哼就一群小姑娘能给干什么?就都不是干活的料”

“蓝店长你又错了,有姑娘们在,就不缺小伙来,姑娘们一加班,我告诉你,司机、保安、清洁工包括搬运工,基本都要来了啊,谁不愿意在莺莺燕燕堆里干活呀?哈哈,肯定干得很卖力……”帅朗笑得左摇右晃,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态,正说着仿佛就是给蓝冬梅难堪一般,保安里那位叫小行的上办公区来了,看着俩店长站一块儿回头一瞧,一下停住脚步了,一问干吗来了,这倒好,是要来加班来了……帅朗一答应,那小保安乐滋滋地谢了声走了,帅朗笑着指道:“看见没有,只要给他近距离接近某妞的机会,不给加班费都行……哈哈……”

蓝冬梅此时才省过这里头的花样来了,看着笑得眉眼挤在一块儿的帅朗,自己却是有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哭笑不得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帅店长又出花样了,只是买了几盒炸鸡腿挨个分了分,就把姑娘们收买了个差不多,待到下午开始干活了,果如帅店长所言,换班的保安、司机和库管都乐颠颠来帮忙了,大桶的水拎着,成件的酒瓶端着,后院里一会儿水声哗哗、一会儿女孩们叽叽喳喳、一会儿又是男女笑声夹杂,好不热闹……晚上打烊的时候,更热闹了,几乎是全员上阵了,洗瓶的、贴签的、堆造型的、贴广告的,只待明早开张了,王小帅老板也来了,勉励了一番,看大伙干得这么起劲,笑得合不拢嘴了。

帅店长可没那么老实干活,据说要给大家做好后勤服务,挨个送回家,晚了还管夜宵,第一个送的,是日用品区的,叫王雪娜。当古清治乘着冯山雄那辆奥迪,循着寇仲的电话指引,驶到胜利路东关街时,很容易便找到了目标,嘉和超市。

彩旗飘飘、花篮朵朵的盛装超市在一溜商铺外显得格外招眼,好容易找了个停车的位置,冯山雄看样子对师爸尊敬得紧,停车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搀扶师爸,不过古清治笑着拒绝了。身着休闲装、老头鞋,头戴一顶草编凉帽的古清治已经看不到身上那份仙风道骨,更像闲来逛悠的都市老头。车门一旁侧立的冯山雄谄媚地和师爸搭着话,古清治也只是偶尔笑笑,爱答不答的样子,乍一看就像随从伺候领导,细一看又像儿子哄爹开心。上台阶的时候锣鼓音乐声就重了,重得让冯山雄有点诧异,而且对师爸亲自前来又有点不解,出声问着:“师爸,不就推销个酒嘛,这有什么看头。”

“要给你三万瓶滞销的酒,你怎么卖?”古清治忽然出声问道。

“这很简单,堤外损堤内补呗,别看啥优惠,都逑坑人。”冯山雄撇撇嘴,一副奸商表情。

古清治蓦地一笑,不知道是就此话笑了,还是被眼前的东西逗笑了,超市大门厅顶挂着“贺嘉和超市两周年百万礼金大放送,进店有礼、全场优惠”的字样,两侧的标价牌全是降价的标志,一袋面降了多少钱、一桶色拉油降了多少钱、一斤土鸡蛋降了多少钱,什么空调扇、电磁炉、**用品,琳琅满目、红底黄字格外醒目,让人感觉很实在,不像跳楼大甩卖和吐血大清仓那些没人信的噱头,足足比市场价降了一大截。

真的么,当然是真的,这些挂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做假,古清治笑了笑,看看时间,指向上午十一点三刻,差一刻正午;再看此时的人群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大包小包、塑料袋子乐滋滋提着,跟捡了什么大便宜似的,这倒引起古清治格外的兴致了,抬着步前行着,冯山雄不屑地撇撇嘴跟在背后,两个人也进了超市。

一个字,乱。音乐和嘈杂的人声和在一起,像整个空间在蠕动一般,耳边轰轰作响,正面是一个几十个小酒瓶捆绑成一个大酒瓶的造型,有点怪异,不过蛮有冲击力,也是两周年店庆的标志。门左侧,四个马甲店员正有条不紊地给进出兑票的顾客分着一瓶、两瓶,或者一扎红盖金标的酒,端得是热闹非凡……另一侧就更乱了,四层大台子,最上一层是一台60余寸的液晶电视,往下是几台笔记本电脑,再往下是电动车十几辆,四周是电饭煲堆了四层,一位肚子耷拉、肥腮小眼的胖子正持着话筒喊着:“各位顾客,值此嘉和超市两周年店庆期间,我店推出了百万大回馈有奖销售活动,该活动已经报区工商所备案,活动规则很简单,只要在本店购物满五十元,即赠一张奖券,最高可中价值8888元的索尼液晶电视,三万张奖券张张有奖、件件有礼,中奖率百分之百,多买多送……”

胖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声如破锣,不过声音的鼓动性很强,片刻间有人中了个电饭煲,又被这位胖子添油加醋地煽动着,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喜欢喝酒的可以直接买奖券换中州老白干,五块八一张,那样中奖率更高。

进门的时候就有店员递着广告,粗粗一览,是一个购足定额返还的形式,五十元返一张奖券,液晶电视、笔记本电脑、电动车、电饭煲,即便最差的纪念奖也能中一瓶中州老白干。笑了笑,古清治随手拿着广告进了超市售货区,此处却更挤攘了,每个销售区都有若干位红马甲的服务员在忙着,不知道是这个环境的鼓噪,还是那个奖品台让进门顾客眼热,这购物的热情反正是催起来了,眼看着几位家庭主妇模样的大袋小袋往购物车里塞着,算算价格问营业员要奖券。

“呵呵……这小子,是以一个假象来掩盖另一个假象啊,所有的目标都指向中州老白干……”古清治笑了笑,冯山雄一听师爸说话凑上来了:“你说啥,师爸?”

“没什么,山雄,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不如他,还在集贸市场卖地瓜呢。”古清治笑笑,回头看冯山雄稍有不屑之色,干脆问着:“这事,依你看是怎么回事?”

“这很简单吧。”冯山雄一愣,想了想,这事是锉炮老板认识寇仲那辆别克车,还专门打电话问过,寇仲自然是打了马虎眼说是个远房侄子,之后才知道帅朗把车押着要开售那几万瓶劣质酒,那酒堆放了若干年了,王小帅甚至就此事还求过寇仲帮忙,这其中的关系一捋,冯山雄压低了声音道:“利润虽然摊薄了,可量扩大之后可以弥补损失,总的算下来肯定还是赚的。”

“呵呵……要是那样的话,就轮不到他插手了,这里面猫腻大喽……”古清治停下来了,随手拿起了一个刷子,标价两块九,然后放到了冯山雄手里,眼神似笑非笑神神秘秘说道:“新的……我保证大部分标签都是

新的。”“哦……”冯山雄一拍脑门子恍然大悟了,放下刷子,跟着师爸的步伐走着,小声问着:“我明白了,把销量小的大降价、把销量大的小提价,这三毛五毛钱谁也不在意,五十块返五块,其实怎么把那也赚回来了。”

“要么我说你眼界比他差呢,要是在同等位置上,只有他坑你,没有你哄他……我估计这还是个表象。”

古清治不置可否,又说了句厚此薄彼的话,让老冯实在有点不服气了。中午的光景却是更乱了,下班的、路过的,还是就住在附近来占便宜的,挤挤攘攘的超市里哪个货架周围都围满了人,货仓门大开着,不时有几位大小伙吭哧吭哧搬着东西往货架上补充。稍一间隔,耳边又听到了音乐的聒噪,夹着那位大胖子的声音在鼓动着:“这个叫张兰的阿姨,中了价值188元的电饭煲,我代表嘉和超市向张阿姨祝贺”,然后是象征性地鞠躬、发奖,响着某进行曲的音乐,引得后面有些不服气的直接在收银台掏钱买奖券。

“买二十张……咱们也给他撑撑场子。”古清治踱步到了收银台前,回头对冯山雄说,冯山雄赶紧掏钱,挤到台前买了二十张。出了收银台冯山雄兴趣倒来了,刮刮刮刮……古清治笑着看着并未动手,二十张刮完了,啥也没刮着,悻然一脸的冯山雄递着奖券,换了两扎老白干,随着古清治的步伐出了超市。

冯山雄觉得很郁闷,开了车门,扶着车窗把师爸迎上车,又把两扎酒往后座一扔,这红红黄黄的包装看似诱人,干脆拆了抽出一瓶来,坐到驾驶位置,细细看了看,一撕一拽,丫的这不干胶还连着,里头还就几年前那种傻大粗黑的铁盖包装,再一撕金黄色的大标签,也是新粘的胶,悻然一脸如同被骗了一般看看古清治,随手把这东西往后一扔,说什么来着,便宜没好货,五块钱能给你个这东西都不错了。

车开动了,古清治哈哈笑着:“因为你知道这批货,所以你觉得吃亏了……如果不知道,五块八有机会获得超出本身价值几百上千倍的奖品,最差也有一瓶酒够本,这样的话,大家就都不觉得吃亏,更何况还有买东西白送的……”

“哦哟……说来说去都是坑爹货……”冯山雄撇撇嘴,悻然道了句。

吃亏了,没人觉得有什么吃亏了,买够五十就送一张,最差也等于送一瓶老白干了,这么高度数就不喝也能当酒精消消毒了。更何况万一中个奖呢?

虽然这其中的诀窍谁也明白,谁也知道就是降价清仓便宜货,可免不了被大喇叭里的广播勾动那根爱贪便宜的神经,免不了被奖品台前那位鼓动得有点动心,更免不了随着兑奖大潮随便买上一张两张,或者买够五十块钱东西要一张碰碰运气,反正这三块五块现在谁也不在意了。超市里乱糟糟地热闹不减,这销售的旺势和年节那光景差不多。

二层,“顾客止步”的楼梯口子上,出了楼口习惯性提提裤子,乐滋滋下楼的王小帅老板乍看两天了还这么红火,笑得快合不拢嘴了。出了楼门,后面跟出来了蓝店长,脸色不那么好,连着两天加班了,现在她也知道其中的玄机了,摆出来的大件降价那是明的,不起眼的小货物全部涨价,连夜把超市里上万种货品全部提了一个价码,虽然一毛两毛甚至三毛五毛不起眼,可真要在五十块钱的货物里凑出三块钱酒钱来还真不难,更何况那些大件并非赔本,顶多是照本而已。

这招,够阴……不是蓝冬梅想不出来,而是觉得这办法的可行性有问题。老板可就乐呵了,下了半截回头问着蓝冬梅:“冬梅,你这两天辛苦点,协调好配货啊,千万别卖脱了……这小子,真有两下……哎我说,这也不难嘛,你们怎么就不能组织组织,钱非让外人挣啦?”

“王经理,不是我们不能,我们哪有这种人……你看……”蓝冬梅一扬手,门厅口上,那胖子几乎是不知疲倦一般鼓噪着,五块八,就五块八、中液晶电视是8888、中电脑是4888、中电动车是1888,多买多送,有赚没赔……那声音一刻不歇,鼓动得进门出店的围观人不见减少。另一个方向也有人一手举着厚厚的奖券鼓噪着,五块八,五块八中电视、五块八中电动车,可以直接单买,纪念奖是价值相等的中州老白干,中奖率百分之百……就这俩差不多把气氛都烘托起来了。王小帅老板想了想,自己手下还真没有这么贫这么碎嘴的人,一句话重复几百遍不觉得烦……呵呵笑了笑,回头看看像是很失落的蓝冬梅安慰着:“什么场合用什么人啊,咱们还真不行。咦?帅朗从哪儿找了这么几个怪胎?”

“不知道……”蓝冬梅也悻然了,这两天风头被抢尽了,一店员工都跟一堆酒转悠,又是补助又是加餐又是夜宵,这两胖一瘦现在一招呼,比店长说话还管用。

“呵呵好,好就这么干。”王小帅老板乐呵了,眼前的利润可比蓝店长的感受要重要得多,看着这几位卖力干的人,连叫几个好字,蓝冬梅可没忘责任,追着老板汇报着:“王经理,您算过这笔账没有?我大致算了一下,一台电视、四台笔记本、十五台电动车再加上一百台电饭煲,以成本计算都得五万以上了,再加上广告、场面布置、人工、加班补助,两万左右,成本都快赶上那堆积压货值了……”

“你什么意思?”

“我是问能收回成本吗?降价的大件没利润了,小件提的利润补足赠送的酒值,这些摊出来的成本也不是个小数目呀,顶多是个不赔不赚的结果。”

“这个我知道了,能把那堆烂货处理了我就已经很满意了……你别想这些,一定要保证供应,人手不够从总店和其他店匀人……”

“哦”

“对了,帅朗呢?怎么没见帅朗?”

“广播里”

王老板要走了,每天行色匆匆也就来看一眼生意而已,走之前还不忘问问本次销售的总策划,蓝冬梅侧手指指,一听悠扬的音乐换了一个格调响起来了,广播里一个带着磁性的女声在播报着“中州老白干”的故事,王小帅老板瞬间又乐了,哈哈笑着下了电梯,出门去了,看来这大局定了……

“据史料记载,在我们中州生活过的伟大诗人白居易有过一首咏酒的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诗抒情,酒抒怀,诗酒结缘千古来。酒成诗,诗助酒,诗酒相伴最风流,酒联系着人之人之间最真挚的感情……杯中之酒,能激起心灵的底蕴,壶中幽静,却让人心意悠然。正如诗人所说,劝君一盏君莫辞,劝君两盏君莫疑,劝君三盏君始知,酒的感觉又辛又辣,从嘴里倾入,倒入心田,涌起心灵的波澜,酒,是人类最忠实的友人……为了挖掘我们中州的文化遗产,为了光大我们中州的酒文化,此次我们专程找到老中州白酒厂的原班酒坊,让在市场上已经绝迹多年的中州老白干重现天日,值此次我们嘉和超市东关店两周年店庆之际,专门订制了一批以回馈多年来关心和支持我们的广大顾客……”

清脆莺声呖呖地朗诵着,听得格外入耳,而且配着悠扬的钢琴声,回**在超市这个嘈杂的空间,却又多了一份风情,不过这风情同样在促销。

三楼监控室里,广播完了,王雪娜随手关了扩音器,嘴角动动,不知道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意思,不过帅朗无暇观察,啪啪鼓着掌,一副乐滋滋的样子,鼓了几下,王雪娜拿着稿子问:“谁写的?”

“我写的。”帅朗一听来劲了。

“真的?”王雪娜不太相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我也半个中文系毕业呢,写这么个应景之作还不是手到擒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咦哟,看这多有意境啊,哎,晚上咱们到哪儿吃饭?”帅朗说着凑上来了,乐歪歪的表情。

不料王雪娜撅撅嘴,不知是拒绝还是对帅朗的话根本不信。这两日中午接晚上送,关系越发熟稔了,促销开始了两天,帅朗又假公济私地把王雪娜调到自己身边,美其名曰要给促销增加什么文化色彩,这色彩嘛,自然是逼着老大韩同港熬出来的,为这帅朗还真把这篇背了背准备忽悠小学妹,见学妹没吱声,又唆导着:“什么表情嘛,给个肯定的,要不给个高兴的答复,促销完了,咱们也红泥小火炉,花下饮回酒,怎么样?”

“呵呵……”王雪娜已经习惯了帅朗这等胡编乱扯的口吻,笑了笑,换了一副很崇拜的表情放下了稿子,点点头:“嗯,会用白居易的诗啊……哎对了帅朗,归去来,头己白,典钱将用买酒吃,这句诗谁写的?”

“这是诗吗?念着都不朗朗上口?”帅朗愣了愣。

“呵呵……露馅了吧,这也是白居易写的。”王雪娜咬着嘴唇,笑着贬了帅朗一句:“劝君一盏君莫辞,劝君两盏君莫疑,那是开头,这是结尾。”“是吗?”帅朗惊讶地问着,馅露大了。

“再问你一句,何处难忘酒,天涯话旧情。青云俱不达,白发递相惊。谁写的,快说”王雪娜追问着。

“”帅朗吐着舌头,答不上来了。王雪娜乐坏了,指着帅朗揭着底:“还是白居易,呵呵”

“再问你一句: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谁写的,快说。”王雪娜看帅朗尴尬特有意思似的,不客气地难为上了,连来三句白居易,帅朗一想是王雪娜在捉弄自己,脱口而出:“白居易。”

“错了……李商隐,也是咱们这儿人……哈哈……咯咯……”

王雪娜乐了,几句把帅朗打击得体无完肤,馅露到底了,看着帅朗尴尬得直翻白眼,乐得王雪娜直笑得花枝乱颤、小步乱摇,这回把帅朗给搞得那叫一个郁闷,早知道就不该鲁班门前弄大斧、靓妞面前晒胸脯了,这装有钱人容易,这装有文化的,可实在不是一般的有难度。

“生气啦……不笑你啦。呵呵……”王雪娜看着帅朗说不出话来了,不忍再笑他了,安慰了一句,不料低估了帅朗的承受力了,帅朗扬脑袋不屑了:“笑就笑呗,我才不在乎呢,不就是几句诗么,能当银行卡刷呀?”

本来已整脸色的王雪娜霎时又被逗得眼睛挤一起了,走得近了才看清楚了,帅朗是个极度实用主义者,你要想和他讲诗的内涵和词的底蕴,还不如和他讲讲哪儿的小吃味道好呢。之所以这么硬着头皮趋风附雅,那用心是什么王雪娜当然一清二楚,她笑了笑,没再往下说了。帅朗也嘿嘿傻乐了,反正这脸皮不怎么值钱,装不成,得,那咱就不装了呗。

“帅朗……这次促销是你设计的?”稍顷,王雪娜转移话题问了句。这回帅朗不敢胡乱答应了:“又怎么了?”

“这里面是不是捣鬼啦?”王雪娜狐疑地说着,眼睛看着几个监控屏幕,说不清楚的样子,不料这话把帅朗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发现什么了?”

“今天早上我来了,我发现日用品价格都涨了。”王雪娜悄声道。“价格调整那不是正常么?”帅朗不以为然道。

“什么呀,说是大优惠大降价促销,其实就门外贴的那几十样降了,剩下都涨了……”王雪娜很不认同地说,说完了加了句评价:“这不骗顾客吗?”

“不买谁能骗了你,咱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帅朗很没有公德地道了句,回头一看王雪娜正诧异地盯着自己,马上改口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理解,现在不往饮料里给你搁三聚氰胺、不用漂白粉蒸馒头、不给调料里加工业色素,已经是很诚信了,今天都看到涨价,可你看谁吭声了?都各扫门前雪,管人家管得着么?”

“嗯……郁闷,这些老板真没良心,纯粹是骗人嘛。”王雪娜发了句牢骚,悻然坐下了,一听这个,帅朗心里五味杂陈,不过好在脸皮够厚,顺着学妹的话题往下接:“对,骗人……我们要对它进行严厉的谴责……那个,心里谴责就行了,别口头谴责啊,让人听到了丢饭碗呢”

“嗯……”王雪娜重重叹了一口气,这第一份工作所见所闻,果真是颠覆了先前很多认识,和意想中的、和书本上的、和见诸报端的根本是两回事,不过就是这些事,偏偏让她觉得无话可说,开不了那个口。刚坐稳了,刚安生了,王雪娜听到了音乐声,是从销售区传出来的,咦了一声上前开了门,发现什么不对了,又回头盯着监控,指着领奖区问:“这……这个胖子你哪儿找来的?”

“咱中大毕业的,同学呀,现在是电脑城里特型推销员,一有活动少不了他,我挖来的。”帅朗诧异道,那是田园,可不知道王雪娜又发现什么问题了,一听还真有问题,王雪娜一指外面:“你听,他放的什么音乐?”

王雪娜跟在后面也出来了,边走边笑得打颠,这胖子别出心裁了,放的婚礼进行曲,领奖台周围正聚一堆看笑话的。

两个人快步下来,拨拉开来来往往的顾客直奔到门厅处,不过刚出收银口,帅朗的步子愣生生刹住了,田老屁正牵着一位中年男人的手,在婚礼进行曲中装模作样地站到了领奖台上,对着一群围观看笑话的人大声介绍着这是今天第三位重奖得主,一台联想笔记本电脑,看田园喊得是声音沙哑,发了奖那位乐滋滋刚下台,田园又开始鼓动着:五块八、五块八,刮个电脑抱回家五块八、五块八,骑个电动拽一把五块八、五块八,转眼就变八千八顾客同志们,明天还有最后一天,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了啊,别人抓走了,可就没机会了啊……

“怎么了?”王雪娜在身侧出声问了帅朗一句。

“他可不傻,正扮傻引围观呢。”帅朗笑了笑,指指那场面。

庄严、欢快的婚礼进行曲,夹杂着田园破锣嗓的鼓噪,这乱糟糟的场面谁还能安静地思考,虽然看似有点愚有点逗人,可你不得不承认以傻博傻的效果,越鼓动连商品也不买了,直接花五块八买奖券的越多……另一边,一摞一摞的奖券收着,一瓶或者几瓶、或者成扎往外递着,积压数年的白酒此时成了香饽饽,被顾客提着、拎着、抱着出了超市。

明知道超市就是在推销这些劣酒,可还是这么多人买,到底谁更傻?夜幕降临了,忙碌了一天的嘉和超市关门打烊了,不过超市里还在忙着。蓝冬梅带着两位保安把当天的营收款项结清,先行一步到银行交存了,这店里还没忙完的事就暂时委托给帅店长了,数日相处,她倒对帅朗确实有点改观了,特别是两天促销已经销出了一万多瓶,几乎对这位有点刮目相看了。走的时候回头看帅店长关上门,很负责任地在店门厅左近巡视,这倒更放心了,两个人的感觉很奇怪,不管是帅朗很拽的表情还是很客气地招手,每每都让蓝冬梅觉得不管是表情还是手势都有某种暗示,似乎在暗示着自己什么,总是能让她思忖好久,走的时候看了停车场上那辆别克车一眼,甚至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加完班会邀请自己夜宵什么的,如果那样……如果邀约来自于他,我会不会去呢?

车上,蓝冬梅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帅朗的主意当然已定,一会儿加班结束肯定又是一个浪漫的夜宵,今天去哪儿呢?他站在门厅走廊来回逛悠着,不时地看看忙碌着的超市里,后院加工酒瓶的还在忙活着,前面也没闲着,各货区都在忙着打标签,收银台忙着把零钞打包入柜,货仓门开着,几个超市的小伙搬着东西进进出出运送明天的货,本来早就结束的工作因为促销的原因强度加大了。只不过这也给帅朗创造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于是两个人都笑了,就在这种满含笑意的目光交流中,帅朗知道自己很喜欢,说不上原因的那种喜欢,而同样感觉得到她也不反感自己,这是最重要的,每每一笑之后,总是觉得美好的生活在向自己招手,美好的未来也要从此次邂逅开始,展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