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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队长与小袁勘查失窃现场。

这间书房大约三十平方米，四壁的书柜里摆满精装书籍，其中不少是关于扶乩、占卜、算卦、风水、驱鬼辟邪的，中外都有。毕队长抽出一本翻开，血腥恐怖的彩色画面令人作呕。这些描写妖魔鬼怪的书刊折射出吴董事长隐秘的内心世界，此人心里应当有一个相同的黑暗地狱。

整间书房没有翻动痕迹，只有一个抽屉被偷空了，推测里面装的是钱。

刘淼的三个子女、大儿媳赵慧还有陶蜜儿闻讯赶到。楼下客厅里，他们难得地聚在一起，围坐在刘淼身边。吴义没来。

陶蜜儿抱着吴智的胳膊怯生生地问：“真的有鬼？”

吴智在妈妈面前不抽大烟斗，只叼着，他说：“世上只有一种鬼，胆小鬼。我妈家进贼了。”

赵慧问：“妈，丢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刘淼说：“不知道。”

“您怎么会不知道？”

“我以前不进书房。”

吴仁说：“丢了什么都不要紧，妈，您没事就好。”

赵慧说：“不丢东西更好。”

赵慧给大家沏茶倒水。今晚，她对婆婆刘淼表现出十二分关心，称呼陶蜜儿为弟妹，还要送给吴美一套进口的高级化妆品，她成了孝顺的儿媳、可亲的大嫂与贤淑的妻子。她的好心没得好报，所有人都不给她好脸色，她笑在脸上，恨在心里。

她笑到脸上的肌肉快抽筋了。

吴美说：“大哥，听说你们去孟艳家大闹了一场，警察都来了。”

吴仁说：“我开车，送你嫂子去的，我站在一边，没跟着吵，劝劝架。”

吴美说：“大哥，我不瞒你，如果孟艳愿意回吴氏集团，我这一票支持她当董事长。”这话是故意说给赵慧听的。

吴仁说：“谁当都行。”

赵慧恨到肚子里长牙，恨不得这个小姑子一个跟头摔死在眼前，不止是吴美，这屋里的人死绝了才好。她看到茶几上有一盒西药，药名很长，全是外国字母。她趁人不备，把药品说明书攥在手心，关切地问：“妈，您最近身体哪儿不舒服？”

刘淼说：“还好吧。”

“我看您瘦了。有病早治，不治死得快。”赵慧张嘴没好话。

刘淼板着脸收走药盒。

吴仁想把嘴欠的老婆打发走，他对赵慧说：“你上楼给毕警官送点茶水。”

赵慧送茶水去了。她心里盘算着这两天去趟市立医院，请艾主任看看这份药品说明书。她要比其他继承人更早地知道，婆婆刘淼近期身体日渐虚弱，得的是什么绝症？还能活几天，是不是快死了？

书房门口，小袁谢绝了赵慧的茶水，并将她拦在门外。

毕队长翻了几页书桌上的卦书，没想到受过高等教育的堂堂大企业家竟然迷信这种东西。俗话说，倒霉上卦摊，吴董事长遇到一件大大倒霉的事？

嗯？卦书当中缺了大半页，是被撕掉的。

毕队长用放大镜细看，撕去的那大半页像是写过一行字，因为纸质粗劣，以致墨水洇到下一页上。写的似乎是一串数字。

撕剩下的小半页上有太上老君残缺不全的头像。毕队长将卦书与那张遗落在地毯上的大额外币收进证物袋，带回去请技术部门检验。

小袁只提取到吴董事长与刘淼两人的指纹。

除此以外，窃贼留下最明显的犯罪痕迹是一股经久不散的臭味儿。

毕队长打开窗户，透透气。

毕队长与小袁走进地下室。小袁察看铁门内的锁舌，完好无损，没有暴力撬痕。毕队长翻动装满吴董事长照片的黑色垃圾袋。

在他身后，一个女人说：“我不想睹物思人。”

毕队长不回头，问：“吴董事长的照片都在这儿？”

“都在这儿。”说话的是刘淼。

“你们的合影呢？”

“我跟吴董事长没有合影。”

“这些照片怎么处理？”

“烧了。”

刘淼口气平静，就像在说烧垃圾。

小袁问：“吴太太，这扇门装的什么锁？”

“请称呼我刘女士，你叫我刘阿姨也行。”

“刘女士，这扇门装的什么锁？”

“密码锁，今晚我没关好门。”

别墅外，小袁提取雪地上的足印。她说：“根据足印可以认定，窃贼男性，身高一米八以上，体重超过八十五公斤，步幅宽大，体格健壮。”

毕队长说：“窃贼直奔后门，中间没有停顿。”

“窃贼进地下室，上楼，进书房，拉开装钱的抽屉，目标明确；他知道这个小区哪里是监控死角，没有留下正面影像，说明他熟悉环境。综合以上两点可以认定，熟人作案。”

“还有呢？”

“一进书房，我闻到一股又馊又臭的味儿，可以认定，窃贼很脏，大概一年没洗过澡，是个流浪汉。”

“吴董事长有位熟人是流浪汉？这位流浪汉来此行窃时碰巧后门没关好，碰巧走进书房，碰巧拉开的第一只抽屉里装着钱？”

小袁被问住了。

仰望只有一两颗星星的夜空，毕队长想，这位熟门熟路的窃贼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