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银月城

从路斯坎出发之后,他们的前进速度的确非常快。在好奇的旁观者眼中,恩崔立和他的同伴不过是随夜风划过天空的一点荧光。魔法坐骑不会留下任何足迹,也不可能有任何生物追上它们。那尊魔像则不知疲倦地迈着笨重僵硬的大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骑在丹帝巴幻化出的骏马背上,漫长的旅途也变得无比平顺轻松。这支队伍甚至可以在随后的一整个白天继续赶路,途中只需要为了吃饭而短暂休息。所以,当他们跑过一整天之后在落日的余晖中扎营时,已经远远越过了乱石区。

在这一天中,凯蒂布莉儿经历了激烈的内心斗争。她丝毫不怀疑恩崔立和他的新盟友能够追上布鲁诺。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凯蒂布莉儿只会对她的朋友们造成妨碍。她是恩崔立的一枚棋子,完全处在这名杀手的掌控之中。

而她仍然找不到方法解决这个问题,除非她能消除刺客在她心中种下的恐惧,至少是减弱这种恐惧感。在这一天里,她一直集中精神,尽量将身外的一切排除出自己的心灵,从自己的灵魂深处寻找现在她所急需的力量和勇气。

在这么多年里,布鲁诺给了她许多赢得这种战斗的工具,约束自己的技巧和强大的自信曾经帮助她渡过了许多难关。在骑乘魔法骏马旅行的第二天,她开始有了更多自信,对于眼前的局势也更能够适应。凯蒂布莉儿可以集中精神观察这些看押她的人了。最让她感兴趣的是吉尔丹和恩崔立相互的瞪视。那名骄傲的军人显然没有忘记他在路斯坎城外原野中第一次与恩崔立相遇的那个夜晚,这名刺客对他的羞辱。恩崔立则敏锐地察觉到了军人对他的憎恨,而他丝毫不忌惮与这名军人的冲突,甚至以对方的憎恨来强化自己的敌意。他看向吉尔丹的目光里没有半点信任。

凯蒂布莉儿相信,这两个人之间越来越严重的对立关系有可能是她逃出敌人手心的最大希望——也许是唯一的希望。但她也不得不承认,波克依旧是她无法跨越的一个障碍。这个没有意识、不可能被摧毁的杀戮机器绝不可能受到她的摆布。她很快就发现,在西妮身上也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在旅行的第二天,凯蒂布莉儿曾经试图和这位年轻法师交谈。但西妮容不下任何会让她分心的事情。凯蒂布莉儿无法在她的心中种下异样的想法,甚至不可能让她稍稍分散一下注意力。当他们坐下吃午饭的时候,西妮根本就不回应向她打招呼的凯蒂布莉儿。而当凯蒂布莉儿继续纠缠她的时候,西妮只是命令恩崔立“把这个女孩带走”。

尽管种种尝试都失败了,但这名冷漠的法师还是以一种她们都不曾预见到的方式帮助了凯蒂布莉儿。她对凯蒂布莉儿公开的轻蔑和侮辱变成一个巴掌扇在了这个女孩的脸上,而这也给了凯蒂布莉儿另一件工具,让她能够克服恐惧给她带来的麻痹,那就是愤怒。

第二天,他们经过了旅程的中点。在高速飞行时,大地飞快地在他们脚下流向远方,一切情景仿佛都超越了现实。最终,他们在奈斯姆东北方的丘陵地带扎营休息,这里距离路斯坎城已经有足足六百里了。

他们看到远方有篝火在闪烁。西妮认为那是奈斯姆巡逻队。

“我们要去侦察一下。”恩崔立提出建议。他急于得到关于目标的最新消息。

“你和我一起去,”西妮表示同意,“我们可以用半个晚上的时间打个来回。”

恩崔立看了看凯蒂布莉儿。“那么她怎么办?”他问法师,“我不会把她留给吉尔丹。”

“你以为那名卫兵会占这个女孩的便宜?”西妮说,“我向你保证,他是有荣誉感的。”

“我不关心这种事,”恩崔立冷笑一声,“我担心的不是布鲁诺·战锤的女儿。她能够干掉你那个有荣誉感的卫兵,在我们回来之前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

凯蒂布莉儿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恭维。她明白,恩崔立做出这样的评判更多是为了侮辱正在捡拾干柴的吉尔丹,而不是为了赞美她的能力。不管怎样,这名刺客对她表达的出人意料的敬意只会让她的任务变得加倍困难。她不希望让恩崔立把她看作是一个危险人物,甚至不希望让恩崔立觉得她有什么能力,这样只会让这名刺客对她的一举一动更加警惕。

西妮看了波克一眼。“我离开的时候,”她在对魔像说话,却又故意提高声音,让凯蒂布莉儿也能清楚地听到,“如果这个俘虏想要逃走,就追上她,杀死她!”然后她又向恩崔立抛去一个凶狠的笑容。“你满意了?”

恩崔立也向年轻的法师报以微笑,又伸手朝远处的营地一指。

这时吉尔丹回来了。西妮将他们的行动计划告诉了他。那名军人似乎并不喜欢让西妮和恩崔立一同行动,但他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向法师提出任何劝告。凯蒂布莉儿仔细观察军人的表情,明白了真相。吉尔丹并不担心自己要一个人陪着凯蒂布莉儿和魔像,他只是不希望另外这两名同伴之间会发展出任何友谊。凯蒂布莉儿理解这名军人的心情,甚至相信他肯定会有这样的想法。吉尔丹是这三个人中最弱的一个,既要屈从于西妮的命令,又对恩崔立感到畏惧。如果西妮和恩崔立建立某种联盟,甚至是结成将丹帝巴和巫士塔也排除在外的关系,那么吉尔丹将立刻成为局外人,甚至有可能会就此丢掉性命。

“做坏事的人最终只会自作自受。”凯蒂布莉儿悄声说道。这时,西妮和恩崔立已经离开了营地。她将这句话说出来让自己听到,用这种方法进一步加强自己的信心。

看到吉尔丹正在将帐篷扎好,凯蒂布莉儿主动说道:“我可以帮你。”

那名军人瞪了她一眼,用斥责的语气说道:“帮我?我应该让你把这些活都干完。”

“我知道你很生气,”凯蒂布莉儿同情地说道,“我自己也受过恩崔立的苦。”

她的怜悯只是更加激怒了这名高傲的士兵。吉尔丹气势汹汹地冲到她面前,但凯蒂布莉儿依然保持着镇静,甚至没有打一个哆嗦。“你不应该干这种活。”

吉尔丹停住脚步。他的怒火因为这个女孩的恭维而消散了。这个女孩明显另有图谋,但吉尔丹的自尊已经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他无法忽视女孩对他的尊敬。

“你对我又知道什么?”他问道。

“我知道你是一名路斯坎军人,”凯蒂布莉儿回答道,“整个北地都畏惧你们。你在做着这种低贱的工作,而那个法师和那个奉承她的家伙却跑去寻欢作乐,这是不应该的。”

“你在找麻烦!”吉尔丹咆哮道,但他又停下来,想了想。“你来扎好帐篷。”他向凯蒂布莉儿发出命令。显示出对另一个人的权威,这样至少能够让他恢复一定程度的自尊。凯蒂布莉儿却对此完全不介意,立刻开始工作,毫无怨言地成为那个服从命令的人。一个计划已经在女孩的脑子里逐渐成形。在这一阶段,她需要在敌人中找到一个盟友,或者至少在吉尔丹的心里种下嫉妒的种子。

那名军人走开时嘴里一直低声嘟囔着什么,凯蒂布莉儿仔细倾听着,感到非常满意。

恩崔立和西妮还没有能靠近那片营地进行仔细观察,就已经从营地中传来的仪式唱诵声中判断出,这不是奈斯姆人的队伍。于是他们更加小心地向那座营地一点点靠近过去,以确认他们的猜测。

营地中全都是长头发的野蛮人,肤色深暗,身材高大,身上穿着举行仪式所需的羽毛衣服,正围绕一个木雕的狮鹫图腾舞蹈。

“乌司嘉蛮人,”西妮解释说,“狮鹫部族。我们已经很接近耀白丘了,那是他们的祖先坟茔。”她挪了挪身子,避开营地的火光,然后向刺客悄声说道:“走吧,我们在这里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恩崔立跟着法师回头向自己的营地走去。在远离了野蛮人营地之后,他问道:“我们现在是否应该再赶一段路?好离那些野蛮人更远一些?”

“没有必要,”西妮回答,“乌司嘉人会通宵跳舞。他们的部族仪式全都是这种样子,我怀疑他们可能连岗哨都没有安排。”

“你对他们有很多了解?”刺客的声音中流露出指责的意味。这是因为恩崔立突然开始怀疑法师已经策划了某种控制局势的密谋。

“我为这次旅行做了很多准备,”西妮说,“乌司嘉蛮人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他们的生活方式已经广为人知,并且被记录在案。北地的旅行者们很有必要了解这些人。”

“能够与这样一位博学人士同行,我还是真是幸运。”恩崔立向法师一鞠躬,用嘲讽的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西妮的眼睛直视前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但恩崔立不会如此轻易就结束这番谈话。他需要解决掉自己的一些怀疑。他有意选择这个时刻出牌,在搞清楚这次行动背后的种种隐秘之前先显示出他的不信任。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相处,没有凯蒂布莉儿和吉尔丹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恩崔立决定要彻底除去自己的担忧,或者是除去这个法师。

“我什么时候会死掉?”他直白地问道。

西妮的步履依旧安稳如常地说:“等到命运宣判的时候,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

“那么,我换一个提问的方式。”恩崔立抓住法师的手臂,让她面对自己,“你得到的命令是要在什么时候杀死我?否则为什么丹帝巴会派出那个魔像?”恩崔立说出他的推测,“那个法师没有半点荣誉感,根本不会信守诺言。为了最快捷地实现自己的目标,他不惜采取任何手段。而对于那些他不再需要的人,他会毫无顾忌地予以清除。如果我对你没有了价值,我就会被杀掉。不过你会发现,这个任务要比你想象中更困难。”

“你很有眼光,”西妮冷冷地回答,“你对于丹帝巴的性格判断很准确。他会杀死你,只是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麻烦。但你没有考虑过我在这件事中的角色。在我的坚持下,丹帝巴将决定你命运的权利交在了我的手中。”西妮停顿片刻,让恩崔立掂量她的话语。恩崔立现在能够很容易地杀死她,这一点他们两个都明白。所以,她明白而又冷静地承认了谋杀恩崔立的阴谋,这反而阻止了这名刺客立刻采取行动,让恩崔立愿意听听她的话。

“我相信,我们对于那支矮人团队各有所需。”西妮继续解释道,“所以我并不打算摧毁一个当前的也很有可能是未来的盟友。”

尽管恩崔立对一切事情都不缺乏怀疑,但他完全理解这名法师的逻辑。在西妮身上,他看到了许多和他相同的特质。冷酷,清除挡路的障碍时绝无犹豫,而且这名法师不会因为任何横生的枝节偏离自己的道路,绝不会因为内心的情绪而影响自己的逻辑判断。恩崔立放开她的手臂,然后转头看着空旷的黑夜,淡漠地说道:“但那个魔像还在跟着我们。丹帝巴相信我们需要它才能战胜矮人和他的同伙吗?”

“在这件事上,我的师尊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西妮回答道,“丹帝巴需要波克来确保他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应对那些冒险者可能制造出的任何意料之外的麻烦,以及对抗你。”

恩崔立沿着西妮的思路更进了一步:“那个法师想要的东西一定很强大。”

西妮点点头。

“也许那东西也会对一名年轻法师造成**。”

“你在暗示什么?”西妮质问道。她很气恼恩崔立竟然会质疑她对于丹帝巴的忠诚。

刺客充满信心的微笑让西妮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魔像本来的任务是保护丹帝巴,对抗意料之外的敌人……比如你。”

西妮张开嘴,却没能找到回应的话语。她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她试图以逻辑排除恩崔立这个怪异的结论,但这名刺客随后的话语让她完全无法再思考下去。

“只是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麻烦。”刺客将西妮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刺客冰冷的逻辑狠狠抽在西妮的脸上。她怎么可能以为自己能够摆脱丹帝巴险恶的阴谋?明白了这一点,她的身体狠狠地打了一个冷战,但恩崔立正站在她的身边,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必须彼此信任,”她对恩崔立说,“我们必须明白,这次合作能让我们双方都获益,同时也不会让我们有任何损失。”

“那就让那个魔像离开。”恩崔立回答说。

一阵警报在西妮的脑海中响起。恩崔立是不是正在向她的心中一点点灌输猜忌,只为了在他们的关系中获得优势?

“我们不需要那个怪物,”刺客继续说道,“我们有那个矮人的女儿。即使那些冒险者拒绝我们的要求,我们也有足够的力量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他直视着法师充满怀疑神色的双眼,“你不是刚刚说到了信任吗?”

西妮没有回答,只是再次迈步向营地走去。也许她真的应该让波克离开。这样做能够打消恩崔立对她的疑虑,但也肯定会让刺客在他们的关系中占据上风,尤其是当他们遭遇麻烦的时候。不过,遣走魔像也许还能让她对于重压在自己心头的另一些问题有答案,那些是关于丹帝巴的问题。

第二天是他们行程中最安静的一天,也是最有成果的一天。关于魔像去留的各种理由一直在西妮的脑海中交战不休。但她已经得出结论,应该让波克离开,哪怕这样做只是为了向自己证明师尊对她的信任。

恩崔立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名法师的内心交战流露出的种种迹象。他知道,西妮和丹帝巴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削弱了,而他自己在这名年轻法师心中的位置得到了加强。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寻找下一个改变这些盟友关系的机会。

与此同时,凯蒂布莉儿也在努力搜寻更多的机会,以培育她在吉尔丹的心绪中种下的种子。她看到了那名军人看向恩崔立和西妮时眼中的恨意。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头。

他们在随后一天的午后到达了银月城。考虑到如此迅速地找到并追上了目标,现在恩崔立可以确信,加入巫士塔团队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知疲倦的魔法骏马帮助他们在四天时间里走过了将近一千五百里的行程。而且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驾驭坐骑。当他们到达那座神奇城市西边的山麓中时,都没有多少疲惫之感。

“瑞汶河边,”位于队伍最前面的吉尔丹回头说道,“有一个岗哨。”

“直接过去。”恩崔立说。

“不,”西妮提出异议,“他们是跨过月桥的向导。他们会让我们通过,而且他们的帮助会让我们更容易进城。”

恩崔立回头看了波克一眼。那个魔像正迈着沉重的步伐追赶在他们身后。“我们全都能进城?”他怀疑地问道。

西妮没有忘记魔像。“波克,”她对追赶上来的魔像说道,“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回到丹帝巴那里去,告诉他,这里一切顺利。”

看到这个怪物会被送回巫士塔,凯蒂布莉儿不由得眼前一亮。吉尔丹则吃了一惊,眼神中的忧虑明显增多了。看着这名军人,凯蒂布莉儿发现了一个她不曾预料到的机会。因为遣走魔像,西妮让吉尔丹更加担心她已经和恩崔立建立了联盟关系,而这正是凯蒂布莉儿努力要让这名军人产生的猜忌。

魔像没有动。

“我说了,回去!”西妮命令道。她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恩崔立毫不惊讶的眼神。“该死的。”年轻的法师悄声自言自语。而波克依然一动不动。

“你倒真的是很有眼光,”西妮愤恨地向恩崔立说完转回头对魔像嘶声说道,“那就留在这里吧,我们会在城中停留几天。”

话一说完,年轻的法师就从马鞍上滑下来,大步向前走去。刺客向她的背后投来狡诈的微笑,让她觉得自己甚至有些抬不起头来。

“这些坐骑呢?”吉尔丹问。

“它们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将我们送到银月城,仅此而已。”西妮回答道。就在这四个人渐渐走远的时候,四匹闪闪发光的骏马也变成一片微弱的蓝光,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他们毫无困难地通过了岗哨,尤其是当西妮说明自己是巫士塔的使者之后,他们更是通行无阻。在充满敌意的北地,大部分城市都会以一种接近于偏执狂的态度对待外来者,但银月城却是一个相反的特例。它从不曾用充满偏见的城墙和一队队警惕的士兵将自己封闭起来。这座城中的居民欢迎客人的到来。他们相信外来者可以丰富他们的文化,而不是对他们的生活方式产生威胁。

在瑞汶河哨所站岗的一名白银骑士引领四位旅行者来到月桥前。这道拱桥横跨瑞汶河,一直延伸到城门前。但这座桥是完全隐形的。初来此地的旅行者们全都小心翼翼地走在这座桥上,因为脚下一片空旷而感到很不舒服。不过他们很快就带着惊奇的心情漫步在这座魔法城市中蜿蜒曲折的街道上。在无意间,他们都放慢了脚步,被这座城市中和缓静谧的冥思气氛所感染。就连犀利如剑的恩崔立也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

螺旋形的高塔和形状奇异的建筑出现在每一个街道拐角,让他们一次次感到惊叹。没有任何建筑风格在银月城能够占据统治地位。有的只是建筑师们的自由发挥、充满想象的创意,完全不惧他人的批评和指责。于是这座城市中出现了无穷无尽的奇观。与它的两个强大邻居——深水城和米拉巴不同,银月城重视的不是财富的积聚,而是无可比拟的建筑美感。这里还留存着被遗忘国度最早时代的古风。那时,精灵、矮人和人类拥有足够宽广的世界,可以在太阳和繁星下游**,而不必害怕会越过某个王国看不见却充满敌意的边界。银月城的存在是对这个世界上所有征服者和暴君的一种公开挑衅。至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够占据并统治这个地方。

所有善良种族的成员都能在这里的大街小巷中自由行动,直到最黑暗的夜晚也不必害怕。如果某个人在旅行者经过身边的时候没有向他们送上问候,表示欢迎,那只是因为这个人太过沉浸在自身的冥想之中,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

“矮人团队离开长鞍镇还不到一个星期,”西妮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们还需要等待一些时日。”

“我们要去哪里?”恩崔立问,他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银月城的价值观和他曾经去过的任何城市都截然不同。在这个欲望横流的贪婪世界中,这里太过与众不同了。

“街两边有数不清的客栈,”西妮回答道,“这里的客人也很多,我们在任何地方都会受到欢迎。”

吉尔丹为难地说道:“那样的话,即使那些冒险者来到这里,我们也很难找到他们。”

“没有那么难,”西妮冷冷地回答道,“矮人来到银月城是为了打听消息。只要到了这里,布鲁诺和他的朋友们肯定会去贤者图书馆,那是北地最著名的图书馆。”

恩崔立眯起眼睛说道:“我们会在那里迎接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