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看过罂粟花吗

叶君彦目光灼热的看着江陵,片刻之后,他方将目光移开,轻咳一声刚欲掩饰不自在,忽地有人沉声在二人身后唤了句“江陵”。

江陵一回头,便见龙霸天一身破布烂衫的立在街头,她虽瞧不大清他的表情,却能看见他眼中的光。

如以往她在他身上看见过的,鹰皋一般的目光重新又恢复在他的脸上。江陵侧头扫了眼叶君彦,方看向龙霸天道:“龙寨主何事?”

龙霸天冲着江陵一拱手,喝道:“谢江陵姑娘!”

江陵莫名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没料到龙霸天说完此言,其余一句话未说,转身便走。

叶君彦瞧着龙霸天的背影,幸灾乐祸一笑道:“你还真是给龙日天找了个大麻烦。”

“嗯。”

叶君彦见江陵嗯完便走,跟了上去道:“之后打算去哪?”

“去九堡。”

“做什么?”

“看看他们的态度。”

“此事与你何干?”

“总要有人去管。”

“龙霸天难道不会去寻他们?”

“龙霸天怕是以为他们都背叛了他?”

“那么他如今会去哪?”

“旧部,那些被龙日天驱逐出天龙寨的人。”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浓重的夜色迅速笼罩二人的身影,叶君彦的声音懒洋洋从极远处飘了过来,“就你清楚的很······”

龙霸天近日并不好过,一面要躲避龙日天不停派出来的追杀,一面要联系自己曾经的旧部重新笼络势力。

江陵那些话若搁在出事前说,他根本听都不会听,可是如今落魄至此,他几乎将过往之事一页页翻过,这才发觉诸多事情早已存在了苗头,不过是自己太过自负,未将那些事放在心上。

无论是老三还是龙日天,他都防备的太少,给予的太多,方才造成如此局面。

天龙寨自外来看确实坚不可摧,诡异的山道,严密的寨门,凶悍异常的天龙寨人!

可是只有他清楚,比任何人清楚,这些不过是假象,脆弱的关系网在天龙寨内部盘旋,只需有人在当中轻轻一挑,所有的一些都被哗啦啦粉碎殆尽。

这个人是谁,龙霸天并不清楚,但是他知晓的是龙日天虽对他赶尽杀绝,却意外的只杀了小半他的旧部,大半被驱逐出寨子。据他所想,龙日天背后应是有人。

不过据诸多事情的端倪来看,龙日天的军师并非一人。有些决定他发布的十分相悖,譬如斩杀旧部一事,前几日突地说要将大半旧部赶尽杀绝,之后一天突地又改变命令,只以各种借口将其驱逐出天龙寨。

前后差异如此之大令人不得不起疑。

此外,近日龙日天竟还要在几日后天龙寨召开九堡大会,几乎全邀所有人到场,说是宣布他被人暗杀一事。

此事做的并不高明,却十分的直接。

因着,他数日未露面,而天龙寨一直进行清洗,九堡众人早已察觉到,但大都按兵不动,端的是顾忌太多,想看其他人的反应。

龙日天此举是趁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威势,将九堡掌堡主引来天龙寨,他们对他是否确实被人暗杀之事还存疑虑,尚不敢轻易动作。

不过他们定然会来天龙寨一趟,为的便是亲自查看。

龙霸天之前身处高位也知九位堡主各怀心思,并非真心臣服于他,不过他威势甚重,即便如此,这些人表面臣服,尚可维持安定。

如今他下落不明,他们自会蠢蠢欲动。

不过到底如何动作,怕是他们会在确定之后才敢去夺权强位。在龙霸天眼中,他一向喜欢有野心的下属,因着他们永远充满动力,永远窥伺着你。

即便到了如今,他仍如此认为。

草原上的羚羊因野兽而矫健,他虽并非羚羊,却喜欢自己身后有野兽。

龙霸天花了几日的时间方将自己的旧部笼络完毕,暂时将卞安城内的地下赌场当作据点,下一步的动作,他们本打算趁此九堡大会重新夺回势力,但是在计划定下的后一刻。

地下赌场据点突地遭受了无比严格的审查,而审查正是来自于卞安城主府。

七月二十三,燕城堡

燕城堡堡主赵岩近日并不开心,心肝宝贝女儿将要嫁人,昔年好兄弟莫名被杀,自己的老婆被偷,好好的地盘被林慎抢,接二连三的事将他打击的若霜打的茄子一般,连漂亮的美人过来勾搭他,他都提不起兴趣。

十几个立在他的眼前,老鸨一一历数这些姑娘的好处,几乎说到了天上,可是赵岩还是一丝都提不起兴趣。

这个美人儿当真是美,光滑如玉的鹅蛋脸,风情万种的柳梢眉,再添上那柔嫩如蛇的窈窕身段,无论哪个男人皆会拜倒在这些姑娘的石榴裙下。

可是赵岩仍是淡淡的看着这些姑娘,略显书生气的脸上面无表情。直到一个姑娘的出现,她长得瘦瘦小小,做事毛毛躁躁,一瞧见他倒并未骇的浑身发抖,眼睛无辜的眨着,天真中带些无畏。

赵岩不由得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上下流连,老鸨心领神会,上前哎呦推了一把她道:“赶紧下去换身衣服,”说着一扭身,对着姑娘们招呼,“你们先回吧,今日咱们赵城主可没心情!”

春娘们或遗憾或庆幸的学着之前老鸨教的猫步走出诺大的花房,风从廊下传了进来,老鸨与赵岩轻松愉悦的调笑着。

待赵岩再一抬眼,便瞧见刚刚那个姑娘略带忐忑的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衣服,立在他的眼前,局促的看着他。

赵岩笑了笑,端起茶盏未看老鸨,老鸨本想再与赵城主多说说话,一见赵城主面上露了不耐烦,忙干笑一声,白了那姑娘一眼,扭出了屋子。

这间屋子十分的大,屋内空空****的,摆设甚少,只在屋子的中央搁了一个鹅毛软垫与一软枕,此刻,赵岩便斜躺在这个软垫之上,自顾自的斟着酒喝。

屋内的窗子与房门都未关,甚至还能听到外头恩客与花娘的调笑声,姑娘不知赵城主想要干什么,不过见他半晌不说话,便径自跪坐下来。

好奇的爬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看,赵岩虽已三十有加,可是保养得当,沉稳老练,又书生气十足。

这姑娘看了会儿,似有些呆了,不过总归还记得自己的目的,嘟着嘴问道:“城主叫我来干什么?”

赵岩端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方慢慢抬眼,细细看着她,唇角勾了勾道:“你看过罂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