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见面

藏身于人群中,才最安全。

周渔穿着一件青色外衣,贴上假胡子,戴着鸭舌帽,步履从容地走在景区的街道上,周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喧哗吵闹声不断,周渔充耳不闻,他目视前方,用沉着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

脖颈上的一条黑色细线隐约可见,阿多被藏进了衣服内,周渔下意识地抚摸胸口,看了一眼右侧的湖泊,湖面上有几条乌篷船,船体周围挂着小灯,发出幽蓝色的光芒,湖面在灯光的照耀下,波光潋滟,别有一番韵味。

夜幕拉开,华灯已上。周渔来到岸头,上了一条船。

船夫告诉周渔,湖面项目九点结束,还剩半小时。

上船后,周渔看见湖中间停着一条船,桅杆上拴着一块红色幡布,正随风轻轻摆**,周渔指着那条船说“:划过去,我去找我的朋友叙叙旧。”

船夫径直划了过去,靠近后,周渔让船夫在附近等着,钱照算。

周渔跳到对面的船头,摘下桅杆上的红色幡布,上面写着一个黑字:林。

林,既来自于梦,也来自于樊。

周渔弯腰走入舱内,中间有一张小木桌,桌上摆着茶具,两个老者分坐两侧。其中一名老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用黑布蒙着左眼,右眼中有一块明显的黄斑,眼球虽黄,目光却十分清明,锐利内蕴,轻轻一扫周渔,嗓音低沉地道:“来了。”

周渔点了点头,望向另一名老者,这位老者戴着老花镜,后背微微佝偻,见周渔进来,他抚了抚镜框,脸上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资深物理学教授胡友义。起初,胡教授对周渔的梦学并不认同,后来一番讨论,发现两人在学术研究上有着同样的执着和坚持,胡教授认可了周渔这个人,跟着对梦学也产生了兴趣。胡教授和樊道明早就认识,周渔正好将两人一起叫上了。

船内还有一人,是一个女人,正在桌边沏茶。女人穿着一身青花旗袍,身段婀娜,一头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她单膝弯曲,腰肢的曲线清晰可见,女人专心沏茶,并未回头。

周渔对樊道明在游览船内喝茶已经有些惊讶了,见这里竟然还有个女服务员就更惊讶了。

“坐吧。”樊道明指了指对面的木凳。

“我们的对话比较私密。”周渔坐下之后说,“能不能让服务员回避一下。”

“服务员?”樊道明轻声一笑,“她可不是服务员。乔豫,见一下吧。”

被叫做乔豫的女子放下茶壶,望向周渔,微微一笑道:“我叫乔豫,是樊老师的学生,师兄好。”

乔豫鹅蛋脸,皮肤白皙,长相秀美,配上一袭旗袍,看起来精致而古典,但她的笑容和目光中却有着一丝活泼开朗,增添了一种自信美感。乔豫看着周渔,周渔也看着乔豫,片刻后,周渔才说:“我没想到你是樊老师的学生,抱歉……”

乔豫略微弯腰,替周渔缓慢沏茶,神情自然地道:“没事。”

沏好了茶,乔豫坐在了樊道明身侧,周渔坐在物理教授身侧。

樊道明端起茶杯,轻吹两口,水汽迷蒙而起,樊道明的那只独眼盯着水面的涟漪,慢声道“:你发给我的两份报告,我看了。商教授也看了。”

今天下午四点半,周渔联系樊道明,询问植梦环相关的问题,并将植梦环的两份警方鉴定报告发给了他,周渔想借助樊道明的力量解开隐藏在植梦环中的秘密。

樊道明对植梦环很感兴趣,从上次周渔和樊道明见过一面后,樊道明就一直在关注着案件的进展,也曾和周渔联系过两次,询问事态情况。

樊道明虽已退休,但依然在从事着心理学方面的研究工作,他钻研心理学四十多年,人脉广能力强,业内有口皆碑,几年前,樊道明曾因梦学问题和温九仁激烈辩论,两人矛盾升级,水火不容,樊道明也是为了争一口气,反向研究梦学的缺点和危险性,给温九仁制造了不少麻烦,正因此,樊道明对梦学的了解并不比温九仁少,甚至于,他对梦学的潜在问题,知道的还要更多。

“怎么样?”周渔问,“能看懂吗?”

“看懂当然是能看懂。”樊道明的独眼略微一抬,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主要是在看懂的基础上,能不能看出点别的。”

对樊道明的性格,周渔十分了解,樊道明年轻时,就是一个十分有个性的人,也是性情中人。年轻时喜欢喝酒,老了身体有恙,转而喝茶,但脾气一点没变。上一次,他们在汝来茶庄喝茶,周渔就已经见识过了。

“那您看出来了吗?”周渔和樊道明对视着,没有回避目光,甚至语气中还有一丝挑战的味道。周渔知道,樊道明喜欢被挑战,当然,也分是谁。

樊道明缓慢摇头,吹着茶水,似在享受这个过程。

周渔耐心等待着,他不确定樊道明的摇头到底是否定,还是单纯的吹茶。他可以对樊道明发起挑战,但还是要尊重樊道明的行为习惯。前者是学术,后者是因为品性。

“第一份报告比较简单,主要解释了梦境在被植梦者脑中的可视化原理。第二份报告牵扯到的内容比较多,已经不仅仅是梦学和心理学方面的问题了,还有生物学和物理学方面的东西,和筑梦、植梦有关。”樊道明的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除此之外,报告中还提到了一点,说是植梦环内最近收到了信息波动,但并未解码出来,我觉得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没错。”周渔点了点头,樊道明一语点中了要点。上一次,正是樊道明的几句话解开了周渔对筑梦的几个疑问,才让他成功从梦牢中脱困而出。

“他们解不出来,不代表我们解不出来。”樊道明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商教授。

商教授轻咳一声,接话道:“报告我也看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主要说说信息波动这个事。一般来说,信息波动有三个主要要素,第一个是信息发送,第二个是信息接收,第三个是信息传输。从报告中来看,该条信息的发送显然在另外一端,信息接收就是这个植梦环,但信息传输的方式却和普通的传输完全不一样。”

略微停顿,商教授似乎是在寻找更加合适的措辞,说道:“植梦环并不是单纯的接收器,更像是一个协同器。”

“协同器?”周渔没有听懂。

“举个简单的例子,月球绕着地球转,地球绕着太阳转,它们三者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环绕和协同,是被动的,也是合作的,更高一级的单位能对下一级单位产生影响,比如黑夜百天的变化,比如潮涨潮落的规律。从广义上来说,这种影响,同样是一种信息传递。”商教授解释道,“植梦环和对方的发送器,就是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其实对方并没有向植梦环发送信息,是植梦环被动地接收到了信息,因为它们之间存在协同关系?”周渔道。

“可以这么理解。”商教授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茶。

“可月球和地球之间的协同和影响是因为引力……植梦环和发送器有这种引力吗?”周渔右手托着下巴,食指轻点鼻翼。

“第二份报告中说了,植梦环内有量子形态的能量波动,密度很高。”商教授放下茶杯,目光中多了一丝兴奋,“而且,还是缠绕状态下的量子。只不过是单方面缠绕,另外一方——从目前来看,应该就在那个发送器内。”

商教授轻咳两声,继续道:“量子缠绕,就好比磁铁两极,也好比月球和地球。对具象的东西来说,比如磁铁,当拉开到一定距离后,从表象看,仿似没有了引力,但实际上,在其内部,一直有量子形态的力量在相互牵引,不管多远,都无法将其彻底拉断,就好比一根线,可以无限延长,越来越细,但永远不会崩断。假如利用某种技术,放大量子之间的牵引力,即使再远,也能让它们朝着对方移动。”商教授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又道,“当然,现在这种技术还不完善,但这正是量子力学的潜力。”

商教授的讲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周渔默默点头,依然在思索,理论他大概是明白了,但移到现实中,还是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回到植梦环上——”商教授略微仰了仰身子,总结般地道,“对方的发送器近期应该进行了某种剧烈的信息编制或传输行为,通过被缠绕的量子,被动地影响到了植梦环,从而让植梦环内产生了信息波动。”

“和筑梦有关……”周渔忽然想通了什么,说道,“植梦环的主要功能是植梦,植梦和筑梦是正是被动协同的关系,筑梦会对植梦产生影响,但植梦没法影响筑梦,这不正像地球和月球的关系吗?”

商教授微微一笑,望了一眼樊道明,点头道:“没错。”

樊道明也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并未说话。

“原来是这样——”周渔双眼略微眯起,“怪不得深渊组织如此煞费苦心地想将植梦环拿回去呢。看来是怕我们接收到信息。”

“可即使我们知道了这个关系,还是没法对信息进行解码。”商教授抚了抚镜框,面色中多了一丝严肃,“因为信息本身,就是一种密码。”

周渔似懂非懂,细细琢磨着商教授话语中的意思。

“师兄,你的茶凉了。”乔豫起身为大家沏茶,轻声提醒。

周渔端起茶杯,一口喝了,茶水清凉,入嘴清香,过喉微辣,让周渔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乔豫缓缓替周渔沏茶,泰然自若,并不多言。

茶水哗啦声响起,周渔看着乔豫的手指,发现她的食指上有一圈红印,像是缠绕的细线,又像是贴画,也就在这时,周渔忽然想起了什么,望向商教授,说道:“是不是因为信息本身和梦境有关,传输的是梦境元素,跳脱时间维度,没有逻辑规律,所以通过正常方式无法解码?”

商教授若有所思地道:“有可能。植梦环本身就和梦有关,其信息传输方式,想必也遵循梦境的一套逻辑。老樊,你觉得呢?”

樊道明望着茶杯水面,不置可否地道:“梦境的逻辑我不懂,我只懂梦境的危险。”说罢,放下茶杯,敲了敲他那有些歪曲的鼻梁。

周渔记得,在几年前那场激烈辩论中,双方均无法说服对方,后来演变为一场武斗,樊道明被温九仁的大弟子陆羽一拳打断了鼻梁,从那以后,鼻子就歪了。

看来,直到现在,樊道明对那件事依然耿耿于怀。

周渔收回思绪,说道:“我们可不可以先通过正常方式解码出来,再用梦境的逻辑解析,看能不能行?”

商教授点了点头道:“可以试试。但光是单纯的解码,也需要专业的仪器,还需要别人帮忙,光靠我,是不行啦。”

周渔看着商教授,笑道:“商教授已经想好人选了吧?”

商教授低头喝茶,沉默不语。樊道明拍了拍商教授的肩膀,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有隐秘的信息在流转,他们虽然没说话,但周渔能看出来,樊道明正在向商教授请求帮忙,且是以樊道明自己作为担保。

周渔和商教授才认识了几天,虽然两人在学术研究上惺惺相惜,但毕竟不是知根知底,这件事本身又很危险,慎重考虑是对的,其实今天商教授能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而周渔和樊道明认识了好几年,虽然中间有过摩擦,但周渔始终视樊道明为他心理学生涯中最重要的师父,后来周渔和温九仁决裂,也证明了这一点,同样地,樊道明也很欣赏周渔的个性和才能,这也正是两人话语投机的原因,要不是因为周渔转型研究梦学,两人肯定会成为忘年之交。

周渔端起茶杯喝茶,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三人默默喝了一杯茶,喝完后,相继放下。

周渔感觉商教授应该已经有主意了,但还没等商教授说话,周渔就提前道:“商教授、樊老师,我得先和你们说一声,我现在正在被一名很厉害的杀手追杀。从今早起,杀手已经连杀九人,十分冷血残忍,连市刑侦队长都差点被杀。杀手点名要杀我,任何和我关联的人,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樊道明嘴角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笑容,“我这把老骨头,还用别人杀?我随时可能会死,说不定等下就死翘翘了!”

周渔知道樊道明的身体一直不好,年轻时喝酒太多,喝出很多毛病,眼睛中的黄斑想必也和喝酒有关。当然,樊道明的话多少有点夸张,看他的气色和精神头,都不像是要死掉的样子。

“你怕吗,老商?”樊道明望向商教授,语气中有着一丝玩世不恭。

“你是活够本了,我还年轻着呢,怕得很!”商教授先是抿嘴笑了笑,尔后两位老人对视一眼,仰头哈哈大笑,透出一股豪爽感。

笑罢,商教授摆正神色,望向周渔,说道:“植梦环你带来了吧?”

周渔从内兜中取出一个小包裹,解开后,将植梦环递给了商教授。

商教授接过来,轻抚表面,凝神观察,又敲打了几下,然后放在耳边倾听,接着贴近观察,两眼睁得很大,仿似在看植梦环的纹路一样。

看了一会,商教授将植梦环递给樊道明,樊道明将其举高,借着灯光眯眼观察,又像商教授一样敲了敲听了听,感慨般地道:“确实是个十分精密的仪器,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但其内部暗藏玄机,能造出这种东西的人,不简单!”

商教授赞同道:“确实。至少我们是造不出来。”

樊道明将植梦环放下,撇嘴道:“这东西是用来植梦的,可以接收筑梦信号,甚至可以实时传输信号。除了温九仁那个老东西之外,我想不出谁能琢磨出这玩意!那条老狗!净搞这些祸害人的玩意!”

一提到温九仁,樊道明面色就有些发青,急忙喝了一大口茶,稳了稳心神。

商教授看着植梦环,沉思良久,然后掏出纸笔,写下一个名字和地址,说道:“你带着植梦环去找这个人,等会我会联系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说清楚,他应该能帮上忙,但至于他帮不帮,帮到什么程度,就是另外一说了。”

周渔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将其揣起来,诚挚地对商教授说了声谢谢。

商教授摆了摆手,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我也只是举手之劳,在学术研究上,只要是向正的,我们就要相互支持,但若是向反的,就要坚决抵制。你还年轻,未来的路很长,千万不能走歪,虽然我不是很懂梦学,但从老樊这里也听了一些,知道梦学确实存在一定的危险性,随着技术的发展,危险性还会增加。我希望你能把得住方向,将梦学往好的方向引,这是你的重担,也是你的使命。”

樊道明在旁边默默点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周渔。

周渔感觉到了两位老者的气场,也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周渔非常清楚,如果梦学歪曲发展到一定程度后,确实会对社会安稳造成巨大危害;但如果梦学沿着正轨往前,专注于解梦和心理治疗,则会让人类获益无穷。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周渔神情认真,直视着商教授和樊道明,他坚定的目光,表明了决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看着梦学走向毁灭,除非我死。”

周渔自从和堕天使在茶楼中喝茶之后,就坚定了要打倒他们的信念。经过了几次生死起伏之后,他的决心不但没有消弭,反而愈加坚定,并且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对他来说,梦学既是学术上的坚持,也是内心深处的执念。坚持是一种精神,执念是一口气。

人活一口气。

商教授和樊道明相互对视,默默点头。乔豫悄然看了周渔一眼,缓缓替三人沏茶。

在茶水声中,樊道明忽然道:“坚壁那帮人没找你麻烦了吧?”

周渔没听懂,反问道:“什么坚壁?”

樊道明微微闭眼,长吁一口气道“:这事我来处理吧,你就不用管了。”

这时,船夫在外面出言提醒还有三分钟到时,让他们做好下船的准备。

“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周渔望向商教授和樊道明,朝着他们点了点头,收起植梦环,起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樊道明面露担忧地道,“你被杀手追杀,又从公安局偷走了植梦环,警察想必也在找你,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周渔重重点了点头。

“你提钱要刷卡,住店要身份证,手机一旦发消息就可能被定位,不仅危险,还不方便。”樊道明凝眉道,“一旦你被杀手杀死,或是被警察抓到,将植梦环拿回去,可就前功尽弃了。这些你想过吗?”

不待周渔回话,樊道明便望向乔豫,说道:“乔豫,你去帮一下你师兄吧?”

“不用。”周渔急忙摆手,他不想再将更多人扯进来,提高音量道,“我现在身上还有一千块人民币。我不住正规酒店。我手机不会再开机。我这一路找到你们,不就很顺利吗?放心吧,樊老师。”

樊道明轻搓下巴,默然不语。乔豫也没说话,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茶具。

在一片静默中,周渔再次朝两位老者点头,戴上帽子,转身离开了船舱。

他将旁边一条船招呼过来,跳上之后,乌篷船朝着岸边驶去。

此时夜色已深,天空阴沉,有零星小雨飘然落下,人流已经不多,有些空**。

上岸后,周渔沿着湖边缓步前行,一阵冷风吹来,凉意尽显,周渔裹紧衣服,望着泛动的湖面,心中顿生一股莫名的寂寥之感,没来由地,他感觉手腕上有一丝异样,他低头一看,借着灯光,发现有一根红色细线搭在他的手腕上。

就在这时,一缕淡淡的清香味飘来,一只手搭在了周渔的肩膀,周渔看见那只手手指细长,皮肤白皙,指甲涂成炫彩的青紫色,显然是女人的手。还没等周渔扭头去看,一个穿着一袭青花旗袍的女人便走到了他的身侧,女人的手从周渔的肩膀上滑落,顺势挽住了周渔的手臂,和周渔并肩而行。

周渔神情惊愕地望向身侧的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樊道明的学生乔豫。

乔豫嘴角含笑,目视前方,神态自若,她差不多和周渔一样高,挽着周渔手臂的姿势十分自然,仿似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并且已经这样挽着走了很久一样。

乔豫越是自然,周渔越是吃惊。他停住脚步,问道:“你这是?”

乔豫朝着周渔嫣然一笑,柔声道:“你自己一个人,很不方便。我来帮你,既是帮你,也是帮樊老师,更是帮我自己。”

不待周渔询问,乔豫拉了拉周渔,两人一起朝前走。乔豫说:“杀手和警方都知道你是一个人,即使你乔装打扮,目标依然明显,时间久了肯定会被发现。多一个人在你身边,便多一层掩饰,尤其,当那个人还是情侣的情况下。”

周渔眉头轻皱,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一起?”

乔豫微微一笑:“我不仅要和你一起,还要扮演你的情侣。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安全到达目的,不被杀手和警方找到。怎么,你不愿意?”

周渔感觉这个乔豫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从现实角度来说,他确实需要一个人帮他处理生活问题,比如买东西、打电话等,但他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和他在一起而产生危险,他负不起这个责任。

周渔坦诚地道:“从理性角度说,我当然愿意。但从感性角度说,我不愿意。”

乔豫望向周渔,见周渔神情严肃,她噗地一声笑了“:那就只要理性,不要感性。”

周渔眉头紧皱:“你不怕吗?杀手这么残忍,连清洁工都杀,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他就会杀你。”

乔豫平静地道:“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害怕只是一种情绪反应,我的情绪不能代表我。”

周渔还欲再说什么,乔豫扭头,朝着周渔眨了一下眼睛,神情中多了一丝俏皮:“周先生,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这声“周先生”让周渔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短暂的工夫,乔豫已经挽着他走到了景区出口,路上行人的目光纷纷被乔豫吸引,他们欣赏着乔豫的身段,目不转睛,对周渔几乎视而不见。周渔忽然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