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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队长与小袁守在刑警队办公室的传真机旁,有点心急。

小袁说:“看样子还没找到。吴钢十八岁时的病历有什么用,找它干吗?”

毕队长说:“这可能是解开吴董事长、吴钢与孟艳,还有信儿四人关系之谜的一把钥匙。”

“那四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用查?”

“吴钢与孟艳像一对提线木偶,两人相识,结婚,生下信儿,都受到吴董事长严密的操控。吴董事长为什么这样做?我有种感觉,这里面一定暗藏玄机。”

“我看不出来。毕队,我有个想法。”

“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认为,有这样一种可能,吴董事长失踪,是吴钢与孟艳夫妻二人合谋所为。”小袁一吐为快,她怕被毕队长打断,蹦豆子似的快速说,“吴董事长的生日宴会上,吴钢在他送的寿屏挂绳上割开一道小口子,稍一碰,寿屏就会坠落。这说明什么?吴钢与孟艳结婚后,吴董事长仍不放手,继续长期霸占孟艳,吴钢作为一个有自尊的男人,无法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因而心怀怨恨。孟艳也不甘心与丈夫的养父保持这种肮脏的关系。两人都有除掉吴董事长的动机,孟艳或吴钢一个人做不到,两人共同谋划,共同实施,就成为可能。我想,案发过程是这样的。”

她绘声绘色地讲述:

漫天飞雪。温泉山庄回城的山路。老树。

孟艳躲在树后。远处亮起车灯,黑色加长林肯轿车开来。车内,吴董事长用手机接着赵慧打来的电话。

孟艳从树后出来,挡在路中。

黑色加长林肯轿车急刹车。吴董事长从落下的车窗探出头,他对孟艳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两人对话中,藏身在路边斜坡下的吴钢手持钝器(暂定为木棒),溜到林肯轿车的车尾。吴董事长没发现他。

吴董事长推开车门,下车。吴钢一跃而出,一棒砸下。

吴董事长捂着后脑,转回头,用手指向吴钢,面容惊愕、痛苦。

他晕了过去,倒在雪地上……

毕队长问:“人呢?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搜索了三天,与周边的派出所、村镇、收容站还有殡仪馆都联系过了,没有找到吴董事长的一根毛。”

小袁说:“人可能被扔进冰河了。”

她就像亲眼目睹:

雪花飘飘,吴钢与孟艳共同倒拖着吴董事长的双脚,走向冰河,后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拖痕。

河面上,一个黑色的冰洞中,新冻结的薄冰下,水流湍急,这是白天爱好冬季钓鱼的人凿开留下的。冰洞旁,吴董事长醒了,他抓住孟艳的大衣下摆,仰起头,似在乞求。

孟艳扭过脸。

吴钢再一次挥舞木棒。他用力一踹,吴董事长失去知觉的身体滑进冰洞,冲开薄冰,被河水吞没,带走……

毕队长说:“你对案发过程的想象很有画面感。”

小袁说:“只有扔进冰河,才能解释为什么找不到吴董事长的尸体。我认为,可以排除绑架,因为至今没有接到勒索赎金的电话。”

毕队长说:“小袁警官,你的观点非常好,只是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不足。”

小袁是个虚心的姑娘,她问:“不足在哪儿?”

“吴董事长与孟艳的那种关系,吴钢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个问题我没想过,我想想。”

乍一听,小袁没明白。细一琢磨,小袁悟出毕队长这句问话的深意。如果在婚前,吴钢已经知道了吴董事长与孟艳的那种关系,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吴钢明知孟艳是养父吴董事长的长期情人,为什么还要娶她为妻?

吴董事长、吴钢与孟艳这三个人是种什么关系?

小袁找出一个理由:“会不会是吴钢与孟艳婚后日久生情,想摆脱吴董事长,结束这种丑陋的**关系?”

毕队长说:“咱们昨天到孟艳家,我看到这对名义上的夫妻处于长期分室而居的状态。每逢周一,孟艳到丽水家园26号楼408与吴董事长幽会,夜不归宿,吴钢习以为常。还有,你也看到了,失去吴董事长的庇护,孟艳在吴氏集团无法立足,只隔不到两天,就被扫地出门,所以,你的理由不成立。”

不能不承认毕队长言之有理。小袁想,毕队长用“一点小小的不足”,从根本上推翻了她的吴钢与孟艳合谋作案的整个观点,毕队长这个人,真烦人!

她给毕队长沏好热姜茶,双手奉上。

毕队长喝了一口,问:“我让你们去银行,查那五百万,查出结果了?”

小袁说:“查出来了,虚报的五百万工程款一周前被人提走了,提的现金,你猜提款人是谁?”

“吴董事长。”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还知道这笔钱在哪儿。”

“在哪儿?”

“你还记得吧,你问过我那个大金属拉杆箱里装的是什么,我说天机不可泄露。”

“五百万现金装在大金属拉杆箱里,以前存放在丽水家园26号楼408,现在孟艳手中?我怎么就没想到。毕队,你的眼睛有X光,会透视?”

毕队长揉揉鼻子:“新钞有一股特别的浓重的油墨味儿,我闻出来的。”

小袁说:“我也闻出来了,没往那方面想。”

“有个问题,考考你,吴董事长与孟艳要那五百万现金干什么用?两个人都有不止一张的金卡。”

“现金保密。”

“聪明。”毕队长口头表扬,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传真机。他心里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找到吴钢十八岁时的病历,也许可以使这个问题得到解答,进而解开一连串的人物关系谜团。

千里之外的县医院病历室里,当地警员拂去一捆捆旧病历上厚厚的积尘,从中翻找吴钢的病历。

小袁的手机铃响起,接听后,她兴奋地对毕队长说:“吴钢的病历找到了,因为受潮,保存得不太好,有几页残缺不全,他们这就传过来。”

毕队长想,但愿关键的诊断证明书保存完好。

传真机嘟地响了一声,吐出一页页纸张。

一次性耗材清单、处方、费用收据……连续几十页中没有毕队长需要的。他沉住气,目光不离开传真机的出纸口。

一张模糊不清的诊断证明书露出头。

一行霉变的潦草字迹,难以辨认。前两字不清,后六字是“破碎,丧失功能”。

什么破碎?

毕队长与小袁的头挨在一起,当两人终于看明白前两个字后,小袁先是脸红,继而轻轻地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