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墓托”的道行也很深02

“这……这就是一笔符?”华辰逸此时瞠目结舌,惊得是无以复加了,那位冯老板惊惧地点点头,认可了,这才发现符已分散到了各人手上,赶紧地、凛然地、慎重地一张一张收回来,等再喊大师跟班来盖印时,帅朗早候在身边了,从破布包里摸索出了那块三寸开外篆印,嘭嘭嘭一盖印,冯老板派着自己的俩伙计加上一干石匠,分持着长条黄裱写就的符咒,得儿得儿奔着追上古清治的步子了。

“厉害厉害,这种异人华总也请得到,厉害”冯老板加盖完大印,对帅朗似乎也客气了,回头又不忘谄媚似的巴结着华辰逸,华辰逸脸上肌肉不自然地**了动,喃喃道:“好说我一朋友”本来还想问什么,不过说不出来了,原本对古大师心存尊崇,此时更换作敬畏了。

就是嘛,众目睽睽之下,一笔连透二十八张黄裱纸,真能办到这事的人,还算人吗?

天色稍暗了,身边的华夫人紧紧地揽上了华总臂膀,此时见古大师的表现,诡异多了几分,更勾起了心里那么点疑惑,于是购阴宅的事暂且搁下了。回来的石匠跟冯老板汇报说大师要在山上催福催官,要众人稍等,那冯老板自然也是慎重得紧,先打发走了石匠们,回头又神神叨叨地告诫众人,今天不管看到什么异相,都千万别乱嚼舌根子华总跟来的一班人都紧张地点点头,此时一行人的焦点又回到了古大师身上,放眼望去,已经翩然上山的古大师,身影几欲和山影天色融为一体,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还有一个没人注意到的人,只有这个人没有注意古大师,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的空隙,悄悄钻进了墓园管理处天色更暗了,没有月亮升起,不过好奇在每个人的心里升起来了,都看着山头,看着每个墓园,看着越来越暗的山色,等着异象诡异,升起来了,在场的华总夫妇和亲戚围成一圈,窃窃私语着什么,舅老爷、婶姨不但对这个墓园是百分百满意,而且对外甥请这么个异人料理丧事更是满意,小声评价着,就这位大师,肯定是有真本事的人,比咱村里的斋公、仙姑那肯定强多了。陈副总带着刘秘书和那一群跟班围了一堆,听王会长讲着同样的关于异象之说的话题,冯老板也凑上热闹,王会长又把那阴宅出黑雾、牲口不敢近山的异象说了一通,冯老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名流墓园专从风水盛行的南方请回来一位寻龙大师,墓园去年夏天开始建设时大师也会一笔符,催得当天就窜出来几十条地龙,整整齐齐排着队走了,那大师说这是请人家把龙穴让出来呢。

什么叫地龙?蛇呗。一解释,这些城市来的架不住了,心里一颤,身上一凉,脑皮发麻,下意识地带着惊惧互相看看。人间无神,心中有鬼,配合着此时天色愈暗,不知何处偶尔传来一声夜枭,气氛更诡异和恐怖了几分。

黑夜,渐渐升起来了,不过直到天黑,直到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依然没有什么耸人听闻的异象出现,这倒让众人舒了口气。有的人在想着没准儿咱肉眼凡胎看不到异象吧?更多的人心里打着鼓,说不定异象也没有什么玄乎的,人谣传得太厉害,冯老板又像坐不住了似的趋上来问着华总夫妇:“华总,这位大师你哪儿请的?要是没有明显异象出现,墓地还是不能开用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

华辰逸难为地说道,语不达意了,这些日子颠覆先前认知的事已经不少了,此时他倒希望别出现什么异象,早点把这事了了拉倒。

“要不,冯老板,我们俩先回。”梳马尾的爷们凑上来问着。冯老板还没吭声,络腮胡子看样子内急,直说着等一会儿放泡水去,冯老板心疼墓园风水一般喊着让这货滚远点,回头又向华总赔着不是……现在华夫人可对这个环境颇有怨言了,小声地提醒着丈夫时间几点了,而华辰逸觉得似乎不等大师下来就走有点说不过去了……

异象,还是没有出现,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了,越来越多的人兴味索然了,紧张的气氛松弛下来之后,感觉肚子有点咕咕叫了,正腹诽着的时候,异象终于出现了……

某个男人“嗷”一声凄厉的惨叫,提着裤子跌跌撞撞地从墓园之外冲了进来,这下子让人心里一揪吓住了,再看奔回来放水那哥们儿喘着大气,脸色惊惧得有点变形,喘着气说不出话来。冯山雄一惊,追问着怎么了,看到什么东西了,那人结结巴巴地说:“成……成……成……”“成个逑……成什么?”冯老板一脚直踹他屁股,那人一踢被激出来了,迸出了一句:“成群地飞过来了,不知道是什么”

啊?众人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围到一起,那人好容易提起了裤子往墓园之外一指,这下人挤得更紧了,眨眼间都被吓住了。

墓园之外、山谷空地、仰头上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盘旋着一圈一圈的黑影,影影绰绰好几拨,先是聚集着盘旋着,尔后越来越多,黑影像天外抛物一般层层叠叠、渐渐听到了叽叽喳喳的聒噪,声音像涛起啸声,渐涌渐大……是蝙蝠,是几百只、上千只蝙蝠,此时围聚在一山之地,渐渐地越来越多,蔚为壮观了。

“啊……”华辰逸抱着夫人,俩婶姨藏在舅老爷身后缩成一团,年轻人嘴里“我靠我靠我靠”喊着,然后相互紧紧地靠在了一起,都满眼惊惧地看着四周,此时恰如到了地狱之门一般,甚至黑影幢幢夹杂着吱吱嘶嘶的叫声从头顶飞过,让人浑身发麻,那感觉叫一个说不出的恐怖。

“那个那个华总我们我们先告辞了啊”

冯老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黑暗中看不出表情,不过听得出声音里的恐惧,结结巴巴说着,那边手快的手下早上了车发动了,车灯一亮,光线一晃,此时再看黑压压的一片从山顶已经聚到了山脚,盘旋着飞舞着不知道多少蝙蝠,看得人心里发怵。好歹陈副总还没忘使命,拽着冯山雄不让走,回头问华总这墓地还定不定,这会儿华总机械地点点头,于是陈副总拽着冯山雄说定了,不能反悔,不过还没问价格呢……价格多少,得,冯山雄顾不上谈价格,直挣脱了陈副总的揪拽一溜上车,边走边说:“得,有这么位大师给你撑腰,我敢不给呀,回头再说价格,那都好说,好说”

说话着车倒着,吱溜一声出了墓园,两辆车加着油门,蹭蹭蹿上路面没影了。

“辰逸,我害怕”华夫人嘤咛一声,紧紧地靠着丈夫,两眼不敢仰视车窗外山上的奇景,华辰逸强自镇定着:“不怕…不怕,有古大师在……快,小刘、陈昂,把车开进来……”

手忙脚乱的几个人飞奔着到园外开车,车进来了,又七手八脚慌乱地上车,进了车里安全感强了,惊魂未定地坐下来,好在蝙蝠都着魔似的朝墓地山周边汇聚,并没有伤人,四辆车的车灯耀着,此时再看前方,低矮的墓山像加了一个蠕动的盖子,不知道有多少蝙蝠围着墓地在打旋、争咬。聒噪的声音透过车窗仍传得进来,叽叽喳喳直往人耳朵里钻……

异象,这难道就是异象?

当然是,王会长解释着这催福和“蝠”是同音,自然有此中之意,而且蝠性喜阴,应该是大师引动地眼,阴气外泄,故有此异象出现。这个解释勉强让大伙镇定了几分,刚刚镇定,又想起大师来了,半晌不见大师从山上下来,这下华辰逸有些坐不住了,拨着电话问陈昂,陈昂也糊里糊涂说不清,稍坐的工夫还是夫人眼尖,直拽着丈夫的手,指着前方……

异象的制造者回来了……古大师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光线之内,身畔身后盘旋俱是蝙蝠的影子,他不疾不徐地迎着车灯直走到四辆车前。这会儿华辰逸鼓着勇气下了车,直伸着双手迎了上去,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陈副总、王会长还有几位看着无事胆大的年轻人也下了车,围在大师身旁,可都不知道这第一句话该如何出口,俱是惊讶、尊崇加上几分不解地看着古清治。倒是王会长不怎么激动,笑了笑道:“都说了,异象一出,要异于常相……让你们躲开吧,还都好奇,看看,把孩子吓着了吧。”

“呵呵……只是阴气外泄,稍有异象而已,蝙蝠聚飞,万福来朝,福人福地,老朽的本事用尽了,华总,此地地眼已开,催福已成,三日后可辰时迁坟,午时下葬,担伞葬法施之,剩下的就简单了,随便找个阴阳师都可以办到……”古大师拱手作揖,像是事尽辞主。这下子华总惶恐更甚了,拉着大师的手亲切地说:“别,古大师,下葬的事还得请您操持,要不请到我家里暂住两日……”

“不可不可……”古清治坚决辞着,“阴阳阴阳,身上阴煞重,我们都是看宅不入宅、入宅不住宅,万万不可……”

“这……这怎么好意思。”华总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态度不那么坚决了,要把这人引家里,自己倒不害怕,就怕吓着老婆孩子,看大师这么知情达意,倒真不好意思了,安排陈副总把古大师送回酒店,不料大师摇摇头,直说催福之后引动阴气,要回家好好歇息两日,有事可以随时上门。辞让了一番,华总看古大师坚持,就不勉强了,安排众人回城。当先的自然是华总了,载着夫人和自家亲戚先行一步,公司随从凑了一辆商务车,刘秘书载着女眷和王会长也随即上路。

等陈副总招呼古大师上车时,又出事了,古大师站着不走了,诧异地问陈昂道:“我那位呢?少一个人。”

“哟?是啊……小帅呢?”陈副总吓了一跳,跟着摸电话要问前几辆车,不过又放下了,肯定记得没上车,这下慌了,黑灯瞎火、荒山野外,把大师跟班给弄丢了,那可麻烦了。正要开门下车,不料古大师反而上车了,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而已,上车坐定道:“摁摁喇叭,不见人我们就走”

“嘀……嘀……嘀……”几声长鸣,车灯下仍然能见到远处围聚的蝙蝠,数量未减,只不过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看惯了而且没危险。这会儿陈副总也觉得不怎么害怕了,就是那东西聚多了有点嗝应人得慌……又摁了几声,斜侧面有人影蹿着招着手上来了,果真是帅朗,喊着奔着直拍门上了车,呼通一声坐到了后座,跟着大喘着气,呼哧呼哧不知道是累得要命还是吓得要命……

“走吧。”古清治看了一眼,没说什么。陈副总倒觉得可笑了,边驾车起步边问着:“小帅,你跑哪儿去了,差点把你给忘了……”

“我我我害怕,就躲在石碑后头”后面的帅朗,貌似惊魂未定的样子。

“呵呵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古大师我算服了啊,要不是亲眼看见了,真不敢相信啊……”

陈副总赞叹了一句,古清治呵呵笑了笑,很谦虚,后面那位呢,没吭声,估计估计给吓着了!?车流、楼宇、长街、繁华的城市、耀眼的霓虹灯,从远郊回到市区,每每经历此事都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时候似乎能体会到那种类似劫后余生的感觉。恐惧、惊奇、壮观、惊慌……种种感觉过后又成了每个人心里一个偌大的谜。

华总夫妻安顿好了此时已经对古大师近乎膜拜的亲戚,回头夫妇俩商议着,一位学机械,一位懂艺术,两位都是高知,度过恐慌心境,再坐下来咂摸着其中的蹊跷。他们翻着书籍,找着网页,自然之谜、奇闻轶事,什么南阳蝙蝠洞聚集数万蝙蝠,什么南方某地数千蝙蝠聚集大树,诸如此类不可解释的异象查看之下,越看却是谜团越多,难道真是那神奇的一笔符咒召来了蝙蝠聚集墓园?

无法解释,虽然不一定就觉得这是异象,不过肯定觉得古大师应该是位异人了。

刘秘书送完王会长也回家了,一回家就打开了全屋的灯,直到睡觉都没敢关上,一闭眼总是觉得眼前黑影子在晃……

还有若干位同行的小伙,回到熟悉的环境里终于安心了,吃完饭,喝了两口,热水澡一洗,惬意地往沙发上一躺,借着酒劲坐到电脑前,有点忍不住冲动,在QQ群里……在社区……在天涯……在微博……在BBS,开始抒发胸臆了,第一句话敲上屏幕了:今儿哥遇着个事,说了你们都不信,吓死哥了……

陈副总专程送古大师和帅朗俩人,一路陪同着俩人在裕华用了晚餐,本来还要把二人安排在这里,不过连古大师和跟班帅朗都嫌这里吵,要回郊区家里,又不敢忤逆二人,这才又把俩人送回了村里,扔下二人,车一溜烟跑了,生怕再碰到什么异象似的……

“哟!?吓着了……不会真吓着了吧?”古清治刚冲泡上一杯茶,抿了一口,诧异地问道。

白炽灯下,帅朗灰头灰脸,正一言不发地换着衣服,把黄晓给的那身行头脱了,换上了从裕华世纪带回来的衣服,从乡下无业青年又回复到了城里失业青年的样子。一俟古清治问,帅朗如惊魂未定一般呆呆看了古清治一眼,把那绣着古朴图案的布包放到当屋桌上,古清治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随手拿过包解开来,象牙罗盘和龙虎大印都在,瞧了一眼,又合上布包。不料这个动作让帅朗有反应了,突然出声问着:“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不怕我背着跑了呀?”

“呵呵,据我观察,你的鉴别能力仅限于人民币,古玩你应该不认识吧。”古清治笑了笑,斟了一杯茶,得意地轻抿着,像往常一样开了句玩笑。

“不认识我也知道是真的。”帅朗像是在赌气,悻然道了一句。又闭上嘴了,两个人像有默契一般就坐在正屋中央。一句说完又沉默了,这倒让古清治奇怪了,本来以为此事画上了句号帅朗一定要追问不休的,不料帅朗此时比哪一天都安静。反倒是古大师按捺不住了,见帅朗这样子,稍等片刻又诧异地问:“不会真吓着了吧?不至于吧?”

“真的……真吓着了。”帅朗紧张兮兮,点点头,两眼惶惶恐。

“这个符呀,是我峦山派不传之秘,我五岁开始师从峦山派大师左明诚先生学艺,十岁开始画符,这一笔……”古大师大手挥着说道。

“佩服,好厉害。”帅朗打断了,竖着大拇指很客气地把古清治的自吹自擂打断了。

还没说完呢表扬就来了,大师听得很不对劲,噎了一下,稍顷又来一

句:“效力你可看到了,你不相信的事多了,不一定就不会发生,地眼洞开、蝙蝠聚飞、万福来朝……”

“佩服,好厉害。”帅朗再道,一瞪眼凛然竖大拇指,得,大师的话又被打断了。

“哦现在知道厉害了。”古大师感觉帅朗的神情怪怪的,一时揣不准真假了,忙着催官催福,谁也没注意到帅朗怎么着就搞成这么个灰头灰脸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是被吓成这样了,稍停一下又白活着:“我今天一路指点,俱是中州龙脉所在,这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修炼出来的,看了这么多,你一点想法也没有?”

“厉害,佩服,真厉害。”帅朗翻着白眼,又来一句,答非所问,净表佩服之情了,这回连大拇指也不竖了,说完了撇撇嘴,给了古大师一个凛然的眼神。

貌似很佩服,貌似很惊惧,可这等景仰怎么着也让古大师觉得里面味道怪怪的,从帅朗那态度上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得到,于是古大师那双洞悉阴阳之变的眼睛稍显迷懵了,诧异地看着端坐不动、眼神也不乱拐弯的帅朗,有点看不懂了,以他的识人之能,这孩子应该不会差到和别人一样被吓懵的水平,更何况已经放在身边这些时日了,要有疑惑是肯定的,而吓成这样就说不通了。

真蠢还是装傻?

古清治此时倒有疑问了,本来以为帅朗会把一肚子疑问倒出来,可偏偏颠倒过来了,疑问的倒成自己了,再想想当时在墓园也确实无暇注意这个小跟班,还真不知道他看出了多少,斟酌了片刻,试探地问着:“这才干了不到十天,看你这样,是准备走喽?”

“啊……不你说的嘛,我随时可以走,而且不用退钱。”帅朗一听这个有反应了,像正常人了,这句话一出可让古清治大失所望,撇撇嘴,品茶的兴致也没了,长叹了一口气道:“唉……走吧,约定有效,我不拦你。”

“谢谢大师啊。”

帅朗像是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还学着江湖人拱手的姿势,看上去颇为怪异,眉间甚至闪过一丝喜色,这一丝变化让古清治捕捉到了,疑窦又来,刚刚失望的心里一下子泛起了希望,下意识地抹抹眉毛,一忖之间换口气了,和蔼地说:“一会儿黄晓来,送你到大东关,都说萍水相逢情意浅,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你的……你就是再笨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对你没有恶意,你觉得呢?”

“嘿嘿……要有恶意,我早揣上这东西溜了,让你鸡飞蛋打一场空。你对我够意思,我也没白拿你钱啊,一直当傻瓜陪到戏散场,没给你捅娄子啊。”帅朗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说话间还不忘指指桌上的东西,那样子似乎在示意哥们儿没背着你的象牙罗盘溜,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知足吧。

突来一句,古清治“咦”了一声,诧异了,“早溜了”、“戏散场”,两个关键词听得古清治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捕捉到了点异样,再看一如既往诚实的帅朗,那样子去掉了常见的惫懒和谑笑,很郑重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下子古清治揣摩到了:这小子看似糊涂,实则精明,差点连他的眼睛也骗过去了,刚才那一堆“佩服”、“厉害”,应该都是反话。

于是古清治换了一种口吻,生怕听不到帅朗的真心话,小心翼翼侧身问:“那你看懂了么?”

帅朗一惊,回头要说话,不过刹那闭上嘴了,抿抿嘴,很诚实地摇摇头,不懂。

“哦……做得对。”古清治一看明白了,欠着身子笑了笑,赞赏着:“慎言是第一守则,我记得我说过你的优点,不盲目、不盲从……看来你看出来的东西不少,但我相信你没有看全,如果有疑惑,不妨说出来,我可以为你解答。如果你真看得够深,我倒不介意提携提携你……我这行你尝试过了,好烟好酒好礼相送,隔三差五出入五星酒店,何至于像你……”

这话说得真他妈伤自尊,不过帅朗早习惯了没有自尊的生活,吸溜着鼻子,嘿嘿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过越是这种慎言越让古清治无奈,半晌这货不吭声,古清治忍不住了,又抛了个橄榄枝道:“这样吧,咱们简单直接一点,你说了,戏演散场了,马上就要分手了……嗯,我拿出一万分手费来,你要是能把这数日来龙去脉说清楚,分手费归你,一拍两散;说不出来嘛,那对不起喽,你只能光着屁股走人了……”

“大爷,这就是我看不上你的地方了,干吗呢这是?我要说错了,你耻笑我一顿,增加你的成就感;我要说对了,你拐个弯换个说法,还是耻笑我一顿,我刚才已经表达过对你的尊敬和佩服了,何必再下个饵勾引我入套呢?”帅朗道,很不客气。

一听这话,古清治咧嘴了,拍拍桌子理论着:“耶,我这么大人了还至于和你开这个玩笑?怎么,怕我拿不出钱来呀?”

“那倒不是,这单你捞得不少,一万块不过是毛毛雨,你不过想求证一下是不是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我干吗要满足你?”帅朗嗤着鼻子,也一如往常地得意了,一句话呛得古清治张口结舌,瞪着帅朗,可偏偏还说不出针锋相对的话来。

帅朗稍稍得意了,这个饵他没有上钩,此时揣度这数日所见,件件支离破碎是如此散乱,对于古清治究竟要干什么还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猜测,尽管此时觉得这个猜测应该十有八九错不了了,不过有些事还是不能轻易开口,特别是涉及经济利益,这么大个饵,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还是慎重为妙。

“好,你是真不要这一万块是不是?”古清治貌似恼羞了,义正词严问道。

“当然,我这人很有原则的,没把握谁和你赌这个。”帅朗道。

“这样……我改变一下需要,一万块买一个我们之间互不相瞒的机会,你帮我求证,我也帮你求证,不管对错,钱都归你,怎么样?横竖你都得一万,不违反你的原则吧?”古清治又来一句,几乎是把钱拱手相让了。帅朗想了想,眯着眼乐了,笑了笑道:“这还差不多,你要这么说,我就不坚持原则了……好吧,开始,不过说好了,别恼羞成怒啊,我对你也没有恶意,说起来咱们也是一伙的,对不对?”

古清治一听也乐了,有点喜欢帅朗这个样子,如果让一个人说真话很难的话,对于某种职业也算一种优秀品质了,听得帅朗这么个开场白,微笑着点点头,默认一伙了。

“其实很简单,我估摸着那天咱们公园遇着了,你发现我这人比别人精明点,而老实长相和性子差别又太大,恰恰你也需要我这么个貌似诚实的跟班……干什么呢?让祁圪裆村这里看起来像个长居之所,毕竟你一个人在这儿装也不像回事不是?所以你就出三千块,请了我这么个跑龙套的对吧?而且还有另一层意思,骗倒别人会给施骗者带来心理满足感,而把种种迹象放在别人眼前,别人如果看不到也猜不透,那种自我满足感觉是不是更强……为了这个更强的满足感,甚至现在不惜再花一万块,大爷,何必呢?其实能骗倒华辰逸带来的满足感已经足够了,最起码中州没几个像您这么有胆有识的大忽悠了。”帅朗说着,几句描出了大概,这回他不讳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古清治对自己的恶意,而这一万块此时在帅朗看来,不过是老古这种大骗子的九牛一毛而已,不至于在这点小钱上玩花样,甚至帅朗相信自己恐怕要被古清治当成候补骗子培养了。

“呵呵,没错,不过太笼统,骗倒华辰逸可没有那么容易,人物关系你搞清楚了吗?”古清治像上课一般提问着。

“八九不离十吧,我后来想想,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我想你们的结构应该是这样:在公园那位绰号叫锉炮的胖子介绍了句说‘卖水产的老寇介绍他们来的’,这句话很关键。寇仲是个小老板的身份,在他那个圈子喝酒聊天打屁就把您的大名传出去了,于是隔三差五没准儿就有人上门给您送小钱花,没准儿还是黄晓已经告知你来算卦人的真实身份情况了,于是时间一长,您这算卦奇准的名头就传开了,这是你们的生存之道……其实这里面的玄机是,有确切的消息来源了,甚至你不用‘父在母先亡’那一招都能把三个胖子的来历说个差不多,那天纯属逗他们玩呢,你、寇仲、黄晓是走得最近的……这一次呢,以你的身份接触不到华总那个层次,这其中应该有一个牵线人,这个人我想来想去,应该是王修让会长吧。”

“不能凭空猜测啊,你得说得让我信服呀?”

“把华辰逸迁坟的事告诉你,然后指点着陈昂、刘秘书上门,寻龙时把众人往名流墓园引,催福之前又在那儿危言耸听,制造恐怖气氛扰乱视听,都是他……要没王会长,你的名字都不会被华辰逸知道,这真可以啊,俩老头捉弄一老板,呵呵,还把他哄得团团转,要么我说你们厉害呢!?”

“呵呵……哈哈……”

话题中断了,古清治先是呵呵轻笑,之后又仰头哈哈大笑,大笑着该他给帅朗竖大拇指了,只当认可了,能猜到这儿,已经让古清治觉得水平不浅了,正笑着,不料帅朗又突兀一句:“冯山雄也是你同伙吧?”

“你说那个冯老板?我还真不认识。”古清治脸色蓦地一正,很随意地摇摇头,不动声色,再看瞪着自己的帅朗似乎不相信,这倒郑重上了:“别拿这种眼光看了,我真不认识,要不可能王会长认识?”

“不可能,王会长不一定认识,你肯定认识。”帅朗道。

“怎么可能,不能乱讹啊,那几个人看都没看我几眼。”古清治道,不像强自辩解,倒像真不认识这一行人。

“对了,破绽就在这儿。”帅朗道,一说古清治怔了怔,侧耳倾听的样子,就听帅朗解释道:“表面上你们根本不认识,那冯老板连看都没看你几眼,只顾招呼华总一行……可事实上破绽就出现在这儿,就您这卖相,走到哪儿都是焦点,连华夫人都没你的回头率高,如果第一次见,他们看你的眼光里能一点惊讶都没有,可能么?像你扮得这么仙风道骨能被人无视了?我只看了一眼,猜都没猜就知道你们是一伙……”

帅朗揭底了,这个意外的底揭出来,让古清治怔了许久,明显地超出考核标准了,隐隐地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惊惶,这几个人却是王会长也不认识的,稍稍停顿了片刻,他蓦地笑了,一笑白眉和着皱纹绽开了,点点头道:“对,是我同伙呵呵,不错,没有看错你。下面呢?”

“下面还用说吗?一伙串骗的而已……”帅朗道。

“等等……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要达到这个目的,需要做的事太多,一言以蔽之说得太容易了……而且呀,不一定全是假的,比如这风水之说就不是假的,你得懂,你得能说服了别人,对吧?”

“假的。”

“何以见得?”

“你这儿中堂挂着猛虎下山,我专门咨询了,可挂上山虎而不能挂下山虎,传说有形即有灵,下山虎是会伤人的,你要真懂阴阳之说,岂能不知这个忌讳?”

“哦,这是故意留了个破绽,考较华辰逸懂不懂点风水之说,看来他没看出来,你倒看出来了……是啊,这个忌讳我知道,所以我不在这儿住啊。”

“耶……”

古清治瞬间给了个很合理而且无可挑剔的理由,一下子把帅朗噎住了,瞪着眼看着古清治,总不能这人越老脸皮越厚吧,还学会强词夺理了。

确实有点强词夺理,不过看样子是给下面的做铺垫,老头一欠身子白活着:“比如这寻龙定穴,你得会,对吧,否则别人怎么信服你呀?你还别不相信,我十几年前还真是寻龙师,今天你也看到了,罗盘一支手一点,直接都是达官贵人的葬地,这足以证明了……”

“假的。”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点出来的确实是龙穴。”

“是龙穴,不过都是华辰逸买不到的,不是高干墓地就是巨富葬所,你正是借此挑起了华辰逸的心火,挑得他非要找一处超过别人的墓穴,这正中了你的下怀。攀比心理不是穷人才有,富人更甚。”

“那也不能证明我没有点龙穴的本事呀?”

“呵呵,大爷,这个事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好像有人提前已经把国坟、青龙山、始祖的墓园打探清楚了,根本就是准备充分,一点一个准,专点买不到的……其实呀古大爷,我不相信世上有十全十美,既然没有十全十美,就没有天衣无缝了,华辰逸之所以上了钩,是因为他的思维被你左右了,也就像你说的,是因为心有所系……”

帅朗隐隐晦晦说着,一到此处老头的脸色稍稍有点惊讶了,此时觉得眼前的超出他想象的更多了,这不知道是祸是福,是忧是喜。古清治咳嗽了几声,又摸索着点了支烟,抽了一口,烟圈吐出来时,脸上的讶色已去,对于提前摸底的事不肯定也不否认,此时再看帅朗,让古清治的兴趣大增了,烟抽了若干口才瞥眼过来问着:“那名流墓园的事呢?几十个人亲眼见到了,恐怕用不了几天,走马镇全镇都知道了。”

静下来了,这是一个坎,一个古清治丝毫没有向帅朗露出一点迹象的坎,以古清治的所料,能把帅朗难在这里已经是超出期望了,说完了看着帅朗的表情,不料他没有看到期待看到的那种迷茫求教的眼神,不但没看到,反而让帅朗更不屑了。帅朗鼻子里哼了哼,一言不发,起身走到屋角,在刚换下的那身行头上扒拉着,这个动作让古清治注意了,有点不解地看着帅朗要干什么。答案立时揭晓,乌丝绸衣里,帅朗蹭地抽出来一样东西,一看那东

西,古清治直撇嘴,大大出乎意料了;第二样东西再一抽出来,让古清治倒吸凉气,有点难堪之色了。

是那支如椽大笔和那盒劣质墨盒,还有更厉害的,摸索了几下居然挖出叠了几页的黄裱纸来,拿着三样东西,帅朗回到了正堂站到桌前,不待古清治开口,帅朗蘸着残余的墨汁往叠成小纸疙瘩的黄裱纸上笔尖一点,然后就在古清治眼前一折一折打开……于是一笔神符的异象重现了,轻轻的一滴墨汁如定向爆破一般直渗了若干层,一张黄裱虚点渗透着连成了一条线,帅朗笑了笑问道:

“我乃峦山派第N代亲传弟子,大师以为如何?”

咝……古清治有点难受似的倒吸了口凉气,可不知道当时自己信手一扔的东西怎么到了帅朗手里,而且还有墨,还有黄裱纸,敢情这小子的手脚比冯山雄还利索。他都提前告诉冯山雄把这玩意收拾好了,可不知道怎么还会被帅朗摸走,一怔之后古清治诧异地问着:“这东西怎么到你手上了?”

“你告诉我是什么成分,我就告诉你我怎么得到的。”帅朗一揉黄裱

纸,促狭道。

“告诉你,你也配不出来,苍耳汁、龟尿作引,和水研出来的墨汁,墨碇需要用松烟墨……墨鱼粉也可以,不过渗不了这么深。”古清治撂底了,一撂底悻然拍着大腿,直埋怨冯山雄办事不力,帅朗呵呵笑着也揭底了:“这个联手戏可是我配合的啊,你给我一万也不冤,你的人出手太慢了,他吹嘘一笔符时我就觉得有问题,这好像是个引子,要把你引出来,于是我就注意了,你一扔,我悄悄捡了回来……然后他们一注意你上山,我就把墨盒也拿走了,后面没人注意,我就钻到管理处里翻腾了一会儿,一试,耶哟,我也能当大师……”

帅朗侃侃说着,越说越可笑,拿着揉成纸团的黄裱纸,学着大师的作态,随手朝身后一扔,滴溜溜纸团敲在门上轻响了一下,把沉思的古清治惊了惊,眼皮抬抬,眼睛亮了亮,不动声色地问:“你不会连招蝠还偷学会了吧?”“这个……”帅朗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难色微显。

“这一招连冯山雄,连王修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终于把你难住了,还真不容易啊……”古清治此时有几分自得之色了,端着茶杯,沏着茶放到了唇边,再看帅朗脸上肌肉往上抽,明显是那种明知道是骗局不知道骗从何来的难为之色,其实这个样子,倒确实让古清治蛮有成就感的。

就像智力和技巧角逐一样,我明明在你眼前玩了个大花样,可你说不清究竟我是怎么做的,那种满足感自然是要多上几分了。

可不料正瞧着,帅朗脸色一舒展,只待古清治舒了一口气,他坏笑了,一笑道:“是鳝血吧?”

嗝……古清治乍听手拿捏不稳打了个哆嗦,茶水洒了一半,惊愕地盯着帅朗。

原本尚有几分疑虑,不过老头这表现让帅朗有十成十的把握了,笑着不屑道:“你以为我灰头灰脸干什么去了,一说异象出现,别人不相信,我相信一定会出现,所以我趁天黑没人注意就往山上钻,我发现蝙蝠飞来都集中往几个点上聚,几个点都在墓栏之外的草丛里、树上,我钻过去一摸,黏黏稠稠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不过一闻我闻出来了,是鳝血。你老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嘴馋,最爱吃鳝血饭,对这东西很敏感,而且去见你那一天,黄晓正指挥着一群人正杀鳝取血这就合理了,要是招上几十只蝙蝠谁也能办到,不过这么大手笔,除了卖水产的,别人还真不行……根本不是地眼洞开阴气外泄了,是蝙蝠闻着味道找食来了”

一切不过如此,稀松之极,帅朗扔出来之后已经全无神秘,就像哄传一时的华南虎照片,是挂历上拍的;也像很多年前水中取油的噱头,伪科学堂而皇之传遍大江南北;更像那位声名显赫一时的密宗国际大法师,揭底之后发现小学文化的农民大师已经骗了两个亿。真相之后往往是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古清治无言了,轻轻地放下手中未来得及品啜的茶水,脸上的表情惊愕中有几分赞赏、肃穆中蕴涵着几分凝重,看着微微笑意外露的帅朗,又一次觉得自己走眼了,走眼得厉害,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欲言又止,连他也觉得这最后一层面纱,没准儿也被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窥破了。

此时,外面已经听到了发动机的轻响,是辆轿车开来了,直停到了坡下,鸣着喇叭,是黄晓来了,古清治食指轻叩着桌面,半晌拿不准主意了……

“黄晓,你等一会儿……”

门吱哑一声响,古清治出声道。进门的黄晓也愣了,这一老一少,俩人泥塑木雕般地一左一右坐在堂椅上,像摆造型一般,怎么看怎么怪异,“师爸”一出声,黄晓一言不发又退了回去,掩上了门。

打发走了黄晓,再回头看帅朗,保持着坐势半晌不动的帅朗,不时斜斜忒着古清治,看来这份自我满足已经从古大师身上易位到帅朗这里了,这些揭出来的底明显地让古大师显出一点慌张,甚至语气中对帅朗客气多了。这反倒让帅朗觉得不自在,正要出言安慰一句,不料古清治先开口了,移了移茶杯道:“有因必有果,那依你认为,我这是要干什么?你觉得我是这件事里的主角?”

“骗局里没有主角,如果非要找一个主角,那只能是钱,而不是人。”帅朗道。

“说得好,那钱从何来?”古清治道。

“呵呵,这和你要干什么是个二而一的问题,非要我说出来吗?”帅朗笑道。

“不,应该比这个更大一点吧?”帅朗否决了,瞥了过来,正看到古清治脸色微微动容,霎时这个谈话又停顿了。

又一次觉得自己戳到了秘辛上,老头的尴尬反倒让帅朗觉得不忍了,想想这些日子俩人相处以来,古大师对自己还是蛮不错的,不但三千月薪先给了,手机费也安排黄晓交了,每天的菜米钱帅朗总也能从里头抠出包烟钱来,毕竟在自己没着没落的时候给了份薪水,这份人情这么大,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不是……一念至此,帅朗转着话题说:“古大爷,我没冒犯您,给您难堪的意思啊,您也看得出来我嘴很牢,要不是您追问我都不会说,这些生意上价格虚高、背后拿钱的事我也没少干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谁拿上了算谁有本事……严格地说,只要不触犯法律的事,没人管得着,甚至这事连骗局都算不上,毕竟自始至终您都没有从华辰逸手中骗一分钱……这点嘛,让我很佩服,相比拿十来八万寻龙费用,您这么干,可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惊讶,又一次微微惊讶,让古清治的眼睛里亮了亮,说到这里让古清治也感到身边的人高了几个档次,明显地感觉到帅朗有结束谈话的意思,古清治摆着手辞道:“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怕你窥探到这些秘密,只是我有一个想法还不能确定,这样吧,你要能说到点子上,没准儿对你是个机会……已经到这份上了,为什么不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其实也就剩一个问题了,钱从哪儿来更多一点呢?”

“是整个墓园的销售吧?”帅朗直截了当一句,说话的同时不忘细察古清治的表情变化,即便是再不动声色的人也不会对猝来的真相无动于衷,帅朗注意到古大师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颤了颤,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帅朗心里暗暗觉得:应该就是了。

“继续……毕竟还有不合理的地方,小冯连华总购置墓地的价格都没谈拢呢?”古清治不动声色道。

“呵呵……这是欲擒故纵吧,目的是让他进来,而不是猛宰。”帅朗笑了笑道,看得古清治没吭声,又深入地解释了一句:“我原本以为你们会猛宰一刀,不过有了后来招蝠的事,我想没这么简单,其实只要迁到这里,剩下的事就好说了,华辰逸本就是个不差钱的主,他总不会在这事上还讨价还价吧?这钱欠不下,而且冯山雄的表现更增加了华辰逸对这块风水宝地的迷信,如果见面就宰二百万,恐怕华辰逸心里得打个问号,不过现在嘛,我想赶都赶不走了……”

当然赶不走了,就是华辰逸心有疑窦,也架不住一干乡下亲戚的迷信,这个地方已经是不二之选了,迁坟的日子都定了,再走恐怕都来不及了。不过这回古清治已经没有了惊讶,不动声色地问:“还有呢……”“接下来华辰逸势必会风光大葬,又是汽贸的大佬,恐怕这个阵势小不了,只要把这个阵势再加上华辰逸的大名摆出来,那肯定会四方云动,名流可真要出名了。”帅朗道。

“再往下就简单了吧,有你那神笔催福的噱头,这个本身环境就好的墓园风水又要上个档次;再加上华辰逸搞出这么大动静,马上就会把名流墓园捧到天上去,甚至华辰逸的周围本身就是你们的目标客户群体。所以我想你的目标不在于一个墓地的提成,而在于整个墓园销售的提成,甚至我敢断言,将来高档墓地经营的龙头就要以名流马首是瞻了……你不会本身就是墓园的股东吧?”帅朗把最终的判断说出来了。

“呵呵……我还真不是股东。要是的话这个戏就不好演了,瞒过华辰逸没那么容易,只有我这种方外之人,他才相信我的奇诡之说。”古清治呵呵笑着释了个疑,这个倒让帅朗立时相信了,俩人相视一笑,如同有默契一般同时停止话题了。

简单,仍然没有这么繁复,其实在帅朗看来就是想趁着华辰逸的特殊身份把名流整体的销售推向市场,但这种以风水切入的营销推广方式有点闻所未闻,不过也可以理解,现在销售管你白猫黑猫,能拿回钱来就是好猫,对于墓园销售,这位古大师无疑是能带来销售收入的好猫,那么钱,帅朗认定肯定从这里出,而且不少。

话已至此,一切都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帅朗抱着几分期待地看着古清治,只待这老头像在公园里那样慷个他人之概,给一万分手费花花。而古清治像忘了此事一般,只是默不作声地坐着,偶尔带着几分奇怪的眼光看着帅朗,似乎是在找寻帅朗为什么能窥破此事的原因。半晌帅朗吃不消了,出声提醒着:“哎,大爷,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马上,马上……”古清治道,摆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此时像确定了什么一样,很正色地问着帅朗:“你确定你的判断?”

“当然。”

“很肯定?”“当然。”

“很自信?”

“当然。”

“那好,我给你个机会。”

古清治说道,像斟酌了很久才确定给帅朗这个机会一样,正正身子,迎着帅朗期待的眼光道:“你说得很好,主角不是人而是钱,不过你的猜测都是尚未发生的事。咱们这样,这件事很快就会见分晓,以三天为限吧,如果一切如你所言,我从得到的总额中剔出十万来归你如何?好在咱们也是同伙,这出戏你演得不错。”

“这……”帅朗只觉得心里某股血液直往头上涌,霎时间张口结舌了,一下子被猝来的幸福击晕了,霎时觉得这老头简直比神仙还可爱,喃喃两句道:“这……这怎么好意思?”

“别高兴得太早,附加一个条件。”古清治笑了笑,排出条件来了:“如果你发现数日后真相和你所说的大相径庭,那一万分手费我就不付你了很简单,赌一把,我拿十万搏你即将得到的一万。”

“呵呵反正都是白来的,你既然确定、既然肯定、既然自信,又有何不敢……不敢的原因说明你根本不确定,到现在为止我没有否定你说的话,可我同样也没有肯定你的话,你真的以为你能看清所有的脉络?不瞒你说,这是个布了长达数月的局,华辰逸的出现只是一个契机,你,也是”古清治反问道,防守反击正式开始,说得振振有词、煞有介事。

帅朗惊讶之后,脱口而出了句:“故弄玄虚吧?就这么大地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好啊,没什么花样了,那你要一万还是要十万……既然你看清了,以你的算法,一块墓地价格就超过二百万了,要是二十八座墓地的提成,这十万连零头都算不上吧,这十万你不至于怕我不给你吧?”古清治像胸有成竹一般,微笑着说,看着帅朗游移不定的眼神,似乎觉得此招很妙一般,把帅朗的心神扰乱了,他的眼神再次征询帅朗的时候,帅朗还是不确定地盯着古清治,古清治不置可否地笑笑补充了句:“当然,保密是肯定的,不管你拿一万,还是十万,这些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这一点我想你应该能做到。如果做不到,其他就免谈了。”

哦,封口费?还是故意诈我?我要只敢拿一万,他笑话我小家子气;可我要搏十万,这其中再有隐情怎么办?

他是在给我挖坑?还是给了一个大好处拉我入伙?

要不纯粹就是诈,等拿了一万,回头发现原本可以轻松拿十万的,看着我后悔呢?

帅朗的心思飞快转着,瞬间联想了若干种可能性,可哪一种也无法百分百确认,但再究其中的隐情却是毫无端倪了,似乎这钱再从其他地方来已经出无可出了。

“哈哈……走吧,看来你只配拿一万,一会儿进城给了你,咱们就一拍两散了啊,我说过,你眼界还太浅,在这事上,你还是有点自以为是了……”

古清治起身,用几分轻蔑的口吻说着,报之帅朗以一个不屑的眼神,那样子仿佛就在说:你丫只值一万。说着话就起得身来,准备要走,刚刚背过帅朗,身后响起了一声:“等等。”

是帅朗腾身起来了,十二分不服气地喊了句:“搏就搏,我还不相信你还藏得住什么花样。”

“好啊,三天后见分晓,到时候黄晓自然会联系你。”古清治头也不回说了句,迈步出了门。

“我怎么能见到分晓?你们私下拿钱还通知我呀?”帅朗反问道。

“我保证你能见到,我也保证我没兴趣骗你这么个无足轻重的小孩玩。”

古清治前面走着,语气不容分说,后面的帅朗锁上了门,紧跟上了老头的步伐,两个人上了车都没有再说话。黄晓发动着车子趁着夜色驶离祁圪裆村,上了村路,出了村道,又上了国道,驶向中州市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