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范增献计 01

项梁志不在江南,和陈婴会合后,不日过江。

广陵郡守俞禧原是秦朝大将王剪手下一名谋士,颇懂军事。营中更有默布、蒲奢两位猛将效力,因此尽管当时起义军风起云涌,周围城池相继陷落,广陵城始终固若金汤。

说起这黔布,还有一段故事。他原是乡间一泼皮,名叫英布,偶被一算命先生看到,说他当“黔而贵,刑而王”,从此便任意胡为,无恶不作,终因杀人被判了刑。就要处死时,忽然上面要征调刑徒去咸阳服役,他便被官府在脸_L刺了字发往咸阳。因此他又被人称为葱布。他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如今既受了刑,又刺了字,好时运应该来了。所以到九江这个地方,奋起杀死押送他们的官吏,宣布造反。那些刑徒都是戴罪之身,明知到了咸阳是去送死,现有一个挑头造反的,如何不应。即随声附和,一起窜向江边为盗。

俞禧被派往广陵任职,途经九江时,遇到黔布打劫,用智将其擒拿,收为摩下。

项羽一心只想破了广陵,便和蒂儿成亲。现已出来月余,广陵城始终没有拿下,不免焦躁。他天天围着城墙转,苦寻不到突破口。让士兵在城下辱骂“城里的人都是二业子,男人无根,女人无户”,城上士兵也和他们对骂,反说他们是“狗娘养的,丧家野狗”。项羽听后暴跳如雷,拉开铁弓欲射死他们,无奈城墙过高,又隔着又宽又深的护城河,箭到半空就落下来。

城上城下天天骂声不绝,常人不敢接近。这日项羽驰马沿护城河经过时,见一老者衣衫槛楼,静心垂钓,显有装腔作势之嫌。他很看不惯这种人,近前笃道:“老鬼,我在这里度兵厮杀,惊天动地。你却装作无事,活腻了咋的?”

老者明明听清项羽说话,却指着耳朵说:“年轻人,我耳聋,你说什么?”

项羽看到老者一直没有转脸,既然耳聋,怎么知道有人和他说话,显然是装蒜,厌烦地说:“该死的老货,把他扔到河里喂鱼去!”

随行人员下马就要动手,老人“惚”地站起,怒道:“无礼鼠辈,你自攻你的城,我自钓我的鱼,互不相干,何来欺负老人!”

项羽眼一瞪:“我看你不顺眼!”

“为人不尊老,迟早好不了。”老人看出这群武夫任何恶事都能做出来,不敢多哆唆,收起渔竿就走。

老人名叫范增,70余岁,本居住在城内,因于两年前出去云游,回来时正遇项羽攻城。有家不能归,便在附近村庄租房子住了,每日以钓鱼打发时光。因为长时间在此闲居,他对项羽军中情况了解甚多。当日受了项羽的气,决计惩治一下这个无良少年。

他设法找到平日受项羽打骂的士卒,先用酒肉招待他们,然后装作无意地说起:“听说项将军十分暴躁,经常打骂军士,可是真的?”

被请来的士卒七嘴八舌地说:“确有其事,我们几个都被打骂怕了。”

范增说:“我是城里人,知道广陵城甚为坚固,城内粮草丰富,似项将军这样心浮气躁,估计一年半载攻不下,你们挨打受骂的日子还早着呢。”

几个军士因为饮了些酒,十分沮丧地说:“我们正怕此事,看他的凶劲,哪天不高兴杀了我们也有可能。”

此后不久,蒂儿出现在军帐之中。项羽立即屏退左右,惊喜地说:“蒂儿,是你吗?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来的?”

蒂儿一下扑到项羽怀里,多日的思念化作如泉泪水泊泊流出,边亲边说:“是我,不是你让他们接我来的吗,怎么还问我?”

项羽顾不得再问,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啃着蒂儿的嘴唇,直到外面大喊:“恭喜将军见到美人,我们能进来吗?”

项羽不情愿地将蒂儿松开,送至侧室,然后出来接见下属:“何事?”

下属察报:“西城门有人出来活动,我军士兵过去围攻时,城门即刻又闭了。请示将军,是否乘机强攻一下?”

项羽此前数次强攻都无所获,之后一听攻城就头脑发胀,此时蒂儿新到,哪有心事干那事,没好气地说:“攻个屁,快一边玩去吧。”

原来范增听几个被罚军士发牢骚,得知项羽是为一个女人而攻城,便出主意让他们把蒂儿骗了来。项羽问明是下面的人把蒂儿接来,不但不感激,反而觉得这些人有意嘲笑他,不仅抓来痛打一顿,还把蒂儿冷落一边。

蒂儿怀着火热心肠而来,没想项羽说她“少脑子”,一气之下要回江东。项羽知她没人护送,绝难回去,只叫人找了两个村姑陪伴,别的不再多问。蒂儿要随项羽到阵上观看厮杀,项羽叱道:“将士见了女人晦气,不准去!”蒂儿听后伤心欲绝。

项羽待人极具成见,只要有一次看着不顺眼,下次见了,不管有错没错,非打即骂。几个被范增待见的军士,平常挨打就多,这时又因把蒂儿弄来,给项羽添了麻烦,一顿暴打几乎送了他们的性命。事后埋怨范增:“都是您老出的好主意,不仅没让首领高兴,反而使其脾气更坏。”

“此人已无可救药,与其跟其受罪,不如治他一下,一走了之。”范增鼓动道。

几个军士已受够项羽折磨,估计跟其干下去,终无出头之日,与其活受,不如报复一下,分道扬镰完事。

时值春夏之交,草长莺飞,项羽每天清晨都跨上战马到营外田野上驰骋一番。这日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明媚,生机盎然,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不知不觉中就飞出十里之外。他的坐骑是一匹白马,配上项羽红色的披风,穿行在蓝天绿柳之中,俨然如神人仙子。此时要是蒂儿在,并髻而行,或是一马相偎,有说有笑,该是多么欢快之事。只可惜叔父与他相约,让他破了广陵再完婚,他本以为是一件易事,哪知到这儿之后方知撼山容易撼广城难。如此迁延下去,如何向叔父交代?又有何颜面在众将面前和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现在连一个小城都破不了,将来如何打败秦国,为父祖报仇?这样胡思乱想着,忽听远处响起一阵马嘶声。定睛望去,是一只枣红马在旷野上撒欢。项羽座下白马是一只牡马,那红马估计是牡马,都处在春天**期,白马听到叫声后长嘶一声予以回应,紧接着向另一方疾驰而去。项羽此时正在沉思,被马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揽髻欲制止白马狂奔。不料这下惹恼了白马,前腿一跃,将项羽掀下马来。项羽措手不及拉住马的尾巴,白马尬起既子狠踢了他一脚,恰巧踢中档部。一股剧痛刺得项羽恼怒,抓住马的一条腿,“咯吱”给折断了。白马疼得连声大叫,回望主人一眼,三条腿支着跑了。

项羽疼得两条腿不能靠拢,一瘸一拐地返回驻地。

他沿小路走着,因为疼得厉害,顾不得细看路,突然掉进一个陷阱里,里面灌了半池子屎尿。好在他比一般人高大,粪水只及脖子,但也溅得满脸都是,差点呛人口中。项羽大叫一声,一跃而出,骂道:“哪个混账干这缺德事,出来我把你剁成肉泥!”他怀疑附近有人拦路抢劫。

快进营帐时,侍从把项羽抬了进去。蒂儿一见,心疼得掉泪,不顾其浑身脏臭和女儿的羞涩,大方地为其解衣,指挥侍从多端些水来,亲自擦洗。项羽意识到下体伤得不轻,怕其他男人看见传出去笑话,因此都撵出去,只叫蒂儿侍弄。蒂儿还没见过男人的那玩意,乍一把项羽扒光,只见其脐下毛茸茸的乌黑一片,物件像个大棒褪,再下面就是一只肿得像茄子一样的东西,血刺刺的,先是吓了一跳,心唠澎的,然后转过脸去。

项羽看蒂儿脸虽羞得通红,却不顾一切地照顾自己,干起活来十分麻利。当时一阵冲动,用手去摸她的脸。蒂儿没有躲避,项羽下面却疼了一下,忙将手缩回。

项梁大军来到时,项羽已恢复,偶然发现蒂儿在这儿,责备了项羽一句:“你真没有出息!”

项梁万没想到,这句话刺疼了项羽。他把佩剑狠狠地摔向几案,砸得粉碎,憋着气说:“你不要看不起我,破不了此城,我誓不姓项!”然后一口气窜出屋,恰遇蒂儿伸臂拦他,没好气地“啪、啪”打了两个耳光,吼道:“都是你,叫我没脸做人,快滚!”

蒂儿骨脆肉嫩,项羽出手又极重,只这两下把蒂儿的脸打得歪向一边。干晴这次是随项梁一块过江的,见到蒂儿被打成这样,当时娘俩哭作一团,骂道:“这个没有人性的东西,禽兽,以后再不理他!”

自从陈胜起义军侵扰以来,广陵城门一直闭多开少,特别是项羽到来之后,更不敢有丝毫懈怠。久而久之,城内的军民都十分烦躁。虽然粮草暂时不缺,但其他物品不能和城外交流,难免供应不上。有的百姓巴不得敌军早日把城破了,好能出去透口气。黔布、蒲奢等守军将领过去都是冲杀惯了的,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现在却像野兽被困在笼子里,着实难熬。好在郡守俞禧头脑冷静,又深懂军事,一再告诫军民:广陵已成一座孤城,周围布满土匪,他们都是恶人,一旦交手不能取胜,全城定遭屠戮。朝廷已派大军剿灭,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就能将反贼消灭,所以我们只要守住,就是胜利。再有轻易言战者,斩!

军民听郡守言之有理,任由城外敌人辱骂挑衅,只安然不动。

项羽被叔父刺了一句后,第二天即作出安排,加固撞车,打造恺甲,编组队伍,准备强攻。

到了攻城这天,项羽先命五百将士连夜搬运土石,填平城门外的护城河,并用夯夯实,用铁锹把道路铲平,确保战车上去能够疾走如飞。

城上士兵发现敌军夜间向护城河填土,一方面频发箭支、碎石予以阻挡,一方面做好其他方面的准备。一时间,城墙上布满了士兵,防止敌军利用云梯攀爬上墙。

天刚蒙蒙亮,项羽让士兵吃饱早餐,然后到东城门外集结。离城半里处,每两辆撞车组成一组,一共五组,车上各载一根大木,长有十丈,粗有两人合抱。随着项羽一声令下“冲”,前面的两辆撞车在几十名士兵的强推下,快速向城门撞去。只听“呕”一声巨响,大地为之震动,但城门却安然无恙。第一组士兵将撞车拉回,让出场地,第二组撞车又向城门撞去,又一声巨响发出。城上士兵拼了命地向下砸石头、放箭,但由于项羽兵是有备而来,很少伤到他们。等到第四组撞车撞过后,城门“呼啦”散了。

项羽士兵疯了似的涌进城门,到了跟前却发现,门内已全部用石块塞死,外面虽然破了,里面的东西却更坚固。项羽想这些东西是新垒的,不会像老城墙那样坚固,指挥撞车像刚才那样继续猛撞。

所有的撞车都退后半里之外,然后从远处助跑,对着石垒一次又一次地重撞。项羽和他的士兵都坚定一个信心,这次非破城不可,因此无论城上士兵怎么反击,只当是下毛毛雨。双方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整个东门、东城墙被战争的怒火烧着了。不知经过了多少次撞击,守军苦心经营,原以为根本无法摧毁的坚强壁垒还是倒下了。

项羽大军呼喊着冲进城内,但立时又傻眼了。原来为防止敌军破门而人,这些天俞禧除安排士兵将第一道门用砖石砌死,还在门内又设了一道墙,两道墙之间呈鱼嘴状。敌人万一冲破第一道门进来,正好进人鱼嘴之内,彼时鱼牙一合,‘便可将敌兵吃进肚里。

默布、蒲奢两员大将率领士兵在第二道城墙外严阵以待,项羽军一拥而人,还没列成阵势,已被迎头痛击。前面的人慌忙后退,但外面的人还在往里涌,想退退不出。双方激战了半晌,项羽在后面督战,看前面走不动,便问:“怎么回事?”后面的人把话传过去,等了好一会子,前面才有话传来:“中计了。”项羽不信,拨开众人,几步来到城内,见己方士兵已被打得大乱,大喊一声:“不要怕,我来了!”说时迟,那时快,挥开铁戟,向敌人堆里横扫开去,几下扫倒一片。黔、蒲二人见来人十分威武,料是敌军大将,合伙攻击。其他人见三人势如猛虎,主动腾出地方让他们厮杀。双方大战上百回合,不分胜负。城上士兵得知敌人主将人城,忙把事先准备好的吊门放下,让敌人想逃逃不了,同时瞅准目标向下放箭扔石块。要不是项羽士兵都穿了坚硬恺甲,拿着盾牌,恐大多数要被射死。城内守军见项羽军个个忙着招架,趁机砍杀。项羽军无心再战,寻机欲逃。刚退到门边,却发现大门被拦住,忍不住大喊:“将军,大门又被堵了,怎么办?”

项羽、默布、蒲奢都听到了这喊声,项羽只装作没听见,集中精力和二人搏斗。黔布却认为这下好了,敌人已插翅难飞,只有送死的份。他这一走神不要紧,项羽持戟当空一划,将二人刺向自己的枪械挑开,左手一神,扭住了黔布的脖子,差点给扭断,动弹不得。项羽一指蒲奢:“不要动,再动一下,我立马让此人送命!”

蒲奢和辣布同为盗友,交情深厚,眼见朋友脸色变紫,命悬一线之间,岂能不管.当即停下不动。项羽看这一招果然奏效.喝令:“叫你们的人都不准再

项梁一句话激怒项羽。回到驻地,听干晴说项羽把蒂儿的脸打歪了,心中窃喜,认为这小子总算没被女人迷昏,但也感到其性格过于急躁,韧性不足,皱下眉说:“这小子这么不争气,有火发在女人身上,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蒂儿能到项羽身边来,也是干晴想笼络住项梁叔侄二人,蒂儿父母征求她的意见,经她同意,才让蒂儿出来的。干晴本想少男少女相见,一定爱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待到生米煮成了熟饭,纵是项梁反对,有她吹些枕边风,料也不会硬拆散。这一想法她是瞒着项梁的。哪知项羽因从小没遇到过敌手,极以英雄自居。这次叔父让他单独破城,他却迟迟没能拿下,少不了产生压力。这些天来,他和蒂儿朝夕相伴,二人无拘无束,早已做了被底鸳鸯。须知女人对于男人,没有得到之前,个个都是仙女公主,一旦得手之后,马上变得如剩饭剩菜,不再珍惜。项羽虽和女人接触不多,但因为得到的太容易,反叫他觉得男女之间不过是儿戏。恰巧又因此事让叔父很看不起,脑子一浑,便做出了绝情之举。