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吴仁将两位警官送至旋转门。

赵慧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她怕吴仁说漏嘴。毕队长与吴仁握手道别时说：“关于签字的事你想起什么，随时找我，这是我的手机号。”赵慧手快，抢先接过留有毕队长手机号的硬卡片。

“咣”的一声。

旋转门摇晃着转了半圈，一条凶汉抓着吴美的胳膊，横着撞进来。

一见面，吴美嚷：“大哥，救我！”

“又怎么了？”吴仁问。

“快给我钱。”吴美脸上的妆全花了，她的胳膊被拧在身后，哎哟连声，痛得龇牙咧嘴。

“给你什么钱？张嘴就要钱。”赵慧向后拉了一下吴仁。

吴美指着那条凶汉说：“我欠这位大哥的老板的钱，今天必须还。”

“明天，明天再说。”赵慧想敷衍了事。

“不行！今天不还，他就要废了我的一条腿，利息还要加倍。”吴美挣脱不开凶汉的手。

凶汉正是前天深夜砸吴美家门的人。

毕队长与小袁退开，站在一旁。眼前的情景蛮有趣，毕队长不急于出面去管，吴美这种富家小姐应当多吃点苦头，对她今后做人有好处，不是坏事。

吴仁动了同情心。

赵慧说：“你别看我，我没钱替她还债。”

“从财务账上支点儿？”

“财务账上也没钱。”

“她是我妹妹。”

“你有钱你替你妹妹还。”

夫妻二人小声嘀咕，没完没了，全然不顾水深火热之中的吴美。

吴美急得快吐血了：“哥，钱算我借的，成不成？将来用我在集团的股份还。哥，求你了。”

吴仁有心无力，他要听老婆的。

吴美哀求的话打动不了赵慧，她乐于见到吴美因还不起高利贷而被人打成残废，甚至消失，那种意义的消失。

吴美吼道：“哥，你见死不救，我不支持你当代理董事长了，我收回我那一票。”

吴美威胁的话唬不住赵慧，吴仁当上代理董事长是木已成舟的事。赵慧心说，谁让你在投票之前不先讲好价钱。

凶汉见在这儿要不到钱，拖着吴美往外走。

吴美坚决不走，她往地上躺。

无人敢管。

小袁“嘿”了一声。

凶汉扭过头，见“嘿”他的是个圆脸女孩，并不理会。他的头没扭回去，脖子僵住，圆脸女孩身边那位雄壮的男人有点面熟。凶汉认出来了，黑道上，提起毕队长的威名足以吓破混混们的鼠胆。凶汉魂飞天外，松开抓着吴美的手，没头苍蝇似的撒腿要逃。

小袁说：“你往哪儿跑？”

凶汉想了想，不跑了，他能逃到哪儿去呢？

小袁说：“去，蹲在警车左前轱辘旁边，双手抱头，不准抬头乱看。”

凶汉乖乖照做。这种露出文身、满嘴脏话、一脸横肉的混混最怕警察，一声“警察来了”，他们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四散奔逃，恨不得多长出两条腿，赶紧躲进洞里。有谁见过一只耗子在阳光下大摇大摆地逛街？

赵慧拉着吴仁跑过去，从地上扶起吴美。

吴仁问：“小妹，你没事吧？”

赵慧说：“我跟你哥商量着，正要凑钱替你还债哪。”

“大哥，大嫂，你俩的‘好心’我记一辈子。”说完，吴美掸掸身上的土，掏出化妆盒补补妆，过去抱住毕队长一条结实有力的臂膀，说，“毕警官，多亏你救了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哥。”

她的动作过于亲密。小袁看着心烦，她说：“毕队，该走了吧？”

毕队长说：“吴美小姐，向你了解一个情况。”

吴美抱住了不撒手：“亲哥哥，你说。”

“几天前，吴董事长的手是不是被这个旋转门挤了一下？”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哪只手？”

“右手吧，我爸吃饭的时候用不了筷子，用的是勺子。”

赵慧插话：“喝汤当然要用勺子。”

吴美专跟她的大嫂对着干，两人积怨已深。于是，吴美添加了一点想象，说：“我想起来了，我爸的手几天前就是被旋转门挤了一下，肿得特厉害，那几天我爸吃饭用勺子，签个字狗爬似的，气得他发了好几次脾气。我爸挤着手的那天，当班的门卫姓郭，小郭子。”

赵慧叫道：“毕队长，别听她胡说！”

吴美在询问笔录上签字，赵慧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吴美与赵慧的证言相互矛盾，需要进一步核查。

吴美贴到毕队长身上，仰起脸，说：“今晚我请你吃饭，感谢救命之恩。六点，天香楼，不去不行。”

小袁认为毕队长必会严词拒绝。

毕队长说：“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