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渊聚会

1

审讯室内,灯光昏暗。一名身形佝偻、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坐在审讯椅上。他就是卓文大学化学老师黄华,男,43岁,父母双亡,离异,婚后育有一女,后意外身亡,死时三岁半。

在警局档案中,存有一份黄华10年前的口供记录。

10年前的一个夜晚,黄华的妻子因为黄华坚决不同意在离婚申请书上签字,就和情人联手将黄华诱入郊区野地进行殴打,并逼迫他签字。黄华宁死不签。后来,他的妻子又和情人联合,以剪掉黄华“命根”相威胁,逼迫他签字。黄华依旧不签,发了疯的妻子就一剪刀剪了下去……后来据他妻子说,那纯属一次意外。

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一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从那之后,黄华成了半个男人。

现在回想起那个夜晚,黄华也无法预料事情最终会发展到那个地步。他当时之所以拒绝签字,只是不想那时才刚三岁出头的女儿从此以后没有了亲生母亲。

然而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在那之后不久,黄华的妻子和情人在酒驾过程中撞死了一人,两人被判刑,进了监狱。

黄华的女儿两个月后突发急性流感,很快演变成重症流感加脑炎,仅过了两天就去世了。死时,女儿才3岁零6个月大。女儿去世后10天,黄体原本病重的母亲在一个冰冷的夜晚悲伤过度,也去世了。

从此以后,黄华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在简单了解了基本情况后,面皮黝黑的审讯员包小黑开始正式审讯,然而黄华所表现出的反常态度让包小黑有些意外。

包小黑问黄华:“证据显示,你是从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凌辱女生的,对吗?”

之前他们的交流都还算比较顺畅,黄华并未表现出不配合,但这个问题问完,黄华瞬间变了脸色,如同一只温顺的家猫看见老鼠后,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黄华用戴着手铐的双手猛地砸了一下桌子,怒声道:“请不要用凌辱这个词,我只是在欣赏她们的舞姿而已,欣赏,明白吗?!”

包小黑微微一惊,随后迅速调整好情绪,用严厉的语气道:“就算只是跳舞,也是你违背当事人的意愿,强迫他人进行的,这是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并且,在强迫她们跳舞的过程中,你还对她们造成了身体上的伤害,这是否属实?”

黄华继续瞪大眼睛,吼道:“所以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情,我让她们跳舞没犯罪,你所说的是故意伤害罪,所以不要用凌辱这个词,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包小黑心中暗道一声。他觉得这个黄华可能有心理问题。

包小黑轻皱眉头,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措辞才最合适。片刻后,他说道:“你用自制的化学药物迷醉了她们,让她们违背主观意愿跳舞给你看,同时还对她们的身体造成了伤害,对吗?”

黄华冷笑一声,脸上露出了嚣张且鄙视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包小黑,一声不吭。

包小黑试图提升自己的气场,厉声喝道:“回答问题!对,还是不对?!”

黄华邪气地一笑,眼神中满是不屑,颇有一种不战而胜的架势。这让包小黑刚刚建立起的气场屏障在瞬间土崩瓦解。

他耸了耸肩,紧盯着包小黑,一脸邪笑道:“算对喽!”

包小黑悄然咽了一口唾沫,扭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玻璃墙。他来的时候,上司跟他说,这个犯人配合度为90,所以他没怎么准备就直接来了,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个刚从实习期转正不久的新人,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是很足。没承想这个虽然尚未定罪,但证据确凿,基本毫无洗脱机会的嫌疑人不仅不配合,而且还表现出了一种精神不正常的架势,让刚刚当审讯员没多久的包小黑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包小黑轻咬牙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波动,没有再提高音量,反而放低了音量,双眼迎着黄华的目光望去,沉声问:“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她们?”

黄华也紧盯着包小黑,两人对视片刻,黄华的眼皮忽然下垂了一下,紧接着,黄华欠了欠身子,态度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眼神也正常多了。

黄华努了努嘴说道:“简单点说,因为她们的气质看起来像我老婆年轻的时候,纯洁可爱,思想单纯,还有关键的一条,那就是她们都会跳舞,也喜欢跳舞。”

包小黑乘胜追击,问道:“也就是说,你想从她们身上找到年轻时候和你老婆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所以才选择了她们?”

黄华点了点头,似乎被勾起了伤心往事,脸上忽然出现了黯然的神色,轻声道:“是的,她年轻时候喜欢跳舞给我看,这是我最喜欢她的一点……”

包小黑继续问:“最后,跟你确认一下人数,被你加害的女生,前后一共有5名对吗?”

黄华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来,望着包小黑,大声道“:错!是4名!”

这一次,包小黑没有丝毫迟疑,直接提高音量道:“我们现在已经录了5名女生的口供,请你还是配合一下。都到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再强行狡辩了,你应该很清楚!”

黄华脸上再次出现了邪气的笑容。“我本来就没想狡辩,4名就是4名,我还想多一名呢,谁叫你们这么快就来了。不过幸亏你们来得快,不然我下一个目标都搞定了,嘿嘿嘿嘿。”

包小黑厉声道:“可我们现在有5个女生的口供。”

黄华眉头一皱说:“哪5个?说来听听。”

包小黑回了一下头,似乎是在征求上司的意见,同时按了一下耳朵里的耳麦。

随后,包小黑报出了5个姓名“:张怡,汪媛,李雨桐,方青禾,画蝶。”

黄华眉头一皱说:“等等,画蝶是谁?只有前面4个,没有画蝶!”

“你是说,受害人中没有画蝶?”

黄华骤然起身,身下的锁链发出哗啦声响,他用手铐拍打着桌面,神情激动地说道:“绝对没有!4个就是4个,绝不会是5个,你们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面对黄华的再次发飙,包小黑有些困惑地说道:“可是就是她找到的地下实验室,你说没有她,怎么可能?”

说完后,包小黑立马就后悔了,不该将这么关键的信息说出来,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无法收回。

黄华冷声道:“对这一点,我也很奇怪。所以,要不,你把她叫来,我和她当面对质。我猜她肯定不敢来,嘿嘿。”

包小黑再次回了一下头,并按了一下耳麦。接着,包小黑就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包小黑走了进来,这一次,他的眼神坚定了许多,坐下之后便道:“别再狡辩,除非你能拿出证据,否则就是5人。另外,名叫画蝶的受害人现已认定你就是加害她的人。”

黄华面色阴沉地说道:“哦?这么说,她来了?”

包小黑道:“来是肯定来了。不过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让她和你直接见面。”

黄华冷笑道:“你们少跟我来这套,虽然我不怕多坐几年牢,但平白无故多加一个受害者在我头上,这事我可不干,这是原则性问题!”

话音未落,审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推开门口的警察,径直走了进来。包小黑急忙迎上去,低声对画蝶说:“你不用进来的,我们会——”

画蝶抬手打断了包小黑的话,淡淡地说:“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在包小黑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画蝶径直走到桌前,抬起手来,指着黄华,一字一句地说:“我记得清清楚楚,伤害我的人就是他,绝对不会错。”

黄华仰头紧盯着画蝶,嘴角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画蝶直视着黄华的双眼,目光中掠过了一丝恨意:“你敢说没有吗,黄华老师?”

黄华望着画蝶的脸,数次张开口,却欲言又止,良久之后,他似乎知道狡辩无用了,便恶狠狠地说:“你会为说谎付出代价!”

画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青禾——”画蝶闭上眼轻声自语,“我能帮你做的,就这么多了。”

2

校园尖叫案已经告一段落,学校内的议论逐渐平息下来,画蝶也终于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她想来想去还是要登门向周渔道谢,打听到他的地址后,这天下午她就来到了周渔工作的地方。

院落大门是一扇宽大的朱红铁门,铁门中间挂着一块椭圆形紫红木牌,木牌上写着5个泼墨大字:渔公解梦馆。

在铁门两侧,挂着两块黑红色的幡布。

左边幡布上写着:日落不解梦。

右边幡布上写着:天黑莫谈心。

就在画蝶推门之际,一阵旋风吹出院落,将老榆树下的几片落叶从沙土上吹起。一行沙字若隐若现:你的未来,是我的过去。

旋风夹带着一片落叶,一路往前旋转至道路的尽头。在道路尽头处,站着一名戴着黑色口罩的瘦高男子,男子低垂着脑袋,紧盯着画蝶离去的背影,双眼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那片旋转的落叶,不偏不倚正贴在了瘦高男子的脸上。瘦高男子摘下落叶的同时,将口罩也摘了下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卓文大学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殷森。殷森嘴角泛起狞笑,摸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随后闪身躲进了路边的树后面,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画蝶推开了院落铁门。抬眼望去,院子的格局泾渭分明,分为左右两个明显的区域,中间是一条青石板路,直通房门。

院子左边是一小片人工湖,人工湖后面有一座假山,假山上蹲坐着一只黑猴子,正在托腮沉思,一动不动。院子右边是一大块圆形的花园,以圆心为中点,将整个圆均分为9个扇形区域,每个扇形区域栽种着一种花。9个扇形区域,9种花,9种颜色。

看到这9个扇形花圃的时候,画蝶心中微微一动,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感觉这不简单,似乎有着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9个扇形花圃中,有牡丹,有向日葵,有薰衣草,有玫瑰,有郁金香,还有另外几种花,她并不认识。当她正准备上前看一看的时候,圆形花园的另外一边,一个手拿剪刀的黑色身影缓缓站起。

看到周渔后,画蝶微微一愣,似乎并未想到他会在花园里,更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周老师!”画蝶轻喊了一声,声音像一只蜜蜂一样飞快飞跃过花丛,钻进了周渔的耳朵里。

周渔略微抬头,看到是画蝶,他的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笑道:“稍等。”

随后,他低下头去,将玫瑰花的花枝剪完,这才拍了拍手,将剪刀放在旁边,朝画蝶走去。

“画蝶啊,你怎么来了?”对画蝶的突然造访,周渔还是有些意外的。

“周老师……”画蝶将右手挎着的篮子晃动了一下,“我是专程来替大家谢谢你的,当然我自己也要谢谢你。”

“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啦。”周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那翘起的嘴角和脸上愉悦的表情还是说明他此时内心是很高兴的,周渔看了一眼篮子问,“这是什么?”

“是花……”画蝶脸色微微一红道,“还有记事本。”

“哦,什么花?”周渔追问道。

“花有4束,我们4个女孩每人一束,寄托了我们对您的感激之情。”画蝶红着脸说,“记事本有4本,我们4个女孩每人一本,上面写着我们对您感谢的话。”

“你们倒还挺有心的。”周渔微微一笑,接过篮子转身朝着屋门走去,然后在屋门前的台阶上站住,回过头说,“要进来的话就趁早哦,天黑了,这道门就有出无进了。”

画蝶抬起头,看了一眼即将落山的太阳,随后快步往前,跟在了周渔身后。

再次相见同样没有太多的寒暄和客套,他们之间那种无言的默契依旧维持着,画蝶喜欢这样的感觉。

步上台阶,推门而入,在临进屋之前,画蝶又看了一眼院落中那9个扇形花圃,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道:“九型人格……”

周渔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画蝶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道:“院子里的花圃代表九型人格,那9块扇形区域组成的圆形花圃,里面栽着9种不同品性的花,看似泾渭分明,实则相互牵引,这不正是人类九型人格的分布和关联特性吗?”

周渔眼睛泛出了光,微笑起来。

画蝶急忙追问:“周老师,我说得对吗?”

周渔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画蝶在周渔心中的形象再次改观。这个女生年纪虽小,洞察力却不一般。

进入屋内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回廊,回廊尽头处有一道水墨屏风,淡绿色,一眼望去,如同一泓清泉挂在空中。绕过屏风,便是正厅。进入正厅后,画蝶便被里面的装饰深深吸引了。

厅内的摆设虽然不多,但格调高雅,古色古香,配合着四周墙壁上的各种水墨画,使房间内充满了一种娴雅的平和感,如同置身山林野地,享受着日暮春风。

本来还略微有些紧张的画蝶,在看到这番景象后,逐渐地平静下来。

客厅左边区域有一排高低柜陈列架,陈列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物品。那些物品都极具年代感,可能对不少人来说都是能够象征着过往的童年记忆的。比如墨绿色的发条铁皮青蛙、两只小鸡啄米的玩具,以及挂在墙壁上的动漫贴画等。

客厅右边区域东西并不多,窗明几净,浅蓝色的窗帘半遮半掩,后墙处有一个巨大的书架,里面陈列着很多书籍,还有几个青色花瓶。

客厅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紫褐色的木桌子,桌上有一把朱砂茶壶,还有几个紫砂茶杯。

周渔坐在了木桌后面的一把扶手椅上,拎起茶壶,问画蝶:“喝茶吗?”

画蝶摇头道:“不喝,谢谢……”

周渔还是给画蝶倒上了一杯:“是不想喝,还是在和我客气?”

画蝶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喝,不过要等会儿。”

周渔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摆钟:“友情提示,距离闭馆时间还有35分钟。”

画蝶疑惑道:“解梦馆7点就关门?可7点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透呢。”

周渔沉声道:“解梦有很多原则,也有很多忌讳,其中一条便是,日落不解梦,天黑莫谈心。”

画蝶喃喃重复着:“日落不解梦,天黑莫谈心……为什么?”

周渔道:“忌讳之所以是忌讳,更多是因为它代表一种传统,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画蝶哦了一声,走到茶桌前的排椅上坐下,满脸认真地说:“周老师……我发现你进屋后好像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你可以不这么严肃吗?”

周渔笑了笑道:“严肃吗?”

画蝶道:“有点……不过现在好多了。”

周渔端坐在扶手椅上,看着对面的画蝶,他发觉自己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有种想要解梦的冲动,于是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声:“画蝶,你需要解梦吗?”

画蝶急忙摆手说:“周老师,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感谢你的,并不是来解梦的。不过,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什么问题?”

“就是你上次去卓文大学讲座结束后,你给大家留了一个梦,这两天我自己试着解了一下,不知道对不对。”

周渔很快就想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画蝶说:“说来听听。”

画蝶轻抿嘴唇道:“这应该是一个怀孕的梦,代表女人怀孕了。房子就是女人的子宫,房子内的蛇应该就是她假想中的孩子。蛇在用力扭动,证明孩子在她体内蠕动。对不对?”

周渔笑了笑,说道:“你的解释很有意思,很接近了。若梦境的主人是一名已婚女性,而不是一名刚刚结交了男朋友的年轻女性的话,那你的解释就几乎是正确的了。解梦,没有标准答案,即使是同样的梦境,代表的现实含义也会因人而异。”

画蝶若有所思地问:“那……这个梦的准确答案是什么呢?”

周渔直了直身子,沉声道:“蛇是人做梦时常用的元素之一,它的象征意义也非常丰富。在这个梦中,蛇这个元素是最为重要的,弄明白了这个元素的象征意义,也就基本弄明白了这个梦境的含义。”

画蝶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周渔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轻声道:“在那个梦里,蛇代表男性的**。而玻璃房子则代表了避孕用品。”

周渔没有看画蝶,盯着茶杯继续道:“这个梦境的现实含义其实非常简单,它反映出女人的担忧心理,她担忧在和男朋友的亲密交往中,因为**的破裂而导致意外怀孕。”

画蝶听完哦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片刻后,只听画蝶道“:我明白了……其实,我忽略了一个重要条件,那就是大蛇是被扣在一个盆子里的……还有,如果女人怀孕的话,梦到的也应该是小蛇,而不应该是大蛇……”

周渔抬起头,赞赏地点头道“:没错,正是如此。梦境中的一些细节,看似无足轻重,实则和整个梦境的走向密切相关。”

画蝶也高兴地露出了笑容,说:“解梦真的太神奇了,比我想象中还要神奇……想不到这么一个简短的梦境,就蕴藏着这么多道理。”

周渔靠在扶手椅上,轻声问:“还有别的问题吗?”

画蝶略微低头,似乎是正在下决心,片刻后,她抬头道:“问题倒是没有了,不过,我这两天一直在做一个梦,我原以为自己能解,现在看来应该也不对。你能帮我解一下吗?”

周渔微微一笑,朝着画蝶点了点头。

画蝶刚要开口,周渔忽然道:“稍等,即使是顺便解解,也要按照流程来。”

说罢,周渔解开唐装袖口上的扣绳,将藏在袖口口袋中的绘梦板扯了出来,用力一甩,啪的一声响,绘梦板一字展开,平铺在他的膝盖上,第一张白纸上洁白无瑕。

接着,周渔将阿多拽下,切换为中性笔,按下顶点的龙头,略微低头,沉声道:“说梦者画蝶,梦境编号0818,解梦师周渔,录。”

随后,周渔伸手示意画蝶道:“开始吧—— ”

3

画蝶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是这样的,从你帮我们解开那个梦境的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做一个梦。梦不长,但我却记得很清楚。我记得自己在冰天雪地中醒来,我茫然无措地一直走一直走,四周一片雪白,然后我在雪地中发现了一条血迹……于是我顺着那条血迹往前走……在血迹的尽头处,我看到了一座建立在山脚下的尖顶木房子……”

周渔迅速在绘梦板上绘制出白雪皑皑的苍茫场景,一条血迹在雪中弯曲前行,尽头处是一座木房子。

绘完后,他在血滴旁边写了4个字:心灵之路。在木房子旁边写了4个字:梦想之屋。在白雪覆盖的场景中写了8个字:迷茫而孤独的情绪。想了想之后,他又在木房子上方写下两个大字:尖顶。

周渔将“尖顶”这两个字圈起来,在其旁边标注了一行小字:尖锐的、与众不同的,抑或是会刺伤别人甚至是自己的梦想。

周渔眉头轻挑,心中暗道:难道又是一个关于自我和梦想的简单梦境吗?

画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木房子房门虚掩,我推门进去,发现屋内充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除那些陈旧的充满历史感的东西之外,最让我震惊的是满屋子的猫,而且还都是死猫……这些死猫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鲜血从它们的身体下流出来,汇成一股血水流到了我的脚边……”

周渔眼神一亮,急忙在绘梦板上绘下这幅奇诡画面:满屋子的古怪历史物件,成群的死猫,血流成溪。

画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些死猫忽然全都睁开了眼睛,凶狠地盯着我,并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群流着血的猫朝着我慢慢逼近……我吓坏了,转身就想跑出去,却发现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了……”

周渔迅速绘制了下来:死猫复活,想要攻击画蝶,画蝶逃跑,发现门被关上。这看起来像一个典型的内疚性压力发泄的梦境,只不过那些死猫的复活有些古怪。这时候,周渔才意识到,这个梦境或许并没有最初想的那么简单。

画蝶的讲述还在继续“:那些死猫越来越近,张牙舞爪,我用力拽门,却怎么都拽不开,就在这时,门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逐渐变大。一个戴面具的人站在外面,手拿一把斧头,他将我拉了出去……”

咽了一口唾沫后,画蝶加快语速道:“那个男人拉着我,开始在雪地中狂奔,猫在后面追个不停,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跑着跑着,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道悬崖,男人拉着我加速狂奔,就在我还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男人便拉着我跳了下去……我不停地往下坠落,然后就醒了……”

画蝶说完后,周渔也已经在绘梦板上绘制完了整个梦境的流程场景。

思索片刻后,周渔忽然问“:你对那个男人戴着的面具还有印象吗?”

画蝶想都没想,立马道:“是一副黑白相间的小丑面具,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很像电影《V字仇杀队》里男主人公戴的那副面具。我上个月看过这部电影,我想可能是电影给我留下的印象。”

周渔默默点了点头,这个面具的形象来源应该就是电影人物的残留影像,这没什么疑问。周渔想要知道的是,在这副面具的后面,隐藏着的那个人物是谁?

周渔一边思索,一边问:“跳下悬崖后,你的情绪是怎样的?”

“最初很害怕,后面除害怕之外,又有点激动。”

“激动?”

“是的,因为我隐约觉得自己或许会有一段不可思议的经历。”

周渔在绘梦板悬崖边上写了一行字:对未知的恐惧和梦想的激动并存。

可这梦想到底是什么?这恐惧又是什么?什么恐惧会和白色的雪,还有死猫联系在一起?或许,这和她的童年经历有关。

看来,这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其中某些指向性非常强的元素应该与她的童年有关,而且具有很多超现实的心理特指意义,只有她自己才真正明白这些东西到底代表着什么。

对于这样的梦境,作为解梦师的周渔要做的,是指引画蝶自己去想明白梦境所代表的含义,同时,在必要的时候,用一两句话点醒她。

对解梦师而言,找出梦境含义其实并不是最终目的,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通过解梦这种方式,让做梦者更加了解自己的内心想法,完善自己的人格弱点,治愈内心的创伤阴影,才是解梦的真正意义所在。

周渔一边在绘梦板上写字,一边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道:“能简单聊聊你的父母吗?他们是怎样的人?”

听到“父母”两字,画蝶神情一滞,目光中掠过一抹悲痛,她急忙低下头去,嘴唇紧抿,双手转动起手中的茶杯。

看到画蝶瞬间的表情变化,周渔便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他在绘梦板的下方写了4个字:童年阴影。他将这4个字用圆圈圈起来,在底下标注了两个字:父母。

周渔准备从别的角度入手,引导画蝶自己去思考:“那可以告诉我你小时候的梦想吗?比如你小时候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画蝶缓缓抬起头来,张开嘴正要说话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嘎吱一声闷响,接着便传来一声喊叫。

周渔问画蝶:“你进来的时候,将铁门上的木牌子翻过来没有?”

“好像没有……怎么了?”

“没事,应该是有人上门寻求解梦,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

周渔快步走到窗边,撩起窗帘,望向院落。院中的青石板路上,站着一名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的男子,男子身材高大,体格健硕,衣领高高竖起,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臂弯中夹着一个黑色盒子。

此时,他正好转过身来,周渔看到了黑衣男子的正脸,原来是钟墨。不过钟墨为什么会来找他呢?难不成是来感谢他的,还是黄华的事情又有了新的发现,抑或是,钟墨也想要解梦?

就在周渔站在窗前思索的时候,院内的钟墨晃动了下脖颈,夹紧黑色盒子,朝前走去,边走边喊:“渔兄,渔兄在吗?”

当钟墨拾级而上的时候,周渔刚好走到门前,正准备开门。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开了一条缝,仿似被风吹开的一样。两人门里门外,四目相对。

钟墨咧嘴一笑,说道:“渔兄啊,你可真是让我找得好苦啊。”

周渔站在门前,还没等开口说话,钟墨就指了指屏风问:“我可以进去吗?”

周渔低声道:“抱歉,里面有人在解梦。”

钟墨后退了一步道:“我看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日落不解梦,天黑莫谈心’,我专门等到差不多天黑了才进来的,怎么还有人解梦呢?”

周渔略带歉意地说:“是天黑前来的,现在还没解完。钟警官,你也是来解梦的吗?”

钟墨将鸭舌帽抬了抬,笑道:“不要叫钟警官了,听着太见外,叫我钟墨就行,我不是来解梦的,是有别的事情想找你。”

周渔看了一眼时间,距离7点还有15分钟,时间上应该还来得及。他问钟墨:“是黄华的事情,还是上次我在口供中提到的洗手间诬陷事件有进展了?

钟墨轻咳一声道:“黄华的事情基本落实了。洗手间诬陷事件我也已经安排下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发现——”

周渔问:“那是?”

钟墨望了一眼走廊尽头处的屏风,压低声音道:“其实,我是想请渔兄帮我一个忙……”

周渔想到上次在卓文大学地下室的时候,正是钟墨的及时出现,才没有让他沦为黄华的刀下鱼肉,这份恩情,周渔始终记在心上。而且在上次的短暂交流中,钟墨对梦学的客观态度也给周渔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周渔望向钟墨说:“什么忙?能帮的我一定帮。”

钟墨目光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卓文大学的心理学老师祝嵘,你还记得吗?”

周渔点了点头说:“记得。”

钟墨张开嘴,欲言又止,他挽下衣领,露出了那条把脖颈缠得严严实实的黑色丝巾。接着,他用力扯了一下丝巾,喉间发出几声低沉的闷响声,似乎正在竭力控制着脖颈内的什么东西。

钟墨的这个古怪动作和这条黑色丝带的位置,让周渔想到了在梦学中非常经典的一个象征性动作元素:自刎式人格毁灭。

钟墨的声音继续传来,语调神秘兮兮:“祝嵘的杀妻事件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拒不承认谋害妻子,并坚称妻子出差了,还说他亲自开车送妻子去了机场。但我们调取监控之后发现,那天晚上他根本就没有去过机场,他的车子一整晚都停在楼下。目前我们正在紧密调查此案,其中有一点我们觉得非常可疑,那就是祝嵘在杀妻之前的一小段时间里,曾两次参加过同一个聚会。而且,除他之外,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有好几个学者也参加过这个聚会,并且后来都发生过一些离奇的意外。”

“聚会?”周渔眉头一皱,随口问,“你的意思是祝嵘杀妻跟那个聚会有关系?”

“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我们猜测这个聚会可能起到了一些诱导性的作用,比如精神上的干扰,或意识上的控制,等等。这一块我不是专业的,也不懂,目前只是猜测。”

周渔将食指按在鼻翼上,轻点两下后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去参加一下这个聚会,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钟墨无奈地说道:“据说这个聚会是邀请制,一个名额,一个代号。根据我们的推测,聚会邀请的都是些学术领域或艺术领域的人才,进去之后还会有相应的学术讨论环节。我们是想参加也参加不了啊,而且,我们很容易露馅儿。”

周渔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其实只是初步怀疑那个聚会,并不想兴师动众去调查,更不想打草惊蛇让警察圈内人假装参与,只是想通过别的方式先从侧面观察观察对吗?”

钟墨笑道:“正是这个意思,渔兄总结得精辟。”

周渔有些不解地问道:“可这事我怎么帮你?我并不了解你说的这个聚会。”

钟墨紧盯着周渔的双眼,低声道:“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你一下,那个深渊聚会邀请你了没有?毕竟在心理学方面,你也算是造诣颇深,更别提你在梦学上的开创性研究了。我觉得如果他们不邀请你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等等——”周渔抬手打断了钟墨后续的话,“你刚才说那个聚会叫什么名字?”

“据说是叫深渊。”钟墨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硬质卡片,递给周渔,“这张卡片就是他们聚会的通行证。”

周渔接过那张硬质卡片,低头望去。卡片正面,雕刻着一条黑漆漆的峡谷,深不见底,显得幽深恐怖。卡片背面的右上角,绘制着两个暗红色艺术字:深渊。卡片背面的正中间,绘制着两行正楷字: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

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周渔将卡片翻过来又翻过去,看了几遍后,他忽然想起,当时在祝嵘的咨询室中翻看档案的时候,曾从档案夹里掉出来一张硬质卡片,那张卡片的正面同样是一条黑漆漆的峡谷,跟面前这张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周渔还想起了闻百见前几天跟他说过的那个学术聚会,名字似乎就叫深渊。

旁边的钟墨一直在观察着周渔的表情,这时忽然问:“怎么,你知道这个聚会?”

周渔沉吟道:“这张卡片,我曾经在祝嵘的档案夹里无意中看到过,他当时的反应很剧烈,给我的感觉是他非常看重这张卡片,而且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应该是他的一个秘密……”

犹豫了一下后,周渔接着说道:“还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有一个好朋友,是一名心理医生,他曾经邀请过我两次,去参加一个名叫深渊的聚会,但我一直有事没去。当然,我并不确定这两个聚会是不是同一个,也可能只是同名。”

钟墨双眼中掠过一丝惊喜的光芒,他用力拽了拽脖颈上的黑色丝巾,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问:“那你的这个朋友,去参加过深渊聚会吗?”

周渔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闻百见到底参加过没有。随后,他掏出手机,拨打了闻百见的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好久,无人接听。周渔眉头轻皱,面露焦急神色,他又打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钟墨一边观察着周渔的表情,一边轻声询问:“渔兄,你等会儿准备怎么和你朋友说?”

“当然是先问问那个聚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真是同一个,那就劝他不要再参加这个深渊聚会了。虽然你们也不确定祝嵘杀妻到底跟它有没有关系,但防患于未然,不去当然是最好的。”

“要是你的朋友不答应你,执意要去呢?”

“我不会让他去的,除非——”

“除非什么?”

周渔没有理会钟墨的询问,而是反问道:“既然这个聚会是如此重要的一条线索,你们现在手中也正好有一张通行证,为何不安排一个人进去一探究竟呢?”

钟墨嘴角略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但迅速消逝不见,紧接着他便眉头轻皱地说:“实不相瞒,这张卡片的主人是一名年轻女画家,算是我的一个朋友,她本来接受了邀请要去的,结果临时有事出国了。后来阴差阳错,这张卡片就落在了我的手上,她本人是没机会去了。”

钟墨低声道:“我们其实已经安排好了,可据说聚会的后期,还有其他环节。我们怕女警察露出破绽,所以还是希望能再找一个专业的人,比如你,和女警察一起去,这样才有备无患。其实,若是你去了,女警察那边的工作也就简单了,她只需要确保你的安全就可以了。”

周渔点头道:“你们想得倒还挺周到的。不过,有一点我没搞懂,你们为什么不好好审讯一下祝嵘,通过他不就知道有哪些人参加过聚会了吗?说不定连幕后的人也能一并找出来。”

钟墨用力拽了一下脖颈上的黑色丝巾,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问题就在于祝嵘也不知道到底有谁参加了。”

周渔有些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钟墨低声道:“因为参加聚会的人,全都戴着面具,连里面的服务人员也都戴着面具。”

周渔眉头一皱,越发觉得这个聚会古怪至极。钟墨双眼紧盯着周渔,悄然咽了一口唾沫,压低声音继续道:“这个深渊聚会,又被称为深渊假面舞会,据说,就连聚会的时间地点也都是最后一刻才确定……”

直到此时,周渔不仅明白了这个聚会的大致状况,也明白了钟墨此行的真正目的。钟墨想让他帮助警方去打探一下这个深渊聚会到底有什么玄机。

周渔深吸一口气,望向钟墨问:“在来这里之前,你应该已经找过其他人了吧?”

钟墨先是一愣,随后轻嘘一口气道:“实不相瞒,这两天,我们已经试着找了几个人,但都不太合适……所以,如果你不同意,觉得有危险,我也能理解。”

周渔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钟墨看着周渔平静的表情,知道多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周渔说:“这上面有我的电话,渔兄明天中午之前告诉我你的决定就行。不管怎样,我都能理解你。”

随后,钟墨将臂弯间夹着的那个黑色盒子也递向了周渔。

周渔随口问:“这是什么?”

钟墨低声道:“深渊假面舞会的特殊面具,代表着受邀人的身份,你应该用得上。”

周渔接过黑盒子,顺手打开,盒子里有一张黑红相间、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的小丑面具。

看到这副面具后,周渔微微一愣,脑中迅速掠过了刚才画蝶跟他说过的那个梦,在梦境当中,就有一副这样的小丑面具,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深渊。

在那个梦境的结尾,画蝶被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子拉着跳下了深渊……

难道是巧合,还是梦学中极为罕见的梦境预言?

周渔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排除掉脑中的胡思乱想。他觉得这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况且画蝶的梦中,更多的是她自身的困惑和迷茫,而不是对未来的预言。

“画蝶?”钟墨显然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画蝶,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画蝶看了一眼钟墨,淡淡地说:“我一直都在这儿。”

钟墨被这句回答呛得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轻咳一声道:“那……我们刚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画蝶走了过来,低头望向周渔手中盒子里的小丑面具,轻声道:“没有全部听到,但也差不多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这个屏风只挡视线,并不隔音,你们的声音我只有在捂着耳朵的情况下才不会听到。”

钟墨张大嘴巴,望向周渔,似乎是在寻求个说法。

周渔轻抿嘴唇,耸了耸肩,那意思好似在说:“这可不能怪我。”

画蝶轻声道:“钟队长,这个聚会,我可以去吗?”

“为什么啊?”钟墨一脸茫然。

“因为,我不相信巧合。”画蝶说话的时候,扭头望向了周渔。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探寻,似是想从对方的眼神里获得答案。

“这个不合适吧……”钟墨哑然失声,同样望向了周渔。

“我也觉得不合适。”周渔望向画蝶,认真地说,“画蝶,这是警方的案子,牵扯到祝嵘的杀妻事件,我也只是碰巧被邀请了,顺便帮他们去探查一下而已。而且,聚会期间可能还有别的意料不到的危险。”

画蝶微微低头,淡淡地说:“其实我不怕危险。”

周渔缓缓摇了摇头,并未多加解释。虽然他对画蝶的那个梦境也有疑惑,但并不想因此就将画蝶牵扯进来。

钟墨轻咳一声道:“渔兄,等你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吧,我这边先走一步了。”

钟墨离开后,画蝶说自己要回学校了,也和周渔道了别。

当画蝶走出院落铁门的时候,钟墨刚走到老榆树边上,画蝶快走两步来到钟墨身旁,轻喊了一声:“钟队长……”

钟墨扭头看到了画蝶,疑问道:“你不解梦了?”

画蝶低声道:“今天有点晚了。钟队长,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女画家为什么会戴小丑面具?”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就是凑巧吧。”

“这么巧吗?”

钟墨扭头看了一眼画蝶,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画蝶的侧脸仿似笼罩着一层迷离的面纱。钟墨想到画蝶已经知道了一些深渊聚会的事情,于是问了一声:“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画蝶微微扭头,望向右前方,轻声说。

“哪里奇怪了?”钟墨顺着画蝶的目光望去,那里只有一棵树,树后黑乎乎的。

当画蝶和钟墨在外面低声交谈的时候,解梦馆内,面色焦急的周渔坐在了沙发上,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闻百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