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见面

市三医院内,周渔从昏迷中苏醒,头昏脑涨,浑身无力,毒气余毒尚在,医生让他再住院观察几天,但周渔心里挂念着其他事情,说服医生无果后,他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偷偷溜走了。

周渔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从正门走出时,和一名穿着亚麻灰夹克的男子擦肩而过,男子看了周渔一眼,周渔也看了男子一眼,男子看上去普普通通,并未引起周渔太多注意,周渔快步走出,在路口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周渔坐上出租车时,那名男子忽地停住脚步,扭头望着周渔的背影,掏出手机看了看“周渔”的个人信息,以及几张周渔的照片,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间的牙签。他将出租车的车牌记下,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医院。

出租车上的周渔拨打了钟墨的电话。

“现在什么情况了?”周渔低声问。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钟墨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还好,已经从医院出来了。”周渔又问了一遍,“现在什么情况了?”

“009和三色都死了。”钟墨语气中难掩失落,“就在刚才,三色死在了我面前,一点办法都没有。”

“什么都没问出来?”虽然已经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可周渔还是有些惊讶。

“不多……我们正在总结。现场也在挖掘,应该可以找到些东西。”钟墨略微提高音量道,“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验证了我们的推理是正确的,这一点也很重要。”

“是的。”周渔长吁一口气,看了一眼窗外,“画蝶呢?她还好吗?”

“她没受伤,但还没醒。我们将她安排到特区医院了,童同在她身边照顾着。”

“我能见见她吗?”

“可以。我带你去吧。你到新源路口等我一下。”

在灰蒙蒙的天色中,出租车朝前驶去。车上的周渔昏昏欲睡,他点燃香烟,用力吸了两口,弹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上闪过微弱的蓝色光芒,一闪即逝,变为红光。他放下心来。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新源路口。

周渔下车,站在路灯底下抽烟,等待着钟墨的到来。

市三医院内,003找到周渔病房的时候,发现**空空****,他从两名护士的对话中得知,周渔从病房内偷偷溜走了,他面无表情,不紧不慢地离开了医院。

003在医院门口拨打了出租车公司的电话,说他的东西遗落在了出租车上,他报上车牌号后,接线员告知了司机的电话号码,003联系了司机,付了双倍的价钱,让其来三医院门口接他。

没过多久,司机就来了,003拉开门上车,话不多说,递上两张钞票。

“二十分钟前,有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子从这里坐你的车离开。”003声音淡然,“他去哪,我去哪。”

司机看着钞票,两眼放光,但还是警觉地观察着003,没有去接。

“他得了病,没经过医生允许,偷偷溜了出去,我是他朋友,要把他找回来。”003慢条斯理地说,“你帮我,就是在帮他。”

这一说,司机便坦然了,他接过钱,咧嘴道:“怪不得!我就感觉他不对劲!”

司机轻踩油门,汽车缓缓前行。

“路上的时候,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003漫不经心地问。

“这个嘛……他倒是打过一个电话。”

“说了什么?”

司机闭上了嘴巴。003适时地递上一张百元钞票。

司机舔了舔嘴唇,接过钱之后,凭着记忆,复述起周渔打过的那通电话。

司机记得不全,说得零零散散,东一句西一句,但003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信息,问道:“他提到了画蝶?”

“对对!就是画蝶!很奇怪的名字。”

司机急忙点头。“谢谢你。”003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他也会谢谢你的。”

“助人为乐嘛!应该的!”司机心情愉悦,一脚油门踩下,汽车疾驰而去。

周渔在路灯底下抽了三支烟,烟盒中的烟已经没了,就在他正准备去对面的便利店再买包烟的时候,一辆别克轿车停下,钟墨摇下车窗,朝他招了招手。

周渔上车后,轿车慢速前行,拐过一个路口,驶入一条林荫道路,里面有一家名叫锦江的医院,轿车停在了距离医院五十米远的地方,钟墨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方,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士和车辆。两人下车,徒步走向医院。

进入医院后,钟墨和接头人联络,接头人将他们带到了顶楼,顶楼入口有两名保安把守,二十四小时执勤,画蝶的病房在最里面一间,门口有两名警察守着。

钟墨亮出身份,和警察低声说了几句,警察打开门,钟墨和周渔走了进去。

穿着白大褂的童同正坐在窗前发呆,周渔和钟墨的到来,让他有些惊讶,也有些喜悦,脸上缓缓露出笑容,嘴边的两个小酒窝隐约可见。

一天没见,童同好似瘦了一些,眼圈发黑,目光也有些愣神恍惚,唯有笑容还是那么单纯可爱。

“你们怎么来了?”童同轻声问。

“过来看看。”周渔望向病**的画蝶,“她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童同坐回到椅子上,低声重复,“老样子……”

“你没事吧?”周渔感觉童同有点不对劲。

“没事……”童同苦笑一声,“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我现在都不敢睡觉了……”

“该睡还是得睡,你这样一直不睡觉,可不是个办法。”周渔安慰道,“有问题我们一起处理,我会帮你的。”

“谢谢……”童同抿了抿嘴,扭头望向了窗外。

周渔不再多言,转而望向画蝶。画蝶平躺在**,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身上盖着被子,一只手放在被子外,一只手放在被子内,周渔坐在床头,握住了画蝶的手,一股温热传入掌心,让周渔百感交集,他长吁一口气,既感到了童同所说的那种不真实,也觉得十分神奇,不可思议,画蝶的身上有着太多谜团,这些谜团正在逐渐被揭开,谜团背后的真相既让周渔震惊,也无比好奇。

梦境的广袤和深邃在画蝶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而画蝶本身的神秘又和梦境的光怪陆离交相辉映,融为一体。

房间内寂静异常,钟墨坐在门口,一言不发,童同坐在床边,望向窗外。

周渔握着画蝶的手,困意再次袭来,也许是有意为之,他趴在床头,睡了过去,不到十分钟,周渔就醒了,他没有做梦,也没有和画蝶产生任何关联。

周渔弹了一下戒指,戒面蓝光化为红光,一切正常。周渔忽然想起了那枚硬币,他在实验基地救下画蝶的时候,画蝶紧握的手掌忽然松开,掉出了一枚硬币,他急忙从兜中找出那枚硬币,硬解币中间有一道红色横杠,他思索片刻,把硬币放入了画蝶的掌心,将画蝶的手掌缓缓卷了起来。

这时,钟墨接听了一个电话,应了两句后,走到周渔面前,说道:“局里要开案情分析会,来了几个省厅的人,我要过去一趟,你是留在这,还是跟我一起?”

周渔道:“我能旁听吗?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墨道:“没问题。我帮你申请就是。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周渔起身走到童同身前,说道:“画蝶就交给你了,有任何问题就联系我。”

童同张开口,欲言又止。待周渔和钟墨走到门口处时,童同才说“:我能回家吗?”

钟墨回头道:“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亲自送你回去。放心,这里很安全。”

童同默默点头,并未多言。

新源路口,出租车司机指着那根路灯说:“那人下车后,就站在那。”

003推门下车,来到路灯下,发现了几个烟头,还看见了一个空烟盒,他环顾四周,望见了对面的便利店,缓步走了过去。

“我买这样的烟。”003晃了晃手中的烟盒。

店老板拿出一包烟来,递给了003。

“刚才有个人站在路灯下抽烟,你看见了吗?”003扭头望向门外,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那根路灯。

店老板皱着眉头,摇头不语。

“他是我朋友,脑子有点问题,从医院跑了出来,我怕有人对他打坏主意。”003递给老板一支烟,慢条斯理地说,“你帮我,就是在帮他。”

店老板观察着003,003神色淡然,目光平和,穿着简单,看起来就是一普通人。

店老板接过香烟,随口道:“一辆轿车将他接走了,十分钟前吧,朝前面路口去了。”

003问:“什么轿车?”

店老板想了想:“黑色的……具体什么牌子,没看清。”

003道:“谢谢。”

店老板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003走出去,点燃一支烟,沿着道路朝前走去,他走得不紧不慢,一边走,一边观察道路两侧,同时掏出手机,点开附近地图,寻找着潜在的目标地点。

在附近一公里内,有三个宾馆,两个医院,一个诊所,六栋居民楼。

003知道,周渔是去找画蝶去了,那个前来接周渔的人,很可能就是钟墨。

画蝶处于昏迷状态,她会在哪?

要么在宾馆,要么在医院,要么在诊所。

在医院里的概率更大一些。那两家都是专科医院,一家是脑科医院,一家是肝肠医院,以画蝶的昏迷特征,首选肯定是脑科医院。脑科医院名叫锦江,地理位置较为隐蔽。如果让003来选,他选这一家。

003迈着从容的步伐朝锦江医院走去,他沿着林荫道路前行,此时正值清晨时分,路上车辆稀少,003随手试探着路边车辆的引擎盖温度。在距离医院五十米远的地方,他摸到了一辆黑色别克轿车,引擎盖上隐隐微热,他绕到车后,试了一下排气管,余温尚在。他记下车牌号,敲打了两下车窗,然后走向了医院大门。

普普通通的003,迈着普普通通的步伐,唇间抿着一根牙签,走进了锦江医院。

003在医院内转了小半圈,摸清了四栋住院楼的位置,如果让他选,他会选四号楼,因为位置隐蔽,他站在四号楼前,仰起头,观察着每一层楼的灯光情况。

这时候的周渔和钟墨正从楼上疾步下来,这时候的童同正站在窗前眺望灰蒙蒙的天色,神情茫然。这时候的画蝶忽然颤动了一下手指,握紧了掌中的硬币,然后又忽地松开。“叮叮当当!”硬币滚落在地,发出一阵脆响声。

003从唇间取下牙签,夹在指缝间,用力搓了几下脸颊,他那张十分普通的脸看起来发红发青了起来。他按住下颚,用力捏了一下鼻梁,不知是灯光的作用,还是皮肤颜色的变化,让他的五官看起来仿似立体了一些,他挺了挺腰肢,甩了两下腿,整个人瞬间高了几厘米。他将外套翻过来穿,将裤子的内侧排扣拉开,几秒钟的时间,他的外形看起来已与刚才有较大不同。

普通的好处既是容易被人忽略,也容易扮成另外一副模样。

003走进住院楼,有一个穿着保洁服的大爷正在慢吞吞扫地。

“大爷,问您件事。”003走了过去。

“啥事?”大爷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003。

“洗手间在哪?”003问。

“往右拐,尽头。”大爷弯着腰,指了指右侧的方向。

“是在那吗?”003靠在大爷身侧,顺着大爷手指的方向望去。

大爷点了点头,随即感觉脖颈处一紧,不知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他扭头望去,发现那名男子正狞笑地望着自己。

003将大爷拖进了洗手间。再出来时,003穿上了一身保洁服,他拿着扫把,弯腰撇腿,略微低头,睡眼惺忪地看着地面,从楼梯缓步上楼了。

洗手间内,保洁大爷一动不动地躺在隔间里,身上只剩一条**,瞪大了恐惧失神的双眼。他到死都不明白,是谁杀了他,又是为什么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