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尾声

冬季的木兰江清澈如琉璃，轻烟浩淼，美不胜收。

一艘三桅大船轻巧地破浪向前，驶向青城。

船尾上，齐清源眼含热泪，背井离乡。

他和哥哥姐姐是一起离开齐府的，姐姐和母亲一道，随伯父扶枢回朔中，料理父亲的丧事，三年后，姐姐将以楚国夫人的身份返回长相城。

哥哥是一个人离开的，带着那匹叫做如隙的白马，哥哥好像一直想要说点什么，但一直什么都没说。

全家都沉默，只有母亲怀里的五弟哭个不停，五弟叫做齐清尘，父亲留下来的名字。

他有些怅惘，若有所失，但也还好，很多人都劝他，说青城也是个不错的地方，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诸多知名学府，会有人同他谈论诗歌，家里也会派人来看他。

未来总会来的，究竟是什么样子，谁又知道呢？

齐清铮冷得缩了缩脖子，从大氅下捧出一个白瓷的骨灰罐，高举，雪白的灰烟飞入木兰江。

他想，纵先生和秦老师是会愿意留在这里的，向西看，能看到纵先生的祖国，向东看，能看到秦老师的青城，而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他又托着腮想了一会儿，船到江心了，颠簸得厉害，他决定缩回到温暖的船舱里去。

船过江心。

船的另一端，一名白衣青年正坐在船头，等着他的客人。

他是那种典型的青城人，清秀而优雅，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他已经等得很久了，所以，一看见他的客人，就跳了下来，远远地扬着手招呼：“这边来——”

他的客人衣衫褴褛，又脏又臭，脚下轻飘飘立足不稳，手上还带着重镣，一见到阳光，躲闪似的扭了扭头。

客人停在他面前五尺处，侍卫还要向前推，客人缩了缩肩膀，僵硬，不愿意开口，也不肯做任何交流。

“齐家福，我叫柳惊蝉，陆七爷身边的人，你的大名我久仰了，一直很想很想会你一会。”柳惊蝉丝毫不以为意，从腰上摸出把钥匙，让侍卫托起齐家福的双手。

齐家福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没说什么。

“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柳惊蝉打开镣铐，随手抛进木兰江里，又摸出一张齐府开具的契约文书，伸到齐家福眼下晃一晃，随手一搓，漫天纸屑，也扔进木兰江里，“喂，你自由了。”

齐家福一直低着头。

“过去的事，少往心里去。”柳惊蝉嘻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我这时候跟你说什么都没用，到青城你就明白了，不出三年，保证你把长相城忘得干干净净。”

青城人果然都是一样的，柳惊蝉提起青城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和秦岚一模一样的、骄傲的光。

大船转帆了，船身微微地倾斜，齐家福回过头去，一片的烟波浩渺，已经看不见陆地了。可是漫漫的江雾之中，似乎还有一座城池在巍然屹立着。

那是长相城啊，我看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